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得意地叫囂：“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妄想改變劇情？哼，它已經安排得明明白白了，乖乖活過三集就下線，不好嗎？宿主還是太年輕。

沈吟感覺到了憂傷，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那種。這真的是另外一個故事。

封敬是個女的，她原本想用來給封敬護體的巫力一進入他的體內，她就知道了。封敬和封靜是同一個人，他即是她。

即便眼前的封敬長身玉立、俊眉朗目，絲毫看不出是女兒家的痕跡，但她的巫力是不會騙人的。

那現在改變劇情的方式就不是讓封敬從戰場上活著回來，而是讓他死了。

主角死了，劇情也崩了。

系統冷笑：“你可以試試。”

好啊，沈吟從善如流地握緊了菜刀，巫力緩緩凝聚。她和封敬距離極近，連他脖頸脆弱的青筋都看得清。只要菜刀砍過去……沈吟在心底演繹了一遍殺人過程，感受到她殺意的系統被驚得炸毛，慌亂阻攔：“別殺人，殺人犯法！”

哦吼，還是個遵紀守法的系統。

沈吟把菜刀別到後腰，無辜眨眼，“我就說說。”

系統給她安排的世界全是古代背景，雖然說最大目的是方便讓她三集狗帶下線，但是，真的是草菅人命的罪惡大本營。可她是正直善良好女巫，她不殺人。她只是試探試探系統罷了。

系統：“……”上當了。年輕的不是宿主，是它。

一無所知的封敬正挑剔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香囊，評價道：“看這香囊上的花，針腳不夠細密，這位刺客……嗯，姑娘，回家多練練刺繡吧。”這香囊和他以往收到的相比，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差太多了。

“不要就還給我。”香囊只是她巫力流入封敬體內的媒介，有沒有都可以。何況，她現在連巫力都想收回來。

封敬淺笑，眼神灼灼若桃花，清亮極了，“姑娘一片美意，在下定當好好留存，只是，恕在下直言，針腳真的不夠細密，你看這花瓣……”

沈吟冷冷地打斷他的話：“敢問少將軍，您覺得谷粱恒人怎麽樣？”

“谷粱恒？”封敬隨手挽了個劍花，眉目間滿是不屑一顧，“在我手下過不了十招，是個弱雞。”

封敬眼神平靜，沒有血海深仇的絲毫痕跡，只有含著對手太弱的輕蔑。沈吟便懂了，這時候的封靜還沒有重生。

“背後評價我的手下敗將不好吧？”他想起自己苦心經營的謙謙君子人設，重新露出溫潤笑意，“我們還是來說一說你的繡工吧，姑娘，人要敢於直面自己的缺點，你看你這針腳真不……”

主角之所以能成為主角，必然是與尋常之人不同，可這封敬大半是毀了，啰嗦、較真，男人當習慣了，還染上了鋼鐵直男的壞毛病。

沈吟擡手：“少將軍，在下告辭。”

封敬笑容頓了頓，感覺到了被嫌棄。他阻攔了沈吟要爬墻的動作，試圖挽救自己的人設，“我家墻頭有些高，不太好爬，請姑娘隨我來。”

沈吟便跟著他走，順帶著對他改觀了一點，還不錯，知道送她出門。也好，她現在體內巫力微弱，□□比較艱難。

但沒走幾步，封敬便停下腳步，他把墻邊的半人高的野草用劍往兩邊扒拉開，露出院墻上的大圓洞，黑黢黢又臟兮兮。他擡手對沈吟做出“請”的姿勢：“姑娘，請吧。”

沈吟：“……”

好的，狗洞。

這個主角怕是真廢了。不帶她走正門，也不走後門，他讓她鉆狗洞。

高貴冷艷的女巫大人怎能鉆……行吧，狗洞就狗洞，方便快捷，省去了爬墻的狼狽。沈吟能屈能伸，虎落平陽要低頭，她阿Q精神十足，友好地與封敬說了再見，回了許府。

原身房門前空無一人，她推開門，便見一七八歲的熊孩子坐在房間最中間，下巴快仰到天上去了，小紅跪在他面前。

許成才趾高氣昂：“好啊，許沈吟，你不在家好好繡花，居然敢偷偷溜出府去玩。你死定了，我要去和娘告狀！”

坐著等她半天了，要去告狀早去了，等在這，莫不是想挨打？

女巫準則：熊孩子不聽話怎麽辦？打一頓就好了。

沈吟三兩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擰住他的耳朵，不顧他的掙紮和鬼哭狼嚎，將他從自己的屋子裏扔了出去。

她高高地俯視著他，冷漠地問：“今日夫子教的書會背了嗎？字能認全了嗎？都不會？都不會還不趕快回去背書認字去，頭懸梁錐刺股，夜裏讀一宿，否則，就等著夫子打掌心吧。”

許成才：你是個魔鬼！

他不服氣地反駁：“可是你繡活做得也不好！”

沈吟冷笑：“我不會做繡活也不影響我嫁人，女子無才便是德。身為男子，讀不好書，就考不上科舉，考不上科舉就做不了官，做不了官，你最後連媳婦都討不到，孤獨終老，可怕。”

男孩子是要被歧視的，許成才今天頭一次知道，一時心理脆弱接受不了這殘酷的事實，他抹著眼淚哭唧唧地跑去找媽媽去了。

小紅目瞪口呆，她膿包一樣任由弟弟欺負的小姐居然反抗了。

沈吟表示這都是小意思，身為女巫，就沒有熊孩子敢在她面前蹦跶，她沒給許成才餵點藥讓他變成一朵聽話的小蘑菇已經是她手下留情了。

幾日後，封敬掛帥，出征大姜國。街道兩邊圍滿了送行的百姓，他們手中提著鮮花和水果，在大軍經過的時候，紛紛將鮮花和水果投擲到自己喜歡的戰士的懷裏。據說，這是大楚國一直沿襲的風俗。

身為主帥，封敬長得又是風流倜儻、一表人才，許多姑娘們芳心暗許，因此，向他投擲而去的水果和鮮花更多。封敬掛著溫潤得體的笑一一受了，然而，有些姑娘身嬌體弱，投擲的準頭不太好，碗大的蘋果直接砸到了封敬的臉上。

人設、人設，封敬臉頰青了一大塊依舊努力地笑，都是可愛的、一心愛慕他的姑娘呢。

可有些人，買不起鮮花和水果，便就地取材，拿了雞蛋和蔬菜來。這樣的百姓，還不少。雞蛋和蔬菜投擲到戰士的身上，便是爛雞蛋和爛菜葉子。一時間，竟讓人分不清這是軍隊出征現場還是犯人斬首的游街示眾。

封敬和眾位戰士：“……”

他們掛著滿身的雞蛋液和爛菜葉子，狼狽不堪地熬過城中的街，終於告別熱情的百姓，出了城門後便快馬加鞭去往邊境，迫不及待的背影透著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送行百姓：一定是錯覺！

今日特意出門來圍觀的沈吟見識了一番別樣的風土人情，嘖嘖稱奇，心滿意足地回了許府，過上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的頹廢、呸、閨閣小姐的日子，——並不，閨閣小姐也不好當。沈吟認真學習刺繡，背女德，抄佛經，日子充實極了。女巫有一顆永遠都在學習的心，而沈吟是一個合格的女巫。

系統對沈吟的安分守己很滿意。

主角打仗去了邊疆不在都城，沈吟只能等著封敬戰勝歸來再想辦法改變劇情，若是封敬真死在戰場上那就更好了，當然，沈吟也就是想想，他有主角光環，哪會那麽容易就死？

另兩個主角太子谷粱安和王爺谷粱恒目前都是京都書院讀書，沈吟抽空去看了一眼，兩人的臉都挺符合主角要求的，夠好看。京都女子眼也不瞎，每日都有許多懷春少女蹲在書院門口，等著兩人下課，完全是現代追星既視感。

沈吟到的時候，還有個綠衣少女過來搭訕：“哎，姐妹，安還是恒？”

沈吟：“……我就路過。”

綠衣少女展開自己的折扇，上書“我心永恒”，瘋狂安利，“恒吧，粉恒沒錯的，姐妹不會騙你……”

“啊啊啊，出來了出來了！”

綠衣少女立刻放下沈吟，轉身沖上去。一群少女將谷粱安和谷粱恒圍起來，撕心裂肺地呼喊著心聲：“哥哥啊，承蒙你出現，撥亂我心弦！”

“啊，想在哥哥的睫毛上跳舞！”

“我心永恒，恒哥哥，愛你永遠！”

“安哥哥，看我看我！隨安而安，□□定國安我心哪！”

……

谷粱安矜貴優雅，谷粱恒俊美絕倫，護衛貼身保護，不讓追星女孩們撲到主子身上來，一直安全護送著他們各自上了馬車。

馬車窗子打開，谷粱安溫柔地笑著和自己的粉絲們揮手道別。谷粱恒不甘示弱，邪魅一笑，將自己手中的折扇扔了出去，引起粉絲們的哄搶。

馬車噠噠離去，沒有搶到自己恒的折扇的綠衣女子拼命地追著馬車，喊道：“啊，我的恒啊，看看媽媽啊……”

這還是個媽媽粉。沈吟面無表情地想著，我是誰，我在哪？哦，她是落難女巫。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她轉身回了許府。

許成才最近見到沈吟就躲，每次一看到他，她的姐姐都能神奇地隨時從身上掏出一本書來，說要考考他的功課，他跟媽媽告狀都沒用，反而會挨訓斥，說是姐姐在關心他的學習。

“今日書會背了嗎？”

“今日字會認了嗎？”

“還能娶到媳婦嗎？”

小小年紀的許成才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苦難，差點崩潰，他不娶媳婦還不行嗎？自然是不行的，他的惡魔姐姐又掏出了書本，腰後別著的菜刀在陽光下閃爍著白光。

許成才：男孩子命真苦！

兩個月後，邊關大捷，大姜國軍隊被消殺大半，一退百裏，百年內無力入侵大楚國。不幸的是，元帥封敬受了重傷。至於是哪裏受了重傷，開始流傳出來的版本語焉不詳。

搬師回京都那日，百姓們夾道歡迎，懷抱鮮花，水果、雞蛋和蔬菜拎了一籃又一籃，大軍遠遠望見，皆瑟瑟發抖如弱雞。

因為受了重傷，封敬幸運的逃過一劫，不用直面百姓們雞蛋夾雜菜葉子的歡迎。然而，馬車卻擋不去百姓們的熱情，找到封敬所坐的馬車後，他們便對著馬車投擲著手裏的水果和雞蛋，表示自己對英雄的愛戴。馬車壁上砰砰又咚咚，好像迎來了一波規模極大的暗器刺殺。

這些時日又恢覆了些巫力的沈吟，輕松地隱了身，找到封敬的馬車，閃身上去。

傳聞受了重傷的封敬，右肩上裹著厚厚的紗布，卻用右手捧著個大豬蹄子在啃。見到沈吟，他一楞，忙左手拽了綁著的紗布擦擦嘴，遞出自己的豬蹄，試圖挽救自己的人設，溫潤一笑，“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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