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菜前的那幾分鐘，徐晴和安歌隨意的聊著，語氣是聊家常的那般隨和。

可是，她們嘴裏的那些話，卻是跟挖坑一樣等著人往裏頭跳似的。

那一瞬間，我倒是真真正正的見識了一回什麽叫做聲不言色。

上完所有的菜後，都還沒吃幾口，話卻明裏暗裏的挑明了。

我忽的明白，徐晴方才坐下那刻悄悄對我說過的那句話。狠狠的宰她一頓，原來是這麽個意思。

也算是聽明白了，徐晴忽然把價格提了百分之二十，如果時代同意加價補款，那我們就繼續和時代合作下去。

如果不同意……

徐晴笑了笑，輕描淡寫的語氣:“如果貴公司覺得我們這次的加價是不合理的，那我們也不強求。”

“其實也不瞞著你們，JM現在這個產品還有很多家公司想要簽……噢，對了，有一家還是時代的熟人呢。”

徐晴頓了一下，似乎是故意在在那兩個字上邊咬了字音:“寧氏。”

如果，一聽見這個名字，安歌臉上的笑容僵了下去，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是麽，真是巧了……”

徐晴勾著美麗的唇角:“寧氏的人不久前才來找過我們，就是談這次的合作，我看他們還蠻有誠意的。”

“要是時代不簽了，也沒關系，之前的那部分款我會還給你，到時候JM和寧氏合作就是了，反正你們兩家關系那麽好，誰拿到了不一樣，安小姐你說是不是？”

安歌笑了:“從徐總嘴裏頭說出來的話，真的是叫人不好挑毛病。”

這半開玩笑的話，已經帶了絲不悅。

我抿著唇，有些好奇接下來，，安歌是簽呢，還是不簽。

我心裏正這麽想著，徐晴便了問了出來:“安小姐，飯也吃的差不多了，要不你和各位股東們商量一下，簽還是不簽？”

安歌握了握拳頭，面上卻也不怎麽急，微微側頭與那些人低語了幾句，而後轉頭看向我:“這個決定，也是溫總的意思？”

笑話。

她怎麽會這麽問？

哪一個公司做的決定不是統一出來的，這麽問又是什麽意思？

我知道這會兒目光正落在我身上，自然也不會掉了鏈子。

我從容的說:“安小姐，這當然也是我的意思了，不僅是我的意思，還是JM所有高層昨晚開會出來的結果。”

說完之後微微一笑，又補充了一句:“我們可是很重視和時代的這次合作的，想來時代應該也是吧？”

安歌默了一小會兒，之後又忽然笑了:“那是自然，和JM的第一次合作，兩家公司都應該重視。”

頓了一下，又說:“不過，提高百分之二十會不會高了，本來利潤就沒多少，這一出的話，時代就沒什麽賺頭了……”

我有些想笑，表面上卻還蹦住了。

利潤少？誰都知道利潤不多。

可是只要換個念頭一想，長期發展下去，積少成多，水滴石穿，慢慢的名氣有了，火了，自然就賺大了。

說實話第一次推，本就沒指望一局翻盤，但是後邊的成果無疑是可觀的。

欲言又止的為難之後，安歌終於說到了點子上:“所以，JM能不能降低一些，給時代留條路，怎麽樣？”

我唇角悄悄爬上了譏諷的弧度，前次也沒見時代給JM留活路後路的。

我和徐晴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然後態度十分的堅決:“抱歉，我們不打算降，這已經是我們最低的要求了。”

頓了一下，我也學著安歌方才的為難模樣:“如果時代實在不行，那我們只好首款還過去……”

後邊的話，是故意的沒有說下去，安歌應該也能猜到我想說點什麽。

我擡眼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假裝的歉意，然後看向徐晴。

徐晴不慌不忙的擡起頭，緩緩的伸手拿過自己的包。

“那既然不行，就不說了吧，反正飯也吃的差不多了，安小姐，這次沒能合作挺遺憾的，希望下次有機會吧。”

“安小姐，再見了。”

我和徐晴異口同聲的對那邊笑意微僵的安歌說，然後起身離開座位。

徐晴站起來挽住我的手臂，扭頭對我說我:“那我們走吧……對了，等會派人聯系寧氏那邊……是你去還是我去……”

聲音是壓低了的樣子，音量卻是在場每個人都可以聽得到的那種。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後邊就傳出安歌讓我們留步的聲音。

“等一下。”

這明顯了是認栽了。

我忍不住勾唇一笑，卻拼命掩去。

我轉身，淡淡問:“安小姐，還有什麽事麽？”

她從嘴裏頭蹦出兩個字:“簽吧。”

這兩個字說的艱難，來的更是艱難。

徐晴臉上掛著溫善的笑意，從包裏重新拿出一份合同。

“這是新起草的合同，公章我們這邊已經蓋好了，字也簽了，可以說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什麽？

新……新合同!？

我和安歌同時楞在原地。

這件事徐晴就沒和我提起過，而安歌更是想不到了。

安歌拿過去快速掃了幾眼，然後不可置信的楞在原地，沈默好大一半天才開口說話:“好，徐總真的是爽快。”

安歌拿起時代公司的印章蓋上，在乙方那落在自己漂亮的名字，整個動作一氣呵成，不帶任何拖泥帶水。

簽完之後將合同放心，蓋好鋼筆收完公章，說:“錢下午就會打過來。”

“好。”

安歌擡眼深深看了一眼徐晴:“徐總，有沒有跳槽的意願？”

我楞了一下。

安歌這話是在玩笑？

徐晴笑了笑，從容淡定:“怎麽了，安總想挖我去時代？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薪資待遇你隨便提，包你滿意，怎麽樣，來不來？”

“安小姐真是會開玩笑，沒想到安小姐還是個這麽幽默的人。”

安歌說的認真:“不，我沒有開玩笑，我是真的很欣賞你。”

轉而安歌又對我說:“溫情，讓徐總來時代，你要怎麽樣才同意？”

我怔了一下，笑:“我沒什麽要求，這個得看她自己的意願，她做什麽決定我都是支持不反對的。”

“是麽？那徐總……”

徐晴慢慢收了笑，直接打斷了安歌的話:“安總，玩笑有點過頭了。”

安歌皺了皺眉，然後笑了，轉身:“好吧，不跟你們開玩笑了。”

她從原來的椅子上拿過自己衣服，披上雙肩優雅走過來。

“溫情徐總，我送你們一程。”

徐晴倒也不拒絕，直接說:“好，勞煩安總了。”

我來時是坐徐晴的車，安歌看著我們上車，然後在邊上與我們揮手告別。

車子開走了，安歌也不見了，手機的消息呼吸燈突然閃了。

我按了一下開機鍵，原來是安歌發過來的消息。

——真羨慕你，身邊處處都是貴人。

身邊處處都是貴人？

這什麽意思？

而她發這個的時候，是單純感慨，還是抱著其他的心態？

徐晴透過反光鏡，忽然看到我凝重的表情，於是開口說了話:“誰的短信啊？怎麽看了這幅表情？”

我意識到自己神情失態，感覺調理過來，微微一笑。

“詐騙消息，說有人用了我的卡刷了一千萬，要核實。”

我頓了一下，笑著說:“我這些卡加起來都沒一千萬呢，騙子也真夠衰的。”

“是啊。”

短信鈴聲又響了一下，我別過臉看了一眼，還是安歌。

——下周有時間嗎？我們出來見一面吧，是私事。

私事？

我想不明白，我和安歌，能扯上什麽私事……

徐晴看了我一眼:“還是詐騙短信？”

我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拉黑舉報吧，這種特別煩人。”

我點了點頭:“知道了。”

手機屏幕滑了幾下，發過去——好，周三下午吧，我找你。

之後便將手機關了機，放進包包裏沒有再理會了。

時代的那筆錢如約到賬了，而我們的貨也在運倉出來的路上。

……

周日一早，我見到了蘇雲家的經紀人。

我只知道明顯出門需要全副武裝，卻不明白經紀人也要這樣。

說實話一大早上的，一個墨鏡口罩大黑衣的人來敲了自家的門……

特嚇人。

於是，我特別慫，一下子就關上了門，捂著受了驚嚇的心臟喘氣。

如若不是門口那人出了聲蘇雲就如箭一樣從床上跑過來，我是真不相信門口那個人就是蘇雲家的經紀人。

“你剛剛……不是在睡覺……睡的很熟麽……”

蘇雲看我關著門，有點擔驚受怕的看著我:“我剛剛……好像……聽見了……經紀人的聲音？”

我揚了一下眉毛:“你對她這麽敏感的，那麽遠的距離……”

這時候，門外聲音淒涼。

“蘇雲，開門，開門……”

蘇雲咽了一口口水:“沒錯了，就是這個了……”

她閉了閉眼，小聲著急的對我說:“溫情，你趕緊把那些零食外賣盒子什麽垃圾收一下，隨便噴點空氣清新劑!!”

我沒反應過來，但是看她挺急的:“好的，交給我。”

蘇雲感激涕零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挺直了腰桿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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