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著急呀，在等我一會。”

公公看著不耐煩的婆婆，知道她已經很忍耐了，自己在婆婆媽媽下去，非遭受語音攻擊不可。

為了免受語言灼傷，公公手忙腳亂地從背包裏，找出了自己的道具，逐一地套在身上，還把棒球帽壓得低低的。

婆婆看著眼前的公公就差氣抽了，公公整個一個全副武裝，黑色的大口罩，罩住了整張臉，眼睛還被棒球帽，遮掩的時隱時現，整個一個黑社會的大佬形象。

“你這樣走在我身邊，知道的是你害羞，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遭綁架了，被逼著到處追債的呢。”

“追債的，你怎麽不說是保鏢的。”

公公無比嫌棄地：“我們拉開距離走，這總可以了吧。”

婆婆把自己的胳膊，伸進公公的臂彎裏：“嗯，也對。你這身打扮，配上的我這身潮裝，在碰上追星老太太，非把你誤當成明星追了。”

“現在不嫌棄了。”公公嗤之以鼻。

“別說話。現在已經有回頭率了。”婆婆已經擺好了姿勢。

公公向周圍掃視了一圈，把帽沿壓了壓，別人是看不到自己了，自己只能低頭走路，除了帽沿一下的東西，他什麽都看不到。

“一會我們去鬧市轉一圈，沒準回頭率可以超過百分之九十呢。”

婆婆的眼裏少有的，少女的潮紅正在臉上蔓延，眼神裏滿是憧憬和向往。

公公感覺最近的婆婆似乎變了，但又說不清那裏在變，今天他似乎找到了那麽一點點，他要幫助婆婆繼續改變，也許對以後的家庭和諧有幫助。

等見到客服的小姑娘的時候，客服的眼睛一直都在公公身上：“阿姨，叔叔是什麽情況。”

婆婆本來是要把真是的情況說出來，再加上自己帶有觀點的話語，可是話到嘴邊卻想到，那不是把自己的行為也說出去了，還得讓客服笑話自己是把老伴求來的，自己的臉面是最要緊的。

也只能跟客服敷衍：“耍酷。他一直都是我的粉絲，整凹造型呢。”

婆婆的回答好像不在一個點上，又似乎有那麽點關系。

客服也是精明的人，在往下問就涉及到人家的隱私了，為了不引起家庭糾紛，還是做好眼下的工作，有提成就好，和工作無關的不問，客戶要說自己就傾聽。

客服還是知道話多必失的害處的，那句話惹反了客戶，自己的獎金就飛了。

等到了攝影棚，公公看到在化妝間裏的，都是老頭，老太太們。

公公腦子那根弦蹦的太緊了，到了老年攝影組，可不都是老人嗎？在嬰兒攝影組碰到老人，那是陪著孫子來拍照的。

老太太們是必須要化妝的，對於男人的要求就比較寬泛，可化可不化，全在個人的喜好，有些要好的，就坐在化妝臺前，讓化妝師把頭臉折騰一番。

婆婆知道要求公公也是白廢話，一個人早去找化妝師了。

公公坐在化妝間角落裏的沙發上，從帽沿和口罩的縫隙裏，看著化妝師給婆婆化妝。

正在公公觀察整體布局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了他的視線，他的視線在那個人身上定了幾秒鐘，頭生硬地低下頭，在身上摸索著，手觸到手機的那一刻，發現手機不僅是通信工具，還能在尷尬的時候救急。

剛剛從更衣室出來的人，是公公的老戰友，部隊轉業以後都到了機關單位，雖然不是天天黏在一起，也是經常見面的，怎麽今天就突然裝著不認識了，他看向化妝間的女人，自己的眼力沒錯呀。

自己沒有得罪過他呀，仔細看老戰友的一身打扮心裏明白了。

“別看了，顯示屏都沒亮，看什麽看。”

“我都這樣了你也能認出來。”

公公依然低著頭，把手機反轉過去，把顯示屏的那一面調到下面，手指不停地在機身上敲擊著。

“你再怎麽打扮你的身形也改變不了，我在部隊的時候，天天出操的時候都看你後背了，連這點眼力見都沒有，那步子就白跑了。”

公公這才仔細端詳起老戰友來，頭發梳理的光潔整齊，服裝一看就知道是影樓的，還在領口處打了一個格子的蝴蝶結。不用在往下想了，公公就已經知道他是幹什麽來了：“馬石頭，你也是來照相的？”

“難道你不是嗎？”語氣確實很肯定，因為他的眼睛正看向化妝間的婆婆。

公公的臉紅了，但是因為包裹的嚴實，沒有人發現他臉部的變化。

“石頭。”

關鍵的時候，有人喊馬石頭。

“你先去攝影間，我馬上過去。”馬石頭仰起頭對著，一個穿格子裙子的女人發布命令。

馬石頭的老伴看了看包裹嚴實的公公，眉頭微皺了一下：“快點，不要讓攝影師等急了。”

扭動著微微發福的身體，在客服的陪伴下去攝影間了。

馬石頭在時間緊任務重的情況下，也不忘記把事情辦圓滿了：“我們活到這把歲數，沒有什麽可以害羞的。時尚攝影沒有什麽不好的，老了也要有青春活力。”

“你知道我心裏這麽想的。”

“看你的打扮我就知道是怎麽回事。”馬石頭拍了拍公公的手背：“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去化個妝，跟老伴選情侶裝去。我得趕緊走了，不然那邊又要催了。”

馬石頭走出幾步又回過身來：“這個周末我們兩家聚聚，我可要看到的是潮老頭。”

還故意在公公面前整理了一下蝴蝶結，理了理光潔的頭發，昂起頭邁動方步走了。

公公站起來走到大衣鏡前，看著鏡子裏像綁匪一樣的人，想起了剛才的對話，他擡起手脫掉帽子，撕下大口罩裝進包裏，徑直向男化妝區走過去。

芝墨知道路彤躲著她的原因，她咬牙切齒，疼的依然是自己的嘴唇和牙齒，她在一氣之下在網上訂了，最近的飛機票，在點完最後一項的，她把手機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

手機屏幕摔碎了，變成幹裂的河床的裂痕，心也隨著變成了屏幕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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