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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他不能沒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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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就在剛才的畫上”, 沈從容並沒有賣什麽關子,直接解釋道:“那幅畫本就是我畫的,因此每一個細節我都一清二楚。”

“畫的右上角有一個在槐樹下看書的美人, 她在整幅畫面中其實不算起眼,但我記得很清楚, 她的額間並沒有那一點朱砂。”

“這本來沒有什麽, 但陸永同說陸廷理特別寶貝那幅畫,甚至還將它藏在了書房的密室裏, 那事情就值得推敲了。”

“我就在想,他在那個美人額間點了朱砂是不是在暗示什麽呢?如果真的是在暗示什麽, 那又有什麽值得他如此大費周章呢?”

“我所能想到的當然就是賬本,而那個美人恰好捧著一本書倚在槐樹上。”沈從容說,“如果書代表的是賬本,那麽槐樹很可能就是指他藏賬本的地方。”

“整個陸府裏只有晴雨軒的院子裏有一棵槐樹”, 沈從容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我之前以為陸廷理選這麽一個偏僻的院子當我們的婚房, 是表達對這段婚姻的不滿,如今看來似乎不僅僅是這樣。”

她說到最後看著沈罪笑了一下:“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 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但沈罪知道她說得每一句話都是對的。

他在沈從容準確說出藏賬本的地點時,就猜測她是不是通過那幅畫看出來的。

但想想又覺得不可能, 因為這太不可思議了。

畫上有一百個神態各異的美人,那個槐樹下的美人幾乎在最不起眼的位置, 而那一點朱砂就更加隱蔽了。

即使這幅畫是由沈從容所作,她也很難看出或者記起這一點細微的不同。

就算她看出了不同,也不會想到這和賬本有關吧?

沒想到沈從容卻真的把所有的不可能都變成了現實。

他楞楞地看著她,幾乎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心臟在猛烈地跳動著。

他當時留下這個暗號只是以備不時之需,那幅畫是他一個朋友放在他這裏的, 他們兩個都是二皇子一派的人。

他跟蹤三皇子的暗探才偷偷拿到了賬本,上面記錄了三皇子偷偷私藏囤積礦石的證據。

礦石是制造兵器和盔甲的必需品,因此朝廷掌控著所有的礦山,不允許任何人私自開采和囤積。

三皇子的這種行為一旦被揭露出來,就會陷入萬劫不覆之地。

茲事體大,陸廷理不能擅作主張,必須將賬本交給二皇子,由他定奪。

但當時二皇子去了蒼嘉縣賑災,幾個月後才能回來,陸廷理不敢相信其他人,便只能先將賬本藏了起來。

他在陸府溜達了一圈,最終將賬本埋在了晴雨軒的那棵槐樹下,因為那個地方偏僻隱蔽,又有槐樹可以作為標志物。

他後來也正是因為賬本才將晴雨軒選為婚房。

陸廷理不能離開離開江啟城,便給二皇子傳了一封密信,將這件事告訴了他。

二皇子幾日後便給他回了信,讓他藏好賬本,繼續在暗地裏調查此事。

那一日他的朋友正好又來到他的書房賞畫,他無意間看到了畫上靠在槐樹下看書的女子,心裏突然起了個念頭。

朋友走後,他便隨手在那個女子額間點了一抹朱砂,想著萬一自己出了事,就沒人知道了放置賬本的地方。

他的這個朋友算是他最值得信賴的人,他留下這麽一個暗號,或許可以作為線索指引他。

但他其實對此並沒抱什麽希望,那個念頭也只是一時興起,他對自己的武功很自信,不認為有誰可以傷到他。

沒想到後來三皇子還是知道了他偷走賬本的事,與他談判無果,便派出暗衛中的所有精銳幾次刺殺他,他每次都能在殺了大半暗衛後毫發無傷地離開。

沒想到後來卻……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皺了皺眉,心裏湧上一種排斥厭惡的感覺。

昨日和陸永同見面時,他最後想告訴他有關於月巧的事,卻被他直接打斷了。

他早就知道了當初沈從容離開陸府時寫的那封信是給陸永同的。

而陸永同知道真相後便肯定不會放過於月巧,她的下場必定十分慘淡。

這便足夠了,他此生都不想再聽見這個名字。

他恨她,但是更恨自己。

是他愚蠢自大識人不清,是他自以為是薄情寡義,是他傷害辜負了沈從容。

所以活該死一場,活該有今日。

不過須臾,沈罪的思緒卻百轉千回。

他從記憶裏重新回到現在,胸腔中溫熱的情緒還在不停地震蕩著,讓他的手都微微顫抖起來。

他的朋友沒發現他的暗號,他的父親也沒有找出端倪,但沈從容只簡單地看了兩眼,就發現了他隨手畫下的暗號,解出了他隨興而起的念頭。

她總是能出乎他的意料。

這是一種奇妙的緣分,更是一種難言的默契。

好像兩個人透過千絲萬縷的牽扯,擁有了一種他們獨有的連接。

他無法用語言描述自己此時的心情,就像是誰輕輕地撫摸了一下他的靈魂,而他沈醉在這種美妙的共鳴中無法自拔。

這個世上是有人懂他的,更讓他動容的是,懂他的人是沈從容。

他想將她引為知己,又覺得自己著實不配;他想用世上最美好的詞語形容她,又覺得這些詞語描述不出她的萬分之一。

這世上怎麽會有一個人如此美好,讓他心甘情願地為之折服,為之付出一切。

如果說,剛開始的時候他是被她的美貌和性格所吸引,如今卻是徹底陷進她的人格魅力裏。

越了解她,他就陷得越深,也越自慚形穢。

她越美好,他越迷戀她,就越痛恨自己。

短暫的歡喜過後,是更長久的落寞。

如果他當時能夠敞開心扉接納她,如果他當時沒有傷害辜負她,他們一定可以很幸福的。

可是那些美好的願景如同海市蜃樓一般可望而不可及,終究落了一場空,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跪在愛情的廢墟上反省和懺悔。

他已經毀掉了兩人之間所有的可能,再有萬般的不甘心卻也無可奈何。

更殘忍的是,她本來是愛著他的。

他的心臟又疼了起來,這像是他重生後如影隨形的詛咒,連同他心上永遠揮之不去的陰霾,時刻提醒著他從前犯下的罪過。

而他刻意感受著這份痛苦,盡情地折磨著自己,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消解一些罪惡感。

他就這樣陷在自己不斷拉扯的情緒裏,沈默著不說話。

沈從容見他許久沒回應,便扭頭看向他,見他的表情有些異樣,便開玩笑似地說道:“你怎麽了?難道是被我的智慧嚇到了?”

沈罪努力扯出一個笑容,極為認真地“嗯”了一聲。

沈從容白了他一眼:“嘖,你這表情很沒有說服力啊。”

沈罪慌忙解釋道:“我是真覺得你很厲害,真的特別特別厲害。”

“我逗你玩呢,你緊張什麽?”沈從容看他的樣子,忍不住笑著說道:“我這個人就是愛想東想西,說不定那點朱砂只是陸廷理不小心弄到畫上的,什麽意義都沒有。”

“不會的。”沈罪輕聲否認道:“肯定是有什麽意義的。”

“你這話說的,就跟你知道什麽似的。”沈從容隨口說了一句。

沈罪卻害怕得心都提了起來,他聲音發緊,幹巴巴地說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只是覺得你剛才說的話很有道理。”

他說完小心翼翼地看向沈從容的表情,就見她隨意點了點頭,看樣子並沒有將剛才的話放在心上。

沈罪澀然地扯了下唇角,是他做賊心虛了,沈從容再怎麽聰慧,也不會想到如今的他是借屍還魂,這具年輕的身體裏其實裝著一個已經腐朽的靈魂。

這件事實在太過離奇,根本不會有人可以想到。

沈罪稍稍放下了心,摒棄掉所有的雜念,開口說道:“希望陸永同能盡快找到賬本,將三皇子解決掉,這樣你也能安全些。”

沈從容點了點頭:“希望如此,因為此事,我都不怎麽敢出門了。”

她突然想起了什麽似地,輕輕皺了皺眉:“就是不知道那個賬本還有沒有用,都過了這麽些日子,三皇子就算有什麽虧空,也應該都能補上吧?”

“有用的。”沈罪肯定地說道,礦石的開采和運送記錄可不是那麽容易掩蓋的,要不然三皇子也不會無所不用其極地想要找回賬本。

他剛說完就意識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根本不該知道這些,下意識地補充道:“要不然三皇子也不會追殺你。”

沈從容並沒有對他起疑心,而是嘆了一口氣,有些苦惱地說道:“也是。”

其實沈罪知道自己並不用如此小心翼翼,他現在也算了解沈從容,她一旦相信一個人,就絕不會輕易地懷疑他。

她如今就已經將他當作了朋友和家人,給了他完完全全的信任。

可他實在太害怕了,他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出來,連默默陪在她身邊的機會都要失去。

他怕看到她厭惡排斥的眼神,他怕再也不能見到她,他怕如今擁有著的一切再次崩塌。

他和沈從容之間的牽絆早就已經消失,可他的心卻已經永遠留在了她那裏。

他不能沒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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