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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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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衢聽到聲音,作勢就要回頭, 脖頸上忽地多了雙軟綿綿的手, 他心跳慢半拍, 是雲寐勾了他湊近。

她臉上半點慌亂的神情都沒有, 剛才被他擒住時的羞澀也消失得一幹二凈,兩瓣漂亮的朱唇輕輕張合,氣若幽蘭地同他說:“救我。”

簡短兩個字,再無其他。

蕭衢聽得一頭霧水,還沒有反應過來,身前驀地一空,擡眼再看, 只聽見嘩啦一聲落水聲, 竟是雲寐往池裏跳了下去。

她原來站著的地方就緊挨著池邊, 剛才他之所以敢大著膽子攔住她,就是吃準她沒有後退的餘地。此時雲寐跳下水,蕭衢整個人都呆住了。

池子裏雲寐不停地撲騰,大喊:“救命!”

蕭衢被她這一聲喊喚回了魂, 想起剛才她在他耳邊交待的兩個字, 頓時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他動作極快,直接跳進水裏撈雲寐。

她濕漉漉的身子貼他手邊,他摟住她就要往岸上游。雖已七月,但近日淅瀝下起雨,涼風早已吹散熱燥,氣溫直轉之下, 池子裏的水黏上衣裙,足以凍得人不寒而栗。

他感受著她縮在他懷裏瑟瑟發抖的小模樣,想要將她立馬推上岸,但又有些舍不得。

她輕薄的紗裙已被水徹底打濕,女子窈窕的身形一覽無遺,他滾燙的大手牢牢地扼住蠻蠻細腰,她軟得很輕得很,在水中張嘴呼吸,生出種極致的脆弱,看得人只想立馬將她揉進身體裏好好疼愛一番。

滿池春水蕩進蕭衢的衣袍裏,寬厚胸膛容不下他一顆幾乎炸裂的心,水聲伴著他的心跳聲,一點點全都傳到她的耳邊。

雲寐仰起沾了水珠的臉望他,聲音細細小小,喘著氣求他:“公子,我不能讓皇後對我興師問罪,你會幫我的,對麽?”

她說這話,往他跟前貼得更緊,柔弱無骨的身子全都掛他身上。蕭衢手腳皆顫,奮力往前游的動作猛地緩下來。

他毫不猶豫地告訴她:“對,我會幫你。”

她要怎樣都可以。

更何況,今天這事,原就是他的不對。要不是他一時情難自禁,試圖對她做出些什麽,他們也就不會被皇後拿住。

但他並非外面那些蠢笨的男子,對於女子的心機手段一無所知。他清楚地知道,她之所以選擇跳池,除了緩解眼前危機外,更多的,是想要陷害皇後。

宮裏的女子從不會放過任何爭鬥的機會。她也一樣。

他素日就厭惡女子勾心鬥角,今日卻心甘情願助紂為孽。

她貼在他的胸腔前,聽著他的心跳聲,緩緩開口說出自己的請求:“公子,聰明如你,應該知道等會怎麽做。”

蕭衢緊抿薄唇:“我懂的。”

她蹭了蹭他,嬌嬌地開口:“公子,還好我有你。”

一句話,聽得他心跳加速,醉醺醺,麻酥酥,再不能保持清醒理智。

她的討好來得太刻意,可是他卻渾然不覺,恨不得將身心都奉給她。

她媚媚地掩下眼皮,無力地在他懷中暈過去。

蕭衢將雲寐從水裏抱上岸,他往旁瞧一眼,皇後嚇得面色蒼白,奔過來就將他推開,半跪在雲寐跟前,小心翼翼地喊:“雲寐,你醒醒!”

皇後臉上滿是關切,壓根察覺到任何危機的來臨。

蕭衢皺緊眉頭,覺得哪裏不對勁,說不出來,怪怪的。宮女紫硯正好取了東西回來,望見眼前情景,嚇一大跳。

皇後:“快!快去請禦醫!”

紫硯轉身就往禦醫院跑。

不等蕭衢回過神,皇後已經背起地上的雲寐。

蕭衢楞住。

皇後這戲,未免也做得太逼真了點。

是已經意識到阿寐想要陷害她的事了嗎?所以幹脆將計就計,裝出寬容大度的樣子來?

蕭衢百思不得其解,上前就要接過雲寐。他手還沒伸過去,皇後猛地一側頭,目光狠戾毒辣,“蕭大人,請你離我妹妹遠一點。”

蕭衢一怔,繼而堅定腳步,試圖將雲寐抱過來:“聽聞皇後娘娘體弱多病,還是由微臣送雲昭儀回殿罷。”

皇後並不肯放手:“男女授受不親,蕭大人自重!”

蕭衢直接上手硬搶,皇後叫起來:“不準碰她!”

蕭衢加重力道,最終成功將雲寐搶奪過來,皇後瘋了一樣上前打他:“你把她給我!”

蕭衢跑得飛快。

冗長的宮道,掃地的宮人紛紛納悶。

前腳蕭衢蕭大人問路,渾身濕透,懷裏還抱著個雲昭儀,後腳皇後娘娘氣急敗壞地追上來,一邊追一邊喊:“蕭衢,你給我站住!把妹妹給我!”

沒一會,皇上也來了,半醉半醒,帶著太醫院一堆人浩浩蕩蕩地往朝華殿而去。

宮人們面面相覷,紛紛感慨,今天可真是個熱鬧日子。

朝華殿。

太醫診完脈,皇帝迫不及待地問:“怎麽樣?朕的雲昭儀可有大礙?”

太醫:“皇上放心,雲昭儀只是落入水中時受了驚嚇,身體並無大礙,待臣開幾副方子為雲昭儀調養,不出七天,雲昭儀便會康健。”

皇帝一顆心落回胸腔。

他掃了掃旁邊站著的兩人。

蕭衢長身而立,仍像平時那樣冷著一張臉,面上瞧不出半點神情。而在他前方不遠處的地方,皇後伸長脖子往裏探,臉上寫滿焦急。

太醫診脈一結束,皇後就往榻邊而去,伸手撫上雲寐的額頭,甚是關切。

皇帝凝眸望去,問:“蕭愛卿,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聽說當時只有你和皇後在場,你說說看,朕的雲昭儀,好端端地為何忽然掉入了池中?”

話音剛落,裏頭傳來雲寐的呼喊聲。

皇帝立馬起身,顧不得聽蕭衢的回覆,撲上前握住雲寐的手:“雲昭儀,你總算醒了。”

聽到她落水的消息時,他差點嚇壞,一刻都不敢耽誤,連忙趕來。在外人跟前,他總是溫文儒雅的,就算遇上再大的事,也不曾露出驚慌失措的神情來。

他從小受到嚴厲的訓誡,決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現自己的喜怒,這一點他做得很好,二十幾年如一日,今天卻破了例。

皇帝握著雲寐的手往自己胸口放,柔柔地同她說:“你聽聽,朕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眾人皆是感嘆不已,羨慕雲昭儀與皇上感情甜蜜。

唯獨兩人,面色沈重,郁結凝眉。

一個是蕭衢。

一個是皇後。

雲容不如蕭衢藏得深,此時頂著一臉酸溜溜的神情,不動聲色地將雲寐被皇帝握在掌心的手接過去,嘴上道:“妹妹剛醒,還是由臣妾來照顧妹妹吧。”

雲容的手剛碰到雲寐,雲寐便驚恐地叫起來。

皇帝趕忙上前安慰:“雲昭儀,你怎麽了?”

雲寐撲入皇帝懷中,嬌小的身子顫顫巍巍,一雙細白玉手緊緊攥著皇帝衣襟:“皇上,你救救臣妾…”

皇帝雖然能夠鼓起勇氣牽她的手,但他依然無法適應如此親昵的動作。在他反應過來前,他已經將雲寐推開。

雲寐眼裏有了淚,臉上的小神情更加委屈。

雲容扭著腰肢重新將雲寐牽住,幸災樂禍地看著她:“有什麽事和姐姐說便是,何必麻煩陛下。”

雲寐一雙黑眸水光盈盈,試圖從雲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無奈雲容握得太緊,幾乎要將她的手捏碎。

雲寐望向皇帝:“陛下,是皇後娘娘推臣妾入水的,臣妾害怕。”

她說著話,朝皇帝伸出手,玉藕似的一截,又白又嫩,純真無邪的眼眸忽閃忽閃,像一只等待拯救的林間小鹿。

雲容震驚的同時,仍然不忘將雲寐朝皇帝伸出的手收入自己懷中:“妹妹,你說什麽胡話!姐姐怎麽可能推你入水?”

雲寐看向皇帝:“皇上,臣妾害怕,你快過來抱抱臣妾。”

眾人低下腦袋。

雲容更加生氣,一張臉幾乎扭曲,“雲寐!”

皇帝看著榻上虛弱的雲寐,他像是被放在鍋上煎熬,油烹著他整顆心。思考片刻,皇帝最終還是再度往前邁開步子。

雲寐如願以償地躺在皇帝懷中,縱使她感受到皇帝因為這一動作而渾身顫抖,她沒有像平時那樣體貼入微地寬慰皇帝,而是用他此刻的柔情向眾人示威。

“皇上,就是皇後娘娘推的臣妾,蕭大人可以為臣妾作證,是他將臣妾救上來的。”

雲容氣得快要昏厥,脫口而出:“明明蕭衢在池邊……”

欲行不軌之事。

剩下的半句,及時咽了回去。

雲容的視線往蕭衢身上一掃,最終什麽都沒說。

皇帝問蕭衢:“蕭愛卿,雲昭儀所言之事,你可曾看見?”

蕭衢站出來,他不敢看前方皇帝與雲寐親昵的樣子,將頭壓得低低的,聲音透出幾分沙啞與無力:“稟皇上,微臣親眼所見,是皇後推了雲昭儀一把。”

位高權重的蕭衢蕭大人沒必要為了個小小的昭儀撒謊,更何況這位昭儀與蕭家沒有任何幹系。

雲家姐妹相爭,按理說,蕭衢不會幫襯任何人。

皇帝點點頭:“朕知道了。”

雲容怒不可遏,想要辯駁,卻壓根揀不出任何話來說。

皇帝按照宮規,罰雲容面壁思過一個月,若無旨意,不得邁出皇後殿一步。

雖然只罰了一個月,但對於後宮的人而言,身為皇後卻被軟禁一月,算得上是奇恥大辱。

皇帝看向雲容:“皇後,對於朕的處置,你可服氣?”

雲容怔怔地站在那。

片刻。

雲容伏在地上:“謝皇上開恩。”

還能說什麽。

除了認下這遭罪名,做不了任何事。除非說出在池邊所見,但就算說了出來,皇帝也未必相信。

更何況,他也沒打算將雲寐和蕭衢的事情捅出來。

雲容再次擡眸時,正好對上雲寐的眼神。

她窩在皇帝懷裏,朝他拋去一個狡黠的笑容,他望見她美麗面龐上生出得意洋洋的歡喜,她看著他,用目光示意,她才是那個勝利者。

雲容無聲地哼了哼。

幼稚。

待雲容被宮人帶回皇後殿去之後,皇帝將視線轉向蕭衢:“蕭愛卿,多謝你及時出手相助,你想要什麽賞賜,朕都給你。”

蕭衢不動聲色地瞄了瞄榻上的雲寐。

她風流靈巧的小模樣看得人心裏頭又酥又癢。

他想要什麽賞賜?

他想要她。不知道皇帝肯不肯給?

蕭衢定定神,掩住眼中的貪婪,沈聲道:“皇上言重,微臣無需任何賞賜。”

雲寐拉住皇帝的衣角,“皇上,既然蕭大人救了臣妾,臣妾想認蕭大人做義兄,可好?”

皇帝皺眉:“義兄?”

蕭衢眼皮一跳。

他內心又驚又喜。他還沒告訴她關於他想認她做義妹的打算,她卻心有靈犀地點了出來。

蕭衢想,她和他如此默契,簡直就像老天爺特意為他量身而作。

只可惜,他沒能抓住機會。

他不該送她入宮的。如今悔青了腸子,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伏在別人懷中承歡。

不等皇帝開口詢問,蕭衢迫不及待地往外擲話:“回皇上,能得雲昭儀做臣的義妹,乃是蕭家的榮幸。”

皇帝不敢置信:“你願意?”

蕭衢:“微臣願意。”

在場其他人皆和皇帝一樣,二丈摸不著腦袋。

蕭家一向與雲家勢不兩立,如今蕭衢不但下水救了雲昭儀,而且還應下了雲昭儀的請求,簡直就是奇事。

既然蕭衢願意,皇帝也就不好多說什麽了,他拍了拍懷中嬌弱女子的背:“朕會為你們擇個吉日,以後蕭衢就是你的義兄。”

雲寐先是謝皇帝,而後再是謝蕭衢。

四目相對的瞬間,蕭衢眼中湧出無盡憂傷。

他看得到她,卻摸不著她,最終百轉千回,只能聽她喚一聲:“義兄。”

他在心裏回應她,面上卻只能冷著聲接一句:“雲昭儀客氣。”

自這日雲寐落水,皇帝為雲寐軟禁皇後的事傳遍後宮,後宮眾人紛紛震驚。

原本以為皇後才是皇上的心尖寵,雲寐不過是皇上一時瞧著新鮮才納在身邊伺候,如今出了這檔子事,她們這才明白,皇上對雲寐,是認真的。

皇後性子一向冷淡,懶得和後宮裏的人往來,跟前只有一個雲寐,藏著掖著,生怕被人瞧見似的。之前皇後對雲寐揮之即來呼之即去,態度很是惡劣,但除了皇後,後宮裏的人誰也別想靠近作踐雲寐。

曾經有個新入宮的才人在長街宮道上遇到當時還是寶林的雲昭儀,那個才人聽聞皇後甚是不喜雲寶林,想要借機討好皇後,於是當眾給雲寶林難堪,結果第二天就被皇後以藐視宮規為由,打入冷宮。

從那之後,後宮眾人再也不敢去招惹嬌嬌弱弱的雲寶林,這一次雲寶林重新回宮獲得盛寵,後宮裏的人也不敢說什麽,靜靜地在旁邊看戲,全等著看皇後的態度。

結果大失所望。

雷厲風行的皇後娘娘,竟然在雲昭儀身上連續吃癟兩次,簡直不可思議。

後宮這個地方,向來勢利,誰得寵,誰就說了算,之前想要討好皇後的人紛紛轉向朝華殿。

皇後殿。

從前熱鬧的宮殿,如今門可羅雀。秋老虎威力大,殿兩旁原本茂盛的花草,被曬得頹然幹枯,透出幾分寂靜的荒涼。

三三兩兩的宮女太監候在殿外,緊張地伏在地上,恭敬地行禮:“雲大人。”

雲成單手負在身後,半新不舊的官袍上繡著白鶴繞月,他剛從禦書房而來,面上冷冷的,無情無緒地問:“你們怎麽不在裏面伺候著,皇後娘娘呢?”

宮女答道:“娘娘說她要一個人待著,不肯讓任何人靠近。”

雲成問:“娘娘這幾日可還好?有按時用膳入寢嗎?”

宮女猶猶豫豫,欲言又止:“這……”

雲成雙眉一皺:“說。”

宮女磕頭:“皇後娘娘不肯吃東西,還請大人勸勸……”

話未說完,雲成已匆忙邁入宮殿。

殿內沒有點蠟燭,窗戶緊閉,外面明媚的光被厚厚窗紗阻在外面,黑兮兮的一片,殿角四個大鼎裏裝著的冰塊騰起絲絲涼氣,陰暗冰冷。

雲成禁不住渾身一個顫栗,搓了搓雙肩,撩開珠簾,一步步往前。

最前方的軟榻上,一人盤腿而坐。

金絲鑲邊的華服裙裳齊整攤開,占據大半地方,烏黑的長發垂在腦後,光看背影,確實是個美艷動人的佳人。

雲成上前低喚:“阿容。”

雲容沒有反應,繼續敲手裏的木魚。

雲成繞過去,在他跟前半跪下來,奪了他手裏的木魚,雲容這才睜開眼。

眼中全是紅血絲。像是哭過一場又一場。

雲容開口第一句話便是:“兄長,雲寐她和蕭衢好上了。”

雲成一楞。

他原本以為雲容會說此次被軟禁的事,卻不想雲容嘴裏冒出的,依舊是雲寐。

雲成斂起眸色:“我也正有此懷疑,上次你讓我去白鹿寺查,查倒是沒查到什麽,但據說就在雲寐出宮的那段時間裏,蕭府忽然多了個帶發修行的尼姑,現在兄長懷疑,那個尼姑就是雲寐,至於他們倆為什麽會湊一塊,兄長還沒查清楚。”

雲容越聽心越揪,他攀上雲成的胳膊,迫不及待地問:“兄長,難道雲寐受了蕭衢的蠱惑?對,一定是這樣。”

雲成凝眉:“阿容,我覺得上次行刺失敗,多半是因為雲寐告密。”

雲容:“不,絕不可能!”

雲成:“阿容,難道你忘了,你總是將雲寐留在你宮裏,有時候她在你宮裏睡著,你來不及喊她出去,也是常有的事。”

雲容:“可她就算聽到,也不至於跑去和蕭衢告密,她沒這膽子。”

雲成嘆口氣,試圖讓雲容冷靜下來:“阿容,你還不明白嗎,雲寐已經不是過去那個任你欺負的雲寐了,她現在有心機有抱負,還找了蕭衢做靠山,你不能再將她看做什麽都不懂的阿寐了。”

雲容想要辯駁,卻無話可說。

雲成:“你如今這副處境,就是最好的證明。”

雲容呆呆地往那一坐。

他何嘗不知道,只是不願相信罷了。雲寐串通蕭衢陷害他的事,歷歷在目,加之他在池邊看到的情形,他聰明得很,明白蕭衢眼裏寫著的是什麽。

是熊熊燃燒的欲望。

他也有,所以他懂。

雲成安撫似地摸了摸雲容的腦袋,柔聲道:“阿容,雲寐不安分,兄長不能對其放任不管。”

雲容猛地回過神,他拽住雲成的衣角,清秀的眉眼滿是戾氣,他惡狠狠道:“兄長,我不準你對雲寐做任何事!”

雲成嚇一跳,“阿容,你怎麽了,難道不想讓兄長替你報仇嗎?”

雲容語氣堅定:“兄長,我無需你做任何事,如果你擅自對雲寐下手,我發誓,我一輩子都不會再理你。”

雲成很是不悅,“阿容,你別鬧,你不是最討厭雲寐的嗎,為什麽該下手的時候,卻又要放過她?”

雲容鼻子一酸。

他心裏虛得很,趴在雲成懷裏哭起來。

他是應該討厭雲寐。

全天下最該恨雲寐的人,就是他。

要不是雲寐母親當年下毒手,他不至於從一出生起就吃這麽多苦頭。

小時候他偷偷跑去瞧雲寐,原本是想掐死她的,可是當他伸手過去的時候,她那張皺巴巴的醜臉忽地對他笑起來。就是這一笑,使得他錯過了殺死她的最佳機會。

隨著雲寐漸漸長大,他的心也漸漸動搖。他在糾結和痛楚中長大,唾棄她的美麗,卻又忍不住守護她的美麗。

他費盡心機探到年輕皇帝的怪病——不敢接觸女子。所以當選後的事落在雲家頭上時,他毫不猶豫地替她嫁入宮中。

父親很寵雲寐,尤其是在雲寐母親過世後,父親將所有的愛都轉移到雲寐身上,恨不得將世上所有的珍寶都奉給她,皇後之位便是其中之一。

可雲寐有心愛的男子。他這個時候站出來,求她讓出皇後之位,她自然樂得答應下來。

遲早是要有人嫁進宮裏的。不是他這個“二小姐”,就是她。

可是後來,她沒有和她心愛的男子在一起,而是聽從父親的意願,另外和別人定了親。他在宮裏聽到消息時,暴跳如雷。

他換了打算,父親一死,他就立馬行動起來,暗地裏使了法子,逼和雲寐結親的人退婚,又以皇後之權,將雲寐召入宮中。

她不需要太高的位分,只要一個能讓她留在宮中的理由。讓她做個小小的寶林,再好不過。

雲容回過神,問雲成:“兄長,你說蕭衢他憑什麽認我們雲家的姑娘做義妹,他是當我們雲家的人都死了嗎?兄長,你一定要早日扳倒他,替我出這口惡氣。”

雲成聽得稀裏糊塗:“阿容,你的惡氣不應該出在雲寐身上嗎,蕭衢那樣的人,除非是雲寐主動接近他,不然他是不可能主動和雲寐接觸的。”

雲容很是肯定:“不,兄長,一定是蕭衢這個王八蛋用花言巧語說服了雲寐。”

雲成見他這麽激動,哪裏還敢往下說,只好點頭應下:“行,都是蕭衢的錯。”

雲容這才安靜下來。

不一會,雲容想起什麽,求他:“兄長,我知道你做事縝密,想必雲寐封為昭儀起的第一天,你就在雲寐身邊安插了自己的人。現在我要去見她,正是時候啟用你的人。”

僅僅為了見一面,就暴露他安排在雲寐身邊的人,這種事誰都知道不劃算,可是雲成拒絕不了。

這是他唯一的親弟弟。

“如果你肯好好用膳入寢,兄長就安排你去見雲寐。”

雲容破泣而笑:“好。”

雲成說話算數,在雲容恢覆正常飲食作息的第二起,便安排他入朝華殿見雲寐。

雲成從小就知道自己肩上背負的責任,別人在玩樂的時候,他已經開始研究朝堂之事,他必須提早做好打算,只有獲得足夠大的權力,他才能夠將雲家發揚光大,才能保護好雲容。

其他朝臣想不到的事,雲成都想得到,其他人做不到的事,雲成做得到,他天生就比旁人多出幾竅玲瓏心,恨不得將所有的人和事都掌握手心。

只要雲成不倒,皇帝就不敢動雲容的地位,這個道理,雲成明白,雲容也明白。

雲容一直覺得他的兄長很好很厲害,無論他想要做什麽,兄長都會幫他,從不問緣由,重要的是,他每次都得如願以償。

是以當他再次邁入朝華殿的時候,看著榻上入眠的雲寐,雲容心想,雲寐為什麽不能像他依賴兄長一樣依賴他呢?

雲容這次學聰明了,他提前用迷香迷倒了外面的宮人,怕雲寐逃跑,特意趁她熟睡,用緞帶綁了她的手腳。

做完一切後,雲容靜靜地坐在榻邊,喚她:“雲寐,別睡了,起來。”

雲寐從夢中發醒,擡眼望見是他,作勢就要喊人。

一嗓子拋出去,無人應答。

她低頭一看,自己的手腳被牢牢綁住,不至於綁出痕跡,剛剛好夠束縛住她。

雲容將她的反應收入眼底,很是滿足。

他笑道:“沒想到吧,如今你已獲得盛寵,卻還是不得不向我屈服,雲寐,你太天真了,自以為獲得皇恩就能獲得一切,這個後宮,始終是我的後宮,你要想反抗,還得問我答不答應。”

雲寐很快冷靜下來,她緩緩閉上眼睛,不去看雲容,嘴裏淡淡地問:“姐姐,你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宮裏面壁思過嗎?”

雲容低頭捏住她的臉蛋,一點點使勁,話裏透出陰毒來:“面壁思過?皇帝的話,算得了什麽,就憑他,也想軟禁我?”

他的力氣越來越大,她不由地喊出聲:“好疼,你放開我。”

雲容:“那你睜開眼看看我。”

雲寐:“不要。”

雲容憤怒:“為什麽不看我?你是不是心虛,知道我撞見了你和蕭衢的事,怕我對你興師問罪?”

雲寐睜開眼,底氣十足:“我和蕭衢清清白白。”

雲容覆過去,一點點摩挲,“最好是這樣。”

他忽地想到什麽,笑出聲:“雲寐,你是不是想要我的皇後之位?”

雲寐剜向他。

雲容溫柔地撫上她:“雲寐,你終究還是太年輕,不懂得藏住你的野心,不過嘛,就算你有野心也沒用,當年你將皇後之位讓給了我,如今要想再奪回去,只怕難於上青天,除非……”

她盯著他。

雲容俯身湊近,離她嫩白光滑的肌膚越來越近,他吹開她肩頭的薄紗,滾燙的氣息隔空噴灑上去,一路蔓延,直至小腹。

只隔毫米,他指了指她的小腹:“除非你懷上龍裔,生個皇子晉到妃位,等你的兒子做了皇帝,你這個生母也就能順其自然撈個太後之名,當然了,你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兒子,我會和你一起做太後,即使是那個時候,你也擺脫不了我。”

他說著說著笑出聲,神情詭異,眸子熠熠生輝。

他重新直起身子,將她扶起來,兩人面對面,他同她道:“雲寐,你這一生,註定是屬於我的,你認命吧。”

話音落,殿外傳來太監的聲音:“皇上駕到——”

朝華殿內殿的人都已經被放倒,皇帝看著伏在案上睡覺的宮人們,不由地加快腳步往寢殿而去,喊道:“雲昭儀。”

雲容第一個反應過來,他萬萬沒想到皇帝會在這個時候過來。他連忙放開雲寐,將她身上的繩子解開,警告:“我知道你去蕭府帶發修行做尼姑的事,要是你敢向皇帝洩露半句,我就將所有的事都告訴皇帝,包括上次你在池邊和蕭衢……”

他說著說著動起氣來,眼見皇帝就要闖進來。雲容左右顧盼,最終咬咬牙,鉆進了床底。

作者有話要說:  啊,容容,你這個小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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