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千焱的眼睛瞇了瞇，“我會考慮的，給你留下一個全屍。”話還在嘴邊，刀刃已經到了一角的身邊，右手的刀尖直接沖著一角的心臟沖過去，左手手指微彎，低吟出一聲“六丈光芒”。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角向旁邊猛地閃出幾步，躲開了來自千焱的鬼道，同時手裏的斬魄刀擡到胸前，刁鉆的朝著千焱空出來的後心紮過去，可是這時，站在那裏的千焱就像是沒有發現他的攻擊，始終以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的後心對著一角的刀刃，不躲不閃，不避不讓，在這種情況下，一角手上的動作慢了一拍，在接觸到千焱後背的時候已經收了大部分的力道。

但是也就是因為這一時的猶豫，千焱瞬間回身，手指穩穩地攥住一角的刀尖，嘴角扯開的角度剛剛好，伴著手上浸出的鮮血，千焱沖著一角笑的沒心沒肺，“禿頭，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兵不厭詐？”

“什麽……”一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有什麽人在戰鬥中比隊長瘋狂的話，非這個女人莫屬，即使是在生死邊緣掙紮過無數次的自己，也會因為這樣激進的戰鬥方式而震驚，剛剛的一切竟然都是這個女人計劃裏的環節。

她手心裏淌出的鮮血像是一張紅布，湮沒了這世間的一切顏色，這世界為什麽會存在這樣的人，為了勝利，連自己的身體和鮮血都可以作為戰鬥的工具……這家夥究竟是神是魔？是地獄索命的使者還是救贖世界的鬼才？

“禿頭，我說過會留你全屍的。”左手緊緊固定著一角的刀尖，右手的黃泉橫空出世，漆黑的刀刃上沒有一絲光亮，仿佛連太陽的光芒都會被吸收，刀刃帶出的風擦著一角的皮膚，有一種即將皸裂的感覺。死之前，他擡眼，莫名地看見這世界是一片灰白，有人站在那裏低聲哭泣，聲音低低的，即使是非常用力，也聽不清楚。

可是，忽然又有什麽聲音進入耳朵了，緩慢的空寂的聲音好像是聽過無數遍的舊磁帶，低低的，暗啞的，“斑木一角，原諒她。”

可又在下一秒，猛地刺進眼睛裏的大片亮光逼得一角睜眼，新鮮的空氣提醒他，這是真正存在的活著的軀體。

“你沒事吧？”就著扶起自己的人看過去，一角才看清楚，千鈞一發的時候，趕過來救下自己的是十番隊隊長和副隊長。

“嗯？是小白啊……”一角只看見千焱甩了甩手上的血線，懶洋洋的聲音像是在聊著普通的家長裏短，“剛才是真的想殺我？”

冬獅郎清亮的眼睛映著對面的少女，她順著手指滴落的血跡是紮傷了眼睛的千萬根針，混著鐵銹氣的空氣刮得肺裏隱隱作痛，他的眼睛黯了黯，丟開了做隊長時一板一眼的聲音，屬於少年特有的聲線脫口而出：“痛不痛？”

“無聊”無所謂的瞥了一眼手上不規則的傷口，千焱的視線順著冬獅郎來的方向一直看過去，像是穿透了雲霧看向不知名的遠方。

“小千……”藏在心裏的嘆息是顯而易見的，冬獅郎記憶裏的千焱似乎始終都是這樣，不管是初次見面時為了吸引虛而自己劃傷的手臂，還是戰鬥中被撕裂的傷口，大大小小，長長短短，她總是無所謂的笑一笑，就好像傷到的不是自己的身體，就好像這所有的一切都無法引起她的興趣。

“冬獅郎會成為最優秀的死神……”千焱的忽然開口，眉梢挑起的角度剛剛好，“我一直都堅信，你會成為最好的死神，所以，這樣站在這裏心平氣和的跟你說話的時光，過了現在不知道還會不會再有。”

她漸漸低下來的語調像是一條絲帶，滲進胸腔，包繞著心臟，越纏越緊，直到緊緊攥住，不留一點空隙。冬獅郎這麽看著她，一瞬間兩人之間的距離好像延長了無數倍，手下的東西硌得皮膚有些疼痛，他淡淡地笑了笑，“你一定要這麽做麽？”

“非做不可。”

“這樣的話，我們就不能這麽平靜地說話了。”

這樣的話，我們就只能兵戎相見了……忽然之間，刺眼的冷光撕開眼前的空氣，無數的飛雪紛紛而至，冬獅郎手裏翻舞著斬魄刀，在冰冷之後站的筆直，“屍魂界是我必須守護的地方，那麽你，就是我必須戰勝的……敵人。”

“這樣啊……我就知道，冬獅郎不論在什麽時候…”後面的話的話伴隨著千焱的動作直逼眼前，她揚起的頭發是解不開的迷霧，瞬間迷了冬獅郎的眼睛，有無數的想法在刀尖相碰的時刻擠壓著大腦，冬獅郎只聽見千焱最後的話是“你不論在任何時候，都不會讓我失望的……”

然後，遮天蔽日，她站在自己的對面，手裏緊緊握著黃泉的刀柄，順著手臂蜿蜒直下的血液還帶著她的體溫，曲曲折折，流過小臂，流過手指，直接出現在地面上，冬獅郎的眼睛一直盯著地面上散開的血跡，難以置信……

“小白”那邊響起來的聲音再次提醒著冬獅郎，剛剛的瞬間，是自己的刀劃傷了她的手臂，慢慢地擡頭卻還是碰到了她的眼睛，迅速別開眼睛，冬獅郎承認自己現在最害怕的事就是看見她的眼睛，明明只是想做場戲，順便放她走的，現在卻說什麽都說不清了…

“我知道自己欠你很多，這一刀，算是我還給你的吧”她的眼睛依然燦若星辰，卻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遙遠，停頓了一下，千焱再次開口：“小白，你會恨我一直在騙你麽？”

“……會”

“那就好…這樣的話，我就不會擔心將來的某一天，再次站在對立面的時候，你會對我…手下留情。”

“冬獅郎”千焱忽然揚起的笑容有著難以抗拒的魔力，碎裂在嘴角的幾個詞普通而又帶著絕頂的淒涼，“我們，就這樣吧……”

我們，就…這樣吧……

“好，就…這樣吧……”

“亂菊，我們走”這一次的開口，又換回了高位者特有的威嚴，冬獅郎看了一眼站在那裏的千焱，最終還是別過臉，看來這一次，我只能這樣守著你了，小千。

“可是…隊長”亂菊站起來，一臉憤憤不平的表情，“狐千焱，你欠隊長的根本就還不清，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住口，我們該走了”冬獅郎絕塵而去的身影像是消失在生命裏的一個殘影，亂菊瞪了千焱一眼，扶起一角，瞬步離開的瞬間還是回頭，補充了一句：“總有一天，你會為今天的事而後悔。”

千焱甩甩頭，猛地捂住嘴，猩紅的液體順著嘴角和指縫流出來，後悔麽？或許我，根本就活不到後悔的那一天。

“丫頭”忽然的聲音讓千焱收了手上的動作，即使是背對著那人，還是清楚的知道是誰，深呼吸了幾次，她才轉身，“隊長，你怎麽會找到這裏的？”

“不知道”劍八的刀懶洋洋的擱在肩膀上，高大的身影擋著大半的陽光，“怎麽樣，在跟我打一場？”

“以後吧”千焱仰頭盯著出現在這裏的人，忽然心裏一陣難過，“隊長……我的事你是不是還不知道。”

“什麽事？”就地坐下，劍八的角度正好看見千焱有些顫抖的肩膀，嘴角抿了抿，還是傲慢的聲音：“有話就說，怎麽這麽婆婆媽媽的？”

“隊長，我打算和藍染一起搗毀屍魂界和現世。”

“說完了？”劍八向後仰仰頭，動作很輕松，像是什麽都沒聽到。

“隊長，你不反對？”

“你跟著藍染之後，會拒絕跟我打鬥？”慢慢擡起一只眼，劍八的神情傲慢到了極致，“還是你覺得自己現在的實力已經不屑於跟我打鬥了？”

“隊長，你不要再說笑了，這怎麽可能呢？”在劍八身邊坐下，千焱有一時的怔忡，這種感覺就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在十一番隊的日子，那時候總是很輕松，沒有任何煩惱。

“那你跟著誰有什麽關系，反正我只在乎自己是不是能打的盡興。”

“隊長，謝謝你。”

“像個娘們。”漸漸站起身的劍八把一只手壓在千焱頭頂，擋住了她向上看的視線，狂越的聲音一如往常，“丫頭，我走了。”

“你記得，要鬧就鬧得大一點，不要給我丟臉啊。”

“是，隊長”壓下嘴裏翻騰的血腥氣，千焱遲遲沒有看更木劍八離開的方向。隊長，八千流副隊長是被你留在那裏擋住隊裏的死神了麽？你根本就是有目的的出現在這裏找我的吧。

視線聚焦在道路的另一邊，千焱的瞳孔縮了縮，到底是屍魂界的地盤，老熟人倒是一個一個都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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