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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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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什麽關系

“還好,”沐晚歌煞有介事的點點頭,“先生若是能夠為沐晚歌解惑,那便是沐晚歌的榮幸了。不過,如今我是怎麽都想不明白,為何先生會這麽做!”

“郡主,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一個理由的。”展靖卻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話,徑自低下頭,目光緊緊的盯著桌上的杯子,神情有些飄忽,“有的時候,想做便做了,根本就不需要什麽理由。”

他伸手撫上那張殘破的面容,嘴角似是扯起了一抹自嘲的弧度,可因為這微微的扯動,整張臉卻變得有些猙獰起來,“就比如,這張臉。變成什麽樣子,也不過是看展某的心情而已。想要便要,不想要便毀去,哪裏值得大驚小怪!”

沐晚歌抿唇不語,心裏卻因為這番話而掀起了驚濤駭浪。

想要便要,不想要便毀去,這是什麽樣的消極心態?難道就沒有一種堅持,能夠約束他這樣狂妄疏漫的想法麽?

“郡主覺得很可怕?”展靖忽然緊緊的盯著她,一順不順道。

“先生的想法,我實在是無法茍同,”沐晚歌無奈的搖了搖頭,心中一動,一股熟悉的感覺如潮水般頓時漫上心頭,瞬間便將她淹沒其中,“先生能做到這個份兒上,怕是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與決斷,我也不再多說什麽。只是有一點,我還是想跟先生分享一下。”

聞言,展靖立即挑眉看她,“郡主想要說什麽?不妨直說。”

“先生,”沐晚歌動了動唇,腦海裏漸漸浮現出那些年裏的生活,聲音忽然變得低沈了起來,就連展靖也忍不住側耳傾聽,“很久以前,我還是右相府的五小姐,沒有爹疼,沒有娘愛,府內的姐妹姨娘,從來都以欺負我為樂。那時候,幾乎沒有什麽能夠維系我活下去的理由。我明知道大夫人送來的藥有毒,還是五年如一日的喝了下去。當時,我給這樣的生活狀態,取名為破罐子破摔。”

“破罐子破摔?”展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口中重覆著這一個詞兒。

沐晚歌點點頭,“確實是破罐子破摔。那時候覺得,這世間再沒有什麽能夠支撐著自己活下去的理由,沒有自己在乎的人和事,一切都變得很無所謂,索性健康也不要了吧。能夠做到這個份兒上的,怕是也就只有我一個。只是,如今看來,先生似乎比我更勝一籌。”

展靖眸光閃了閃,嘴角扯起一抹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的苦笑。

沐晚歌卻不看他,只靜靜說道:“你看,沒有任何牽掛和在乎的人,便是這麽的可悲消極。可是,如今想來,倒是覺得當時的自己幼稚無比。有本事,你就去找尋能讓自己在乎的人和事,何必擺出這樣一種郁郁寡歡的姿態,好像全天下都欠了你十萬八萬那樣?先生,你說,若是一個人連自己都不在乎,那這世間還有什麽可以在乎的東西?人活到這個份兒上,是不是很失敗?是不是覺得,這樣不負責任的人,應該早死了才好。”

展靖輕笑出聲,淡淡道:“君主的意思,是想讓展某早點了結掉自己的性命麽?”

“先生以為呢?”沐晚歌眼角斜飛過去,給了他一記鄙夷的眼神,沒好氣道,“我不過是覺得,先生若是想要自殘,倒不如幹脆些,直接解決掉自己的性命。這樣,既為京都節省了糧食,自己也少了很多苦痛。一舉兩得,有何不可?”

說完,便見她螓首微垂,低頭就著茶盞喝下了杯中的茶水。

方才的一番話,真真假假,就連她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楚了。她不是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像今日這般苦口婆心的勸說,還真是第一次。不過,背景是右相府慕晚歌的,而感悟卻是她的。

但願這一番刺激,能夠讓展靖有所感觸吧!否則即便她有三寸不爛之舌,也無法強悍到能夠說動一根死活不醒悟的木頭。

上次,基於彼此之間的相似,她出面相救;這一次,還是基於彼此之間相似的心境,她也以言語相勸,只盼著與自己相似的人能夠找尋到屬於他的一份牽掛與在乎。

展靖嘴角猙獰可疑的一抽,想著這人的勸說方式還真是特別,沒見過勸人趕緊了結性命,不要浪費國家糧食的。只是,奇怪的是,經她這麽一說,原本郁結的心情倒是有了些許的紓解。

也許言語有些沖了,但是這份情,他展靖承下了。

“多謝郡主了。”展靖看著她的眼睛緩緩說道。

兩人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此話中隱含的是什麽意思。

得他這麽一句話,沐晚歌倒也很好心情的回了一笑,隨即起身說道:“既然展先生心中有了思量,我也不多加打擾了。只是,臉上的傷,還是早點醫治為好。稍後我便會請濟仁堂的李秣陵大夫過來幫你瞧瞧,盡量使其痊愈吧!”

展靖聞言,感激的點點頭,便送她出門,目送她離去。

沐晚歌猜想風雲衛和展靖的關系肯定不簡單,出了柒月樓後便直奔元親王府的書房,卻看到元親王和元宇傾正在書桌前議事,倒也十分識趣的回避過去。

“小姐,這幾日,您感覺如何?身體可有什麽不適?”浣綾挑了挑燈芯,並將燈罩蓋好,小心的移到沐晚歌跟前,盡量使她看書的光線變得充足明亮一些。

沐晚歌徑自翻動著手中的書卷,頭也不擡道:“這幾日感覺還好,就連寒疾似乎都變好了。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說著,便見她擡頭看了看外面的天幕,放下手中的書卷,起身伸展了下手腳。

浣綾見狀,連忙走到她身旁,給她揉起肩膀來,嘴裏還不停的說道:“小姐,您從柒月樓回來後,便沒有用膳,這會兒可餓了?要不要奴婢下去準備一些膳食?”

“相爺用過晚膳了麽?”沐晚歌擡目看了看黑色的天幕,心想著是否需要去書房提醒一下,省的那祖孫倆談正事談得忘記了時間。

元宇傾此刻還沒來找自己,想必是事情還未談妥。到底是什麽事情,讓這祖孫倆同時關在了書房裏?

看來,待會兒要好好問一下,能幫則幫,若是不能幫,也要盡量了解情況,使自己不成元宇傾的拖累……

“小姐,相爺還未用膳呢!從進入書房到現在,都不曾見相爺和王爺出來過一次。您可是需要去看看?順便帶點點心過去?”浣綾從沐晚歌背後伸出一顆小腦袋,眨巴著眼睛,目光灼灼的笑道。

沐晚歌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為她這少見的嬌俏模樣很是汗顏,低頭沈思而來一會兒,隨即吩咐道:“浣綾,讓藍衣去準備一些吃食,一會兒我去書房看看相爺。多做一些有營養的點心,累了一天了,正需要補補營養。”

“嗯,好的。”浣綾連忙應聲,隨即停下手中的動作,連忙往外走去。

不一會兒,點心便做好了。沐晚歌吩咐藍衣裝在盒子裏,直向書房而去。

書房外,一身黑衣勁裝的寧淵正挺直了身子,盡職的守在門口。當看到緩步而來的沐晚歌時,連忙迎上去行禮道:“卑職見過郡主。”

沐晚歌點了點頭,隨即看了眼他身後緊閉的房門,淡淡問道:“相爺和王爺還在裏面?”

“回郡主,方才王爺已經離開了,此刻就相爺還在裏面,卑職這就進去通報一聲。”說著,寧淵便要轉身,卻被沐晚歌一個手勢給止住了。

“不必麻煩,我自己進去就好。”沐晚歌從藍衣手裏接過準備好的點心,讓她和寧淵一起留在了門口,隨即打開門便走了進去。

清冷的目光淡淡掃了書房一圈,卻發現書房內除了左手邊一排排挺立的書架和書架上滿滿的書籍外,便是那張直接對著房門的寬大書桌,書桌後上方還懸著一方寶劍,為這滿是墨香的書房增添了幾分凜冽的男性化氣息。

許是察覺到了異樣,正埋首桌前的元宇傾卻突然擡起頭來,當看到來人是誰時,原本眸光中的淩厲之色頓時變得柔和溫切,隨後便見他起身迎向緩步走進來的女子,笑著道:“歌兒,你怎麽過來了?李秣陵說,你的身體弱,需要多註意休息。都這個時辰了,居然還四處走動,這不是讓我擔心麽?”

“你也知道這個時辰了?都在書房裏待一天了,飯都沒吃,你也不覺得累得慌!”沐晚歌拎著食盒往桌案前走去,隨即將點心一一擺在桌上,雙眼命令道,“吃吧。這些可都是府裏的好東西,不吃可就要等到明天早上了。”

元宇傾拉過一旁的椅子讓她坐下,隨即執起筷子,邊品嘗點心邊笑著道:“歌兒,你若是能為我做一頓飯,我是死也甘願了。”

沐晚歌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語帶危險道:“你這是嫌棄我不會做飯了?嗯?”

“沒,我只是說說而已嘛!”察覺到某人極其不善的目光,元宇傾很識趣的埋頭苦吃,不一會兒便將桌上的點心消滅得一幹二凈。

沐晚歌連忙將盤碟收拾幹凈,隨即重又坐在椅子上,動了動嘴唇,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有件事兒,我想問問你,你能不能老實回答我?”

“嗯?什麽事兒?歌兒盡管問,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定然不會有所欺瞞的!”元宇傾伸手將她拉到自己的腿上,雙手環著她纖細的腰肢,埋頭在她的脖頸間,貪婪的呼吸著那清新的氣息,心裏無比的滿足。

沐晚歌無奈的搖搖頭,卻也沒有推開他,而是伸手環到他的背後,說道:“今日,我去柒月樓,見到了一個人。這個人,我想你應該認識的。”

“是什麽人?”悶悶的聲音自發間傳了出來,竟有種蠱惑人心的意味。

沐晚歌心頭顫了顫,刻意忽略掉心裏那異樣的感覺,淡淡道:“這個人,名字叫展靖。我今日和他說過話,從他的話語中可以看出,他是認識你的。又或者,你們有什麽親密的關系?”

“展靖?”元宇傾猛地擡起頭,不確定的看了她一眼,當發現她一臉認真的神情時,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不解道,“展靖怎麽會在京都?他不是一直都在胥城的麽?歌兒,你確定那個人是展靖?”

沐晚歌憤恨的翻了一下白眼,果然,這兩個人是彼此認識的,目前看來,關系似乎還很是不簡單。她眼角微掀,冷冷瞥了元宇傾一眼,心想那不是廢話麽?人都在她面前了,若不能確定,她會向他提出來?

見狀,元宇傾的臉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也根本理會沐晚歌口中所謂的“親密關系”,只徑自沈思起來。片刻後,便見他再次擡起頭,有些不確定道:“歌兒,展靖是什麽時候來到京都的?那他可有說,來京都城有什麽事兒?目前他可是還在柒月樓裏?”

沐晚歌沒有立即回答他的話,秀眉緊蹙,為他這異於常時的變化而吃驚不已。這個世上,能讓眼前這男人皺眉的事兒,應該很少吧?這展靖到底是什麽人,竟能讓他出現如此緊張的神色?

萬般思緒如輕舟般劃過心間,待千帆過盡後,沐晚歌才緩緩說道:“昏迷那日,我便在柒月樓門口見到了展先生,後來也好生囑咐盧朝軒,一定要好好款待他。直到後來,昏迷不醒後,便沒有得到他的任何消息。今日若不是去柒月樓查看商鋪,怕是都忘記他這個人的存在了。”

“那他可有沒有出現什麽意外?”元宇傾突然問道。

沐晚歌眼裏劃過一絲詫異,連忙回道:“你是怎麽猜得出來的?確實是出了些事兒。今日我看到他時,他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不出柒月樓的房門。如今他的臉已經被毀掉,身上或許還有傷什麽的。不過,臨走之時,我給他請了大夫,若是他肯讓大夫醫治,或許傷口倒是沒有大礙,只是那張臉,怕是從此便毀了。”

聞言,元宇傾眼裏劃過一絲疑惑,只是在看到沐晚歌略帶惋惜的神情時,眸光微微閃了閃,隨即朝著門外喊道:“寧淵。”

“主子,卑職在。”門外的寧淵連忙推開門,單膝跪地,靜候指示。

“你去查查,這些日子展靖都去了哪裏,見過哪些人,遇到了什麽事情。事無巨細,悉數匯報。”元宇傾鄭重其事的吩咐道。

“是,主子。”寧淵連忙應聲,隨即轉身走了出去。

沐晚歌袖中的手不由得蜷了蜷,偏著頭看他,“姓元的,你居然不知道展先生進入了京都?你不是在他身邊安排了四名風雲衛麽?他們難道沒有消息傳給你?”

“歌兒怎麽知道我在他身邊……”話還沒說到一半,元宇傾腦海裏閃過一些信息,頓時心中了然,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笑著道,“我倒是給忘了,早前你曾經英勇的出手相救過,自然是見到他身邊的風雲衛了。”

“說重點。”沐晚歌伸手點了點他的胸膛,惡狠狠道。

元宇傾一把抓住她的小手,無奈笑道:“那四名風雲衛,的確是我安排在他身邊的。不過,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而且,風雲衛一旦認主,便絕不透露任何關於主子的消息,即便是我這個根本主子,也是不行的。這些日子,不是忙著找解藥、想著如何才能讓你醒過來,便是處理朝堂上的事情,不知道展靖的存在,也是情有可原的。”

聞言,沐晚歌眉間的褶皺不但沒有減少,反倒是愈發多了起來,“那你跟展靖,是什麽關系?為何他表現出十分熟悉你的樣子,甚至還詢問我和你的關系?”

元宇傾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此刻心裏卻是矛盾不已。展靖的事兒,這世上也就那麽幾個人知道,每一個知道的人,身上都背負著極大的危險。畢竟,此事關系甚大,牽連甚廣,若是讓懷中的女子知道了,豈不是讓她置於危險的境地中?

那還是不要讓她知道吧!

只是,當他低下頭看向懷中的人兒時,卻遇上了那雙明燦如星辰的眸子,那樣的明澈,沒有一絲一毫的迷蒙,如山間溪澗般倒影著自己的映像,直讓人無法拒絕。

“怎麽了?是不能說,還是不好說?”沐晚歌何等敏感,自然是從他的猶豫遲疑中讀出了所有的訊息,眸光頓時黯然下來。

早在第一次見到展靖身邊的風雲衛時,她就才想過展靖和他的關系,也許很緊密,也許事關重大,今日問出來前更是想象過可能的拒絕,不過沒想到結果還是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樣。

說不黯然,是不可能的!

原本還以為,自己能夠為他分憂解愁呢!結果人家根本就不與你分享其中的秘密。

“撲哧”的一聲,元宇傾不由得輕笑出聲,手肘撐在桌面上,托著腮滿臉趣味的看著懷中的小人兒,那有些蒼白的臉上盡是沮喪之色,雖沒有了往日的神采飛揚,可此刻的幽怨看起來,卻也是別有一番情趣。

沐晚歌卻是被突然的輕笑聲搞得莫名其妙,幽怨也顧不上,連忙揪起元宇傾胸前的衣襟惡狠狠的威脅道:“姓元的,你在耍我?到底說還是不說?不說的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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