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爾奇拉奧也盯著他的眼睛，語氣依然是平平淡淡的，“你不是她的依靠麽？”

“我啊，她已經不需要我了……”銀忽然平靜下來的聲音像是在奏著一首哀嘆的樂曲，曲曲折折，隱忍瘋狂，“你一定很喜歡她。”

“你也是”對方的回答還是一樣的平平淡淡。

“哈？誰說的我喜歡她？你覺得我喜歡她？”

“對”

“不對！”瞇著的眼睛忽然睜開，倒映著湛藍的天空，一句話說了半天才說完，“我，對，她，不，是，喜，歡，是，愛。”看到烏爾奇拉奧還是沒什麽表情，銀才慢慢闔了眼睛，淡笑，“看來我真是糊塗了，竟然會對你說這樣的話。”

“不是糊塗，是寂寞。”烏爾奇拉奧從始至終都是淡淡的樣子，卻也從始至終都保持著極端的冷靜，無所謂的眼睛幾乎能看穿一切。

“哈哈哈……”淺淺的笑聲，銀的笑意還沒到達眼底已經消失了，眼睛有一下每一下的瞄著他心臟處的空洞，戲謔出聲：“沒有心的人，也懂寂寞？”

原本就清冷的眼睛越發的暗下來，烏爾奇拉奧站在那裏，蒼白，細瘦，面帶淚痕，看上去冷冷淡淡，沈穩，寡言，細長的手按在胸口的空洞上，慢動作一樣的擡頭，“如果沒有心，這裏隱隱作痛的是什麽？”

“誰知道呢”銀的眼睛向上望去，還是淡笑，“也許你才是那個人……”後半句話沒有說完就生生的咽在了咽喉裏，一直沒有向下看的眼睛裏影影綽綽的，不知道藏著些什麽東西，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之後他不說話，烏爾奇拉奧更不說話，就連空氣都顯得緊繃，很久之後，銀忽然開口：“這次藍染讓你來現世接她的？”

“不是”烏爾奇拉奧沒有反應，只是深深地望著千焱房間的方向，忽然軟了語氣，“第一次見到她就是這樣，躺在那裏，美好的不是真的。”

“市丸銀，過幾天就會虛圈吧，藍染大人可能已經等不及了。”兩個人的談話期間千焱一直沒有醒過，所以也不知道自己昏迷期間烏爾奇拉奧來過的事實。

到千焱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了，昏睡的時間幾乎是整整一天，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是在現世，看著眼前的世界，千焱忽然笑出了聲音。

不管夢裏的世界有多美好，醒過來能看到的還是這麽殘酷的現實。

動了動身子，千焱坐起來，正好看見坐在不遠處睡著的銀，夕陽的餘光在他身上灑下的紅暈更襯的他皮膚白的像陶瓷一樣，眼睛一下子酸起來，卻還是在那人看過來的瞬間咧開嘴角，笑的天真無邪。

“別動”眼角瞥到他即將做出的動作，千焱急忙低聲阻止，一句話說的客套的很，“合作夥伴的意思是，將來一旦有什麽超出想象的事發生，誰都不可以把對方供出來，明白嗎？”

“知道”銀原本晶亮的眼睛瞬間暗下來，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麽？不管在什麽時候，你都要這麽刻板的跟我說話？”

千焱的眼睛朝著窗戶看出去，回答的風馬牛不相及，“這裏的天空不如山裏的好看。”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你在刻意避開我。”

然後千焱看了他一眼，說：“是時候回到虛圈了。市丸銀，你和我的交易才剛剛開始。”

“……”沒說話，銀起身，摔門而出。

千焱盯著他走出的方向重新躺下，用手臂擋住自己的眼睛，濕濡的感覺瞬間隨著皮膚傳進心臟，叫囂翻湧。

呵呵，現在連好好的說句話都是件奢侈的事了。

狐千焱啊狐千焱，你到底在做什麽啊，一方面拼命的跟他們拉開關系，另一方面又害怕就此錯過……真是讓人傷心的現實，只是想到就覺得心酸。

“小東西，跟我來”就在千焱以為銀不再回來的時候，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骨節分明的手指細長柔軟，帶著些薄薄的繭子，在手心裏細細婆娑，身體不由自主地跟著他動，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天已經全黑了，悉悉索索的掛著幾顆星子，千焱的手被銀緊緊包裹著，充實安心的感覺。

夜幕下的人看不太清楚，只有他微微發光的頭發，不啻於天邊的星子，隨風拂動的衣襟輕輕揚著，眼睛彎彎的，莫名的覺得溫潤如玉。

由他拉著手，千焱心裏暗暗升起了一種願望，如果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就好了。即便是這樣走在路上，磕磕絆絆，只要有他拉著，心裏也是開心的。

“到了”不知道是不是聽錯了，伴著晚風的吹拂，他的聲音裏竟然有些興奮。順著他溫柔的眸光，周遭陌生的環境讓千焱有些不知所措。

成排擺開的和服讓千焱眼花繚亂，而自己身邊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衣服中間，銀色的頭發比周圍的絲綢都要順滑閃亮。他修長的手指劃過一件又一件和服，指尖好像有隱隱約約的光點閃閃爍爍。

沒等她回過神，手裏已經多了一件東西，柔滑潤澤的感覺，摸在手裏熨帖的肺腑都舒舒服服的，千焱楞了楞，不知所謂地看向銀，他的臉，即使是從下往上看依然是棱角分明的輪廓，藍色的眼睛很漂亮，一閃一閃的像是落滿了星光，一時間，千焱又不知道作何反應，腦子裏忽然一片轟鳴……

“怎麽，看傻了？”直到銀開始說話，千焱才反應過來，想到自己剛才的表現，瞬間感到一陣血液只往上湧，臉上熱辣辣的一片，看見銀又在看她，忙別過眼睛，粗聲粗氣：“什麽意思？”

“傻瓜，當然是換上和服，一起看煙花了。”銀的聲音帶著些嘲諷，眼睛裏流露出的寵溺溫軟的像是春天的一汪湖水，直到這時候千焱才想起來，現世已經到了新年。

“傻瓜，怎麽還不去換？”銀的聲音再次響起，千焱忽然甩頭，逃似的沖進了換衣間。

腦子裏還是漿糊一樣，連千焱自己都不知道怎麽會這麽慌亂，三下兩下地換上銀遞給自己的那件和服，盯著鏡子裏的人，忽然呆住了。

雪白的肌膚能看見淡青色的血管，朱紅的唇嬌艷欲滴，淺綠色衣裳，粹白的輕紗，衣袂和赤黑的發絲輕盈的像是一只兀自飛舞的蝴蝶，連篇飛舞，妖媚而窈窕。輕輕上挑的眼睛亮的好像是天邊的星子，眼角的薔薇早已經淡的看不出輪廓，看上去更像是一朵急於盛開的彼岸花……

原來不知不覺之間已經長成了這副模樣，像個撩人的妖精。

“真美”有人從身後靠近，即使不回頭也知道是誰，千焱沒有動，靜靜地看著鏡子裏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人，不說話。

他的手指白皙修長，輕輕地綰起千焱黑亮的頭發，指尖輕移，慢慢地撫過千焱的每一寸發絲，最後低頭一吻，親昵的像是熱戀的情侶。

“先生，您的女朋友真美！”不知道實情的售貨員小姐忽然插嘴，千焱瞬間紅了臉頰，

不由分說地拉開銀的手，向外走。

街上三五成群的情侶熙熙攘攘地走著，千焱穿行期間，像是找不到路的小貓，走了幾步，忽然停在路中間，不知何去何從。

“怎麽不走了？”熟悉的聲音傳進耳朵，千焱不動，他便主動拉住千焱的手，走在前面，小心翼翼地把千焱護在懷裏，盡量使她周圍的人不碰到她。

溫柔的聲音響著：“不要生氣了，我只是想在回虛圈之前多跟你待一會兒。”註意到千焱忽然有些僵硬的動作，銀淡淡笑了笑，也不管她是不是看見，繼續：“別亂想，我沒什麽特別的意思，你就當成這是討好合作夥伴的事吧。”

說話之間，已經到了觀看煙花的廣場，陡然升起的煙火照的地面一片明亮，接二連三響起的炸裂聲像是能勾起心底的欲望，千焱的心臟跳的幾乎蹦出胸腔。

隨著一朵盛大的禮花綻放在天邊，銀的手指繞過千焱的手腕，輕輕又固執地與她十指交握，映著光亮的側臉像是經過了最精心的雕琢，有一種讓人窒息的感覺，千焱悄悄地側頭看他，眼睛忽然紅了。

“小東西，如果能這樣一直跟你看煙火就好了。”

耳邊輕輕響起來的話差點逼出千焱的眼淚，眼睛裏蓄積的淚水像是決堤的洪水，隨著呼吸滑落。

“銀，如果能這樣一直跟你看煙火就好了。”

那些記憶在腦內回轉，屍魂界的點點滴滴歷歷在目，相同的話，相同的場景，想同的人，卻不再是當年的心境……

千焱緊緊咬了咬嘴唇，看向身邊的人，聲音裏無悲無喜：“你該才說什麽？風太大了，我沒聽到。”

“是麽？”也許是光線的原因，千焱看到的銀的眼睛有些紅，然後，他望向天空，輕笑：“只是個玩笑，沒聽見就算了……”

千焱的鼻子又狠狠地酸了一下，像他一樣擡頭，卻沒看到煙火，只看到一片模糊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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