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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生死不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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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生死不知 (1)

“你瘋了!”元宇傾大驚,沖著沐晚歌狂怒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那禽獸不如的東西,分明就是要毀了你!”

“那又如何?”沐晚歌轉頭看著他,眼睛中那分明清晰的黑白色,如夜晚月色皎潔下盛開的曇花,在如夢似幻的朦朧月色中,平靜而自有一股懾人心魄的瑰麗。

那翦水雙瞳裏映照著的是元宇傾焦灼痛心的神色,如黑曜石般璀璨的雙眸中,向來飛揚燦爛的神采卻慢慢黯淡了下來,仿若遭受了驚天打擊般,一直以來的無畏無懼終於懂得了退卻。

只是,不知為何,一想到這份退卻來源於自己,她心中卻好像空落了一塊兒,像是從來不知凹陷為何物的青石路,有一日終於被人狠狠的撬開並拿走了一塊青石,原本的平整已不覆存在後,才想起完整的可貴!

心裏有個答案似乎要呼之欲出,可是還來不及多想,便聽到慕世明惡心的聲音響起:“傾顏郡主,你考慮得怎樣了?我可沒有那麽多的耐心,相信在場的諸多男子漢也是沒有耐心的!哈哈哈…”

沐晚歌一記冷芒瞬間刮過慕世明得意的笑臉,生生將他的笑意嗆在了喉嚨裏。見狀,她不由得冷笑一聲,隨即走向元宇傾,踮起腳尖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姓元的,你該清楚,若我不想做,任何人都逼不了我。盧朝軒是我最不能割舍的牽掛之一,即便要我丟掉這條性命,也無不可。只是,能夠威脅到我的人裏面,還不包括眼前這禽獸不如的東西。慕世明,他還沒有這個資格,去看什麽當眾寬衣解帶!我既然敢應下他的話,自然是有了八九十的把握的!你不必,關心則亂…”

話落,她便轉身上前,看不見身後某人的喜笑顏開,而是徑自沖著慕世明喊道:“我剛才說了,要我寬衣解帶,也得讓我看清楚,到底值不值得!有本事,你就將人帶下來,何必畏首畏尾?”

慕世明陰鶩的目光盯著沐晚歌看了半晌,待發現她神色裏沒有任何想要耍花招的痕跡時,心裏頓時松了一口氣。

他自認活了大半輩子,說是識人無數也不為過,可每次面對著沐晚歌時,他總是看不透她心中所想,只感覺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像是深不可測的無底洞,稍不小心便會為其所騙墜落其中,輕則斷臂殘肢,重則粉身碎骨。

只是,又想到此刻如此高傲的人竟被自己拿捏,心裏卻是前所未有的滿足和興奮。對於沐晚歌的言行舉止,也不疑有他,只認為她是真的想救自己身前的這個人,不惜以自身的名聲為代價。

不過,在看到元宇傾和圍在兩人周圍的風雲衛時,他卻還是沒有減少心中的戒備,而是滿面陰沈的說道:“何必如此麻煩!要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只消說句話便可!”

說著,他伸手在盧朝軒身上一點,解開穴道後,便掐著盧朝軒的脖頸惡狠狠的威脅道:“我現在給你個機會,有什麽話就趕緊說!別想著給我耍什麽花樣!”

“我人都在你手裏了,還能耍什麽花樣?難道你就對自己這麽不自信?還是說你怕底下那兩個人?”盧朝軒清了清嗓子,滿面嘲諷的看著慕世明。

“你小子找死!”不想,慕世明卻是被這樣的神色刺激到了,毫不猶豫的加重了脖頸上的力度,咬牙切齒的怒道,“若是你活得不耐煩了,我倒是可以大發慈悲,好心送你一程!”

“咳咳…別…有話好說,動手動腳的,可不是男子漢該有的風度啊…有話好說啊…”盧朝軒的臉色頓時慘白起來,不得已咳嗽了幾聲,從喉嚨裏艱難的擠出一句話來,只是那眼神兒卻是不由得沐晚歌,待發現她一臉平靜毫發無傷時,心裏頓時松了一口氣。

被抓住的這幾日,他硬是沒有亂哼一句,拼盡了半條命才終於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兒,心中的歡喜早已多過了這幾日遭受的苦痛!

只是,一想到慕世明這老匹夫提出的惡心要求,他整個人便如炸了毛的公雞般跳腳起來,沖著底下那兩人直直喊道:“元宇傾,虧你還是一國左相,大敵當前,居然還躲在女人背後不肯出手,算什麽男人啊你?還有你,小歌兒,好好的郡主不做,來這破破爛爛的鳥不拉屎的地方做什麽?我的命可沒有你的值錢,到最後虧本了,可別賴上我啊!我可是不負責的…”

只是,他話還沒有說完,慕世明卻已經封住了他的穴道,沖著沐晚歌嚷嚷道:“如何?現在話也說了,人也看了,是不是可以…”

“不如何,”沐晚歌冷冷瞥了他一眼,舉手打斷了他的話,“我說得是,你將他帶下來,我要親自驗看,究竟他傷到了哪裏,有沒有缺胳膊少腿了!若是你不想這麽做,那也沒有關系,大不了我之前答應的,全都不作數!”

頓了頓,她轉而看向盧朝軒,朗聲問道:“臭小子,你怕死麽?若是這老匹夫不將你帶下來,我也不會當眾寬衣解帶,說不定下一刻便會身首異處了!你怕不怕?”

話落,她眸光平靜的看了眼盧朝軒,雖日光強烈,仰角甚是不佳,看不清他眼眸裏流動的神色,可她知道,那小子會懂得她的意思!他相信,她會救下他;而她也必須堅信,她會救下他!

只是,且不說之前慕世明的偽裝有多高明,竟瞞過了所有的人,可他有武功,終究是不爭的事實。要從他手裏搶人,唯一的方法只能是智取。

多年的默契,早已讓盧朝軒明白沐晚歌的意思,只是,他不能動,也不能說,無法告訴他,即便是死,他也不願成為她的負擔。若是可以,他寧願自己作個了斷,也不願意被人這樣拿來威脅她!

只是,他恨,他不能說,不能動!

而看著慕世明熟練的點穴手法,元宇傾眼裏快速的劃過一絲詫異之色,只是很快便恢覆如常,眸光深邃而隱有漩渦,嘴角一勾,走到沐晚歌身旁笑道:“歌兒,既然有人不敢走下來,那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大不了,咱們拼死一搏。本相就不信,名動天下的風雲衛還對付不了區區幾個人?”

元宇傾的話,雖然不是大聲嚷嚷,但似乎是借助內力傳播了出去,在場的所有人聞之變色,原本圍在二人身旁的人也紛紛後退了一步,顯然這些人都是聽過風雲衛的大名!

“沐晚歌,你之前不是想要救他麽?為何現在卻不救了?”慕世明冷冷的看著她,隨即又看向一旁的盧朝軒,不屑說道,“看吧,這就是你口中的朋友。寧願舍棄你的性命,卻舍不掉她的面子。不過是當眾寬衣解帶而已,居然比你的命還要重要!你說,你之前的隱忍和維護,又是為著什麽呢?還是乖乖將挪走的東西說出來,說不定我心情一好,就饒過你一命。”

你心情好,我心情不好。盧朝軒徑自腹誹著,隨即哼哼唧唧了一句,眼裏劃過一絲鄙夷。他的小歌兒會為了性命舍棄一切,但那一切不包括尊嚴。

一個人的尊嚴,是這個世上最尊貴的東西,它是支撐一個人世上行走的骨架,唯有它時刻屹立不倒,一個人才能在這個世上昂然挺立,才能仰不愧天俯不愧地,才能將自己稱之為——人。

如果今日小歌兒當真寬衣解帶,那他才會失望,更甚至會立即與她斷絕關系!

當然,這些話跟眼前這變態的人講,簡直就是對牛彈琴。京都城裏的傳言,他又何曾沒聽過?一個將自己女兒睡了的人,你還指望他有什麽尊嚴和人倫教義。他可不希望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發揮到這禽獸不如的東西身上!

元宇傾卻從慕世明的言行舉止中覺察出了一絲不對勁。他微瞇起眼睛,環視了一圈,隨即看了看慕世明手裏的盧朝軒,再回想起暗衛們傳回來的消息,腦海裏瞬間理出了思路。

於是,便見他上前一步,將沐晚歌往自己身後帶,給了她一記安撫的眼神,隨即嘴角一勾,沖著慕世明說道:“將我二人千裏迢迢引到這裏來,看來並不是這麽單純的想要看傾顏郡主當眾寬衣解帶吧!據說,胥城官道盤查很嚴,出入境的搜查更是需要將人的生平事跡一一挖出來,待發現沒有任何的端倪後,才允許出入…”

瞥了眼慕世明微變的陰沈臉色,元宇傾瞬間便猜出了他所有的心思,笑容可掬道:“這樣吧,既然是有求於本相,就得給本相一點面子。紫啟國內,你是待不下去了,如今有了這個談判的籌碼,若是不好好利用,那可真是可惜了。要知道,本相此生最珍愛的人便是傾顏郡主,其他人可是一概不論,尤其是對傾顏郡主有任何不良企圖的男人,下手是絕對不會留情的。你確定你還要在高處磨蹭?萬一本相想要借助你的手,除去擋在你身前的人。到時候就算你有三頭六臂,本相也要端了你的頭,斷了你的臂。”

話落,他的眼角還不著痕跡的瞥了眼沐晚歌,當發現她依舊是一臉沈靜時,心裏好一陣失望。爺爺不是說,女孩子都喜歡聽甜言蜜語麽?為嘛他遇到的這個女孩子油鹽不進蜜語不聽?這生硬的程度,簡直比鐵板還要厲害!

想想自己的餘生就要跟這塊鐵板耗上勁兒了,某人心裏便是一陣止不住的心酸!

而沐晚歌卻是面色一怔,為他口中“最珍愛的人”,心裏有股異樣的情緒在蔓延,只是很快便被心中的震撼壓制了下去。這一路走來,他一直都和自己一起,又是什麽時候知道了慕世明的意圖?是暗衛傳訊給他,還是他本身就洞察了出來?

但不管如何,都足以說明在自己面前,他似乎隱藏了不少東西。這樣的人,還真是深不可測。若是做對手,肯定會是一個很值得尊重和很鼓動人的挑戰性的對手。也難怪,年紀輕輕便登上了百官之首的位置。

於是,從此刻起,左相大人很榮幸的成為了沐小狐貍敬佩的對象,而他本人卻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一輝煌燦爛時刻的到來,以至於很久後想起人生中這為數不多的輝煌時刻時,止不住的捶胸頓足,大罵時不與我也!

盧朝軒則是更加鄙夷的瞟了眼元宇傾,想著狐貍就是狐貍,什麽時候都不忘記表達自己的忠誠與心思。不過,在小歌兒心裏,始終都比不上他和王弘文的地位,因此在看著元宇傾的眼神裏,頓時多了幾分同情。

而慕世明心中驚駭萬分,只是既然自己的心思被人拆穿了,倒也不必遮遮掩掩,反倒是更直接問道:“此事,於元相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若是元相想要我手裏的人安然無恙,那麽最好找人護送我出境。”

“好說,你們先下來說。”元宇傾看了他們一眼,隨即轉了轉脖子,問向沐晚歌,“歌兒,這樣仰著頭,累不累啊?”

“累!”沐晚歌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表情真誠,語氣真誠。

元宇傾點了點頭,似乎是對她的配合很是滿意,隨即手掌托著長長的脖子,作出一副“我脖子酸痛我不想仰頭你們趕緊給我滾下來”的模樣,看得慕世明火氣不斷上湧,直恨不得拗斷了元宇傾的脖子。

只是,這樣的想法,也僅限於肚子裏胡想一通罷了!但元宇傾手裏握著的是自己的出關命牌,自己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為官多年,他是早已看出這男人看似儒雅,對待敵人時實則心狠手辣。

有風雲衛這樣變態的屬下,主子又怎麽可能正常?

只是,他不能得罪元宇傾,不代表手裏的這個籌碼失去了作用,不是還有一個能夠牽動元宇傾全部神經的沐晚歌麽?雖然恨不得這個賤人死,但是不可否認,此刻她幫了自己很大的忙。

於是,他心下微動,一把匕首從袖中滑落,瞬間便來到了盧朝軒的脖頸動脈處。

寒光森冷,貼著撲撲跳動的脈搏,盧朝軒似乎感覺到了肌膚破碎後血液噴湧而出的聲音,可怕而令人膽寒。

看著盧朝軒乍然一變的臉色,慕世明心中無比得意,隨即居高臨下的看著沐晚歌,得意的吼道:“沐晚歌,你總不會見死不救吧?當初,我抓到這個小子的時候,連續幾日的刑訊,他可是硬扛了下來,哼都不哼一聲的。能夠為你做到這個份兒上,你忍心看著他在我手裏死去?”

元宇傾和盧朝軒頓時看向沐晚歌,眼裏無一例外的都是著急。

沐晚歌瞥了盧朝軒一眼,語氣裏聽不出任何的情緒,“你想要怎樣?”

“沒怎樣。你毀掉了我的兩個寶貝女兒,是不是該做些什麽,來祭奠她們的在天之靈?”慕世明一副青面獠牙的模樣,面容扭曲,心理變態。

誰都不知道,這兩個女兒的死,是他心裏最深處的痛。不管元宇傾有多維護沐晚歌,今日他定要毀了這個賤人。

沐晚歌心中一動,想著慕香玉和慕香蘭居然死了?難道他是將慕香蘭的氣莫名的撒到了自己頭上?這人果真是變態啊!不過,一想到臭小子在這變態手裏,她心裏就恨得牙癢癢,一雙冷目直直看向慕世明,並沒有任何的動作。

慕世明終究是等不住了,手下一用力,脖子上便劃出了一道血痕,隨即順著脖頸流入衣衫裏,染紅了眼前不算幹凈的衣襟,“你確定還要繼續看下去?他的命,我隨時都可以拿去的!”

像是要印證他自己的話般,盧朝軒的面色又開始呈現出死寂之色,沐晚歌一驚,連忙高呼道:“慢著!我答應你就是了!你先放了他!”

“好!那現在就開始吧!別想著耍什麽花招,只要我手中的匕首一動,他的命就交代在這裏了!”說著,慕世明伸手又做了一個劃脖子的動作,當看到盧朝軒眼裏浮現出的失望時,心中卻是無比興奮。

不想,沐晚歌卻又開口了:“你站那麽高,即便我寬衣解帶了,你又看得清麽?倒不如走下來,如此羞辱也算是徹徹底底。我一手無寸鐵的弱女子,還能將你怎樣了不成?若是你嫌元相等人礙眼,大可以讓他們走遠些。我許久不見到臭小子了,只是想站近點,看看他。”

“歌兒…”元宇傾眸光一緊,為她口中所吐出的羞辱性話語而無比心痛。只是,他也知道,盧朝軒對於她的重要性。若不是顧及著這個,他又怎麽會如此憋屈?她向來理智克制,若是能夠賭一賭,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兒。只是,他多少都知道,盧朝軒的命,她從來都不敢拿來賭!

沐晚歌回頭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深不見底,“姓元的,聽我的話!”

元宇傾不甘的抿起唇,可還是自動的往後退去。大手一揮,就連風雲衛也退到了一步之外。

慕世明被她說得心中一動,想著她沒有武功確實不足為懼,近點看豈不是圓了自己的夢想?一點一點的看清楚,更是對沐晚歌的羞辱!思及此,他倒是很果敢的從高處走了下來,很快就押著盧朝軒走到了沐晚歌的對面。

不想慕世明的腳步又轉了轉,所處的位置,從沐晚歌所在的方向看過去,剛好將兩個人一分為二,而橫亙在兩人之間的手臂此刻正大大咧咧的展現在自己面前。

沐晚歌眸光微閃,毅然決然的邁出了第一步。

身後元宇傾一看,連忙伸手驚呼道:“歌兒…”

“姓元的,不要怕。若是我不小心被人看了去,你記得將這裏的人都殺光了!這樣就沒有人會知道我曾經當眾寬衣解帶過了!”沐晚歌面色平靜的往前走去,一步一步,背影決然,而兩只手已經搭上了自己的肩膀,手一翻,外裳就往後褪去,露出衣裙上的一抹白色,如高原雪山上最純凈的雲朵。

盧朝軒的眼裏忽然晶瑩閃爍,只那麽靜靜的看著她,似是失望,又似是悲慟。

沐晚歌見狀,忽然展顏一笑:“臭小子,你能記得我說過的話,我很高興。若是以往,要我做這些事情,我是寧死不做的。但是,你不同。你是這個世界上最獨一無二的存在,是我最向往最憧憬的一束光。要我在面子和你之間選擇,我二話不說就選擇你。我還沒死之前,你一定不能死了。沒有什麽,能夠強大得過生命。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盧朝軒眼角劃下一道淚痕,眸光內似萬千潮水洶湧,驚濤駭浪緊隨其尾。

元宇傾袖中的手忽然緊握成拳,不忍再看沐晚歌那決然的背影,心頭驀地升起一股無力感。經此一事後,下不為例。若日後歌兒還想這麽做,他必須要先打暈了她!

“臭小子,這次去湛城,我見到梅姨了。她還活著,而且過得很好。那麽,我背負了這麽多年的罪孽終於得以解脫了。我很高興,是真的很高興。”沐晚歌仿若未覺,而是自顧自的褪著自己的外裳,一點一點就要褪到了手肘處,“上一輩子我欠下的罪孽,此刻終於得以解脫。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是有多欣喜的…”

慕世明被她的說辭弄得滿臉糊塗,剎那的神思恍惚之間,沐晚歌褪到手肘的手卻忽然抽了出來,隨即寒光一閃,一劍劈往側身對著她的兩人,血光飛濺到盧朝軒臉上,溫熱如冬日裏她為自己熱好的牛奶。

“啊”的一聲慘呼,慕世明的兩只手臂都被軟劍砍斷,整個人疼得在地上打起滾來。一只從手肘處橫斷截下,威脅在盧朝軒脖子上的手頓時無力的落到了地上;另一只則是從肩膀處砍斷,血肉模糊,白骨森然。

沐晚歌頓時松了一口氣,多虧了慕世明這極好的站姿和剎那的恍惚,否則自己根本就不能得手。她將褪到手肘處混淆視聽的外裳重又穿回了身上,笑顏一綻,朝著盧朝軒走去,不想一支淬了深藍色劇毒的利箭從林中射了出來,直直定向盧朝軒的後背。

“臭小子…”沐晚歌大驚,以其生平最快的速度,將站立著不能移動的盧朝軒猛地推開,可她卻來不及躲閃,“哧”的一聲,利箭入體,射入她後邊的肩胛骨,劇痛頓時席卷了她全部的意識。

“唔…”

那一聲痛呼極低極淺,可元宇傾卻是清清楚楚的聽到了。一瞬間,那一箭似射在了自己身上,還未來得及感覺到痛楚,那道身影便往身後的巨石無力的倒去。風吹散了她優雅的發髻,如墨青絲肆意揚起,像天女散花,在那最後的璀璨繁華中慢慢隕落!

“歌兒!”

這一聲痛呼,沖膛而出,是那麽的震驚與不信!又是那麽的激烈與驚懼!撕心裂肺的劇痛瞬間流走至四肢百骸,深沈而無法掩飾的恨意直直嚇退了站在他周圍廝殺的人!

聲音未落,一道身影穿越重重阻礙,飛掠而過!

比閃電還要快!

比疾風還要迅猛!

比天崩地裂海枯石爛還要令人窒息震撼!

可就在這時,沐晚歌身後依靠著的巨石突然裂開了一條縫,如無形的漩渦,瞬間便將她吸入其中。

元宇傾見狀,連忙閃電般的飛掠過去,在巨石合上的剎那,終於觸摸到了那一方白色的衣角。

“砰!”巨石合上的那一剎那,眾人只聽到那一道嗜血如來自地獄的聲音:“風雲衛聽令!此處之人,一個不留!給本相殺!殺!”

風雲衛向來令行禁止,此刻聽到命令,更是毫不猶豫的揮起自己的掌風,將周圍埋伏的暗中之人揪了出來,連同明面上的人一網打盡。

窄小的山道內,頓時血流成河,哀嚎連天!

盧朝軒身上的穴道還沒有解開,只能保持著沐晚歌將他推開後倒在地上的姿勢。因他背對著沐晚歌,剛才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看到。可依舊從身後那聲極輕極淺而刻意壓制的痛呼聲和元宇傾那近乎震驚恐慌的怒吼聲中,聽出了什麽,一時間面如死灰,淚如雨下。

身旁廝殺的人,一個個的倒在他的面前,鮮血飛濺至臉上,像是一場詭異的祭奠。無法動彈言語的他,口中卻是發出“嗚嗚”的叫聲,如祭奠上所念的咒語。

此刻,誰都沒有動他,可他身旁卻少了那個保護的人。

這時,數道身影飄身落下,當先一人環視了一圈,當看到此刻混亂的場面時,眉頭不由得皺了皺,隨即眼神一掠便看到了盧朝軒,連忙朝著他飛奔而去,手指一點,便解開了他的穴道:“公子,主子在哪兒?”

盧朝軒卻不理他,而是直接奔到沐晚歌墜落下去的地方,心中悲痛萬分。剛才雖沒有看到兩人墜落的情景,可憑借著身後石頭開啟又合上的巨大響聲,想不知道那兩人的去處都難!

片刻後,盧朝軒才緩緩回過頭,雙眼猩紅如吃人的野獸,朝著斷遙等人厲聲吩咐道:“斷遙,即便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控制機關的人,為小歌兒報仇!其餘沒用的人,全部給我殺掉!”

斷遙大驚,連忙應了聲是,看著眼前這垂死掙紮的人,眼裏頓時劃過一道狠戾,隨即大手一揮,身後站著的所有人都沖了進去。

胥城某座客棧的雅間內。

玉雲洛猛地揪起來人的衣襟,雙目冰冷,大怒道:“你說什麽?傾顏郡主中了毒箭,居然掉到石頭裏去了?”

“王爺,千真萬確,這是卑職親眼看見的!當時,場面十分混亂,傾顏郡主被毒箭射中後,身子往後倒到了一塊巨石上,結果那石頭突然裂開了一條縫,就掉進去了。左相大人也跟了下去。”來人趕緊回道。

玉雲洛滿臉的不可置信,許久後才猛地放開那人的衣襟,腳一踢便將那人踢了出去,整個人頹然的坐到了椅子上,顫抖著的雙手顫抖的撫上額頭,心內劇驚。

褚冰見狀,求助的看向房間裏的另一名男子,試圖讓他說些話,喚回王爺的理智。

那男子嘆了口氣,隨即說道:“王爺,墜落不見的人是傾顏郡主,與你又有何關系?王爺不要忘記了,您此行的目的!”

話說得極其隱晦,卻足以讓人感受到其中的勸慰。

褚冰感激的看了那男子一眼,腦海裏卻是浮現出那女子的面容和噙笑的嘴角,心裏頭某個地方似乎塌陷了一塊,空落中帶著席卷天地的痛楚。他伸手捂住心口,心中早已是百感交集。

玉雲洛腦海裏回蕩著的都是“毒箭射傷,墜落不見”的聲音,那男子說了些什麽,他也沒有聽入耳中。許久後,他才長長嘆了一口氣,甚是疲憊道:“你們都先出去吧!原先的計劃,暫時擱置不理。”

那男子面色一怔,不讚同的看了玉雲洛一眼,但也知道此事沒有自己置喙的餘地,隨即起身告辭:“既如此,在下便先退下了!”

說著,那男子便和褚冰一齊往外走去。只是,還未到門口,便又聽到玉雲洛吩咐道:“褚冰,你留下來!”

褚冰看了那男子一眼,給了他一個歉意的眼神,連忙返回去,恭敬道:“王爺!”

“你速去撥出一部分暗衛,盡快將她…的行蹤找出來,速速來報。”玉雲洛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心般,瞬間便下了一道命令。

褚冰心下一驚,連忙驚呼:“王爺,若是讓貴妃娘娘知道了…”

“少廢話,那就不要讓她知道!”玉雲洛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

褚冰猶豫的看了他一眼,立即應了聲是,便轉而走了出去,只是那快速行走的步伐卻洩漏了他微微竊喜的心情。

京都城元親王府。

兩輛普通的馬車穩穩當當的停在了元親王府的門口。

前方馬車的車簾被挑開,一身黑衣的元親王小心的扶著元親王妃走了下來,朝著另一輛挑開車簾的馬車說道:“淩小子,你可要進來坐坐?睿親王府裏可不及本王這裏熱鬧啊!”

“不必了,”淩晗允朝他拱拱手,隨即恭敬道,“回來之前,已經給遠兒傳了信,想必他已經在府裏候著了。更何況,既然都回到了京都,想要聚一聚,隨時都可以,也不急於這一時!”

“也罷。那本王就不強留你了!”元親王撫了撫白胡須,笑著道

淩晗允微頷首,放下車簾後便讓車夫趕車離去。

“老婆子,走吧。”直到馬車消失在長街盡頭,元親王才扶著元親王妃轉身,邊走還邊問向單翰,道,“可有那小子的消息?查出來他們去胥城做什麽了麽?”

單翰的眉頭頓時緊緊皺了起來,卻也不敢多加耽擱,將得到的消息連忙稟報道:“回王爺,胥城暗衛傳來消息,說是路上遭遇了原右相大人慕世明的埋伏,傾顏郡主中了毒箭,墜落到了石頭裂縫裏,相爺為救傾顏郡主,也跟著墜落了下去。如今兩人已經失去了蹤跡。”

“什麽?你說什麽?”元親王妃聞言,頓時大驚失色起來。

元親王撫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掌,徑自說道:“老婆子,不必驚慌,有那小子在,傾顏郡主不會出現什麽意外的。只是,倒是那毒箭,值得讓人深究。那小子不像是毫無準備之人,怎麽會讓她受了傷呢?”

“回王爺,是因為慕世明手中掌握了一名人質,而這名人質對傾顏郡主而言,又是至關重要的。因此,這才失了分寸。”單翰面無表情道。

“是什麽樣的人,竟會讓她失去了分寸?”元親王妃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一瞬間,腦海裏頓時浮現出當年沐晚歌所告訴她的那兩個人,那兩個比她的生命還要重要的人。

單翰為難的看了兩人一眼,隨即說道:“據說是一名商人,名字叫做盧朝軒。並且,慕世明以這名商人作要挾,要傾顏郡主當眾寬衣解帶,傾顏郡主佯裝著這麽做,後來趁對方不備,砍掉了對方的手臂。可因此卻讓暗中之人有了可趁之機,這才中了毒箭。”

元親王妃聞言,心中頓時一痛,眼淚早已是洶湧而出。

元親王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輕聲哄了哄她,隨即看向單翰,沈聲吩咐道:“去,加派人手,務必要盡快將人找出來。還有,全力封鎖此消息,以免有人趁此機會加害兩人!”

“是。”單翰連忙應聲,隨即退了下去。

元親王妃淚眼朦朧的看著單翰離開,一雙手頓時捂上了心口,隨即眼前一黑,整個人便往後倒了過去。

“老婆子!老婆子!”元親王大驚,連忙打橫抱起她,飛也似的往裏掠去,“來人,傳大夫!”

肅親王府。

玉景璃靜靜的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景物,腦海裏快速的運轉著這段日子以來的所有事情,待發現諸事順利時,心頭莫名的松了一口氣,嘴角的笑意也悄悄的揚起。

“璃兒,在想什麽呢?竟然如此出神,連母妃來了都不出來迎接。”這時,身後傳來一道含笑溫和的聲音。

玉景璃轉身向她走去,執起她的手往窗前的軟塌上坐下,溫和一笑道:“就是覺得有些累了,便站起來走走,看看,這不欣賞著風景麽?母妃來找兒臣,可是有事兒?”

“唉…”肅親王妃幽幽嘆了一聲,拍了拍玉景璃的手,柔聲道,“沒事,想著許久不看你,就過來看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考慮考慮自己的婚姻大事了。母妃就是想問問,可有自己中意的女子?趁著這空閑的時間,讓母妃親自幫你把這事兒定下來,如此也了卻了一樁心事。”

聞言,玉景璃腦海裏頓時浮現出那張清冷中帶著絲絲暖意的面容,過往的一切頓如潮水般嘩嘩的沖刷著他的腦海,轉眼間便又是一片心潮澎湃。

這麽久不見她,也不知道在胥城過得怎樣了。

肅親王妃看他並沒有如往常那般即刻開口否決,而是神思有些恍惚,心裏頓時欣喜不已,直覺這次肯定有戲,連忙問道:“璃兒,到底是誰家的姑娘?母妃可認識她?”

玉景璃剛想回答,卻見從暢走了進來,躬身秉報道:“世子,王爺請您去書房議事!”

肅親王妃一驚,面上頓時慌亂了起來,連忙問道:“璃兒,你父王為何會如此突然…”

“許是真有事,許是刁鉆詭計。”玉景璃反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安撫似的拍了拍,輕聲寬慰道,“母妃不必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麽多年來,他們都奈何不了兒臣,如今想要多做些什麽,更是十分不易了!母妃可要先回院子裏等著,待兒臣議完事後,再去找您?”

肅親王妃搖了搖頭,“璃兒,母妃就在這裏等你回來。你速去速回啊!”

“好。”玉景璃點了點頭,隨即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兩人便走到了書房門口。伸手在門上扣了扣,待裏邊傳來肅親王的聲音時,這才大步走了進去。一進門,兩道陰狠的視線便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心裏不由得冷笑一聲,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這王府裏對他懷有如此恨意的人,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出來是誰!

“父王!”玉景璃淡淡掃了眼書房內的情景,朝著肅親王恭敬行禮道。

“景璃來了!”肅親王擡頭看著他,伸手指向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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