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站在門口看著倆一夥，三一堆的在交頭接耳，她心裏明白了。她掃視著一張張陌生的面孔，臉上慢慢升起的紅暈，隨著眼睛的移動在慢慢消退。

“吃瓜群眾。”志遠的聲音不高，還是把婆婆嚇的抖了一下，因為她的註意力全在這些看熱鬧的人身上。

“媽，所有的人都盯著咱病房呢，不如你去買飯，我在這裏頂著，不等你回來他們就散的沒影了。”婆婆看著平時精神，帥氣的小夥經過這一折騰，人一下子滄桑了不少，比拿刀子剜她的肉還疼，她擡手為兒子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頭發，臉上也變的溫柔了：“多大點事呀，看把你急的。身子骨最重要，我這就去給你們買飯去。”

“嗯，我都餓了一天了，現在可以吃下一個滿漢全席。”志遠給了婆婆一個燦爛的微笑，自從知道自己當了準爸爸的那一刻起，他的臉上就一直帶著笑，就連平時看不慣的也順眼了，在媽媽的面前，自己竟然成了一個萌萌的大男孩。

看到這樣的兒子，就是看到銀行的貨幣箱就在眼前，也得先滿足了兒子的要求再去撿起，那才是一個母親的本分，婆婆也不例外。

老爸是個明白人，知道親家一會就回來了，謊稱自己被餓的低血糖都正在發作，唬的老媽都忘記囑咐閨女，就跟著老伴下趟子了。

病房裏只剩兩個人了，志遠輕輕的把房門碰上，看著這大好的機會，他一刻都不想等了，他現在就要表白。

志遠腳步繚亂地走到病床前，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路彤，就是被剛剛的床腿磕碰了一下，打了一個軟退也前行的動力，他都沒有舍得停下來，一條腿抻拽著另一條腿，一腳高一腳低地來到路彤跟前，伸手就拉住了她的手，十指緊緊地扣在一起。

一股暖流由手指傳遞給全身，路彤幸福地只想鉆到他的懷裏，有一個比懷抱更重要的任務在等著她。路彤真不想破壞著溫暖的氣氛，但她心裏明白，婆婆馬上回來要問的問題，她必須趁這個時機解決了。她壓下心裏竄動的欲望，一個問題在大腦裏形成了，好看的眉峰輕輕地蹙起了：“怎麽辦呀？”聲音裏帶了一些矯情。

志遠在幸福中被敲醒，卻故意為難著那個冒傻泡的人：“嗯，什麽怎麽辦呀？”

路彤眼睛仿佛忘記眨動，用耳語般的聲音說：“他是不是來的太快了，你還沒有想好，對吧。我可以等。”

志遠癡迷地看著她：“你剛剛倒地的時候，是不是讓腦袋被地面磕了？”

路彤咕嚕著眼睛，看著溫柔如水的眸子：“你不想要孩子，還想過二人世界。”兩眼快速地流動著，因為她想知道他心裏的答案，猜出來的答案不真實，她要的是那個準確的答覆。

志遠避開那雙緊逼的眼睛，把玩著竹筍一樣的手指：“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是聽到這個消息，我的心裏有一種從來沒有的親切感，這種感情說不清，也描繪不出，心裏卻很美，很甜，仿佛一下子渾身充滿了力量。他既然悄悄地來了，也給我們帶來了驚喜，我舍不得放他走了。也許，也許......三人世界更有趣。你說呢？”他的眼瞼滿是憧憬和期待，眼睛裏似乎有水珠在流動。

路彤沒有打斷他，現在從他嘴裏吐出的每一個字，比聽著他背誦詩歌還要美妙，聽著聽著眼睛裏有了白色的霧氣，她看到他的眼睛裏也有著亮晶晶的東西。

聽完了志遠的一番話，路彤心裏的小兔子“撲”的一下落地了，安安靜靜的睡著了。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緊鎖的眉頭松開了，眼睛立刻彎成了月牙，嘴使勁地抿著，卻彎出一個好看的弧線。剛剛還在腦子裏一直在打架的小人，一個說：“要”，一個說：“不要”在聽到表白的那一刻，其中的一個小人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路彤流著眼淚在傻傻地笑，她用拳頭捶著志遠：“你是這樣想的，為什麽在檢查室醫生問你的時候，你臉上的表情簡直就是一副偷了情，必須推脫責任的表情，害得我腦子混亂到現在，都快得分裂癥了！”

志遠被路彤的話逗樂了，在心裏讚嘆著知夫莫若妻，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心裏。她讓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悄悄地留下了一個情人，在今天突然找上門來，心裏的感覺只有做過的人知道。他看到她明明在笑，眼淚卻不住地流下來，他用指肚幫她擦掉臉上的眼淚：“你缺根筋呀！一眼就能看出心裏的想法，還要懷疑自己的眼睛。以後跟著別人學著點。”

路彤呆住了，他心裏真有另一個人情人嗎？這女人的腦子就是這樣，一會超級清楚，一會又是一坨漿糊。在兩個人說的關鍵問題的時候，她還能開一下小差，真是服了她可以一心二用的功力了。

志遠看著眼睛直直的，望著某一個方向，眼珠好似凝固了一般，他看著雕像一樣的人笑了，他知道自己必須澄清一下，不然某人又要七想八想了。

志遠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也蓋在兩只緊握的手上，生怕一松開就會長上翅膀飛了似得：“事情來的太突然了，當時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可是有一只暖暖的小手，仿佛扯著自己，那麽溫暖，那麽美好，看到了就舍不得松開。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做爸爸了，心裏升騰起來的父愛，把所有的東西都淹沒了。當聽到醫生說出“可能不保”的話，那心又從幾千米的高度，直接墜入地下幾千米，那心情的落差，讓人無從接受。要不是在不能喧嘩的地方，非仰天嚎上幾嗓子，來發洩一下自己，快樂和打擊一塊來臨來折磨他的心情。

志遠的眼淚流到了嘴角，路彤害怕他嘗到那苦鹹的滋味，抽拉著被禁錮的手，卻被更緊地攥在了掌心裏。繼續著剛剛的話題，當時就想脫口而出，拼命的大喊：“我要孩子......”這個意識在大腦裏形成，另一個想法立刻戰勝了前一個，一定要讓最愛的人不能受到傷害，保證大人的安全才是眼下最關鍵的......如果只有兩種選擇，他只能痛心地割舍自己的骨肉。”志遠的淚在臉上流成了小溪，正在越過臉上的溝坎，在下巴那裏形成一個小小的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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