又一年後

“傳令下去，叫中書省中書令、門下省侍中、尚書令羅剎、左右丞、大理寺卿、十六位將軍和六部尚書都來見朕。”龍床之上，被中風折磨得不行的修羅半倚在龍，到閻王爺那裏報到了一圈的他總算大難不死，幾乎是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讓自己說上了話，即使現在右半邊還不甚靈活，但畢竟還是能被人扶著下地走了。這不，這才剛好，修羅便趕緊握住手中的權利，為的就是防止羅剎這個的侵入，這些人中，出了羅剎，全是自己的親信，修羅相信，有他們在，這個國家便還是自己的，是不會亂的。

“陛下，您病才剛好，這種煩心的事您就別再勞了。”身邊的小介不覺得手抖了抖，連忙勸道。

“你看，朕一年全躺在這裏，即使你給朕遞了折，其實朕也沒聽進去，還不是你原封不動的給退了回去，全靠左右丞主持日常事務這個國家才沒有亂，現在好了，便也得管管事了。”為了牽制羅剎，修羅放權給此時不到十四歲的小介經手，全靠左右丞管事實為下策。

“這”小介猶豫起來，顯然不願意得很。

“哎呀，少廢話了。”修羅示意侍者下去傳令，這邊招呼小介坐下，“來，不願意就算了，朕也知道你也是為朕好。”

小介不置可否地靠在了修羅身爆如今與修羅這般相近，這讓小介不由得凝視了垂垂老矣地修羅，如今他的頭上已經找不出一根黑發了，連兩道劍眉也全白了，如今的他瘦脫了型，佝僂著背，白白的胡須，長長的壽眉，白白的頭發，他全身的戾氣都被病痛給折磨光了。

現在的修羅更像一個老人，更多了一番慈祥的感覺，這樣的修羅，才更像自己的親人，小介扶起了修羅，同情的眼神一閃而過，不由得說道，“陛下老了，頭發都白了”

修羅差異地看了一眼小介，皺了皺眉白眉，顯然這句話令他很不舒服，然而小介這樣真心的話卻讓他根本氣不起來，是啊，既然老了，就不能不服老，修羅長嘆了一口氣，不再說些什麽。

“既然老了，您就應該好好休養才是，為什麽還要煩心政事，管這個須有的名利，您交給，自己當上上皇，輕松自在的頤養天年有什麽不好，你不是想長命歲嗎這樣心，只會折壽的。”大概這個世上，便只有小介才會這樣說了，但這些都是真心話，給了祖父有什麽不好，明明是一家人，何苦勾心鬥角自相殘殺，枉送了他家人的性命。

“骸假手於人做個甩手掌櫃，小介啊，朕何嘗不想這樣啊，可當朕得到這個國家的第一刻起，這個國家的帝王便要與國家共存亡，這是與天的承諾，朕記得自己的父親說過，上天給了蒼穹帝王無限的壽命，換來的便是帝王在皇位上的殫精竭慮直至死亡。小介啊，你不懂，羅剎更不懂啊”修羅看著小介，動情地說道，曾經想跟月暗說的話如今說給了很像月暗的小介，修羅心中五味雜陳，心中很不是滋味，修羅覺得自己好累，或許，陪伴自己的兒一起下去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於是修羅無奈地擺了擺手，說道“小介，你退下吧，朕累了。”

小介低著頭離開了，這樣的回答讓他不知說些什麽才好，若是讓修羅這麽退下了，皇位順利地給了羅剎，也許一切都會好起來，然而這樣的事情，已經不可能了，這註定是準備你死我活的父，而自己必須也只能幫助自己的祖父。

一時間，修羅想起了很多很多，也不知想了多少個時辰，突然間，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修羅赫然擡頭，見窗外隱約全是黑壓壓戎裝的侍衛，修羅大感不妙，而這時，羅剎徑自走了進來，擅自屏退了整個長生殿的侍者。

而這時修羅才發現，自己長生殿的侍宅已經沒有他自己的人了。修羅心頭氣悶，他緊緊捂住胸口，暗示自己一定要冷靜下來。

“父親，兒臣過來不是和您談什麽國家大事的，而是來告訴您幾個消息。”羅剎望著龍喘息不止的修羅，冷冷地說道，“原中書令自己上書說要告老還鄉，現在的中書令是陳水凈。門下趙侍中若是陛下召見，他也會稱病說來不了了。您上次殺了左右衛上將軍，其實他明明是冤枉的，後來十六衛裏對您的怨言也頗多，我就趁機把他們都接管了，還有，您派六部尚書牽制我，其實這些年來我都偷偷把人換成我的人了。最中用的左右丞如今都病了，所以，他們都不會來了。”羅剎慢慢地說道，似乎生怕自己年老的父親耳背聽不見。

“你，你竟敢假傳聖旨”陳水凈是羅剎的人，趙侍中雖說是自己的人，但如今卻被羅剎給拉了過去，自己緊握著整個蒼穹的兵權，邊軍和屯兵山海城之外的修羅軍遠水救不了近火，保衛自己的禁軍居然給羅剎同化了，自己這些年看不清，再加上整整一年未理會朝政，看來這整個朝中都換成了羅剎的人了，沒有了諸軍的保護，衰老的自己只能事家寡人，想到自己堂堂一朝帝王，曾經的武林盟主，如今只能任人宰割，修羅痛心地想到，他的天下就要這麽沒了。

“假傳兒臣不敢。”羅剎走到了修羅的跟前，低頭惡狠狠地說道，“可這些都是您自己的旨意，還有您說生病期間，一切大小事務，全有我這個代為管理，您老是不是年紀大了，忘了”

這樣的大事自己怎麽會不知道，修羅轉念一想，心下一沈，能把旨意傳出去的只有小介一人，然而直到現在，修羅仍然不相信這是小介幹的，因為修羅從小介的眼神裏感覺得到，他是親近自己的，修羅怎麽也想不通，這樣為自己的好孩，為什麽要助紂為虐，修羅奮力地坐了起來，緊握著羅剎的衣領，喘息不止，“是小介，一定是小介假傳了朕的旨意，為什麽，為什麽他要幫你”

羅剎厭惡地甩開了修羅手，轉身原地轉了幾圈，心中憋了幾十年的話終於能大聲地說出，這讓羅剎心中不知有多麽暢快，多麽的激動，“因為，他是我的孫。”

修羅眼前略過了一個小小的人影，那時候的他還躲在羅剎的身後被他保護著，修羅開始後悔自己怎麽當時就沒有當機立斷的把他殺了，“不可能的，完全不一樣，小介像月暗，怎麽他會是你的孫。”

一絲不經意的苦笑掠過了羅剎的臉龐，“這些年他在你身邊你都沒發現嗎他的臉上可是有疤痕的。哎，果然是老了，你知道嗎小介為了能堂堂正正成為我的孫，可是換了你最愛的兒的那張臉啊”

“你”修羅抓起身邊的弒神戟奮力地爬了起來，氣憤不已的他在諸多動作下喘息不止，幾乎站也站不住，而這時羅剎一把架住了他，這也是他的兒，一樣這般扶著自己，修羅看到了羅剎眼中那覆雜的眼神，和羅剎那壓抑了幾年都不曾說出的話：

“父親啊，為什麽同樣都是你的兒，為什麽我們之間會有這麽大的區別，他的母親你還是不愛的，我的母親你一直都是喜歡的，為什麽，你不能多愛我一點，為什麽連這個皇位也願意給他而不是我”

“朕記得，小時候的你也很崇拜我。”修羅楞然看著已經不年輕的兒，這是自己的兒，同樣也是自己的兒，自己喜歡的女人生下的兒，為什麽他要這樣貪圖自己的位置，為什麽為了這個位置他要不折手段，為什麽自己父之間會漸漸這麽陌生，“羅剎啊，朕記得你小時候不是這種利欲熏心的人。”

“是啊，我還超然於世，我也知道你能活得比我長得多，我也從不爭這些東西，我甚至還修道打算成仙了，是你把我請了回來，是你給我尚書令讓我管理國家的，是你說我是人才，允給我之位，不就是想讓我代替你嗎為什麽月暗一出生一切都變了，為什麽直到現在，你對於權力還這麽霸著不放”羅剎憤然說道，似乎想訴盡心中所有的疑惑和痛苦。

“朕是把給你，給你尚書令管理國家，你是有這個才華所以朕把這些給你，可是朕從來沒有說過要把權力也給你你也曾說過能實現自己的理想抱負就已經夠了，難道當了就要當皇帝，是你貪心了。”修羅望著自己曾經才華橫溢，充滿報覆的兒，心痛不已。

“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殺了我的親人，即使他們都是異類，你也不能殺了他們。”羅剎憤然甩開修羅，沒有支撐的修羅拄著弒神戟上前疾行幾步，他站不穩，他正想抓住羅剎，他還希冀自己的兒還能扶自己一把，還希望他能把自己當父親對待，然而羅剎卻無情地閃了開去，這使得本來就顫顫巍巍的修羅重重地摔了下去，弒神戟脫開了，滾出了好遠，然而就在他要著地的那一剎那，修羅分明見羅剎迅速地急行過來，跪地一把撐住了自己。修羅心下大為感動，不禁說道，“殺了朕吧，朕死了，你就名正言順了。”

“父親，你以為我不知道同姓不能為王嗎身為你的兒，我連做皇帝的資格也沒有。你死了，上天會選出另一個人當皇帝而不是我。你放心，我會好好讓您活著，我要讓這個天看一看，最適合當皇帝的是我。我要以行動改變老天的選擇”羅剎低著頭，輕聲地說完，然後大聲對外說道。

“來人啊，陛下都站不住了，帶他下去”羅剎話音剛落，帶著武裝的年輕陌生的禁軍烏拉拉地沖了進來，架著修羅離開了長生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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