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在掌心勾著, 根本分不清寫了什麽，但都說十指連心，仿佛輕輕撓在心上一樣, 癢了一片。

沈時澹握住她的手指，貼在她臉頰耳語，“謝謝，老婆。”

呼吸擦過耳廓, 變成絲絲縷縷的熱氣鉆到耳朵裏, 明嫣面頰染上一層緋色, 擡眸瞪他。

沒想到明嫣父母和沈時澹媽媽同時看過來, 沈時澹媽媽掩唇一笑, “嫣嫣啊, 等你放暑假了, 我們一起去裏城。”

去做什麽, 明嫣當然知道。

面對家人的目光, 這樣珍重地談論以後結婚的事情，明嫣覺著遙遠，又覺著前所未有的踏實。

“就……現在……”明嫣看向爸媽, 吞吞吐吐地說：“現在說是不是還太早啊？”

畢竟她結婚還要好幾年。

沈時澹捏捏她手指，語氣稍顯輕快，“我等不及了。”

眾人哄笑, 熱鬧一堂，明嫣抿著唇, 掀起眼眸去看沈時澹側臉，淺淺的燈光照在他半張側臉，男人英挺俊朗的長相，寬闊挺拔的肩背, 線條好看富有力量的手臂，這樣完美的男人是要和他共度餘生的男人。

明嫣抓著沈時澹的手，偷偷竊喜。

飯後，沈時澹讓宋城將母親和老人送去酒店休息，他親自開車送明嫣父母回酒店。

上樓坐了會兒，沈時澹和明嫣準備離開，明嫣媽媽叫住沈時澹，讓他等一會兒。

沈時澹恭敬地站在沙發旁等待，只見明嫣媽媽回到房間，在包裏面拿出一個紅色荷包。

母親來到沈時澹面前，當著他的面打開，取出一把黃金長命鎖。

“這是明嫣奶奶給明嫣以後的孩子準備的，今天就交給你們了，回頭回裏城去看看奶奶。”

母親鄭重地將帶著老人殷切期許的長命鎖交到沈時澹的手上。

明嫣忙問：“媽媽，奶奶什麽時候準備的啊？”

母親摸了摸眼角，笑著說，“她準備好幾年了，從你十八歲就準備著了。”

明嫣抱抱媽媽，沈時澹喉結滾動，他活了二十多年，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眼眶滾燙，熱淚盈眶。

手心裏長命鎖頓時有了分量，沈時澹緊緊握在手心裏，摟著明嫣肩膀，指腹給她擦了擦眼淚。

夜晚的汀園，月亮高懸，皎皎月光如玉。

房間兩人吻得熱切纏綿，熱流攪動。

明嫣輕哼一聲推沈時澹，顫著嗓子催促他，“去，去洗澡。”

沈時澹滾燙的吻烙在她脖頸上，笑著蹭了一下，手滑到了後背，推高衣服，單手往她背上探。

嫻熟的動作不費吹飛之力，輕而易舉攻下一方城池，明嫣驚呼一聲，又被他吞進嗓子深處。

……

浴缸裏，明嫣靠在沈時澹肩膀上，眼角眉梢染上一層緋色，灼灼的眼中懸著濕淚，不知道是哭了，還是被氤氳熱氣熏的。

她身體酸軟地靠著，偶爾因為他的無禮，緊緊握住他的手臂。

“今天讓阿姨過來，是不是很危險。其實，不用這樣正式的……”

濕熱的大掌捂住她的嘴，叫她說不出話來，他親親鬢角，含糊低語，“為你做什麽都值得。”

因為明嫣小公主永遠是他first choice！

水漸濕了地面，也暈濕了隨意丟在旁邊凳子上的拖地襦裙，沈時澹紅著眼，捏著明嫣的下頜轉過來接吻。

明嫣的手指緊緊捏著他的手臂，指甲蓋微微泛著粉色，沈時澹抓住揉進手心裏，交疊更親密地扣住。

明嫣哭著求他，沈時澹咬住她耳朵，故意吐著熱氣，“好寶寶，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

明嫣眼底氤氳一片，睜開眼，看見的光也是碎的，她嗓子像是被熱水纏住，發不出聲音。

“好嫣嫣，真的不求老公？”他低聲蠱惑著。

明嫣眼角溢出淚，沈時澹輕輕擦去，再去親吻那一處肌膚，像是疼愛珍寶白玉似的。

明嫣心尖顫顫的，抓著他手臂，試圖阻止他動作，“求求你。”

“不夠。”沈時澹低緩的聲音用了力氣，“嫣嫣，不夠。”

到底怎麽樣才夠？

明嫣的腦子早就喪失了思考能力，她只能本能地順著他話回覆，乖巧地小麋鹿，任人欺負。

天上的月亮快要被拉入水底。

明嫣帶著哭腔，清冷的嗓音帶著不自知的嬌氣，“時澹哥哥。”

沈時澹渾身募地一緊，然後那些惡劣心思仿佛被解除禁錮，他不會心軟，只會更兇悍。

明嫣被放到飄窗的羊絨毯上時，掌心猛地拍在玻璃上，手臂撐直支撐著身體，潮濕的手在窗戶上印出一串濕痕，水滴順著玻璃蜿蜒往下。

或許拍玻璃的動作太大，窗戶下人工湖的黑天鵝被驚到，撲騰展開翅膀踩著飛走了。

明嫣想看黑天鵝去哪兒了，小臉被轉過來，承受著沈時澹兇如驟雨的吻。

這夜不平凡，月亮反覆浸泡在湖水裏，周身清輝散了又聚，然後又被揉散。

——

幾周後，春風杯總決賽如期舉行。

沈時澹提前幾天便批了假期陪同明嫣到了賽場。

比賽前一天，沈時澹瞞著明嫣將明嫣媽媽和他母親接過來，打算在比賽當天給她一個驚喜。

明天白天都在訓練，晚上沈時澹接回酒店。

她坐在床上，沈時澹坐在旁邊，低著頭給她捏腿放松。

“緊張嗎？”沈時澹手法嫻熟地捶捏著。

“有點。第一次參加這麽大型的比賽。”明嫣自我鼓勵，“那麽多優秀的舞蹈演員，我能進前三就可以了，是不是。”

金獎的獎杯誰都想捧，但今年參賽選手的實力太強了，明嫣就算再有天賦，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不服不行。

緊張是人之常情，沈時澹知道這種時候，越安慰會讓她越緊張，壓力越大，他將明嫣摟到身前，給她捏捏肩膀。

沒一會兒，酒店門敲響，明嫣莫名看向門口，沈時澹起身出去，半分鐘過後，沈時澹拎回來一個精致的蛋糕。

明嫣從床上下來，揚起眉梢，滿眼欣喜，“怎麽突然定蛋糕？”

沈時澹站在桌子前，手指揪著包裝袋解開，低沈的笑了聲，“提前先慶祝。”

“啊？”明嫣吃驚地看他，“提前慶祝？”

沈時澹揭開包裝盒，沾了一點奶油蹭在明嫣鼻尖，漆黑深邃的眼睛裏含著寵溺的笑意，“提前慶祝了，不可能不讓小菩薩進前三。”

明嫣被他想法逗笑了，拉開椅子坐下，在沈時澹點燃仙女棒時，雙手交握抵在額頭許願。

沈時澹垂眸看著明嫣，眼睛裏笑意濃得化不開，在仙女棒燃盡之前，他閉上眼也蹭了一個願望。

雖然他覺著今生所有的運氣都用在得到明嫣，可他還是貪心地想多求一個願望。

這個願望是——他希望明嫣比賽結束，他能跟明嫣好好過過夫妻生活，最好三天三夜。

自從明嫣全身心準備比賽開始，他已經很多天沒碰老婆了，全靠冷水澡解決。

餓餓，想想。

比賽當天，明嫣父母和沈時澹媽媽出現在觀眾席，明嫣在舞臺側邊看見，驚喜得眼睛裏泛出淚花。

老師跟明嫣擁抱，幫她整理頭發，叮囑她不要緊張。

明嫣吸了口氣，挺胸擡頭上臺，她今天是一身古代造型，雙頭發髻插珠釵，眉心點著梨花花鈿，唐制襦裙輕薄飄逸，披帛固定在肩頭和手臂，隨著她擡手柔軟的腰肢舞動，而她卻比紗還要柔軟，宛若游雲。

明嫣天生屬於舞臺，沈浸在舞蹈中她的眉目含光，氣場全開，綻放光彩，動作輕盈靈動，一顰一笑，栩栩如生，宛如從畫中走出來的仙女，輕巧回眸，瑩潤漆黑的眼睛攝人心魄，而她躍起時，似要化作一縷青霧乘風，步步踩在雲上一般。

一串翩若驚鴻的動作之後，她似如癡如醉倒在地上，披帛和襦裙散在身邊，燈光變得柔和，大屏幕下起了雪，她輕閉的眼眸緩緩打開，睫毛輕顫，美得攝魂奪魄，美得悲壯。

不知道多了幾分鐘，場內爆發雷鳴般的掌聲，甚至有幾位觀眾激動地站起來拍手，沈時澹起身，用口型喊她老婆。

明嫣起身，禮貌地鞠躬謝場。

下了臺，老師一把抱住明嫣，激動地眼裏泛著淚，因為她有預感，從今天開始，明嫣將走出一樣的人生。

回到後臺，好些選手過來誇明嫣，甚至主動要跟明嫣添加微信。

沈時澹敲敲門，立在門邊，禮貌得征詢，“請問，能借明嫣幾分鐘嗎？”

大家被帥氣的男人吸引了註意力，有人笑著打趣，“小哥哥，找我們明嫣做什麽啊？”

沈時澹薄唇輕扯，嘴角弧度明顯，“想抱抱我老婆。”

眾人被他這個稱呼驚到了，明嫣臉上的熱還沒褪去，來不及換服裝，拉著沈時澹往外面走。

到了安全通報，她被緊緊抱住，溫熱地吻落在臉頰，“寶寶，你太棒了。”

明嫣激動地回抱住他，小聲說：“謝謝你，時澹哥哥。”

沈時澹心思都飄起來了，他壓低了聲音說：“口頭感謝不作數，要不要晚上穿這套……”

明嫣按住他嘴唇，示意他不許往下說。

沈時澹眼睛裏溢出笑，追著俯身輕咬她手指，“看在我最近表現良好的份上，嫣嫣就滿足我吧。”

明嫣簡直招架不住他說軟話。

膩了一會兒，有人來找明嫣，明嫣被迫和沈時澹暫時分開。

來人是個紮著小揪揪的胖男人，目光溫和，禮貌地將名片遞給明嫣。

明嫣接過名片一看，對方竟然是某個明星工作室的經紀人，對方開門見山說：“我們最近正在籌備一部古裝片，賀歲檔上映，主角需要一個專業演員替身，不知道明小姐有沒有興趣？”

對方為了不讓明嫣誤會，給她介紹了很多，拋出令人心動的待遇。

好消息來得太突然，她一時還沒想過，接下名片對經紀人說，“方便給我幾天時間考慮嗎？”

“當然，如果明小姐想好了，隨時可以簽合同。”

明嫣點點頭，送走那人後，若有所思，將明嫣放進包包裏。

臨近公布結果時，老師緊張地轉來轉去，明嫣握住老師的手安撫她，其實自己緊張的手也在發抖。

主持人故弄玄虛，把氣氛弄得很緊張，明嫣心臟不受控地快速跳動，一個個名念下去，來到最重要前三名。

明嫣閉著眼，深吸一口氣，耳朵不敢漏掉主持人任何一個音節。

當主持人宣布明嫣第二名時，她和老師同時激動的站起來，抱做一團，第二名，銀獎！！！

明嫣眼淚刷得一下滾落，好像這麽多年吃苦練舞，突然一下有了結果，那種成就感和興奮感，讓她短暫的忘了思考。

老師激動的哽咽，讓明嫣整理情緒上臺領獎。

明嫣站在臺上，環顧臺下，深深吸氣然後鞠躬，她接過話筒，跟沈時澹交換一個眼神。

深深吐了口氣，她握緊話筒，聲音顫抖哽咽著例行感謝學校老師父母之後，她顫聲說：“理想主義的花，最終會盛開在浪漫主義的土壤裏，我的熱情永遠不會熄滅，在現實的平凡中，夢想終究開出燦爛的花。”

因為這句話，讓明嫣有些害羞，她稍稍停頓了幾秒，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氣看著沈時澹說：“昨晚你給我買蛋糕提前慶祝，許願名次會不太現實，所以，我許願每天比昨天更愛你一點，比較容易實現。”

她說這句話時，笑了起來，好看的臉上有種嬌俏羞澀的美。

以至於後來，沈時澹回看這一天的錄像，還是會反覆心動。

從舞臺上下來，明嫣被老師叫住，神神秘秘告訴她，有個了不起人想見她，便領著明嫣去了休息室。

休息室內，一位中年男人端坐在沙發上，看見明嫣，頷首打招呼。

對方氣質清雅，明嫣一眼斷定男人也是學跳舞的。

老師關上門，給明嫣介紹，“這位是歌劇院的首席張老師。”

明嫣聽了心頭大震，回過神跟男人握手，落座。

男人表示明嫣的功底了得，年紀輕輕實力和天賦並存，若是再磨練幾年，前途光明。

明嫣聽了汗顏，但心裏又忍不住竊喜高興，飄飄然的。

本以為只是引薦認識一下，沒想到男人接下來的話，讓明嫣直接踩上雲端。

男人說他們劇院正在籌備一部舞劇，明嫣很適合做女舞蹈演員的苗子，希望明嫣能抽空去北京試戲。

對方表示這個角色競爭激烈，光是劇院內部老師們都躍躍欲試，但是挑戰和機會並存，希望明嫣考慮好給他答覆。

這個明嫣是知道的，上一部舞劇的女演員，憑借出圈的舞蹈，成功闖進娛樂圈，成了炙手可熱的大明星。

離開了休息室，明嫣從懵懂中回神，她簡直不敢相信，歌劇院朝她遞來橄欖枝，她拽拽老師衣袖，“真的是我嗎？”

老師被她茫然的小動作逗笑了，“真的是你啊，明嫣，你爭氣了。”

明嫣深吸了幾口氣，也沒能壓住怦怦跳動的心臟。

明嫣，你爭氣了！

想到三歲開始學舞蹈，被老師按在地上開筋，劈叉，下腰，倒立，側立，側翻，日覆一日的練習，哪一次不是撕心裂肺哭著完成的，那個時候暗暗發誓，她一定要成為最好的舞者，要是不行，當個教基礎舞蹈老師也行。

是啊，明嫣你做到了！

——

兩年後的夏天，夏蟬嘶鳴，熱風陣陣。

學校小禮堂即將舉行舞蹈學院畢業晚會，場內空氣燥熱，但座無虛席。

因為今晚明嫣有演出，不少人想要一堵明嫣的風采。

沈時澹立在三樓玻璃窗邊，目光深深地落在舞臺上，身旁的桌子上放著一束新鮮的花束。

校董的人過來跟他說話，“一樓安排了貴賓座位，沈總要不要下去？”

沈時澹回絕那人，示意他不要吵。

男人往臺上看了一眼，正在演出的人是古典舞專業優秀畢業生明嫣。他赫然想起，幾年前，也是在這兒，沈時澹站在窗邊看舞蹈系迎新晚會，舞臺上也是明嫣跳舞，他還自豪地給他介紹那是他們的優秀學生。

只是，他沒想到，幾年後，明嫣成了沈時澹的太太。

沈時澹眸光溫和，他一瞬不瞬盯著舞臺，忽地開口問校董，“好看嗎？”

校董笑著回應，“好看，像仙女一樣。”

沈時澹喉間滾出一聲輕笑，帶著些許明晃晃的炫耀，“她是我老婆。”

明嫣下意識地朝三樓看，那個房間亮了起來，床邊站著一個長身玉立男人，她清冷的眸裏，浮起笑意。

音樂停止，明嫣鞠躬，起身時，只見沈時澹單手執著一束鮮花，穩步朝舞臺走來。

邁上臺階，明嫣看清了那束花，是早上她在花房裏剪下來的，其中最艷麗的那朵淺藍玫瑰，是沈時澹早起剪下來，放在她床頭的那支。

明嫣接過花，跟沈時澹擁抱，全場響起尖叫。

沈時澹摟著人，輕聲問他，“晚上能跟我約會了嗎？沈太太？”

夏天，會在春天走完，再出現，心潮永遠為你澎湃。

何其有幸，驚鴻一瞥，兜兜轉轉，我們站在起點，比昨天更愛對方一點。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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