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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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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不見聽了謝長安的話,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幽深的目光,不時落在謝長安身上。

謝長安被他看得一顆心心一顫一顫的,卻還是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和謝昀說話。

謝昀笑道,“到時去法國戛納,從港島借道,少不得要在港島停留的。不見已經把保鏢找來了,到時讓保鏢跟著你,你記得跟在保鏢身邊。”

“嗯,好。”謝長安點點頭,因不願去想章不見的事,就竭力把註意力放到謝昀說的事上,問道,“爸爸,去港島要這麽小心,是怕蔣家會對我不利嗎?”

謝昀點了點頭,沈吟片刻,覺得這事該讓子女知道,便又道,“姜韶華毀了容,就希望也讓你毀容,因此跟蔣太太說要讓你毀容。不見當時給了她教訓,可是也怕蔣家對你不利,所以我們才不讓你去港島。”

謝長安沒想到謝昀話一拐,還是提到了章不見。

不過她聽到謝昀說章不見給了姜韶華教訓,心中冷笑,倒不像原先那樣緊張了。

是誰上輩子跟陳禦風下令說“姜小姐死,她死,姜小姐活,她活的”?

現在卻來裝好心,倒是好笑了。

“姜韶華怎麽這麽壞?”謝平安大怒,“我記得,小時候她和那些表哥表姐還有她的哥哥姐姐也經常欺負姐姐,現在還想讓姐姐毀容,也太歹毒了。等我長大了,我可不會放過她!”

蘇顏也變了臉色,“也不知是怎麽長的,一個小孩子,竟然這麽歹毒。先前在海上三番四次踢長安下海,現在還想讓長安毀容,太歹毒了,臉上有傷疤,那是活該,是報應!”

她這人素來溫和,即使後來為了兒女雄起,也極少說這麽重的話,此時實在氣不過了,就再也忍不住了。

謝昀的俊臉點了點頭說道,“一個九歲的小孩子有這樣的心思,可真是惡魔了。以後她若落在我手上,我也就不必看在她年齡還小上不跟她計較了。”

謝長安點頭,感覺到章不見落在自己臉上的目光,就沒有開口再說姜韶華,又問道,“爸爸,我們的電影在東南亞反響很好吧?”

最近這段日子,章不見和謝昀沒有再帶港島的報紙和雜志回來給她看,所以她不大清楚目前的情況了。

聽到謝長安提起這個,謝昀笑了起來,“何止是好?那是很好很好!韓國日本都覺得你長得好,有兩粒小梨渦,笑起來甜甜的,給你起名叫小甜心。就是爸爸給你起的小梨渦,也沒有這個名字流行。”

謝長安聽到“小甜心”這個綽號,老臉一紅,差點忘了讓自己為難的章不見。

蘇顏高興地問道,“當真?我們長安真的這麽受歡迎嗎?你們過去怎麽也不告訴我們?”

謝昀說道,“長安在日韓受歡迎,在臺也受歡迎,得了很多的喜歡和讚譽。可是在港島,卻由於蔣家發力,倒有不少難聽的話,所以我幹脆便什麽也不提了。”

說完了看向謝長安,“今天爸爸告訴你,你心裏是什麽感覺?”

謝長安笑了起來,“爸爸,我又不是錢,怎麽能讓所有人都喜歡我?”

“正是這麽個道理。”謝昀笑起來,“東南亞很多國家很喜歡你,叫劇組帶你去宣傳,不過爸爸想著你還有學業,因此都推辭了。”

謝長安點點頭,“嗯,學業為重,我知道的,爸爸。”

“那就好。”謝昀說到這裏,臉色一整,又道,

“在港島,有很多長得很好看的女孩子,因為讀書少,沒有什麽文化,本來前程一派光明的,最終落得個暗淡的下場。這充分說明了即使進娛樂圈,也不能忘了文化知識,爸爸希望無論發生什麽事,你都要好好讀書。”

謝長安點點頭,“我記住了,爸爸。”

她如今踏入娛樂圈,其實只是因為想拍戲,所以她並不會輕易被娛樂圈的繁華迷倒,進而放棄學習和學習英語。

吃完了飯,謝長安用眼角餘光看了一眼一直沒有說話的章不見,就起身準備回房休息。

哪知卻聽章不見說道,“長安,我有話跟你說,你跟我來吧。”

謝長安聽出,這話竟然不是打商量,而是要求,就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我困了,要休息,有什麽事,不見哥哥遲些再說吧。”

謝昀看出謝長安和謝昀之間有些不對勁,本來是不欲多說什麽的,但見謝長安的態度著實輕慢,又想到有事情及早解決更好,便開口說道,“長安,既然不見找你有事,你就去跟他說一說吧。休息的話,晚些也好。”

聽到謝昀開口了,謝長安知道不能再逃避,只得站了起來。

章不見也站了起來,低頭對謝長安道,“走吧。”

謝長安聽不出他是什麽心情,便提著一顆心跟在章不見身後往外走。

出了門,她想著即將和章不見對質,一顆心高高懸起來,難受得不行,有種要掉頭就走的沖動。

走出沒多遠,一陣海風吹來,帶著淡淡的腥氣和陽光的味道,吹得人一下子清醒起來。

謝長安懸著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

其實她暴露了,章不見何嘗不是暴露了?

要說起來,該心虛的不是她,而是章不見才是。他讓陳禦風殺了她,卻來她這裏跟她裝好人,虛假虛偽得過分。

再說了,她知道戛納電影節又有什麽?

謝昀和章不見給她送了很多報紙和雜志過來,她推說在上面看到的,難道章不見能將所有的報紙和雜志重新過一遍?

謝長安埋頭跟章不見走著,等停下來時,才發現來到了沙灘上。

章不見站在稍下方一些,站定之後回頭看向謝長安,微微彎身,目光和她平視。

謝長安這次沒有再逃避,而是擡眸看向章不見。

章不見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她,可是在她清冷的目光中還是將手收了回來,聲音晦澀道,“長安,你也回來了,是不是?”

謝長安下意識說道,“不見哥哥這是什麽意思?”

章不見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長安,我知道你聽得懂的。不然,你也不會知道戛納電影節了。”

“不見哥哥說笑了,你和我爸爸買了不少報紙和雜志回來,我怎麽會不知道?”謝長安一臉訝異地說道。

章不見再也忍不住伸出手來,摸摸她的小辮子,“長安,給你買的雜志和報紙,我全都看過,上面沒有說過戛納電影節。”

謝長安一側頭,躲開他的手,這才嗤笑道,“你吹牛吧,除了你,我爸爸也給我買了很多報紙和雜志。”

章不見見她始終不肯承認,眸光中便帶上了無奈,“老師買的,我也全都看過。先前我不知道你回來了,想著你還小,有些不適合給你看,所以都先看過一遍。”

謝長安瞠目結舌,“所以有些空了的,是被你剪掉的?”

“沒錯,是我。”章不見說完,目光深深地註視著她,“所以,長安,你暴露了。我也暴露了。”

謝長安看了章不見一眼,坐了下來,用腳踢著地上的沙子,側著頭,笑著問他,“那你想怎麽樣?要再殺我一次嗎?”

章不見見謝長安坐在沙灘上,側著小腦袋看自己,一臉的嬌俏,一直提著的心剛想放松一些,就聽到這句誅心的話,頓時臉色大變。

謝長安想著既然已經說開了,此時也不用繼續瞞著了,便隨手握起沙灘上的沙子,任由沙子從指縫中漏落,看向章不見,無悲無喜地說道,

“我不明白,你既然要殺我,為什麽又來和我家裏套近乎?上次你和我提起謝家的寶藏,莫非想要這個?你……上輩子莫不是後悔了?”

章不見再聽這一句話,感覺萬箭穿心,聽到最後,千蒼百孔的心似乎回血了一些,忙點點頭,“沒錯,我後悔了,我不該從不問你——”

謝長安打斷了他的話,“你後悔讓陳禦風太早殺我了,以至於找不到謝家的寶藏,是不是?”

“長安……”章不見看著她,目露痛楚,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說,就只叫了個名字。

謝長安看向他,俏臉慢慢沈了下來,“章不見,我不知道謝家有寶藏,上輩子不知道,這輩子也不知道。你如果想通過我知道,那我告訴你,你白費力氣了。如果——”

她的眸光冷了下來,“如果你敢動我爸爸或者我家裏任何一個人,那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上輩子我能夠躲開龐然大物的蔣家和章家殺掉你心愛的姜韶華,這輩子,我也一定有辦法殺了你的。”

章不見沈默著,沒有說話。

謝長安看向他,見他手邊的手指不住地顫抖,便笑道,“你不動我家裏人,我也不會動你,更不會動你的姜韶華。雖然你上輩子讓陳禦風殺了我,但我殺了你的未婚妻,你來找我報仇也是應該的。雖然……”

“別說了。”章不見打斷了謝長安的話,目光深深地看著她,見她提起上輩子的事,半點也不動容,心一片一片碎成了渣,又被放了鹽揉搓,痛得幾近麻木。

謝長安見他高大的身軀抖了起來,便重新笑起來,“既然你不願意回想上輩子的血腥,那我不說也是。不過——”

章不見再度打斷了她的話,“長安,你恨我嗎?”

“恨嗎?”謝長安搖了搖頭,“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我殺了你的未婚妻,你讓人殺了我報仇,這是應該的,談不上恨。至於孩子……”

她說到這裏,聲音抖了抖,垂下眼瞼,“原本是恨的,可是沒有得到你的允許就擅自懷上你的孩子,說起來也是我的錯,再說你……”

她說不下去了,嘴巴被章不見捂住了。

她擡起頭看向他,見他素來冷淡的眼圈竟然紅了,高大的身軀整個都抖了起來,便眨了眨眼。

章不見像是被燙到了似的,頹然放開她,“你、你繼續說吧。合該……合該……”合該是我要受著的。

這半句,他怎麽也說不下去了。

謝長安看著這樣的章不見,幾乎有些懷疑自己看到的是個假人了。

真是想不到,章不見也會難受,也會痛苦,甚至紅了眼眶……不對,其實上輩子的章不見,也是紅過眼眶的。

那是在她提起八歲那年一個人顛沛流離的時候,他微微紅了眼眶,被她追問,就說沙子入了眼。

那時她情懷如詩,又正是深愛他的時候,聽了沙子入眼的借口,卻是不信的,只以為他是心疼自己小時吃了苦才紅了眼眶,無限腦補,就更愛他了。

到後來,才知道一切都只是自己自作多情。

“長安……”章不見見謝長安微微出神,便垂下眼眸,輕聲說道,“你繼續說吧。”

謝長安笑了笑,“也沒什麽好說的。你雖然殺了我的孩子,但是一則是我未經你允許懷上的,二來你救了我爸爸,就當扯平了吧。至於孩子恨我怨我,都自己受著就是。”

她雖然想笑著說,可是說到最後,聲音卻還是抖了起來。

章不見聽著這樣的話,覺得一顆心被切開又煎又炸,難受得無以倫比。

他驀地擡眸,認真地看向謝長安,“長安,那時你是我的女朋友,懷上我的孩子不用經過我的允許,我們是平等的。”

謝長安搖了搖頭,“現在再說這個也沒什麽意思了。”

“長安……”章不見怔怔地看著謝長安,已經碎了又碎的心直望下沈,且止不住地發涼。

謝長安看向他,“章不見,只要你不為難我的家裏人,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不行。”章不見搖了搖頭,低著頭看向她,“長安,不行。過去的不能就這麽算了,我們本來不該是這樣的。”

他不住地搖頭,眸中洩露出了一直隱忍著的慌亂和恐懼,漸漸地,又變成了堅定。

謝長安以為他還是圖謀謝家的寶藏,聽了之後俏臉一沈,“那你想怎樣?”

章不見閉了閉眼睛,重新睜開眼,“我有話要跟你說。”

“那你說吧。”謝長安道。

章不見垂頭看著她,目光和她相對,“長安,上輩子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你怨我恨我放下我,我全都受著。可是有些誤會,我卻不能不說清楚。”

謝長安用平淡的目光看著他,“那你說吧。”既然是上輩子的前塵舊事,那不如今天一朝解決了,省得以後在惦記著,糾纏不清。

章不見見她目光清淡,顯然放下了所有,心中恐懼之餘,慢慢又覺得,她放下了也好,起碼不用痛苦了。

謝長安見章不見不說話,便問,“需要給你點時間,讓你想好怎麽說嗎?”

“不用。”章不見搖了搖頭,沈吟片刻,緩緩開口,“我沒有派陳禦風殺你,是他擅作主張的。”

謝長安臉上閃過差異,繼而閃過鄙夷,很快那鄙夷又消失不見,她臉上只剩下原先的淡然,“章不見,你可真讓我刮目相看。”

章不見笑了笑,笑容慘烈,“你覺得我是在撒謊嗎?你覺得我是要推陳禦風頂缸嗎?”

“難道不是嗎?”謝長安淡淡地反問。

章不見搖了搖頭,“不是。”說完認真地看向謝長安,“長安,你這麽不相信你的眼光嗎?我如果是這樣,你又怎麽會愛上我?”

“我上輩子瞎了眼了。”謝長安淡淡地說道。

章不見點了點頭,“是啊。”

謝長安倒想不到他會點頭附和,一時有些詫異,怔怔地地看著他。

“我有很多缺點,甚至沒能保護好你,你卻還是愛上我……”章不見說到這裏,又伸手摸了摸謝長安的小辮子,認真地說道,“所以你挺瞎的。”

謝長安沒有再說話,而是等章不見繼續說。

章不見見謝長安等著,便繼續道,“陳禦風希望我一往無前,希望和我蔣家聯姻,更進一步。他不能容許我放慢腳步,不能容許我愛上一個人,又愛上一種和黑道背道而馳的生活。”

謝長安忍不住笑了起來,“章不見,你該不會說,你愛上了我,也喜歡跟我過安穩的生活,陳禦風才容不下我吧?”

“我知道這難以置信。”章不見看向謝長安,“可是我還是要說,沒錯。陳禦風是這麽想的。”

謝長安笑了笑,看向章不見,等著他自圓其說。

章不見於是將陳禦風要殺姜韶華的事說出來,末了有些微微的不自然,“你從前說喜歡我光明磊落,不哄騙女孩子……這次姜韶華重生來接近我,跟我討論我喜歡安穩的日子,我虛與委蛇,讓陳禦風知道……”

“所以陳禦風容不下姜韶華?”謝長安聽到章不見說姜韶華是重生的,一點也不吃驚,她早就知道了。

章不見點頭,“沒錯,他容不下姜韶華,所以動手了。姜韶華並不是小孩子,她是個成年人,所以從陳禦風派去的人手中逃了,只是傷了臉。”

謝長安聽到這裏,點了點頭,“這麽說來,倒也合理。”

見謝長安真的半點也不在乎,章不見心中痛楚,卻也知道,這是自己該受著的,便又將謝家有寶藏一事說了出來,並說了自己和蔣家的協議。

謝長安聽到這裏,挑了挑眉,“章不見……”頓了頓,卻還是說道,“你繼續說吧。”

“謝家有寶藏,線索就藏在你賣出去的那根銀簪裏。”章不見說到這裏,認真地打量謝長安,見她臉上閃過訝異,卻沒有自責和愧疚,這才繼續說道,

“買到銀簪子的人輾轉將這根簪子賣出去,到了大陸趙家手中。趙家太太某日和幾個貴婦在家中聚會,提起銀簪,就拿了你那根出來賞玩,結果不小心發現了裏面的線索。”

謝長安的神色再度一驚,細細想起那根銀簪。

雖然只是一根銀簪,但是做工十分精巧,這也是她上輩子能賣好價錢的原因。

只是她並不知道,那根銀簪,竟然藏著謝家寶藏的線索。

沒錯,章不見提起謝家寶藏在銀簪裏,她是相信的。

蘇顏曾經說過,謝昀把銀簪送給她當作定情信物,叮囑她千萬不要賣,想來,就是因為這根銀簪是很要緊的,藏著謝家幾代的收藏,謝昀才那樣叮囑的。

只是或許因為怕蘇顏知道謝家有寶藏,引來殺身之禍,所以謝昀並沒有明確告訴蘇顏,銀簪裏面有什麽。

能夠佐證銀簪很重要,裏面或許有寶藏的一點,是謝昀回來之後,特意問起過銀簪。

謝長安擡頭看向章不見,“然後那幾個貴婦都看到裏面的線索了?”

“沒錯,當時在場的幾個貴婦都看到了,所以幾大家族全都知道寶藏的事了。而其中勢力最弱的貴婦生怕自己的家族會被排擠,所以通過自己的表妹,蔣三少奶奶將這件事告訴了蔣家,所以蔣家也知道。”

章不見點點頭說道。

上輩子他派了人在謝長安身邊,本來是為了保護她做化妝師不被人為難或者不被他的仇家為難的,沒想到卻發現,來找謝長安的,有幾大家族。

他心驚之餘去查,才知道,幾大家族將謝家數代積累的財富當成了寶藏,千方百計想要得到。

他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幾大家族知道寶藏的事,卻又一直找不到,所以就想從你身上得到線索。那時章家雖然勢大,但是在大陸卻也敵不過地頭蛇。我不得已,才和蔣家達成協議,讓蔣家幫忙保護你,而我不對外宣布和姜韶華解除婚約,而且有寶藏的消息時,要和他們分享。”

謝長安聽到這裏,便問,“既然銀簪裏有線索,為什麽幾大家族會找不到?”

“那張寫著線索的紙條寫得很隱秘,像個十分難的謎語,沒有人能解開。”章不見說道。

“我爸爸那麽聰明,寫的當然不是普通人能解開的。”謝長安說到這裏想了想又問,“你為什麽從來不問我謝家寶藏的事?”

章不見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長安,是你的東西,我怎麽會交給蔣家?我是說過有線索會和他們分享,可是我不問你,就一直不會有線索。”

沒有線索,自然就不用和蔣家分享了。

一切本來都是好好的,他的勢力也越來越大,在大陸投資得當,再洗白在港島的事業,就可以和謝長安過兩人想過的生活了。

可是萬萬沒想到,陳禦風那裏卻出了岔子。

謝長安一把甩開章不見的手,“你繼續說吧。”

章不見收回手,看向她,神色異常認真,

“長安,雖然這樣自我剖析,倒有些我在狡辯的意味,落了下乘。但是在你面前,我們曾那麽親密,我也不是沒有做過下乘的事,所以我不在乎。你已經放下從前,即使聽了我的話,心裏也不會起波瀾,我卻還是想要告訴你,上輩子你愛我,並沒有愛錯。我也沒有辜負過你的愛。”

謝長安聽到這裏,垂下眸子笑了笑,“我不知道真假,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你的確沒有辜負過我。”

章不見又道,“長安,沒能保護好你,是我不好。可是你上輩子的付出,並沒有白費,因為我也愛你。”

他的聲音舒緩,帶著淡淡的沙啞,如同他第一次見她時,認真地說話的樣子。

謝長安擡眸看向章不見,見他目光認真,帶著寵溺和深情,正凝視著自己。

她想移開目光,卻最終還是笑了笑,“謝謝。”

章不見楞了楞,搖了搖頭,“長安,你不用謝我,因為未來或許你會恨我。”

“你想怎樣?”謝長安收起了臉上的笑意。

章不見用幽深的目光看向她,看出了她臉上的戒備,輕聲說道,“我覺得上輩子一切都是陰差陽錯。我還愛你,我要和你再續前緣,所以我或許會不顧你的意願,一直糾|纏你。”

“這又有什麽意思?”謝長安有些憤怒。

章不見沒有說話。

謝長安見章不見不說話,便垂頭看沙灘上的沙子,握了一把沙子放在手上,“你看,不是爭取就有用的。像這把沙子,無論我怎麽握,都握不住了。”

章不見伸出大手,包住她的小手,“我們一起握著,就可以握住了。”

“你放開。”謝長安掙紮起來。

章不見卻沒有放手,而是看向她,

“長安,我們上輩子握不住,是因為我們沒有合力握住。你不讓我知道你的仇人是誰,我就一直不問。我沒有說為什麽不對外宣稱和姜韶華解除婚約,你就不問。我們上輩子,因為這個錯過了很多。”

謝長安任由章不見溫暖的大手握住自己的小手,看向章不見,認真地說道,“章不見,一切都可以重頭再來,我們也該重新建立自己的事業,重新去愛人。上輩子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並不想往回看,也不想重走過去的路。”

“長安,你應該這樣想,我們能夠重頭再來,或許就是為了讓我們彌補上輩子的遺憾。”章不見說道。

謝長安搖搖頭,“我上輩子的遺憾就是我的家裏人,這輩子已經不遺憾了。”

“那麽,我上輩子的遺憾就是你,這輩子,目前也是你,所以我要爭取,像你一樣,讓遺憾不再是遺憾。”章不見又道。

謝長安有些惱怒,便豎起柳眉看向章不見,“章不見,你為什麽一定要找我?如果是愛我,為什麽不成全我?”

“也許是因為我很卑劣吧。”章不見道,面上一點也不見羞愧。

謝長安氣得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無恥,這麽多話了?”

“自從你離開我之後。”章不見回道。

那十年,他每一天都在想,如果當初願意多說一些,當初把自己心裏想的都告訴謝長安,或許謝長安就不會死——只要她戒備著,陳禦風是一定不會得手的。

可惜,他每天獨自醒過來,睜開眼睛都沒有看到她,回憶夢裏,也從來沒有她,他就知道,一切都是自欺欺人,因為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

這輩子醒過來之後,他並不愛說話,他以為自己還是不愛說話,可是面對謝長安時,他不由自主就變得話多了起來。

謝長安想不到章不見會說這樣的話,楞了楞,就沒有說話。

她並不想知道她上輩子死了之後,章不見是怎麽過來的,並不想知道,他後來是否娶妻生子,將過去的事當成一場慘烈的舊夢。

章不見只想說清楚上輩子的誤會,後來自己過得如何,怎樣思念謝長安,他並不想說。

那樣剖析自己,已經落了下乘了,再跟她說自己曾如何地後悔,如果地痛不欲生,又有什麽意義?

若要她重新愛上自己,那不如這輩子好好努力,不再提上輩子的深情。

謝長安見章不見也不說話,便垂頭看向自己的手,說道,“放開我的手。”

章不見放開了。

謝長安將這輩子重生之後發生的事想了想,問,“你上次跟我舉例子,是想說明什麽?是……關於我臉上的傷疤的嗎?”

“沒錯。姜韶華說她臉上有一道傷疤,是報應。”章不見說道,“你上輩子臉上的傷疤,可能是她找人劃的。”

謝長安聽到這裏,臉上赫然變色。

上輩子,乃至到剛才,她一直以為只是因為那個年月到處都很亂,自己才會被打劫的,才會被劃傷了臉的。

章不見看到謝長安臉上變了顏色,忙道,“長安,你想怎麽對付姜韶華?我可以把她綁來,交給你處置。”

他知道謝長安想親自料理,就沒提自己直接幫她料理了姜韶華的事。

謝長安想了想,問道,“我爸說你又教訓了她,是怎麽個教訓法?”

“給她臉上弄了點硫酸,不是很濃。”章不見回道。

謝長安想了想,“姜韶華這個人毀了容,只怕比死了還難受,所以我暫時不對她做什麽。以後想到有什麽法子讓她更難受,我再做吧。”

“嗯。”章不見點點頭。

謝長安站起身,“既然你已經說完了,那我就回去了。”

章不見看到了,自己也跟著站起身,走在謝長安身後,慢慢地往回走。

走出不遠,章不見輕聲問,“長安,這輩子我遠離了章家的事業,不再涉足黑|道。我隨時可以和你覓長門巷隱居。”

謝長安笑了起來,站定,回頭看向章不見,“第一,我這輩子有父有母,家庭幸福,根本用不著隱居。第二,我並不打算接受你,我即使要隱居,也會另外找一個男人。”

章不見聽了,手指顫了顫,垂下眼眸。

謝長安沒有動,看向他,“章不見,我希望你以後不要插手我的事。”

“這個恐怕由不得我。”章不見說道,目光註視著謝長安,“長安,你應該知道才是,人心是不受控制的。”

謝長安想了想,輕聲說道,“也罷,到時我讓我爸爸幫我找一個適合的人就行了。”

章不見臉色一變,走前幾步站在謝長安跟前,“長安,我不會允許的。”

謝長安笑了笑,“隨你,反正我要做什麽,和你可沒有關系。”

說完,轉身就走了,心中有些惱怒。

章不見跟在謝長安身後,一言不發地走著,心卻一直沈沈的。

從前他以為,找到謝長安之後,好好護著她長大,等到她成年了再相愛。

可是察覺到謝長安或許也是重生的之後,他則想著,把上輩子的誤會說開,然後護著她長大,再重新開始。

然而和謝長安走到沙灘上,他才慢慢察覺到,謝長安已經不愛他了。

沒有恨,沒有怨,他之於謝長安,無論上輩子如何慘烈,她都已經放開了。

謝長安走在前面,沒有說話,目光盯著地上的影子。

當看到章不見的手彎了起來,她有些不解。

慢慢地,她意識到,那是章不見在伸手捂住了他的胸口,心中就有些氣悶,當下問道,“章不見,你說,為什麽我們能夠重活一次呢?”

“我也不知道。”章不見放下手,走前幾步,和謝長安並排著,“我這兩年也嘗試過找一些玄門的人旁敲側擊地打聽,可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方面的消息。”

謝長安聽了,又問,“你重生之後,怎麽知道我爸爸還活著的?”

“我並不知道。”章不見說道,“我是湊巧碰上的。第一次碰上的時候,我沒有認出那是你爸爸。第二次再碰上時,他沖我笑了笑,露出兩個小梨渦,和你很像,我就猜或許和你有關系。”

謝長安低聲說道,“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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