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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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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顏聽了謝長安的話,楞了楞,臉色慢慢變白,弱弱地說道,“總不至於這樣吧,他們就算不喜歡我,也不至於要害你爸爸,你爸爸他是我……”

她說到這裏就說不下去了,蘇家連她和謝長安、謝平安都要殺死,又怎麽會對謝昀網開一面?

她是蘇家的女兒,身上流著蘇家的血,蘇家都不放在眼內,何況是謝昀這個和蘇家沒關系,和蔣家有仇的女婿?

謝長安見蘇顏的臉越來越白,最後又變成灰色,便過去抱著她,把自己埋在她懷裏,“媽媽,他們對你不好,我們也對他們不好。”

“好。”蘇顏艱難地點了點頭,目光中有著痛苦和茫然。

如果未曾做過母親,她不會明白一個母親對兒女的愛,正是做了母親,她才一直不肯相信蘇為民和林秀兒對她是真的沒有一點兒父女母女之情。可事實上,兩個人對她真的不好,尤其是林秀兒。

可為什麽會這樣呢?她不是他們的女兒嗎?即使她不聽他們的勸,硬要嫁給謝昀,那也不至於就斷了母女情分啊。

謝長安低聲問,“媽媽,蔣家在港島,應該一直寄錢給外婆家裏吧?蔣家是資本主義,這樣外婆一家收蔣家的錢就是串通資本主義對不對?為什麽他們家都沒事,只有媽媽和爸爸出事了?”

蘇顏的臉色又再度白了白,是啊,明明是他們拿了錢,為什麽最後倒黴的竟然是只拿了一封信的她?最終害得謝昀頂替了她挨批|鬥,被送去新烏接受勞動改造,葬身異鄉?

見蘇顏明白自己的意思,謝長安就用力抱了抱蘇顏,“媽媽,你放心,我和平安會對你好的。”

“嗯。”蘇顏抱緊了謝長安,無聲地流淚。

洗了澡之後,蘇顏設了個簡單的案桌,點了香,拿了些紙寶點燃燒著,叫謝長安和謝平安給謝昀上香磕頭。

謝長安和謝平安拜了拜,上了香,又磕過頭,這才在一旁站定。

謝平安問謝長安,“姐姐,爸爸是怎樣的人?”

“爸爸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平安像爸爸。”謝長安認真地說道。

她這不是為了激勵謝平安才這樣說的,而是真心覺得謝昀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因為在那十年,多的是揭發父母、妻子的,像謝昀這樣為妻子頂罪的,實在太少見了!

謝平安聽得神往,“那我要向爸爸學習,長大了更像爸爸!”

“好。”謝長安見蘇顏心情不虞,就領著謝平安回房間準備休息。

哄睡謝平安之後,謝長安剛準備閉上眼睛睡覺,就見蘇顏進了房,從枕頭底下翻出一個小布包,又從布包裏拿出一支累花銀簪,握在手上不住地摩挲。

她翻身坐起來,“媽媽,這個漂亮,是爸爸送給你的嗎?”

“嗯,是你爸爸送給我的定情禮物。”蘇顏的神色又是溫柔又是哀傷,“他當時叮囑我,一定要保存好,不能賣出去。”

謝長安一滯,“不能賣嗎?”上輩子蘇顏臨去世前,把這支累花銀簪交給她,可沒說過不能賣出去之類的話。

她那時年紀還小,餓得實在不行,後來拿去賣掉,得了20塊錢左右。因銀賣得不算貴,一支小小的銀簪,賣到20塊錢的時候,已經算很高了。

蘇顏點點頭,“嗯,不能賣的。”

謝長安沈默了一會兒,又覺得有些心酸。上輩子蘇顏臨死前把銀簪子交給她,卻沒說不能賣,估計是知道她一個孩子鐵定過得困苦,所以就沒說,默認她受不住了可以賣出去吧。

她擡起頭,認真地看向那支銀簪。那是他父親對母親的愛,也是母親對她的愛。

蘇顏摩挲了銀簪一會兒,將之放好,目露剛毅,“你爸爸為了讓我沒事,自己受苦還丟了性命。他曾說過希望你們成才的,媽媽一定會好好賺錢,讓你們成才的!”

之後的日子,蘇顏工作起來果然更努力更認真了,除了等待上面領導的拿貨通知,她和王霞趁著農忙間隙拿著衣服出去跑,找一些雜貨店問要不要進貨。

因為南下到鵬城的人越來越多了,所以布票供不應求,很多人都希望能夠不用票就買布買衣服,甚至希望不用買布直接買成衣,所以她們問第一家雜貨店老板,那雜貨店老板就心動了。

可是一聽到價格,雜貨店老板馬上打了退堂鼓,因為一件普通的圓領T恤衫賣到12元,比自己買布找裁縫貴了一倍還多!

見雜貨店老板不願意,王霞就想降價,因為這樣一件衣服成本才3元,再降也還有盈利空間。

蘇顏見王霞想說話,知道她是準備降價,連忙對雜貨店老板說道,“要不這樣,就當我們放在你這裏寄賣。賣出一件,我們給你一角錢,你看怎樣?”

雜貨店老板有點不滿意,“一角錢太少了,往我雜貨店裏放,很礙地方呢。”

“我們的衣服只有幾個種類,你每種擺一件出來讓人看著,其他的放在倉庫裏就成,占不了多少地方。”蘇顏說完,見雜貨店老板不滿意,便又問,“那你覺得要多少錢?”

雜貨店老板豎起一把巴掌,“5角錢!”

蘇顏想著利潤不少,給出5角錢也不算什麽,正要答應,就想起謝長安說的,“講價錢,無論人家說多少錢,你都砍到比一半還低,再爭執不下時,才退讓到一半。”

抿了抿唇,蘇顏搖搖頭,

“不行,5角錢太多了,我們本身都沒怎麽賺。這衣服在你們這裏賣出去才賣13塊,比我們的成本只多了一塊錢,而我們還要考慮衣服賣不出去的損失……最多我只能給到你1角5分。其實你如果想一件賺到一塊錢,可以買下來賣。”

王霞在旁邊看著蘇顏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震驚得根本說不出話來。

難怪整個生產隊裏出去偷偷倒賣東西的人不少,真正能賺錢並且幫村裏人一起賺的,就只有蘇顏一個女流之輩。看這胡說八道還一臉認真地架勢,誰會懷疑她?

雜貨店老板自然不肯花那麽多錢囤這些不知道能不能賣出去的衣服的,想了想就咬牙說道,“這樣吧,一人退一步,你們給我2角!”

蘇顏一臉為難,想了又想才道,“老板,你是我們走的第一家,我們也不好意思跟你一直講價,所以2角就2角吧。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那就是不能把這個錢告訴別人。”

“可以!”雜貨店老板馬上點頭。

蘇顏於是和老板寫好合同,又按了手指印,說明大概什麽時候會把衣服送過來,就領著暈乎乎的王霞去了下一個雜貨店。

當晚王霞回到家裏,跟李國慶說道,“蘇顏做生意太厲害了,幸好當時咱們村子收留了她。以後啊,我對她再好點兒,和她打好關系。”

“你們跑了一天,賣出多少件了?”李國慶連忙問道。他只想知道能賺多少錢,至於蘇顏如何,他一個大男人極少機會和她打交道,知不知道都沒什麽。

王霞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人願意進貨賣出,只答應讓我們寄放在那裏賣。每賣出一件,給2角錢的寄賣費。”

“這樣說來,衣服是一件也沒賣出去。”李國慶抽了口煙,擔心地沈默起來。

王霞說道,“為了知道有沒有人肯買我們的衣服,你明天一大早就動員村裏的人幫忙送貨到各個雜貨店。你放心,離我們都不遠,不會礙你們時間。”

“行吧。”李國慶點點頭。

謝長安見蘇顏回家,也問她賣出多少件了,得知一件衣服都沒賣出,只是說服了雜貨店老板幫忙寄賣,每件給2角的寄賣費,頓時對蘇顏刮目相看。

這樣的辦法也能想到,想來蘇顏是真的有做生意的天分?

見謝長安一直看著自己,蘇顏有些心慌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蛋,“怎麽了,長安,你是不是覺得有什麽不妥?”

“媽,你說到哪裏去了?你怎麽會有不妥?”謝長安笑著看向蘇顏,目光中漸漸帶上了佩服,“我聽了媽媽竟然提出寄賣這法子,心裏佩服得不行。媽媽,你一定是天生就適合做生意!”

蘇顏聽了謝長安的盛讚,秀麗的臉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羞澀,“什麽有天分,就是在外面跑得多,想法也就比旁人多一點。”

“反正媽媽很厲害!”謝長安認真地說道。

謝平安坐在旁,也跟著點頭,“沒錯,媽媽很厲害!”

“媽媽會越來越厲害的!”蘇顏被兒女齊齊稱讚,心中激動得很,仿佛發誓一般說道。

次日早上,桂花村的村民們有自行車的拿出自行車,沒有自行車的負責近一點的雜貨店,帶著制衣廠做好的衣服出發去送貨。

送了貨之後,村裏的男人女人都沒有心思幹活,只想知道衣服能不能賣出去,因此每隔一個鐘,就忍不住派人去最近的雜貨店看情況。

結果卻令人失望,大家看一次失望一次,因為衣服一直沒有賣出去。

到了晚上,確定地知道附近的兩個雜貨店都沒有賣出一件衣服,桂花村陷入了史無前例的低潮期,氣壓比糧食減產還要低。

王志芬知道了這個消息,在家裏大笑三聲,笑得很大聲,之後又大聲叫,“今天心情好,咱們今晚吃肉,管夠!”

住在她家旁邊的一個婦人惱得不行,當即指桑罵槐地說了幾句,就挨家挨戶地跑,把王志芬說的話通報全村。

謝長安正在吃飯,就知道王志芬說的話引起公憤了。

她忍不住想起李五妹,李五妹或許知道上次投訴給家裏以至於王志芬對蘇家做了離譜的事,是錯的,在事發之後一直小心翼翼地想跟她和好。可是她厭惡王志芬這樣的人,只和李五妹說沒生她的氣,但是不想和她做好朋友。

謝長安還記得,小姑娘那時哭了,哭得有些傷心,但沒多糾纏,轉身就走了。之後再遇上,只拿眼睛打量她,或者仗著在村裏的身份幫她解圍,別的倒沒幹什麽。

現在想想,王志芬能夠有李五妹這樣的女兒,實在太難得了。

把來傳話的婦人送出去之後,蘇顏坐回飯桌上嘆氣,“這麽看來,我們的衣服不大好賣啊。可能做得不夠好看,所以大家才不喜歡。”

謝長安想了想說道,“媽,我們的衣服一眼看過去的確沒多漂亮,所以不穿上身,誰也不知道好不好看。不如你和霞姨菊英姨她們商量,挑一些衣服送給公社長得比較好看的人出穿?”

“送衣服給別人,估計大家舍不得吧。”蘇顏聽了這話,想起在潭州街上看到那個穿紅裙子的美女,頓時心動起來,但是也顧慮村裏人舍不得。

謝長安笑道,“也不用送很多啊,送個三四套,送給家裏條件好的人穿,就可以了呀。”

其實最適合做模特的,非臉蛋秀美、身材窈窕的蘇顏莫屬。可惜這個時代,一個寡婦打扮得太好太潮流,又到處走來走去,是會讓人說閑話的,所以她沒敢提議蘇顏穿。

“我明天試試說服她們吧。”蘇顏想了想說道。

第二天是星期天,不用上課,謝長安就沒出門,和謝平安一起在家裏等王霞和張菊英她們。

人來了之後,謝長安正襟危坐,決定看看蘇顏是怎麽說服人的。

只見蘇顏準備了水,就開始著力描述在潭州見過的紅裙子美女,說了無數的溢美之詞,看到王霞和張菊英滿目神往了,這才說到主題,

“所以我覺得,是不是要讓長得好看或者家裏條件好的人傳出去讓大家看看效果,大家才會舍得買?別人我不知道,當時我看到那個人,恨不得不吃不喝也要買一套那樣的裙子。”

謝長安再次對蘇顏刮目相看,她的母親過去只是未開竅,又習慣了依賴人,眼下在商業上開竅了,這進步多明顯啊!

張菊英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藍布衫,嘆著氣說道,“別說你是見過的,我沒見過只聽你說過,也恨不得有一條這樣的裙子。”

王霞跟著點點頭,目露神往,“不知道那樣的裙子要多少錢才能買得起呢。”說完了,臉上又浮現出苦澀,“可是現在衣服賣不出去,我們的錢就沒了,只怕見了衣服,我們都買不起。”

蘇顏便道,“霞姐、菊英姐,你們覺得我們拿了衣服送給好看的人或者家裏條件好的人穿,讓更多人看到我們的衣服有多好看,是不是就有人買我們的衣服了呢?”

“應該可以的。”張菊英點著頭說道。她心裏雖然沒有“廣告”和“模特”這個概念,但是也知道看到別人穿得好看自己也想買的道理。

王霞也點頭,又商議一番,就一起回制衣廠,跟廠裏所有正在工作的村裏婦女商量這件事。

由於有蘇顏、王霞、張菊英三個人都同意,大家也就沒什麽意見,只是包衣服準備送出去時,所有人臉上都露出割肉一樣的疼痛。

謝長安看得想笑,但是也明白在計劃經濟下,大家都極窮,送幾套衣服給別人,的確挺讓人心疼的。

衣服在當天就送了出去,知道又過了兩天,才終於有人穿出來在街上閑逛。

謝長安翻了翻日歷,發現快到國慶節了,就找蘇顏,“媽,國慶節了,我們要不要北上賣手表,並且帶些我們制衣廠的衣服去賣?”

“好啊。”蘇顏的眼睛馬上亮了,“我明天就讓霞姐跟李國慶提,叫上面的領導批字,允許我們拿到其他省份賣。”

衣服在鵬城賣不出去,蘇顏也有些沮喪,一直琢磨著可能是鵬城這個小漁村有錢人太少了,才會沒有需求,也曾想過去別的城市的。可是一直忙碌,又放心不下讀書的謝長安和謝平安自己在家裏,才一直沒敢出門。

王霞知道蘇顏或許要帶衣服去賣,心裏很興奮,馬上就回去找李國慶了。

李國慶去了一趟,失望地回來,對王霞道,“我們鵬城是出口特區,各種政策都相對寬松些,所以可以賣衣服,但是其他省份暫時還不行,所以不能給我們批條,也建議我們不要帶到北方去賣。”

王霞聽了也很失望,就將之告訴蘇顏。

蘇顏正準備放手大幹一場,聽了這消息頓時如同癟了的氣球。

謝長安就安慰她,“媽,就算我們現在不帶衣服去賣,也可以熟悉一下其他地方的環境啊。”

蘇顏一想也是,於是收拾東西,帶著謝長安和謝平安再度北上。

這次三人還是去了潭州,把手表脫手之後,就在潭州城裏逛這裏的各種店鋪,並且跟胡非凡打聽當地人對衣服的需求。

得了想要的信息,謝長安和蘇顏這才坐車南下。

他們才回到村子裏,就看到村子的曬谷場站滿了人。

只見盤貨的負責人李十一欣喜若狂地叫道,“衣服賣出去了!離我們最近的兩家雜貨店,一共賣出了5件!”

“真的?”一直沮喪,工作都沒有動力的桂花村村民們站在曬谷場,難以置信地齊聲反問。

李十一激動得直點頭,“是真的,真的賣出五件了!那兩個雜貨店的老板跟我們說,我們這裏偏僻,賣得不算多,估計城裏或者靠近成立那邊,賣出不少了,讓我明天去看看呢!”

“那就好,那就好!能賣出去就好!”村裏人都激動得語無倫次起來,和自己身邊的人笑著叫著表達自己心中的欣喜之情。

蘇顏也很高興,辦制衣廠是她首先提議的,如果沒能賺錢,村裏人估計會算在她身上,所以她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很擔心。

謝長安看著蘇顏高興的臉,忽然覺得所有的苦難都不值得一提,只要家裏人在身邊,他們就一定能憑自己的努力過上好日子的!

第二天制衣廠專門拿出1角錢給盤貨的人坐車到鵬城墟,看鵬城墟的銷量。

謝長安知道了,對站在蘇顏身旁的王霞說道,“霞姨,十一伯就這麽去嗎?不拿一些衣服去嗎?他坐車去不拿,以後踩單車送去,可累了。”

王霞如夢初醒,馬上讓人搬制衣廠裏的存貨出來,叫李十一帶上。

滿懷期待地送走李十一,所有人幹活都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蘇顏在村子裏如果不是不得已,是不會主動開口說什麽的,可是在制衣廠這個所有人都是女人的地方,她放松得很,當即就拍了拍巴掌,說道,

“我知道大家都想知道賣出多少了,我和大家是一樣的心情。可是我們的存貨並不多,如果真的賣得很好,要來追加衣服,我們怎麽辦?要知道,領導上面也說會幫我們推銷的,如果領導帶來的訂單很大很急,我們又沒有貨,該怎麽辦?”

王霞也點頭,揚聲說道,“蘇顏說得沒錯,大家不要再想了,該好好工作,盡量多地制作衣服出來才是。”

“可如果賣得不好呢?”馬上有人問。

“大家覺得我們的衣服很差,所以賣得不好嗎?我們應該有信心!”王霞常年跟李國慶相處,也知道一些這種動員的話,當下就大聲說了起來。

其他婦女覺得自己制作的衣服挺好的,當下不再語言,慢慢收心認真地踩縫紉機。

到了晚上,婦女們留在制衣廠繼續縫制衣服,村裏的男人們則都來了制衣廠,等李十一回來報告賣出衣服的數量。

快七點左右,李十一興奮地跑著沖進制衣廠,“同志們,發達了,我們發達了!城裏的衣服差不多都賣完了,上午正要派人來我們這裏進貨呢!他們要求以後直接買我們的衣服賣,不是寄賣!”

謝長安看到所有人都陷入興奮中,只得大聲問,“十一伯答應了嗎?”

“嗨,我怎麽能答應?我說這次我衣服都送來了,又跟廠裏說好了,不能改。他們想改,下次來我們制衣廠跟我們領導商量著改才行。”李十一說完,看向眾人,“我是不是很聰明呀?”

謝長安馬上笑著回應,“十一伯真厲害!”

在制衣廠的小孩子聽見了,也都沖李十一叫,“十一伯/叔真厲害!”

王霞李國慶等大人慢慢也回過神來了,“你小子這回可真不賴!”

付彥芳叫道,“那我們跟不跟他們改呀?寄賣賺的錢多一些,直接賣給他們,一件就少賺8角錢呢!”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我看還是直接賣給他們比較好,免得得罪了人。”蘇顏在制衣廠習慣了說出自己的想法,此時自然就說了,說完才想起村裏的男人也在,便坐下來,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沒有人覺得她唐突,李國慶點頭附和道,“沒錯,他們要直接買,我們就直接賣吧。大家合作嘛,都要賺錢的,別把關系弄僵了。當然,這是我的想法,大家也可以說說自己的想法。”

王秀蓮說道,“直接賣的話,我們要求當場結算,這麽一來錢就到我們的手上了,我們就不用擔心收不到錢了。”

本來覺得賣給雜貨店少賺了錢的眾人聽到這話,當即都收起心思,因為錢拿到手了才是自己的,沒拿到手,總歸有變數的。直接賣,錢馬上到賬,少賺一些也能忍受的。

於是在三天後,鵬城墟和靠近西邊的所有雜貨店店主都來了,洽談購買衣服的事。

這樣的事得制衣廠高層才能參與,又加上茲事體大,李國慶又請了德高望重的人過來,所以謝長安是不能參與的,而蘇顏因為屢屢提出好點子又是制衣廠的高層,得以參加這樣的會議。

制衣廠所有工人心情都很好,工作格外賣力。

當天散會之後,由蘇顏宣布今天的成交額,“總成交額是25000塊,12塊錢的圓領T恤共兩款,一共賣出500件,短褲8塊錢一條,賣出250條,長喇叭褲18塊一條,共賣出500條,A字裙20塊錢一條,賣出400條!”

制衣廠所有人聽得眼睛發光,一臉夢幻。

他們從來沒有想到過,只是大家在一起幹了一個月左右,竟然就能賺這麽多錢!

蘇顏見了大家的表情,笑了笑,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當然,大家都知道,我們生產出來的衣服其實沒有那麽多的,所以最近大家要加緊工作,加大生產量。”

謝長安站在人群裏,看著容光煥發的蘇顏,心裏既高興又自豪,還隱隱約約有些擔心。

她爸爸已經不在了,媽媽這麽漂亮這麽優秀,以後要是被人看上了死纏爛打可怎麽辦啊?

“衣服不夠,所以錢還沒收到嗎?”付彥芳馬上問。

蘇顏搖了搖頭,“因為我們的衣服是獨一家,大家都搶著要,所以把錢提前給了,只要求我們盡快把剩餘的衣服加工出來給他們。”

“我們每天加班再加深夜一點!”張菊英馬上激動地說道。

所有人馬上紅光滿面地響應,“沒錯,一起加班!”

“好高興啊!”張菊英高興得直搓手,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謝長安下意識地遠離了她幾步,可是張菊英的目光已經看過來了,只見她眼睛一亮,一扭身抱起自己,“長安,多虧了你媽媽見識多,提議我們開廠賺錢……”

“菊英姨,你快放開我……”謝長安沒想到在這高興的時刻,竟然飛來橫禍,連忙叫著求饒。

張菊英高興地叫道,“我先抱抱你,等會兒就放。”她生活不差,所以人挺胖的,抱著謝長安往上拋。

謝長安和蘇顏頓時嚇得臉色發白,齊齊大叫,“別拋——”

“哈哈哈哈……”附近的幾個婦女都笑著圍了過來,幫忙接住尖叫的謝長安,然後再次往上拋。

謝長安先是驚嚇,再而看到這麽多人在接自己,就不再怕了,咯咯地笑起來。

蘇顏卻還是白了臉,就要擠下來接著女兒。

眾人看見,連忙把謝長安放下,高聲問,“蘇顏,我們之前寄賣的衣服,一共賺了多少錢?”

蘇顏看到眾人放下謝長安,這才松了口氣,笑著回道,“寄賣的衣服不算很多,總銷售額只有2850塊。除去成本和人工,純利潤是2000塊!我覺得,這個比偷偷拿衣服到北方賣,可賺得多了!”

所有人激動得臉都紅了,情不自禁地點頭,之後又追問今天銷售額25000,純利潤能有多少。

蘇顏說道,“我們計算了一下,銷售額25000,純利潤可以達到20000塊左右,所以大家一定要加油繼續幹!”

“好!”所有人歡聲雷動!

緊接著,又有人問什麽時候會分錢。

蘇顏笑著回道,“我們商量了,錢到賬一筆分一次,省得大家心裏不踏實。這次的錢到賬了,我們先把工資的部分留下,其他的馬上分紅!”

“太好了!”

“天哪,馬上就可以拿到錢了!”

“啊啊啊,我們有錢啦!”

制衣廠的所有工人都高聲歡呼起來。

蘇顏真的很高興,當天夜裏十一點多抱著謝平安和謝長安一起回家,絮絮叨叨地拉著謝長安說了好多話。

謝長安知道她找到了自己的道路,實現了自己的價值,就耐心地聽著她說,間或通過上輩子的經驗和見識點撥一下。

日次留了5000塊錢作為工資和購買棉布的支出,剩下的22000左右,就分到各個股東手上。

蘇顏獨占總投資的48%,分到10560元,除去5000的成本,賺了足足5560元,超過100%的利潤!絕對是大賺!

村裏其他人數著自己的錢興奮得合不攏嘴,可是看到蘇顏的錢,又滿目羨慕,心裏暗自後悔當時沒有多出錢!

付彥芳也是羨慕嫉妒恨,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當時拿出200已經是盡了力了,所以很快就將註意力放在這次超過400的收入上!

她喜滋滋地算了算,除去成本的200塊,她一個多月還不到兩個月,就賺了200塊,真是太幸福了!

蘇顏拿到錢之後,當即找了個理由把謝長安叫到一邊,把錢給謝長安放著。

晚上回到家裏,蘇顏對謝長安說道,“長安,錢放在你那裏,你千萬不要拿出來。我看今天我們分到的錢多,大家的目光都有嫉妒,不知道會不會找我們的麻煩。”

“嗯,媽媽,你放心好了,我會放好的。”謝長安認真地說道。

蘇顏想了想又說道,“跟別人合作,我們的收入太透明了。現在我們有錢,有機會的話,我們就自己蓋廠房好了。”

“嗯嗯。”謝長安馬上繼續點頭。

當天夜裏,謝長安和蘇顏把專門砍人的菜刀拿到臥室裏,又把兩頭尖的挑桿搬進來,小心翼翼地睡了。

次日醒過來,發現什麽都沒有發生,兩人都松了口氣。

又過一天,謝長安和謝平安跟蘇顏去洛江橋那邊“還錢”。

為了更讓人相信,三人在一個飯店吃了飯,又去洛江橋那邊走了一趟。

在洛江橋簡單看了看,謝長安三人就準備打道回府。

走到一棵樹下,謝長安看到一個很奇怪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臉很白,臉蛋上沒什麽表情,穿的是一身小洋裝,正定定地看著橋這邊的人和橋對面的人喊話。

謝長安覺得這小姑娘很奇怪,就盯著人看了一會兒。

估計是她的目光太強烈了,小姑娘眸光移動,轉到她身上了。

謝長安看小姑娘,卻被小姑娘發現並看了回來,並無覺得尷尬或者失禮,便大方地沖小姑娘露出了個笑容。

小姑娘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就收回目光,繼續看洛江橋兩邊隔河喊話的人。

走出老遠了,蘇顏嘆息一聲說道,“明明是一家人,卻有人去了港島,有人留了下來,互相牽掛,太揪心了……”

謝長安笑著說道,“媽,他們隔著河喊話,問彼此好不好,問著問著哭起來,看著很傷感。可事實上,如果再讓他們選擇一次,他們還是會選擇偷渡過去的。”

“那倒也是……”蘇顏有些悵惘。

大陸的苦日子實在太苦了,連溫飽都維持不了,而港島不但能吃飽穿暖,還能省下錢享受,誰不向往過去啊?

謝昀傷得頗重,只能長時間待在家裏養傷。

章不見把林松巖、黎無邊和大背頭幾個派出去幹活,自己則留在別墅裏,著力討好未來的岳父大人。

因為救命之恩和照顧之情,謝昀沒打算白受著,知道章不見喜歡收藏古玩,又在字畫上極其欠缺,就指點他字畫上的知識。

章不見不是小孩子,他有著成年人的思維,加上本來有些基礎,所以學起來還挺順利。

見章不見學得快,謝昀的心情就比較好。雖然說為了報答教章不見,但人總會希望教的人能聰明一些的。

章不見見謝昀對自己的態度越來越好,一日便趁著謝昀心情正好,提議道,“謝叔,我字畫鑒賞方面是隨你學的,說起來就是你的學生了。所以,你能不能正式收我為學生?”

謝昀沈吟半晌,點了頭,“你領悟力不錯,為人也算可以,就做我的學生吧。”

“謝謝老師。”章不見心中高興至極,馬上跪下,對著謝昀磕了三個響頭。

謝昀沒想到章不見如此雷厲風行,並行如此大禮,一時有些後悔,覺得這個學生也太過實誠了些,不知道會不會是死板而不知變通的人。

章不見磕完頭,想起還沒奉茶,忙又去張羅燒水泡茶,當把泡好的茶遞給謝昀,見謝昀接了,他才松了口氣,以自己人的口氣打聽,“老師,你是從小就學鑒賞字畫的嗎?”

“嗯。”謝昀抿了點茶的味道,就把茶杯放到一邊,有些嫌棄地看了章不見一眼,覺得他連茶也泡不好,太笨手笨腳了。

章不見見謝昀只“嗯”了一聲就不說話,便看向他,等他的下文。

謝昀心中暗嘆一口氣,覺得自己太吹毛求疵了,便解釋,“我謝家祖上很有些底蘊,家中藏書不少,祖輩的學識也很不凡,向來是要精心教育下一代的。所以即使條件不允許了,我父親還是會偷偷教我這些。”

章不見聽了點點頭,想了想又問另一件事,“老師,你這次南下港島,怎麽這麽快就被蔣家發現了?”

聽他問起這個,謝昀的俊臉沈了下來,“那自然是托我的好岳母所賜了。我以為我的妻兒是跟著他們的,所以提前在鵬城洛江橋那裏打聽好他們落腳的地方,一到港島拿了居住證,就馬上找他們了。”

他說到這裏,眸中閃過殺意,“沒想到蘇顏他們並不在……而我離開沒多久,就被蔣家的人追殺了。”

章不見有些不解,“老師你好歹是蘇家的女婿,蘇家為什麽要這樣對你?”就連上輩子,他也一直覺得有什麽謎團沒有解開,導致一切事情都讓人費解。

謝長安死後,別墅爆炸,姜韶華身死的消息也傳出。

正在附近的蔣三受蔣太太所托來收姜韶華的屍骨,可惜炸彈埋得厲害,都認不出哪些東西是誰的了,只能通過DNA檢查。

和蔣明華的DNA對得上的是姜韶華的,而對不上的,就是他的長安的。

他拿到謝長安的血肉,幫她立了墓碑,墓碑上寫的是“章不見之妻謝長安墓”。

蔣明華要他給姜韶華名分,被他斷然拒絕之後,又看到謝長安的墓,勃然大怒,馬上回港找蔣家人。

只是前後腳之間,蔣家人就和他決裂,一直鬥得很厲害,鬥了十多年。

在謝長安去世十周年,他酒醉車禍去世時,章家和蔣家都有了衰敗之勢,讓他驚覺蔣家為姜韶華的名分和他鬥,委實不大可能。

可是到底蔣家為什麽突然發難,他已經來不及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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