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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整個世界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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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別亂說!”

“把人給我,我、我要送他回家!”

桑伊人說得磕磕絆絆的,雙手朝李瑞文伸了去,但在半空中被慍怒的陳映截了下來。

手被他握得緊緊的,他的體溫和怒火順著皮膚流遍桑伊人全身。

“你沒回答我。”

他直視她,眼中的淩厲一點兒也不客氣。

幾乎沒見過他對自己生氣的樣子,桑伊人的心微有些恐懼。

“我說了,我很忙。”

她垂下眸,不願意自己的害怕在他眼前展露。

她才是老師,她才是長輩,幹嘛要被一個比自己小的男孩給唬住。

“你在騙我。”

陳映皺眉。

桑伊人決心不能讓他占據對話的主導權,於是提上聲:“陳映,我沒有義務必須回覆你的每一條消息。”

冷淡沖進陳映的耳朵,讓他的大腦在第一時間受到難以言喻的打擊。

“時間不早了,你也不該那麽閑,我還要送瑞文老師回家,你先走吧。”

桑伊人一邊說一邊想把李瑞文拉過來。

這人來人往的,萬一被同事看到她怎麽解釋?

“我不準!”

“別鬧!”桑伊人怒斥。

見她這麽執著,陳映把已經陷入昏迷狀態的李瑞文扶正,極為勉強地說:

“非要送就我來送!”

“你送什麽呀……”桑伊人嚷道。

“雖然你沒有義務回覆我的消息,但我有義務要保證你的安全。”

“我不放心讓你一個人送一個醉鬼回家。”

陳映說。

話裏沒有商量的餘地。

桑伊人掃過他冷厲的臉,硬生生說:“你沒有這個義務。”

“我有,”陳映停了半秒,“因為你是我曾經的班主任……”

“而現在,是我喜歡的女人。”

“伊人,我是一個男人,你要叫我親眼看見你送另一個男人回家?”

他竟然毫不費力、坦坦蕩蕩就將這樣的話說出來,沒有一絲靦腆或羞愧。

皮膚被熱浪卷進看不見深淺的火海,桑伊人的冷靜理智一瞬間全部灰飛煙滅。

“你!……你知不知道禮義廉恥?!”

桑伊人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她不想聽見從他的嘴裏說出如此露骨的話。

但她該承認,不想聽見的原因並不是厭惡。

“知不知道又怎樣?喜歡你是事實,我不能也不想假裝不知。”

他說得很淡然,讓桑伊人覺得自行慚愧。

看見她表情凝重,陳映又說:“如果你要站在這裏跟我爭論,我是無所謂的。”

慫包的桑伊人經過一陣短暫的糾葛,最終點頭:“好吧。”

她靠近李瑞文,打算從他衣兜裏取出車鑰匙。

陳映不悅,攔住她。

“你要做什麽?”

“拿車鑰匙。”她沒好氣地說。

“我來!”

語氣墜到零度,稀碎的冰點隨風刮了過來,撲在桑伊人臉上,割得她又冷又疼。

車是陳映開的,雖然是新手,但看起來比桑伊人這位拿證快要七八年的“老司機”還要熟稔一點。

能在寸土寸金的海市擁有一間單人loft,足以見得李瑞文的能力值在同齡人中是優秀的。

她在為他忙前忙後,甚至開門進來時,她連屋子的鑰匙放在哪兒都知道得明明白白。

“你真了解他。”

陳映嗤之以鼻地說。

“待在一起久了,自然而然就了解了。”桑伊人隨口回道。

聽見這樣的話,陳映無比嫉妒。

頹敗的味道實在苦澀,他咽下一口苦悶的空氣,整塊胸口都失去了生機。

桑伊人想把李瑞文擡進房間,但剛下手就被陳映叫停了。

“桑伊人!”陳映連名帶姓地叫她,“你當真一點不在乎自己嗎?”

“啊?”桑伊人楞神。

陳映嚴厲禁止桑伊人進入李瑞文的房間,然後一把將他丟到床上,他不留情,也沒必要。

巨大的一聲響,聽得門外的桑伊人心有餘悸。

拐走他的心頭好,還指望他態度和氣不成?

陳映還沒氣完,下一秒,不聽勸告的桑伊人就闖了進來。

“你來幹嘛?”他語氣不善,臉色黑得跟鍋底沒區別。

她真是膽大包天,當著他的面步入異性的隱私領域,真就不怕他一失控就做些什麽嗎?

桑伊人看了看被他弄得奇形怪狀的李瑞文,質問道:“你是故意的吧?”

陳映低聲埋怨:“你就會關心他……那我呢?”

她不理,只是繞過他,把面朝下的李瑞文給翻轉了過來。

“他今天是為了幫我才喝醉的!”

她竟然給了他解釋。

解釋什麽?她大可以借此叫他趕緊離開。

“誰知道真醉還是假醉!”陳映氣鼓鼓地說。

“陳映!”桑伊人起身瞪他,“你不能惡意揣摩他人的善良!”

“惡意?”陳映自嘲地冷笑,“你覺得我面對一個可能對你有所覬覦的男人,該有什麽想法?我沒那麽高尚,伊人,我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我沒叫你有想法!”桑伊人反擊他。

“你能接受他給予你的善意,難道在你看來,我的擔心是惡意嗎?”

不是他口齒的對手,桑伊人索性說:“這個問題就此打住,我先給他弄好。”

比如給他脫掉外套,好讓他睡得舒服些。

“住手,”陳映挺身把桑伊人擠到床邊,“你出去,我來弄。”

“你?”桑伊人不敢置信。

“是。”陳映拎住她的手臂將她逐出房間。

這是一件多麽簡單的事情,桑伊人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也就沒反抗。

桑伊人卡住門,質疑道:“陳映,你不會對他做什麽吧?”

男人臉色鐵青,但仍認真地回答她:“比起擔心他,你應該擔心擔心你自己!”

“喝醉酒的男人和生氣的男人,你全都不怕嗎?”

酸味濃郁,熏得桑伊人雙眼都瞇了起來。

不給她說話的機會,陳映砰地把門關上。

給情敵換衣服蓋被子,恐怕他是世界上第一個了。

確定他沒有做一點手腳,桑伊人才敢放心離開,下樓已近十一點,夜深人靜,是孤寂的時間。

但身邊,除了她的身影,還有一條死死咬住她的影子。

“你該回去了,陳映。”

同樣的話她說了不下五次。

不要。

“不要。”

心裏模擬的答案同他不情願的嗓音一起響起。

桑伊人在人行道停了下來,看向他:“我記得最晚一班的地鐵是十一點半。”

“你記得很清楚。”

“你應該記得更清楚,你該離開了。”

桑伊人勸誡道。

“為什麽一定要攆我走?”他抿抿唇,腳底就像陷入泥沼一般停頓了下來。

“那你為什麽要跟著我,明明我們不是一條路的,”桑伊人指了指已經走過的地鐵站方向,“你要坐三號線,而我,要去前面的公交站。

“陳映,你得朝那邊走。”

“我們的路不一樣。”

她用目光示意他身後的地鐵站說。

“你在拒絕我。”

聰明如他,很快領悟到了桑伊人話裏的潛臺詞。

皮膚忽而沒了知覺,桑伊人咬緊牙,點頭:“對,我就是這個意思,一直以來都是。”

“為什麽?”陳映擡起頭,雙眼像迷途的獸類。

“你的時間可以放在別處,但不要再放在我的身上。好了,我真的該回去了,你也是。”

桑伊人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這麽看來,說拒絕的話似乎比她想象裏簡單得多。

最起碼,她很成功。

沾沾自喜還不到一秒,桑伊人就被陳映拉了回去,在他的手裏,心亂得徹底。

“為什麽?”他發出一聲嘶啞的低吼,“如果是因為你暫時不能喜歡別人,我可以等的……我等了……”

“七年。”

“等待是我最擅長的……事情。”

耳邊嗡嗡地叫,擾得桑伊人沒有一點思索能力。

七年。

“你……”

她驚訝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陳映用雙手把住她雙臂,一字一字地說:“是,七年前我就喜歡你了。”

他坦誠,這樣的話他早就想告訴她了。

“我不信!”桑伊人擺頭。

怎麽可能?

他一定是在亂講!

“你忘了嗎?我說過我不會對你說謊的。”

陳映看看她,臉上平添了幾分落寞。

“很難相信嗎?但它是真的。說實話,當我意識到喜歡你的時候,驚訝的樣子只會比你現在更誇張。”

“你還記得高一有一段時間我在躲著你嗎?”

“嗯……”桑伊人呆呆地嗯了下。

“知道為什麽?”

桑伊人搖頭,她現在什麽都不可能知道的。

“因為我那時才知道,原來你已經心有所屬了。我……沒機會了。四年前聽聞你婚訊的那一刻,我真正體會到世界的黑暗是什麽滋味。我以為我們永遠都不會再有任何交集的……你也不會知道有一個人在默默的喜歡你……”

陳映無奈地笑了一下,接著說:“我想既然上天註定叫我望而不得,我也只能接受。”

“誰讓我註定就是一個人……”

“但我沒想到我會再見到你,伊人,我高興壞了,在知道你的婚姻……”

說到再見到她時,他黯然的雙眼閃過幾絲喜色,但很快消失。

他擰住眉頭,道:“我知道我這樣很不對,你經歷巨大的痛苦,而我卻因此而……歡喜。”

“我承認我很壞,並且還很貪婪。原來的我只要喜歡你就滿足了,而現在的我除了喜歡你,更希望你也能喜歡我。”

“伊人,你對我真的一點喜歡也沒有嗎?”

他赤誠地盯住她,眼裏的悲傷和期待融為一體。

桑伊人總算回過神,她望向他,心輕而易舉被觸動。

“沒有。”

尚存的理智果斷決絕地替她做出決定。

喜歡他。

她不想說出這麽羞恥且毫無道德的言語。

她是老師,怎麽能對自己的學生產生這樣的想法,這是犯罪,且罪無可赦。

“為什麽?”

陳映的眼色黯然得不能再黯然,就像是下一秒眨眼,天空就會傾倒下瓢潑大雨。

“是還沒有從之前走出來?如果是,我……能等。”

他為自己的失敗找了一個聽起來還不錯的借口。

“你錯了,陳映,現在的我可以喜歡別的人,是誰都好,但一定不會是你。”

七年。

七年前的桑伊人還只是一個初入社會的小菜鳥,她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讓陳映記掛了如此之久,但……身為師長的她讓學生產生這樣的念頭,她或許也有一些不自知的逾越。

這讓她如何面對他和自己?

“我不喜歡你,放開吧,我們不適合。”

桑伊人扒開他的手。

他雙眼無神,瞧得桑伊人於心不忍。

“我哪兒不好?你告訴我……”

他收緊手,把她拉到眼前,距離只有五公分,任人說謊也不能輕易。

“你很好。但我們是師生,陳映,這是不爭的事實。”桑伊人說。

“那是曾經,現在不是!”他很快就反駁她。

“我不能接受,即便是曾經我們也是師生的關系。而且,我也說了,我並不喜歡你。”

“這樣的原因,夠嗎?”

桑伊人垂下眼皮,濃黑的睫毛掩去她眼眶中幾分隱忍。

她的話是讓陳映死心的致命武器,順從地讓她離開,直到幾分鐘後他才踉踉蹌蹌地倒退了幾步。

後背砸在路燈柱子上,骨頭被敲得一陣顫動,但陳映在意不了這麽多。

她並不喜歡他。

面對這樣的事實,陳映覺得——

整個世界都是假的。

奔跑在夜風中,桑伊人趕上最後一輛開往住所的公交車,車上除了司機空無一人,她坐到最後一排,剛落座,車就啟動了。

與他相反的方向。

越來越遠,拉得桑伊人的心也越來越疼。

你做得對,盡早結束這種畸形的感情是沒錯的。

她垂頭喪氣地給自己安慰。

可是,

心好痛。

痛得她快要昏厥。

呼吸太難,窒息感快要讓桑伊人失去對氧氣的汲取。

淚,猝不及防從眼眶中滑了下來。

根本沒有一絲覺察,失落和絕望鋪天蓋地把她包圍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您的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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