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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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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培松聽他這樣說,笑了:“一般人大概需要,但是……”他故意頓了一下,繼續說,“你這麽優秀,當然不需要。”

商渺遠再一次受寵若驚,他當然知道自己是絕對擔不上“優秀”兩個字的,連忙說:“沒有,沒有。”

周培松欣賞夠了他驚慌的樣子,說:“你忙吧。”

對方剛剛給他介紹了一份很好的工作,商渺遠覺得,如果連一句客氣話都沒有可能會顯得很失禮,便主動問:“你是已經下班了嗎?”

周培松剛剛擡起的腳尖又落下,說:“是的,我的工作時間比較自由,其實我們公司設計部和廣告部一直都有職位空缺,你如果願意來,可能會獲得更好的發展。”他笑了一下,“我們公司氛圍很輕松的。”

商渺遠:“不……不用,我……”

周培松笑了:“我也只是一說,你不用那麽緊張,並不是讓你明天就去上班。”

商渺遠尷尬道:“我不太喜歡人多的地方。”

“啊,這樣啊,居家辦公不必搞人際關系,確實輕松一些。”周培松說,“那我回房間了,你先忙。”

周培松走後商渺遠懊惱了好一會兒,覺得對方一定認為他是個不知好歹的白眼狼,只是他一向笨嘴拙舌,也不知該怎樣跟人解釋,只好將這煩惱自己揣進心裏。

正在煩躁之際,桌上的光腦設備彈出一條信息提示的對話框,商渺遠點開,上面寫著:“您尾號6278卡3月21日16:02收入1000,000.00元,餘額1000,476.01元。【工商銀行】”

商渺遠對著那段數字數了半天,實話講,即使是父母在世的時候,他也沒有一下子見過這麽多錢。

金錢的力量十分強大,幾乎一下子就讓商渺遠忘記了剛剛的煩惱,內心雀躍到怎樣也平靜不下來,手裏的畫筆不自覺就蘸取了明亮的顏色。

五點多鐘,還在下雨。元帥的飛行器停在帥府門外的空地上,警衛員一路小跑過去幫他撐傘。

沒過一會兒,樓下很快傳來軍靴踩上木質樓梯的聲音。

餘珮說:“為什麽又不換鞋?”

周知源:“忘記了嘛。”

餘珮哼了一聲:“你鞋底的泥把地板全踩臟了。”

“不是有黛西嗎?”

餘珮:“總之我不喜歡你不換鞋,踩得樓梯嘎吱嘎吱響。渺遠有神經衰弱,一定會影響到他的。”

周知源哦了一聲,說:“不然把樓梯換掉吧?換成別的材質?我前兩天聽奧措說現在有一種軍用的混合金屬開始用於民用建築了……”

“你不要異想天開,明明是你換雙鞋就能解決的事情。”

商渺遠在房間裏聽到這段對話,恍然間竟像他父母在世一樣。

晚飯時間非常尷尬,商渺遠怕讓長輩等人,自己先去了餐廳等著,但到了那裏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坐,怕自己坐錯了位置惹人厭煩。

正在踟躇之際,周培松下來了,說:“我哥哥原來就坐那兒,就是你面前那個位置,你坐那那兒或者坐他旁邊都可以。”

商渺遠不勝感激,結結巴巴道了謝,再看周培松的眼神,只覺這一家人可能都是熱情得過分的性格,就像自己,這個世界上既然有“不會表達感情的人”,就一定會有“感情過於豐富的人”,或者“處事熱情過分的人”。

這樣想著,周培松已經拉開他眼前的椅子坐下,說:“你一個人待著不會無聊嗎?”

商渺遠想,那怎麽會?那簡直是世界上最享受的時刻,那些時時刻刻喜歡呼朋引伴的人不覺得恐慌嗎?“不……不會。”

兩人說了沒兩句話,樓梯那邊傳來很輕的腳步聲,是元帥夫婦下樓的聲音。這回元帥換了家裏穿的軟底便鞋,踩在樓梯上幾乎沒有聲音,他一邊下樓一邊說:“不然在樓梯上鋪一層羊絨毯?”

餘珮沒有理會他,見兩個年輕人都已經落座,笑著問:“你們兩個在說什麽?”

周培松說:“我在跟嫂子聊工作的事,我們單位的廣告部和設計部還缺人手,想問問他有沒有興趣。”

周知源的反應很奇怪,說:“他有他自己的事,你操什麽心?”

周培松呵了一聲沒有說話。

餘珮打圓場道:“培松也是好心。”

再也沒有比“成為人們的爭論中心”更令社恐患者惶恐的事情了,商渺遠立刻不知所措地站起來,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餘珮說:“沒關系渺遠,你坐下就好,不要管他們。”

商渺遠又坐下。

周知源也覺得自己反應有些過度,但嘴巴動了半天也沒說出話。周培松一副嘬起嘴來發誓一輩子不再開口的模樣。

餘珮在餐桌的一端坐下,元帥在另一端坐下。

開餐之後桌上沒人說話,元帥可能是察覺了自己剛剛在家庭討論中犯下的錯誤,主動引起人們的註意:“飛利浦那個老匹夫,天天喊著削減軍費,氣得我頭疼。”飛利浦就是如今的聯邦總統。

餘珮立刻道:“頭疼就不要說話了,家裏沒人懂你們軍部那些彎彎繞繞。”

元帥見沒有人接他的話,在在坐的人中掃了一圈,發現只有商渺遠還沒有被他得罪過,便說:“小商,你懂不懂政治啊?”

商渺反應了一下,還沒有人這麽叫過他,趕緊說:“不……不太懂。”

元帥說:“文藝工作者也應該多聽多看,結合時事進行創作,才能創作出有活力有生機的作品,對不對?閉門造車……”

餘珮往他的碗裏夾了一筷子竹筍,說:“閉上你的嘴吧。”

商渺遠趕緊低下頭扒飯。

元帥沖妻子道:“你怎麽一點不給我留面子?”

餘珮說:“你煩死了。”

周培松面無表情看著父母之間的互動,在商渺遠都忍不住覺得可愛可笑的時候,周培松臉上竟然沒有一點笑模樣。

餘珮說:“過幾天就要舉辦婚禮了,觀禮的人不多,都是與我跟你們父親關系親近的人。”

商渺遠本正在看他們夫婦兩個逗樂,聽見這話立刻把脊梁骨都抻直了。

餘珮看見他的表情,說:“渺遠不用緊張,只是簡單走個過場,幾分鐘就結束了。”

這句話卻讓商渺遠更加惶恐。

飯後商渺遠本來打打算繼續上樓畫畫,周培松在後面叫住他:“大嫂,一起散步消消食吧,久坐對身體不好。”

餘珮可能是想起了體檢時醫生對商渺遠下達的醫囑,附和說:“活動活動也好,你坐了一下午了。”

商渺遠無法,只得跟周培松出門,好在經過介紹工作的事,商渺遠已經對這個介紹人有些熟悉了,因此並肩而行時雖然還有些尷尬,卻沒有想象中那樣局促不安。

周培松大概還在生他父親的氣,走了很久都沒說話。

還是商渺遠這個話少的人主動開口:“咱們要不要打傘?”他手裏拿著一把傘,但不確定周培松是喜歡在蒙蒙細雨中散步,還是根本忘了打傘的事。

他剛說完又開始後悔,可恨自己手裏只有一把傘,如果周培松答應打傘,他就只能跟周培松共撐一把了,畢竟是兩個還算陌生的異性,兩個沒有伴侶標記的AO,這樣真是讓人感覺到非常不自在。

周培松果然說:“好啊。”說完主動拿起商渺遠手裏那把,雨傘立刻在兩人頭頂撐出一片狹小的空間。

商渺遠剛剛度過發情期,現在的狀態還有些敏感,傘的空間與外界隔絕開,他立刻聞到了屬於旁邊Alpha男性具有侵略性的氣息,周培松的信息素好像帶著點血腥的鐵銹味兒,他下意識地往旁邊退了一步。

周培松:“怎麽了?”

商渺遠白著臉說:“沒事,這傘太小了。”

周培松:“那給你打吧,我無所謂。”

商渺遠立刻擺手說不用。

兩人順著別墅旁邊山坡上的石子小路走了一會兒,已經完全走出了警衛的視野範圍。又往上繼續,待完全站在坡上,便看見山坡那邊建築群立的景象,景色被灰色的格子填滿,透露出一種壓抑緊促的氛圍。

周培松說:“這邊景色不好,我帶你去那邊。”

商渺遠不太想往那邊去了,他有點害怕周培松。

周培松說:“那邊是我哥小時候的根據地。”

他這樣說,商渺遠才繼續跟上去。

又走了五六分鐘,景色果然比方才好了一些,周圍是一片茂密的樹林。商渺遠看見其中有一棵醒目的巨樹,樹上搭著一間非常簡陋的木屋。

商渺遠:“那木屋是你們建的嗎?”

周培松:“是我哥和我爸建的。”

商渺遠說:“你們小時候經常上去玩兒吧?”

周培松:“他去的次數比較多,我偶爾去。你想上去看看嗎?”

“下著雨,會不會被雷劈?”

周培松笑起來,說:“你可愛得過分了。”

商渺遠聽見這話,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窘迫:“我……我有時說話不過大腦。”

周培松:“不要過分謙虛,你明明想得很清楚,連這麽古老的物理知識都想到了。”

商渺遠:“不是……我……”

周培松不再逗他,笑著說:“你說得對,還是不要上去了,雨天路滑,就算不被雷劈,也可能摔下來,我小時候就摔過一次。”

商渺遠隨口問:“嚴重嗎?”

周培松:“還好,只是不能參軍了而已。”

這應該不是“只是”兩個字能概括的,商渺遠覺得自己不小心知道了一些了不得的豪門辛秘,尷尬地定在當場。

周培松的表情非常輕松,像是提了件跟自己毫無關系的事,笑著說:“你結婚那天他們打算讓我抱只大公雞代替我哥。”

商渺遠還沈浸在上一件事裏,沒聽清他說什麽,滿臉茫然地啊了一聲。

周培松又重覆了一遍:“過幾天,你就要跟我抱著的大公雞結婚了。”

商渺遠這次聽清了,不但聽清了,他又啊了一聲,這次啊得非常真情實感。

周培松又笑了,問:“你以前談過戀愛嗎?”

商渺遠不妨他有這一問,不自在地沒有說話。

周培松說:“大家都是同齡人,說一說沒關系吧?我不會告訴爸媽他們的。”

商渺遠覺得這個周培松有點問題。

周培松:“生氣了嗎?是不是我的問題太冒昧了?”

商渺遠還是沒有說話。

周培松很好脾氣地道:“對不起了大嫂,你大人有大量,我只是太好奇了,感覺你單純得像是沒有什麽感情經歷。”

商渺遠不說話,擡腳向別墅的方向走,周培松趕忙跟上他,幫他撐著傘,說:“你不要生氣了,回家也別告我的狀。”

商渺遠說:“我不會告你的狀。”他想,那是周培松的父母周培松的家,他怎麽會傻到去別人的父母面前告狀?他還要仰仗別人生活啊。

周培松說:“那你就是生氣咯?”

“我沒有生氣。”

周培松:“那你告訴我你談過幾個Alpha?”

商渺遠抿緊了嘴巴不說話。

兩人直到收起雨傘,商渺遠都沒有再開過口。

餘珮正在客廳裏看書,聽見門響回頭,說:“你們回來了?”

周培松答應了一聲,餘珮見商渺遠沒吭聲,特意去看他的神色,見他面色發白,問:“發生什麽事了?”

商渺遠見她問的是自己,趕緊說:“沒……沒有,我……外面太冷了。”

餘珮看了周培松一眼,說:“你過來。”

商渺遠站在那裏不知該走還是該留。餘珮見他還傻站著,笑道:“你上樓換件厚點的衣服,我跟他說句話,是你父親工作上的事。”

商渺遠這才放心,回樓上換了件厚點的居家服,坐在飄窗上好一陣嘆氣。

沒一會兒,又響起敲門聲,商渺遠猜想這是周培松還是餘珮,打開門,是端著牛奶托盤的黛西和站在一邊的餘珮,後者手裏抱著一本又厚又大的書。

餘珮問:“我可以進來嗎?”

商渺遠讓開身體,說:“請您……請您進來。”

餘珮和黛西一起走進來,商渺遠接過黛西嘴裏的托盤放到桌上,黛西就那樣依偎著他坐下來。

餘珮將那本厚厚的書也放到商渺遠桌上,說:“這是培青從小到大的相冊,裏面也有一些我們的合照,雖然網絡上有不少他的信息,但我覺得,通過這種方式來認識他可能會更好。如果他還在,你一定會喜歡他的。”

商渺遠紅了臉。

餘珮笑道:“我兒子很帥的。”

商渺遠翻開相冊,裏面的青年果然比網絡上的照片還要英俊,並且多了幾分面對家人的自在閑適。商渺遠看著看著,想,他的鼻子可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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