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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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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睜著水盈盈的大眼睛,好奇地望著他, 仿佛對他受不住這小小的電流而感到吃驚。

完全沒有關掉按摩儀的打算。

池頌微楞半秒, 想了想, 掙紮著重新躺回去。

女孩子的語氣格外真誠:“哥哥, 我才調了個中檔而已,反應越大,就說明身體越不好,急需疏導打通任督二脈。”

他餘光瞥見她的手往上擡,他來不及阻止,她已經按下最大檔。

剛躺好的池頌差點從車椅子上抖下去。

片刻後回過神,被電流擊中的池頌艱難地擠出幾個字:“關……關了……”

女孩子聽話地按下關閉鍵。

她一關掉, 他就立馬將肩膀上的貼片扯掉, 嘴裏喘著氣, 冷冰冰地瞪她一眼,像是想從她臉上窺出點什麽狡黠的笑意。

偏偏女孩子態度誠懇,一雙眼睛渴望地盯著他,似乎準備隨時討好他。

半點惡作劇的意思都沒有。

視野內女孩子白白凈凈的臉蛋無限放大, 她忽然一下湊近, 他下意識往後退,腦袋抵住車椅,沒有地方再退。

她將遙控板塞到他手裏,溫溫軟軟地說:“哥哥,你第一次用這種按摩儀可能不太習慣,多試試就好了, 這種小東西很有效果的。”她想到什麽,語氣愉悅:“要是哥哥實在用不慣,我可以隨時充當哥哥的按摩師。”

她說著話,晃了晃她那雙細長白膩的小手,“以前我經常跑泰國玩嘛,學了一手,特厲害。”

池頌趕緊收好她遞來的按摩儀,生怕她又幹出什麽事:“我用這個就好。”

女孩子點點頭,問:“哥哥還有什麽事情吩咐我做的嗎?”

池頌:“沒有。”

女孩子:“那我現在要做點什麽哦?”

池頌:“隨便。”

女孩子想了想,沒有繼續往下問,知趣地打開車門準備下車。

光線驀地湧進車廂,她站在車門口,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喚了他的名字:“池頌哥哥。”

池頌擡眼去看,光線太過強烈,他忍不住瞇起眼。

瑩白的光線裏,嬌嬌小小的女孩子幾乎與光融為一體,她規規矩矩地站在光裏,懵懂地望他,一雙黑而亮的眸子,像幼崽般迷茫無助:“如果以後我加倍努力的話,哥哥是不是就不會對我這麽冷淡了?”

池頌不自然地搭下眼皮。

他確實還沒有完全接受她。他不喜歡周圍出現不安定的元素,她就是其中之一。

更何況女孩子的轉變來得太過突然,他放不下自己的警惕心。

但是——

池頌的聲音沈沈響起,帶著沙啞的磁性:“你別多想,我對所有人都一樣,不只是對你。”

女孩子的敏感心思暫時得到寬慰,“嗯,我知道了。”她乖巧地將車門關上,擠出一個笑容:“哥哥快點休息吧,我會在外面等著,如果有事的話,我就來喊你。”

池頌點點頭。

車廂回歸寂靜。

或許是剛才的按摩儀起了效果,他的肩膀沒有之前那麽酸疼。

池頌隨手將她塞來的遙控板扔到一旁,視線往車窗外瞄,磨砂的車窗,從外面瞧不見裏面的情形,但是從裏往外看,卻可以清楚地將一切都收入眼底。

女孩子走了又回來,手裏多了條小板凳。

她坐在車門前,仰著臉曬太陽,耳裏戴了藍牙耳機,嘴裏念念有詞,應該是在聽歌,輕松愜意。

就算是在片場,藝人也要隨時防範別人亂拍。

她是打算守著他睡覺了。

隔著車窗,他看著她,看了一會,困意上頭,緩緩闔眼。

換新助理的第一天,池頌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除了耳邊一聲聲綿軟的“阿頌”以及私底下的“哥哥”外,他內心毫無波動。

夜晚回去的時候,池頌特意讓團隊裏的司機送到公司車庫,然後自己開了車,載著童寶一起回家。

這是她的要求,下午和他發的微信,說不想被人當做體驗生活的大小姐。

所以不能公開和他的關系。

他正好也有這種想法,他懶得跟人解釋,童寶和他的關系,幹脆像現在這樣,將她當成普通助理。

池豐文不在家,童媽親自下了廚。

難得池頌和童寶的口味一致,都愛吃辣。

童寶辣得滿頭大汗,看旁邊池頌淡定地喝著冰水,今晚的菜,五分之四進了他的肚子。

童寶:“哥哥,你今天好像吃得有點多哦,作為助理,我覺得自己有義務監督你進行體重管理和皮膚管理。”

池頌面無表情將她試圖搶過去的肉丸夾住:“基因好,不長痘,不發胖。”

童媽一轉身,池頌立馬將最後一個肉丸叼進嘴裏。

童寶不甘心地瞪著他。

池頌慢條斯理地咀嚼,吃完後,他放下碗筷,“童阿姨,我吃飽了,今天的菜很好吃,謝謝你。”

童媽回過頭,“阿頌,夜晚還吃夜宵嗎,阿姨做可樂雞翅和口味蝦。”

池頌猶豫片刻,最終沒有拒絕美食的誘惑:“吃。”

等池頌上樓後,童寶拉了拉童媽的衣角,悄聲問:“媽,你每天都親自下廚做飯給他吃啊?家裏不是有傭人嗎?”

童媽摸摸她的腦袋:“阿頌特別喜歡媽媽做的菜,所以只要他回家,媽媽就會自己做飯。現在你搬進來了,媽媽以後天天做飯給你們吃。”

童寶:“他好能吃哦,完全沒有一個男明星的自我覺悟,我根本搶不過他。”

話音剛落,池頌從樓上換了運動服下來,聽到這一句,視線灼灼地掃視過來。

童寶立馬換上燦爛笑容:“歐尼醬,又去打網球呀?”

池頌邁開肌肉線條完美的大長腿,淡漠道:“嗯。”

童寶屁顛屁顛地跟過去,“讓我這個小助理伺候你呀。”

結果進了球場,才過半小時,她就氣喘籲籲,丟了球拍,偶爾幫著撿球。

池頌繼續和自動發球機鬥智鬥勇。

她在旁邊看著,不由地感慨,池頌體力實在是太好了。

打了兩個小時,他壓根沒有一點累的跡象。反倒是她,運動了半小時,現在都沒有恢覆過來。

他們回去後,池頌先上樓洗澡,童寶癱在沙發上,童母湊過來坐下。

她擡眸一看童母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童母肯定有話要說。

“媽,怎麽了?”

童母拉了童寶的手,“今天知道你和你池叔叔說要去做阿頌助理的事,又看到你和阿頌相處愉快,媽媽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阿寶,自從你車禍之後,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

童寶笑嘻嘻問:“是變好還是變壞呀,媽。”

童母:“以前也好,現在更好,我的阿寶一直都很好。”

童寶往童母懷裏趴:“媽,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敢問我,怕我多心,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嘛,你是不是怕我又像以前那樣,不懂事地鬧騰。”

童母愧疚地低下頭,“那天我看你在醫院,接你爸爸的電話,以為你是和你爸爸吵架了,所以才肯跟媽媽和好。媽媽怕你之後還會回到你爸爸那裏,又不理媽媽了。”

過去童寶被判給了童海慶,她沒有一點辦法。她試圖從這場失敗的婚姻中走出來,獨自去了海外,雖然每年都有回國探望童寶,但是每一次童海慶都不讓她見,除非她答應覆婚。

她愛童寶,可是她也愛她自己。

孩子不應該被當做婚姻的籌碼。她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補償童寶,但她不會答應覆婚。

童寶坐起來。

童母慌張:“寶寶,你別生氣,媽媽不說了。”

童寶從自己的手袋裏掏出錢包,說:“媽,你放心,我不會再回我爸那邊。”

童母一楞:“寶寶,你要做什麽?”

童寶從茶幾上拿起剪刀,將童海慶以前給的卡全都剪掉,“以後我不會再用他的錢。”

更何況,童海慶給她的錢裏,一部分是童母打給童海慶的撫養費。

但是童海慶從來都沒有告訴她,他只是跟她說,她媽媽不管她,不要她。

童海慶常年在外應酬,很少回家,從小到大,她都是和保姆一起生活。自從童母回國後,童海慶才回來得頻繁,每一次回來,都是唆使她去找童母,讓童母答應覆婚。

她每次都鬧得很難堪,讓童母丟盡顏面。

童寶為了表示自己改過自新的決心,又將上次池豐文給的兩張卡遞給童母,“媽,我不但不會再回我爸那裏,而且我還會改掉以前的壞毛病。”

童母偷偷地擦淚,“寶寶,你不用改什麽,現在這樣就很好。”

童寶搖頭,神情認真:“我已經長大成人,以後我會自食其力,靠自己的雙手掙錢。”

童母抱住童寶,“寶寶。”

童寶:“媽,過去我和你胡鬧,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是不愛你,我只是怕你不愛我,所以才拼命地在你面前找存在感。”

童母泣不成聲:“媽媽怎麽會不愛你。”

童寶:“我沒有享受過母愛,爸爸也沒有管過我,所以當你出現的時候,我很慌張,既害怕又期待,本來我可能會一直這麽胡鬧下去,直到上次我遇到車禍,與死神擦肩而過後,猛地一下子清醒過來,知道自己到底要什麽。”

童母問:“寶寶想要什麽,媽媽都給你。”

童寶反牽住童母的手:“我想做個好女兒,和媽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童母溫柔地拍著童寶的後背,哄她:“寶寶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兒。”

童寶咧嘴一笑:“雖然現在還不是,但以後一定會是的。”

童母已經哭得滿臉是淚。

童寶眼角發紅,不敢哭,怕童母見了她掉淚,會哭得更厲害。

“媽,我先回房睡覺啦,明天還要早起,和哥哥一起去劇組。”

她沒有坐電梯,從樓梯走,剛走到一層,就望見梯角上站了個人。

池頌緊抿薄唇,眸光深深地盯著她。

他換了睡衣,頭發沒吹幹,身上飄著暖冬曬姜的香氣。

“過來。”

走廊響起淺淺的腳步聲。

是女孩子乖乖跟隨的聲音。

大概是剛才在客廳忍著沒掉淚,所以現在輕聲啜泣。他餘光瞥見她狼狽擦淚的樣子,擤鼻的聲音一抽一抽,像是特意隱藏自己的情緒。

他之前有查過她。

外強中幹,是個紙老虎。

雖然看著愛惹事,但是膽子小,除了喝醉酒懟警察,仗著自己一張漂亮臉蛋讓人為她打架外,沒幹過其他事。

他也有過叛逆的時候,知道人在賭氣的情況下,就憋著一股勁往前沖,事後回過勁,才知道,那不是自己原本的意願。

正如她所說,她是和死神擦肩而過的人,回歸她原本的心性,情理之中。

池頌停下腳步。

她就在跟在他左後方不到兩步的地方,他猛地停下,她沒看路,直接磕他身上。

池頌看著瘦,但是身上肌肉一塊一塊,健碩有力。

女孩子捂著額頭,小臉皺巴巴,淚漬漣漣,睫毛忽閃,剛才憋著的淚珠因為疼痛而一下子奪眶而出。

池頌想了想,最終還是擡起手,先是揉揉她的額頭,而後順著往下,替她擦拭眼淚。

滾燙的淚滴在手心,他聽她細細喘著聲,驚慌失措地掩飾她自己的失態:“我沒有哭,只是因為東西進眼睛裏了,疼。”

池頌淡然地看著她哭,沒有點破。

她很快止住哭聲,水濛濛的大眼睛楞楞地望向他,剛哭過的小嗓子透著沙啞:“哥哥,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他的房間門口,他打開房門,“你在門外等一下。”

不一會。

池頌出來,手裏多了張卡。

“工資卡。”

女孩子沒有接,眼皮紅紅的,鼻頭也泛著紅,一張小臉全是紅的。

她細聲細聲地問:“剛剛……全看到了嗎?”

池頌“嗯”一聲。

女孩子咬住嘴唇,快速從睫毛下瞥他一眼,弱弱地問:“是不是很中二?”

池頌:“剪卡什麽的,確實中二。”

她將頭埋下去。

池頌:“我從小也沒有母親陪在身邊,所以能明白你的心情。你願意和童阿姨說清楚自己的感受,是件好事。”

女孩子眼尾嫣紅,呼吸一重,“哥哥好像特別喜歡我媽媽。”

池頌:“嗯,她是我想象中母親的樣子。”

女孩子擡起頭,睜著一雙淚汪汪的眼睛,柔柔地說:“我很樂意和哥哥分享。”

池頌拉起她的手,將她剛剛沒接的那張卡拍到她掌心:“頭三個月月薪一萬五,轉正後月薪三萬,年底紅包另算,你應該已經簽過保密協議,所以其他的事情也就不用我再和你說一遍了。”

女孩子點點頭:“嗯,知道了。”頓了頓,想起什麽,又問:“可是公司已經給我辦了工資卡,這張卡算是哥哥格外給的福利嗎?”

池頌不自覺地移開眼神,沒有回應她的問題:“不嫌少就行,努力工作。”

女孩子簇起笑意,軟軟細細地喊:“哥哥,謝謝你。”

她哭紅的臉蛋像顆多汁水蜜桃,突如其來的甜美笑意沖淡眸中水光,嫣嫣嘴角弧度剛好勾出一股清純的天真,含淚帶笑間透著動人的媚態。

池頌呼吸一緊。

女孩子往前挪一步,鞋尖剛好碰著他的脫鞋,“哥哥,要我去端夜宵來嗎?”

剛從網球場回來後,她沒有立馬洗澡,穿的是被汗浸透過的網球服。

身上卻半點汗味都沒有。

不知道是白日裏餘留的香水味,還是她身上的體香味,一股清新甜美的牛奶味,從鼻尖擦過。

糯糯的,香香的,不膩,完全就是牛奶糖的味道。

等他回過神,他已經下意識問出來:“你用的什麽香水?”

女孩子茫然地望他:“沒有擦香水啊。”

池頌轉開眼眸,口是心非地說“嗯,不要擦,我不喜歡女孩子用香水,會嗆。”

女孩子點點頭,“我也不喜歡擦香水。”

池頌:“你回去睡覺,夜宵不用你端,我自己下去吃。”

女孩子甜甜道了晚安,轉身離開。

池頌仍然站在門口沒有動。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他忽地伸出腦袋,猛嗅一口。

空氣裏還有她留下的牛奶糖味。

池頌回屋躺了會,而後拿起電話,呼叫家裏的傭人:“把夜宵端上來,還有,我要吃牛奶糖。”

——

第二天一早。

池頌收拾準備好一切,車開到一半,忽然發現哪裏不對勁。

對了,是少了他的小助理。

他趕忙將車開回去,正好碰見童寶慌慌張張地從門裏出來,旁邊童母將早餐給她:“抱歉啊,寶寶,媽媽忘記你現在是有工作的人了,所以沒喊你起床,想讓你多睡會。”

童寶接過童母的早餐和車鑰匙,委屈巴巴:“哥哥呢,他是不是很生氣地走了?”

池頌不好意思地喊了聲:“童寶。”

不關是阿姨忘記了,他也差點把她忘記了。

以前都是助理打電話喊他起床,沒有他喊助理起床的。

看來以後可能得加上這項行程了。

女孩子朝他小跑著而來,眉開眼笑:“哥哥,原來你還沒走啊。”

池頌和童母對了個眼神。

誰也沒有點破他已經走了半個小時專門打道回府的事情。

她上了車,一邊啃熱乎乎的早餐一邊和他說話,聲音嗚咽,含糊不清:“哥哥,我下次絕對不會睡懶覺了,以後我每天六點鐘就爬起來。”

池頌轉動方向盤,平穩往前駛去:“嗯,下次我會直接扣你工資。”

她差點噎著。

池頌連忙拿瓶水單手擰開遞給她,將話題轉移:“今天我全天都會待在劇組裏。”

她喝了水緩過來,打起嗝來,“我會一直守在哥哥身邊,寸步不離,隨叫隨到。”

從池家到劇組的路有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還好中午才開拍他今天的第一場戲,所以倒也不是很著急。

他習慣了從池家開車去劇組,但是不太習慣副駕駛坐了個女孩子。

以前的助理都是直接在工作地點等他。他不喜歡和人太過親近,關系再好,也會點到即止。

女孩子戴著藍牙耳機,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炯炯有神。

長久的沈默後。

忽地女孩子開口感嘆一聲:“哥哥唱歌真好聽啊。”

他這時才發現,原來她是在聽他的歌。

池頌神情愉悅,問:“我的新單曲嗎,確實還行。”

女孩子笑眼彎彎,關了耳機,直接外放,開到最大音量。

——“全世界我最喜歡你,喜歡,喜歡,最喜歡。”

不是他請了百萬修音師的新單曲。

而是他出道時的黑歷史。

敞篷車外,紅燈前道路邊等候的人聽到音樂瞬間看過來。

三秒後——

“啊啊啊啊啊,是池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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