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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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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姜歲玉醒來後,整個人都昏沈沈的,嘴巴被塞著一塊破布。四面幽暗,唯有屋頂的破洞傾瀉下一片月光,勉強能讓她視物,環顧四周,她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個小房間裏,到處是灰塵碎屑,身下躺著一層薄薄的幹草。

而且,此處並不是只有她一人,還有幾個年輕的小女孩兒同樣反手捆在背後,身上灰撲撲的,明顯被關了有一段時間了。她們默默地垂著淚,眼睛都哭紅了。

姜歲玉雙手掙紮了一會兒,手腕已經被粗繩磨出了紅痕,感覺有人端著蠟燭靠近查看,她停下動作,一動不動裝睡。

“別裝了,我看到你動了。”男人聲如洪鐘,絡腮胡子,一身麻衣。

被人識破,姜歲玉幹脆也不裝了,睜眼和他相視。

“呵,是個美人胚子,”男人手指從她面頰劃過,姜歲玉厭惡地躲開他的觸摸,“艷娘,這回撿到了好貨色,他們應當會喜歡。”

名為艷秋的女子身子聘婷,正是自稱被山匪搶劫的那名女子,她吹了吹新染了丹蔻的指甲,輕啟紅唇:“廢話,為了抓她你不知我廢了多少功夫。”

“那邊今晚催著我們交貨呢。”

“急什麽,時辰還早呢,等他們來再說。”

女子說著,扭著纖腰朝他走了過來,纖纖素指搭在男人的肩上,低頭朝他的耳邊輕吹一口氣。

男人眼中迸射出侵|略性的目光,目光灼熱,將女人一打橫抱起來往門外走去。女人驚呼一聲,立即環住他的肩膀。

“嘭”的一聲,門被大力合上,房間內重新湮沒在入昏暗中,一片闃靜。

其實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姜歲玉已經在觀察屋內有沒有什麽可以利用的東西,例如陶碗或瓦片之類摔碎後可以割繩子的東西。很顯然歹徒二人心細如塵,屋子裏什麽銳利的東西都沒有,甚至就連透氣的窗戶由木板牢牢釘住。

確定他們暫時不會再過來查看,用肩膀撞了撞身側梳著雙丫髻的女孩兒。女孩兒眼角掛晶瑩的淚珠,睜著大大的杏眼,迷惑地看著她。姜歲玉歪頭,用頭上的簪子戳了戳她。而後躺了下來,把頭慢慢靠近女孩兒的手邊。

女孩兒還是沒明白她的意思,以為她頭上長了虱子頭皮癢了,於是伸手幫她撓了撓腦袋。

姜歲玉:……

姑娘啊,我不是這個意思。

姜歲玉無奈地像只蟲子一樣在地上扭來扭去,用盡了畢生絕技,把頭上的簪子送到女孩兒手邊,廢了好大勁兒才讓她明白重點是頭上的簪子。

女孩兒一臉迷茫地幫她拔下簪子,姜歲玉費力地坐起身,接過簪子從中間拔開,顯出一把小刀來。然後,姜歲玉讓女孩兒握緊小刀的一段,她則背過身去慢慢地割斷緊緊綁在手腕上的繩子。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繩子終於斷了,姜歲玉一臉嫌棄地扔掉嘴裏的破布。

見姜歲玉得救了,其他女子紛紛激動地朝擠過來。姜歲玉怕驚動那兩個歹人,食指壓在嘴唇上“噓”了一聲,意思是讓她們保持安靜。

女孩兒們會意,鎮定下來,乖乖地等著她解救。等到給全部人松了綁,要出門時卻犯了難。

門是從外面被鎖上的,若是動靜太大會吵醒那兩個家夥。

姜歲玉眼珠子滴溜一轉,有了個主意,從身後腰帶處摸出兩顆打火石,噌噌地摩擦兩下,打出了一朵火星。火星迅速點燃了幹草,加上天幹物燥,火舌很快吞噬了後院。

艷娘和大胡子還在廝混,煙火燒焦的氣息漫延開來,意識到失火了,他們才火急火燎地穿上衣服。

情急之下,大胡子趕到柴房,急忙掏出鑰匙開門,生怕把貨物們全都燒死。

姜歲玉心砰砰直跳,手上緊緊握著那把小刀,躲在門後伺機而動。

大胡子推門的那一刻,她提刀直接朝著他猛地紮去,大胡子猝不及防,捂著汩汩流血的脖子破口大罵:“臭婆娘!找死。”

他伸出雙手要去抓她,姜歲玉靈活地彎腰躲過,企圖攻擊他的下盤。而大胡子下盤穩,不是她輕易能撼動的。

穿衣服較為繁瑣的艷娘落在了後頭,她來到這就看到了姜歲玉在與大胡子纏鬥,於是偷偷溜到姜歲玉身後,向前一撲像八抓怪似地緊緊纏住姜歲玉。

大胡子以為大局在握,獰笑了兩聲,不曾料,姜歲玉忽然腳一蹬地借力,一腳踢歪了他的下巴。

惶恐害怕的女孩們趁亂逃跑,梳著雙丫髻的女孩兒不忍撇下姜歲玉離去,而是從地面撿了根粗木棍,深呼吸一口氣,朝艷娘的後腦勺狠狠砸去。後腦一痛,艷娘登時翻白眼昏了過去。

姜歲玉抓住時機,用刀子劃過大胡子脖頸的命脈,霎時溫熱的血噴了她一臉,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的她頓時傻傻地楞住了。

火舌撩人,以不可阻擋之勢逐漸吞噬了整座屋子,把姜歲玉的面龐映得通紅。

“走啊!”

還是雙丫髻的小女孩的叫喚聲讓她回了魂,拉著她沖出了火場,來到一片草地。

天已破曉,曦光柔和,草木上都沾了露珠,沾濕了她們的裙擺。

劫後餘生的感覺除了驚心動魄簡直無法言喻,小女孩問她:“翻過那個山坡,便是我家,你呢?”

姜歲玉想了想,“我家在很遠的地方。”

“回不了家,那豈不是很可憐?”小女孩同情道。

“我倒沒什麽感覺。”

姜歲玉在另外一個世界,除了一個整日酗酒賭|博的父親,也沒有什麽親人。更何況這個父親除非向她要錢,否則是絕對不會關心她的去向和死活的。

和小女孩道了別,姜歲玉才想起一件至關重要的事——她身上沒有錢。

在小溪邊洗幹凈臉,姜歲玉沿著羊腸小道向前走,希望自己別迷路。

“嘚嘚嘚嘚”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響徹森林,驚飛了一片鳥兒。姜歲玉眼睛一亮,有馬經過,就說明有人。

待騎著駿馬的郎君走近了,她閉上眼睛,一鼓作氣攔在路中間。這也是沒有辦法。倘若你半路上遇到的女子,一般人都不願搭理你。

路上驟然間沖出一位小娘子,郎君趕緊拉緊韁繩,“籲——”

駿馬揚起前蹄,在原地踏步。郎君身姿挺拔,若松下清風,唯一不搭的是他那張略顯普通的臉。

“郎君,小女子走投無路了,請幫幫我吧。”

姜歲玉撲了上去,自以為哭得梨花帶雨般柔美,實則用力過猛,慘不忍睹。

馬兒被她嚇了一跳,仰天長鳴一聲,不禁往後退了幾步。

怎的又是她?

崔陌舟太陽穴突突,他好不容易逮著機會,讓孔淇幫他易容出縣主府往祁州辦事,她為何總是陰魂不散?

為了擺脫她,他想都不想就拒絕:“娘子求錯人了,男女授受不親,為娘子名聲著想,恕在下不能答應。”

這男人怎麽就是不知變通呢?

姜歲玉故作柔弱地擦了擦壓根就沒有眼淚的眼角,“郎君不知,我那狠心的爹娘,為了還賭債,把我送給一個八十歲的老員外做小妾,我歷經千辛萬苦才從那裏逃出來。如今無家可歸了。”

若不是識得她,他竟從不知道縣主有如此胡編亂造的本事。

崔陌舟道:“你無家可歸與我何幹?”

姜歲玉:……

這麽直球的男人她真是頭一回見。

不行,她決不能放他走,要不然她該何年何月才能走出這片林子。

“郎君,小女子不敢奢求其他,只想有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甘願給郎君為奴為婢。”

崔陌舟又道,“我家裏的婢女多了去了,不需要。”

他作勢要走,姜歲玉急急攔住,“我吃得少,幹活好。”

崔陌舟冷眼看著她表演,不屑地一哼,“我還要趕路,別擋了我的去路。”

看他還是不肯答應,姜歲玉撲上去抱緊他的大腿決定死纏爛打,“郎君,您就收下我吧,做個洗腳婢也好。”

“好。”

姜歲玉以為自己聽錯了,擡頭直楞楞地望著他。

崔陌舟明白她是賴定他了,不如自己早點掌握主權。從前他在她面前千般隱忍,俯首低眉,而今風水輪流轉,姜歲玉,你也有給我為婢的一天。

“楞著作甚,還不上來?”

姜歲玉一時腦子沒有轉過彎來,聞聲應和,笨手笨腳地爬上馬背。

還沒坐穩,胯|下的馬兒就飛馳出去,嚇得她當即環抱住身前之人的窄腰。

崔陌舟低頭瞄了眼放在他腰上的手,後背能感受到綿軟靠近的輪廓,一下子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松手。”他說。

“我不。”一旦松手,她可不就飛出去了?

崔陌舟深深一嘆,“你再抱那麽緊,我就要喘不過氣了。”

姜歲玉信以為真,果真沒再靠他那麽近。

崔陌舟白天趕路,晚上就找地方住宿,順路給馬匹餵草休息。

天色漸晚,蒼穹卻蓄起了厚重的烏雲,一道道紫電宛若狂蛇亂舞劃破天際,無法趕路,只能在一戶農家借宿。

收留他們的農戶是一對兒心眼很好的中年夫婦,平日裏不舍得吃的雞蛋,還拿出幾個做了蛋花湯,東拼西湊總算準備了一頓較為豐盛的晚餐。

而姜歲玉像是幾百年沒吃過飯似的,埋頭就幹掉三個大餅,喝掉了一大碗面糊。

察覺到有人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姜歲玉順著視線看去,發現崔陌舟正玩味地看著自己。

“我吃得少”幾個字猶然在耳,姜歲玉臉一紅,強裝鎮定地繼續啃完手中的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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