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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遇上這樣的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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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從容的臉色立馬沈了下來, 她從位置上站起來,邁開步子就想向外走。

“小姐小姐”,藍竹連忙拉住她:“您現在還不能出門啊。”

沈從容停住腳步, 轉身吩咐藍竹道:“幫我找一件鬥篷。”

藍竹從衣箱裏拿了一件青色的鬥篷,猶豫著遞給沈從容:“要不然我先去看看?”

沈從容想了一下, 搖了搖頭:“還是我過去看看, 要不然我放心不下。”

藍竹侍候著沈從容穿上鬥篷,給她戴上風帽, 一邊系著帶子一邊看向王嬸,擔憂地問道:“我們小姐現在可以出去嗎?”

王嬸猶豫著說道:“最好還是不要……”

“別擔心。”沈從容整理了一下鬥篷, 勸道:“就這幾步路,不受風就沒事。”

藍竹留在房間裏看孩子,沈從容匆匆地向前院的書鋪走去,邊問道:“知道怎麽回事嗎?”

王嬸跟在她的身邊, 連忙解釋道:“我剛才遠遠地聽了幾句, 好像還是因為青寧的那個混賬爹。”

王嬸說著說著就忍不住罵道:“這個萬金水真是爛到家了,他死後老天爺也不會放過他的!”

沈從容眉心輕蹙, 她剛才聽王嬸提起的時候就有了猜測,大概又是那個萬金水惹下的麻煩。

萬金水就是青寧的爹, 他游手好閑好逸惡勞,幾乎沒做過什麽正經事, 是清川鎮有名的賴子。

更要命的是,他還嗜賭成性,不僅敗光了萬家的全部家產,還欠下了數不清的賭債,整條如意街上就沒有沒被他借過錢的人。

沈從容第一次見萬金水的時候,他正在街角瘋狂地用腳踹著一對母女, 一邊踹一邊難聽地咒罵著:“賤人,還敢給我藏錢,你藏錢幹什麽,是不是想留給你的野男人?還有沒有錢,全給我掏出來!”

女人極為瘦弱,臉色也蒼白到極點,她似乎虛弱到連躲閃的力氣都沒有,只一言不發地用身體護著女兒,不解釋也不求饒,神情如同一潭死水,看不出任何對生活的希望。

她懷裏的女兒卻惡狠狠地瞪著萬金水,眼神裏是掩飾不住的恨意和絕望,崩潰般對著男人吼叫道:“娘給別人辛苦洗衣服才賺了這麽些錢,她自己病得這麽嚴重都不舍得去看大夫,你憑什麽全拿去賭?”

“憑什麽?”萬金水唾了一口,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就憑我是這家的男人!”

他當然不允許女孩頂撞她,一句話說完,眼神徹底陰冷了下來,一腳竟然直直向著女孩的腹部用力踹去。

“住手!”沈從容連忙出聲制止他,否則這一腳下去女孩不死也得丟半條命。

萬金水聽見聲音楞了一下,女孩機靈地拉著母親向旁邊躲閃了一下,避過了這致命的一腳。

萬金水一腳踩空,沈著一張臉看向沈從容,他本來想破口大罵,但一轉臉看到了沈從容,氣勢直接就弱了下來。

沈從容長相氣質都不俗,和他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一看就不是什麽泛泛之輩。

萬金水這種人一向恃強淩弱又欺軟怕硬,他怕沈從容有什麽不能惹的身份,便咽下了還未說出口的咒罵,只皺著眉惡聲惡氣地說道:“你是哪裏來的閑人,我管教我的婆娘和女兒,關你何事!”

沈從容冷眼看著他:“我看你不是在‘管教’,你是在謀殺。”

“這個臭婆娘背著我藏錢養野男人,我就算打死她也沒人會說什麽。”萬金水不屑一顧地說道:“這是老子的家務事,就算今天縣太爺來了,也管不了我!”

他看著沈從容手腕上明顯價值不菲的玉鐲,眼裏閃過一絲貪婪,陰笑著摸了摸下巴:“我看你這鐲子不錯,你要真想管這婆娘,不如替她將錢還給我?”

沈從容從沒見過這麽厚顏無恥的人,她氣極反笑,一字一句地開口道:“根據我朝律法第六十八條,毆妻致輕傷者,杖二十,罰十銀;毆妻致重傷者,杖五十,罰二十銀;毆妻致死者,剝奪全部家產”,沈從容說道這裏故意停頓了一下,漠然地看著他,緩慢又有力地說出最後一個字:“殺!”

沈從容眉眼清冷,氣勢淩然,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殺氣。

萬金水明顯被震懾住了,他驚疑不定地看著她,聲音都有些發顫:“你胡說!我這麽多年也沒聽誰說過有這事?”

“是嗎?”沈從容面無表情地勾了下嘴角:“那不如我就報個官好了,讓你親自試試看我說得是真是假。”

萬金水明顯慫了,他打自己的妻女一點不留力氣,自己卻不想挨打,更不用提罰錢了,這簡直是要他的命根子。

“這次就先放過你們,下次給我小心點!”他冷哼了一聲,罵罵咧咧地走了。

遠遠圍觀的人都有些意外,沒想到萬金水這次竟然輕易地離開了。

沈從容這時走到母女倆身邊,和藍竹一起將她們扶了起來,她遞給女人一塊手帕,有些擔憂地看著她:“你沒事吧?”

女人搖了搖頭,她沒有接手帕,而是拉著女孩向沈從容鞠了一躬,低聲說了句:“多謝恩人。”

女人始終一臉木然,她的背微微佝僂,頭發泛著灰白,風霜和磨難都印刻在她的臉上。

沈從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女人已經蹣跚著步子轉身向街道盡頭走去。

那個女孩跟在她的身後走了幾步,然後忍不住回頭看了沈從容一眼。

明明年紀不大,眼神裏卻充滿了無邊無際的悲傷。

母女二人走進了街道盡頭的一個異常簡陋的棚子裏,那是由幾個木頭簡單搭建而成,面積剛剛夠睡下兩個人,棚子不防風也不防雨,沈從容簡直不能想象她們是怎麽在這裏住下的。

透過棚子的間隙,可以看見被翻得淩亂的鋪蓋,女人低頭沈默地整理著,女孩懂事地在一旁幫她。

沈從容心情沈重,想離開卻怎麽邁不開步子。

她思索片刻,突然走向了母女二人。

她們聞聲看了過來,沈從容和善地笑了一下,說道:“大姐,我在街上開了一家書鋪,正好缺兩個幫我看顧鋪子的,我看你們母女就很合適,可不可以雇傭你們一段時間?”

女孩眼睛一亮,女人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不可以。”

“為什麽?沈從容一楞,不解地問道:“工錢我們可以商量,如果你們需要的話,我也可以包你們吃住。”

女人並沒有解釋,依舊冷淡地搖了搖頭:“不用了,你走吧。”

一旁的女孩眼裏劃過一絲失望,但也沒有開口說什麽。

沈從容見狀便不再強求,她無聲地嘆了口氣,邁著步子離開了。

“小姐!”沈從容和藍竹剛拐過街角,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

沈從容轉身看了過去,就見那個小女孩追了上來,她在距離沈從容兩米處停下了腳步,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沈從容語氣柔和地問道:“小姑娘,是你娘改變主意了嗎?”

小姑娘失落地搖了搖頭,她咬了一下嘴唇,猶豫著開口說道:“是,是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沈從容輕聲說道:“你問吧。”

小女孩不安地握了握拳,鼓起勇氣開口問道:“你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嗎?”

沈從容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小女孩:“官府裏的人不會讓那個男人打我娘。”

沈從容才明白她的意思,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當然是假的,律法裏根本沒有這一條。

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制定律法的是男人。

在大多數男人看來,不論是妻子還是妾室,對他們而言都是附屬品,是可以隨意對待的存在。

他們當然不會制定這麽一條專門保護女人的律法。

可看著小女孩希冀的目光,沈從容卻無法告訴她真相。

她走到了她的身邊,彎下腰摸了摸她的頭,輕聲說道:“我說的話是不是真的並不重要,只要那個人相信了,那便是真的。”

小女孩似懂非懂,眼裏是掩飾不住的茫然。

沈從容就是看萬金水不像讀過書的人,故意說了這些話嚇唬他。

她篤定萬金水身邊一起混著的也是不學無術的地痞流氓,他沒有求證的渠道,也沒心思去求證。

如果不出意外,這話應該能蒙騙他一段時間。

“那個人這段時間應該都不敢打你們了。”沈從容向小女孩指了一個方向,叮囑道:“我就在那邊的思月鄉書鋪,以後如果遇到什麽麻煩,就去那裏找我。”

青寧躊躇著點了點頭。

沈從容就和她告別:“小姑娘,那我就……”

“青寧”,小女孩突然開口說道,她的眼神裏是掩飾不住的孺慕:“小姐,我叫青寧。”

說完這句話她就慌亂地轉身離開了。

沈從容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眼裏閃過一絲笑意,轉而又覺得悵然。

這明明是一個機靈又聰慧的小姑娘,可惜命不好,有這樣一個爛透了的父親。

沈從容似乎在青寧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且青寧其實比她還要更加的不幸。

她回去後始終放心不下,於是找隔壁裁縫店裏的錢老太太詢問了些情況,才知道青寧娘為什麽不願意來給她看鋪子。

“秀玉心思重,但是個心善的好女人,不來給你看鋪子是為了你好,她怕萬金水就此纏上你。”

錢老太太感慨似地說道:“萬老財以前可是如意街上最有錢的人,開著整條街上最大的鞋鋪。他手藝好,人也厚道,生意一直不錯,逢年過節甚至有官小姐來找他訂做繡鞋。

“可惜他生了一個畜牲。”錢老太太搖了搖頭:“萬老財活著的時候就管不了,他死後沒多久,萬金水就敗光了他留下的財產。”

“現在還要成日壓榨秀玉的辛苦錢,她每日不停地洗衣服才能得幾個錢啊,都不夠她們母女吃飯,卻連這個都要被那個混賬搜刮走。”

“你也別覺得我們冷漠,眼睜睜地看著他打秀玉母女卻不幫忙。”錢老太太無奈地說道:“都是街坊鄰居,我們怎麽可能這麽狠心啊。”

“可實在是沒辦法啊,萬金水剛開始打秀玉的時候,我們也都上前勸阻,但這個混賬口口聲聲說這是他的家務事,他們家沒錢快活不下去了,秀玉不被他打死也會被餓死,既然你們這麽關心她,那就給點錢救命吧。”

“剛開始我們看不慣秀玉母女過這種苦日子,會拿點錢出來幫襯她們,但都被那混賬搶走拿出去賭了,後來等他又缺錢了,他就又故技重施,故意在街上打秀玉,再借機找我們要錢。”

“時間長了,我們就不再管了,遇上這樣的無賴,沒法管,也管不了。”

“人一旦有了賭癮,那就是個廢人了。”錢老太太長長地嘆了口氣:“就是可憐了秀玉母女兩個人,攤上這麽一個爛人,真是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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