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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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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茶剛巧遞到懷桃手裏,懷桃抿一口含在嘴裏, 還沒來及咽下去, 聽見大姑娘頤指氣使的一句“妙言”, 差點笑得嗆住。

美人一邊笑, 一邊咳嗽,旁邊阿瑯連忙替她撫後背,很是不悅,趕在懷桃開口說話前,狠狠瞪向大姑娘。

阿瑯毫不客氣:“大姑娘好靈巧的心思,竟然將算盤打到太子殿下頭上。”

大姑娘沒能聽出她言語中的譏諷,昂起下巴, 理直氣壯:“待日後太子登基, 懷家便出了兩個皇後, 你放心,只要你能替我說成這門親事,我保證,日後我做了皇後, 一定不會趕你出去, 你可以繼續留在皇宮做你的皇太後。”

阿瑯:“憑你也配。”

這句話,大姑娘倒是聽懂了。

大姑娘怒目相視,看向懷桃:“你身為皇後,就是這樣管教你身邊的下人?成何體統!”

“放肆!”阿瑯上前就要一巴掌打過去。

巴掌沒落下,被懷桃攔住。

美人笑得喘不過氣,問:“堂姐, 你真想嫁給太子?”

大姑娘真誠地點點頭:“不是想嫁給他,而是一定要嫁給他。”

美人強忍笑意,裝出一副迷茫不解的樣子,問:“以前從未聽堂姐提起過,怎麽忽然如此堅定,難道堂姐一直都鐘情於太子殿下嗎?”

大姑娘被問住,略微怔了怔。

她過去一心想要嫁入宮中,當皇後才是她的第一選擇,不管皇位上坐著的人是誰,只要皇後是她就行。她從小的願望,就是將來有一天能夠母儀天下。

在懷家大房的人眼裏,除了一個皇帝,心中再容不下其他人,他們沈浸在對皇權的崇拜中,哪怕這個皇帝早已失勢,他們也視而不見,只想討好皇位上坐著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再沒有人比懷家更忠於皇帝。

只可惜,皇帝從未相中過懷家大房的“愚忠”。

在暗湧潮動的皇城中,懷家能夠安然無恙地存活至今,完全是因為祖宗庇佑。

大姑娘定了定神,“你別管這麽多,總之我說要嫁,就一定要嫁。”

自懷桃承接聖旨嫁入宮中後,大姑娘詭計未能成功,在家裏哭了大半月,哭皇後之位與她擦肩而過,好不容易振作起來,在榻上翻來覆去想了數天,決定還是不能放棄她的皇後心願。

既然她的第一人選被人奪了去,那麽她就只能寄希望於她的第二人選了。

大姑娘見懷桃只是笑,遲遲不給回覆,不由地有些著急:“堂妹,你倒是給句話。”

懷桃笑意未減,看傻瓜一樣的眼神望過去,語氣裏透出欣賞:“堂姐,你可真是我的開心果。”

大姑娘先是得意笑了笑,而後反應過來,皺眉怒問:“你什麽意思?”

懷桃嘖嘖搖搖頭。

可想而知她沈浸在對信王的癡迷愛戀時,腦子有多愚笨,竟然會跳進大姑娘的陷阱。

被這種蠢貨算計成功,就算沒死,只怕事後也能羞死。

懷桃擡眸。

她會被大房的人用毒-藥灌死,興許不是因為她那時腦子不清楚,而是因為一直有阿瑯守在她身邊,所以別人害不到她,阿瑯被她趕走後,大房的人甚至用不著下藥,而是簡單粗暴地以家門之恥的理由灌了她毒-藥。

沒有阿瑯,她不知在懷家死了多少次。

不管太子出於什麽樣的理由將阿瑯派到她身邊,至少他真真正正派人護住了她。

只可惜,是她自己蠢笨,被愛情迷昏了腦袋。

懷桃從遙遠的記憶中回過神,她斂起笑意,心中有了主意,同大姑娘道:“你可知太子殿下是何人,他要娶誰,我完全做不了主。”

大姑娘惱怒道:“你是皇後,連這點事都做不成,那你還當什麽皇後?”

懷桃:“那你來當啊。”

大姑娘一楞,“你願意將皇後之位讓給我?”

懷桃和阿瑯對上視線。

兩人的目光裏不約而同地寫著一句話。

——怎麽會有人蠢到這種地步?

懷夫人及時止住大姑娘,殷勤討好懷桃:“桃桃,倩兒她不是有心冒犯你,你在懷府住了這麽多年,也知道你堂姐就是這個性子,直來直往,率真開朗,她心是善良的,只是因為怕你在宮裏孤立無援,所以才想要嫁給太子殿下,日後你們互相有個幫襯。”

阿瑯插嘴道:“夫人,你是想讓大姑娘稱小姐為母後嗎?”

懷夫人笑道:“不過一句口頭稱呼而已,沒什麽大不了。”

阿瑯知趣地站回去。

大大一個白眼。

懷夫人視而不見,臉上仍笑兮兮的。只要能圓了大姑娘的心願,她這個做娘的,能忍受所有挑釁。

懷夫人低聲問:“桃桃,你意下如何?”

懷桃屏退周圍宮人。

她故意裝作很是為難的樣子:“嬸嬸,只怕這件事……”

大姑娘立即打斷她,甩出自己的殺手鐧:“懷桃,你要是不幫我,我就抖出你和信王的事,到時候看你這個皇後如何服眾。”

懷桃淚眼盈盈:“我幫你就是。”

懷夫人和大姑娘心滿意足地離開,待人一走,阿瑯一拳打在幾榻上,差點沒將幾榻打斷。

“這兩個賤人!”

美人的聲音嬌怯怯:“阿瑯,冷靜點。”

阿瑯看過去,美人揩掉剛才假惺惺擠出來的淚珠,提裙站起來,眉開眼笑,打開衣櫥,挑選衣裳首飾。

阿瑯一楞:“小姐,你不生氣嗎?”

美人哼起小調來:“為什麽要生氣?我心情好著呢。”

阿瑯聽不懂:“小姐,難道你真的打算幫大姑娘嗎?”

美人點點頭:“真的。”

阿瑯有些著急:“小姐,她們腦子有病也就算了,怎麽連您也……”頓了頓,繼續道:“那可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別說嫁了,只怕大姑娘今天這番言論傳到太子耳裏,整個懷家大房的人都吃不了兜著走。

美人挑出件她常穿的紗衣,左右比對,“阿瑯,你吵得我耳朵疼,我知道那是太子殿下,所以我更要幫她了。”

她挑好了衣裙,又去挑首飾:“我不但要幫她,而且要盡快安排她和太子殿下的會面,得趕在我病好之前,將她送到殿下面前。”

阿瑯急得跳腳:“小姐!”

美人回頭道:“阿瑯,你說要是堂姐穿著我的衣裙戴著我的首飾去見太子殿下,他會作何反應?”

阿瑯好像明白了什麽。

小姐是想讓大姑娘自尋死路。

懷桃將挑好的衣裙和首飾遞給阿瑯,“你現在就去將這些送給她,哦對了,記得替她梳個和我一樣的發髻,我素日是怎麽打扮的,你就怎麽打扮她,午膳一過,你帶著她去東宮,太子那個時候應該回宮小憩了。”

阿瑯小心翼翼提醒:“小姐,殿下他會生氣的。”

懷桃心情愉悅,點了點阿瑯的鼻尖,“我就喜歡看他生氣。”

阿瑯:“小姐……”

懷桃眨眨眼:“你放心,我在病中,他不會對我怎麽樣。”

阿瑯勸不住,只好應下。

午膳一過,阿瑯帶著大姑娘往東宮去,大姑娘嘰嘰喳喳問個沒停:“殿下他喜歡什麽樣的女子?”

阿瑯看了眼不自量力的大姑娘,難得有心情,為她默哀一回。

她耐心地回了三個字:“不知道。”

大姑娘:“我一定會討殿下的喜歡。”

阿瑯冷笑一聲。

等入了殿門,剛好碰見太子殿下從外面回來。

阿瑯站著,陰差陽錯地,剛好擋住大姑娘半邊身子,大姑娘坐在圈椅裏喝茶,不由自主擺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態。

太子一進屋,匆匆瞄了眼,沒看清楚,只是瞧見大姑娘露出的一截衣裙與滿頭珠翠,以為是懷桃,隨口問:“大正午的,你來做什麽,日頭曬,要是曬暈了你又該掉眼淚喊難受……”

話未說完,走至跟前,大姑娘站起來,先是猛地望一眼太子,像是要將他刻進眼裏,癡癡喚一句:“太子殿下。”

太子一瞬間斂起所有柔情。

只剩寒徹入骨的冰冷。

“你是誰?”

大姑娘嬌羞道:“回殿下話,我是桃桃的堂姐,桃桃托我給殿下送點心。”

太子看都沒看她一眼,剜向阿瑯。

阿瑯深呼吸一口,隨意找了個理由,拔腿就往外跑。

殿內只剩下大姑娘和太子。

大姑娘歡喜雀躍,完全無視掉阿瑯逃跑時的害怕神情以及此刻太子眸中看死人一般的眼神。

大姑娘大著膽子打量太子。

果然是人中龍鳳。

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比他更俊更有氣勢的男人了。

大姑娘對太子一見鐘情,從前想要嫁給老皇帝的執念此刻消失得幹幹凈凈,她甚至幡然悔悟,暗罵自己真是愚蠢,竟然放著年輕的太子不要,一心想著嫁給老皇帝。

太子神色寡淡,嫌棄的目光迅速一掃。

這個女子,穿著懷桃的衣飾,同懷桃做一樣的打扮。

呵。

小東西可真放肆,竟還學會惡心人了。

大姑娘按捺不住,上前搭話:“殿下,桃桃說您尚未娶親……”

太子終是看她一眼,目光令人不寒而栗,大姑娘被嚇住,她不敢再說話,遞出食盒,手止不住地發抖:“殿下,吃……吃點心……”

太子收回視線,嘴裏輕飄飄喚了聲:“來人。”

小黃門從簾後而出。

太子:“將她拖下去,扒掉衣裙首飾,賞一百鞭。”

大姑娘大驚失色,手裏的食盒摔到地上,牙齒都在顫:“太子殿下,我做錯了什麽您要這樣待我,我是桃桃的堂姐,桃桃是皇後,您不能罰我……”

話未說完,便被小黃門堵住嘴巴,壓著跪下。

大姑娘驚恐地看著太子,太子袍服翩翩停在她跟前,山竹松柏繡邊的廣袖下露出玉扳指,他拈一截手帕,隔著帕子,摘掉她鬢邊的翡翠步搖。

太子平靜的聲音如清泉流淌:“孤送給皇後的東西,憑你也配戴它?”

說罷,他揚長而去,連軟轎都不曾吩咐,快步往椒殿而去。

大姑娘的慘叫聲一聲高過一聲。

躲在暗處的阿瑯暗悄悄地抄近道,拿出夜裏飛檐走壁的功夫來,先太子一步,回到椒殿。

阿瑯氣喘籲籲,“小姐,快,快躲起來,殿下過來了!”

美人回過頭。

阿瑯一楞。

“小姐,你怎麽了?”

美人面色蒼白,看上去像是奄奄一息的樣子。

懷桃驕傲地笑道:“怎麽樣,我這個‘病美人’的妝是不是很好看,連你都被唬住了。”

阿瑯攤開手,嘆道:“小姐——”

美人往臉上加了幾點淚痕,眼睛畫得紅紅的,像是剛哭過一場,她問:“堂姐呢?”

阿瑯一五一十交待。

美人心滿意足:“先讓她嘗嘗一百鞭的滋味,往後還有她受的。”

剛說完,殿外響起通傳聲。

是太子來了。

小黃門的聲音尚未落下,太子怒氣沖沖,掀簾而入。

懷桃順勢撲進阿瑯懷裏,開始真情實感地做戲:“阿瑯,我的命好苦,我的心好疼,萬一殿下真的看上堂姐,我……我……”

太子冷眼旁觀,“你什麽?”

懷桃緩緩仰起一張小臉,假裝震驚,短暫的驚訝之後,是無能為力的慌亂與沮喪,聲音病怏怏的:“殿下,您來了。”

太子先是一怔。

半日未見,她臉色竟變得如此之差。

他揮揮手,屏退阿瑯,而後走到阿瑯剛才站的地方,代替阿瑯,任由美人將自己抱住。

懷桃一喘一喘的,裝得逼真:“我好難受,好像快要死掉了,你快抱緊我。”

太子滿腔質問到了嘴邊,只能咽回去。

他仍是不悅的,但語氣柔聲許多,話裏帶著幾分寵溺:“孤又不是禦醫,難道抱抱你就能治好你嗎?”

她語氣堅定:“能。”

太子垂眸,雙手捧住她的漂亮臉蛋,看了一會,忽然覺得哪裏不對,伸手使勁一揩。

一搓一層厚厚的胭脂水粉。

全是畫出來的蒼白憔悴。

太子語氣一沈:“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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