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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比逃跑更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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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萬籟俱寂,濃濃的夜色包裹著硬朗的山峰。淩雲峰主殿的一排廂房都烏黑一片,唯有一間屋子模模糊糊可見零星光亮。

屋內晦暗不明的燭火中,一張陰沈發青的臉逐漸沈於黑暗,屋外的月光清冷而光亮,卻似乎如何也不能將屋內女子臉上的陰霾抹去。

方青沈著臉,一邊費力的在給自己背部的傷口上藥,一邊牙關緊咬,濃黑的眉毛此時全部皺到了一起,臉上是消退不下的憤恨。

她剛剛經過一場殘酷的訓練,無語命九名弟子同時出手攻擊,訓練她的作戰敏感度。美其名曰訓教,實際上方青知道,師傅這是在懲罰她。這九名弟子全是剛剛結丹的低階弟子,除了會些簡單的招式劍法以外幾乎不懂什麽術法。然而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卻莫說是九人了,就是三,四個人都難以應付。

比試結束後,她便被無語關在門外,同先容一起跪在地上整整三天兩晚。身上的傷口也早已從血流不止到徹底幹涸,被鮮血打濕的衣襟就這樣粘連在傷口上。但是沒有無語的命令,誰也不敢來上藥。

之後便是每日照例的這種非人的訓練,每次都長達四個時辰。在這四個時辰之內,哪怕她的動作有半分遲緩都會被無語訓斥,並且將她丟到寒洞內思過。方青有好幾次都暈倒在洞中,但是醒來還還是不得不硬撐著爬起來去向無語請罪,然後繼續被動的接受九名低階弟子的攻擊。

她明白無語的用意,他這就是在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是如何輸在一個不論術法還是修為都不如她的白癡手上的。

傷口早已經化膿,整個傷處都紅腫的外翻著,整件衣物都牢牢與傷口連在一起。只要輕輕一扯就是一陣鉆心的疼痛,這些天。她甚至連洗熱水澡都是種奢望。將一塊白色的布巾咬在口裏,方青疼的冷汗直冒,她不敢出聲,因為擔心無語會聽到。

就連現在手裏這一點點金創膏都是她好容易托了人,偷偷塞給她的。然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那個人所賜。

猛地將黏在傷口的衣料撕開,那傷處立時便流出大片血汙,可這樣的疼痛遠遠抵不上方青心底的憤恨。顫抖的將那衣襟握在手中,咬著牙一字一頓的念出那個令她深惡痛絕,恨不得生食其肉的名字:“沈-七-寶!!”

“既然如此恨她。為何不想辦法殺了她呢?”一道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誰?”方青猛然回身,扯到背部的傷口又是一陣鉆心的鈍痛。她自信自己的洞察力不差,即便是傷重未愈也不可能連有人靠近自己這麽近的距離卻沒有發現。但那聲音就在耳邊。四顧之下卻如何也看不到來人。

方青心下不禁慌了一慌,知道來人必定不是等閑之輩,思量再三忍著傷痛拱了拱手道:“不知是哪位高人深夜造訪,還請現身一見。”

等待良久方聽到一聲嗤笑,仍舊是近在咫尺的位置。在這寂靜無人的夜色之中伴隨著滲人的詭異。“現身相見倒是不必了,你還不配見我。只不過見你一身傷痕倒是可憐的緊,便大發善心想幫你一幫。”

話畢便聽見當啷一聲輕響,桌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短刃,看似平淡無奇,但那刀尖泛青。顯然是淬了毒的。方青怔楞,她是恨沈七寶沒錯,但是只是恨她搶了自己的風頭。她雖討厭她,卻從未想過要真的殺了她,況且青雲觀最忌的就是同門相殘,輕者被門規處置,重者則是要被廢了修為趕出山門的。

見她不動。那聲音又繼續說:“你不是恨她入骨嗎?怎麽現在倒不敢了?仔細想一想,在沈七寶沒出現的時候。你是如何的風光。師傅的寵愛,弟子們的尊重,哪個不是擡起頭來仰視你的。”

眼見方青眼底的目光逐漸冷凝,再接再勵道:“你再看看你現在,一身的傷痕得不到治療不說,還要每日接受如此殘酷的訓練。就連你師傅都不願意用正眼看你,而現下沈七寶在做什麽?估計是在秋闌山上接受眾位弟子的恭賀吧?吃香的喝辣的,高床軟枕好不自在,就連。。。”

“ 別說了!”方青捂著耳朵打斷,眼中的狠戾越加尤甚。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便不再步步緊逼,放軟了聲音道:“何必呢,其實,殺個人很簡單的。這刀尖上淬的是江津花的毒,如沈七寶這樣的凡人之軀,必然是一擊斃命的。你不管在速度和作戰實力上都不輸她,只需悄悄隱藏在她房間裏,只要一擊,便可將這個害得你身敗名裂的人消失。等到第二天大家發現的時候,她早沒了氣,正所謂死無對證,誰會知道只事是你做的?”

方青將目光緩緩移向那散著寒氣的刀尖,江津花,她過去倒是聽幾位學丹術的師兄說過。傳聞此花只生長在極寒之地的薄夏山,毒性時分猛烈,也不是什麽稀罕之物,只是找起來極其麻煩,又因只有毒性沒有多大藥用價值,所以久而久之便鮮少有人再去采了。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此毒無解。說起來,上次她同無語下山時就路經過薄夏山,還在那山澗間看見過一次的。望著空無一物的四周,方青皺了皺眉:“閣下到底是何人,又為何要幫我?”

她才不信這人是為了打抱不平而幫她,更不像她自己說的什麽大發善心。雖只聞其聲未見其人,但是方青就是覺得,這人明明有更好的本事,卻只給了她這普通的毒藥,雖也是劇毒,但是潛意識裏,方青總覺得她想遮掩什麽。

卻聽那聲音卻是漸漸的遠了,留了一句“我是何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用那桌上的東西,要了沈七寶的命。做與不做全憑你自己,我也只不過是隨波助瀾罷了。”

之後任是方青再如何叫喚,那聲音都沒再出現,只餘下桌上那把短刃。幽幽的泛著冷光,似乎在暗夜中伸出的雙手,不斷的召喚她,拿起來,拿起來啊,拿起來你就能讓那個討厭的人永遠消失了。

窗外的烏雲不知何時遮住了月亮,漆黑屋內只有方青陰沈的臉,和手裏泛著寒光的尖刀。

清茶蹲在秋闌山的圍墻外已經很久了,眼見著七寶扛著一大堆的東西一次次的翻上墻頭,又一次次的摔下來。如此往覆了很多遍。這也實在是被逼的沒辦法了,本來想的是同無話辭了行,便悄悄離開的。誰承想自己師傅哭得跟她馬上便要駕鶴西去了一般,淚眼婆娑的非要給她踐行。

還說晚上更深露重,說什麽也不讓她走,一定要等到明日師兄們都起來了,大家一一道別之後再說。七寶想也知道那場景會有多麽的盛況空前。一堆顫顫巍巍的老臉,那眼淚不知要流成什麽樣子。

所以只得一邊口上應了,一邊自己回去收拾包裹,帶著清茶和睡的豬一般怎麽也叫不醒的白白,一路摸著黑就出來了。誰承想剛想提氣縱上圍墻便覺得用不上力,什麽術法招式都使不出來。

這才恍然發現。自己又被那老狐貍給擺了一道,怪道當時他執意送她回去,走得時候還順勢摸了摸她的腦袋。一臉的依依不舍。只是當時七寶一直在愧疚自己的離去,根本沒有發現,現下想來,就是那時被封了靈力的。

害得她如今也只得同清茶一樣老實巴交的爬墻。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終於把白白自墻頭扔了下去,自己已經是累的滿頭大汗。暗惱這臭白白整日不是吃就是睡。真的如豬仔一般了,一到晚上就將呼嚕打的震天響。要不是它睡著。她和清茶哪裏用的著費這麽大的周折,直接化個身形就能下山了。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又拿起一個大包裹爬上墻頭,七寶小聲道:“清茶,你確定你接的住我嗎?這包裹裏的全是古董,去蘇州的路費可全在這裏呢。”

清茶在下面任重而道遠的點了點頭,堅定道:“小姐,你就放心的跳吧,等下就是接不住你,清茶也定然會接住那包裹的。”

一襲話說的七寶更加覺得前途堪憂了,踢踏著小腿半天沒敢跳下去,四處找尋著有沒有什麽可以踮腳的東西。兩人正躊躇間,忽然聽見清茶結結巴巴的驚呼“小,小姐,神仙。”

七寶聞言不覺好笑,一邊低著都繼續四下望著,一邊道:“清茶,你家小姐可不是神仙。你要是接不住我,也是要摔死的。”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聲輕笑:“那你便跳吧,我保證摔不到你。”

七寶擡起頭就見到鳳九那張好看的眉眼,他今日穿了件月白的長衫,腰系銀白緩帶,雖是極隨意的常服,卻難掩那通身的氣派。更襯得他面如冠玉,眸若朗星,就這麽懶洋洋的斜倚在樹下,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七寶勾了勾嘴角,幾乎想也不想的就抱著包裹跳了下去。果然瞬間便落在了一個伴著淡淡蓮香的堅實懷抱中,擡起頭對他眨了眨眼,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覺得他會接的住她。

七寶說:“我在逃跑。”

鳳九認真的點了點頭:“裝備甚是齊全。”之後兩人又同時出聲:“一起?”說完又都相視一笑。七寶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臉頰通紅,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麽,一雙大眼四處瞄著:“額,那個,事不宜遲,咱們還是先下山吧。”

然後一把拉住已經傻掉的清茶便悶頭往山下走,誰知還沒走出多遠,便聽到圍墻那邊亮起了一片燭火和呼喊聲。

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入耳中,七寶幾乎想也不想便往回沖去,連剛剛那被她寶貝的一大包古董都被隨手扔在了地上,因為她聽到的是,師傅被襲,快請掌門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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