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文文。”

黑暗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韓文文立即睜開眼，察覺自己又回到了那個飄著白煙的環境中。

不用想，她這又是在夢裏，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死魚眼上司。

這次司命星君獨自來的，跟他天天黏在一起的度厄星君竟然沒有出現，這倒是稀奇。

“度厄星君呢？”韓文文朝著周圍張望。

“找他做什麽？先要轉到天樞宮去？”

那雙死魚眼中似乎閃過一絲什麽情緒，韓文文沒能抓住，但還是縮了縮脖子，忙著搖頭：“沒，怎麽會？我生是天府宮的人，死了也是天府宮的鬼，怎麽會去天樞宮呢？”

“你現在死了的話，壓根就不再存在了，沒地方可以去。”

自家上司這張嘴，總是能將人噎得半死，韓文文決定不跟他一般計較。

不過既然星君又來夢裏找她，應該是天書的事情有些著落了，看來天界的辦事效率還不錯。韓文文靠近了些，盯著司命的衣袖，問道：“我的天書修好了？”

“還沒。”

“還沒？”韓文文不解，“那您這是……”

司命看向她，說道：“我來是通知你，你的天書一時半會兒修不好，你要有個心裏準備。”

“那大概要多久才能修好？”韓文文有些慌了。

她那本天書的確是坑了一些，但好歹還能讓她躲在雲翊的識海裏，不用面對什麽危險。就算她沒能保住雲翊，或者說實習任務失敗了，大不了也就是去畜生道輪回幾圈，總有出頭之日。

可現在她比問仙宗的弟子們還要脆皮，而且一旦死了，神魂俱滅，完全沒有以後了。

所以這天書早一日修好，她便早一日安心。

司命卻是搖頭：“已經幫你插了隊，但問題比較棘手，我們都沒有遇到過，所以說不準。也許幾日，也許幾月，甚至更久。”

聞言，韓文文身子晃了晃，雙腿一軟，若不是司命及時扶住她的胳膊，她已跌坐下去。

這種說不準的事情，在她身上卻甚是篤定，這天書若是三年五載能修好，都算好的了，就怕……

她不敢再想。

“能不能給我換一本天書呢？”

輕嘆一口氣，司命輕輕搖頭。若是能換，他現在已經拿了新的天書下來了，還需要費那麽大的勁兒，找人幫她去修？

天書出點小毛病倒是時常發生，不過一般都是積分的發放有所延遲，只需要刷新一下就好。

像她的天書，除了這麽大的問題，真是第一次見。

這下韓文文是真的站不住了，她坐在了地上，抱著司命的大腿嚎啕大哭：“星君啊！您可要救救我！我現在連個凡人都不如，萬一、萬一……您就再也見不到我怎麽勤懇努力的下屬了！”

若是平日，司命定是會吐槽她一番，最少也送她幾個白眼。但現在這情況，毒舌如他也說不出什麽狠話來。

將大腿從韓文文的胳膊中拯救出來，司命拎著她的衣領，將她拽起來：“所以我這不就來了嗎？”

“啊？”紅著眼看著對方的那雙死魚眼，韓文文問道。

不耐煩地看著她，司命施了個凈衣咒，將褲子上的可疑液體除去。見她又準備撲過來，立即說道：“站好，否則我這便回去，不再幫你。”

聽他這麽說，韓文文覺得自己還是有救的，趕緊立正站好，眨巴著眼睛等著自家上司接下來的話。

司命輕揮衣袖，一個玉牌落入了韓文文的掌中。

她看著手中的和田玉牌，問道：“星君，這是？”

“這玉牌千萬不要離身，可幫你擋住三次致命攻擊。”司命一揮手，一柄長劍浮在韓文文眼前，“這柄劍暫且借你。”

將玉牌掛在脖子上，韓文文雙手接了那柄白劍，總算安心了一些。

這柄劍是剛來做任務的時候，司命借給她的那柄，雖說賬單坑了一些，但威力她是知道的。這柄劍怎麽看都比雲翊現在手中的把柄禦天靈劍還要厲害，可是真正的寶劍呢。

但一想起此前的賬單，她又皺起了眉：“星君，這劍太貴了，我沒積分付賬單。”

上兩次的賬單，的確給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更何況現在天書不在手邊，她連一個積分都沒有。

司命楞了片刻，才想明白她為何這麽說。視線轉向一邊，他說道：“你面臨現在的狀況，是因為天書的原因，這些都是給你的補償。”

“星君！”韓文文抱著劍，滿是感動。

雖說這是她倒黴體質，遇到了坑爹的天書，但冷心冷面的星君能這麽對她，她還是很感動的。

要知道天府宮的仙童其實不少，這種小事其實隨便差一個下來就好了，但星君都是親力親為，真是讓她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見她又準備撲過來，司命趕緊揮手：“好了，我不方便在這裏多停留，你快走吧，自己多加小心。”

說話間，韓文文便被他送出了這夢境。

“你怎麽不告訴她，那玉佩是你幫她爭取的？那劍是你冒了險才讓她帶去人界的？”紅衣星君來到好友身邊。

變出一套桌椅，司命坐了下來：“就是怕你多言，才不讓你現身。”

“我說你啊，都幫了她這麽多次了，到底什麽時候放下？你這星君到底還想不想當了？”度厄搖頭，將司命給他斟的酒一飲而盡。

“不當就不當吧，反正也膩了。”司命輕抿了一口杯中酒，“這百年來，地府那邊已經找了我好幾次，希望我能去那邊。”

“你要去地府？”度厄的眼神認真起來。

真要說的話，他這好友的確更像是地府那邊的人。若不是仗著一張俊臉，多少小仙娥會被他這雙死魚眼給嚇著。

這個家夥本就不茍言笑，做事也一板一眼，若是穿得一身黑，倒是適合那黑漆漆的環境。

修長的手指在杯口摸索，司命望著酒杯：“若真是要去，也要先把那個不讓人省心的家夥安頓好再說。”

度厄不再言語，只是幹脆拿起桌上的酒壺，直接往嘴裏倒。

這麽多年來，他第一次覺得司命親手釀的雲仙醸沒有什麽味道。

————

盡管被自家上司無情地丟出了夢境，這一次韓文文的心情倒是不錯。

天已經亮了，她好好地躺在自己的床上，沒有再次出現在雲翊那邊，這是一個不錯的開端。

而且脖子上掛著夢裏那塊和田玉牌，懷裏還抱著那柄白色長劍，讓人覺得尤其安心。

那死魚眼上司的東西，不用說，隨便拿出什麽，在人界都是一等一的好東西。

有了這兩個寶貝，她是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全了，只等著天書修好，繼續完成任務。

不過現在，她的實習任務應該也在進行中。說不定雲翊都飛升了，那天書也修不好也說不定。

想到這種可能性，韓文文有些無力。

“這是？”高大的身影擋住了窗外照進來的陽光，波瀾不驚的聲音中透著些興奮。

韓文文擡眼看去，逆光之中看不清雲翊此刻的表情，但他眼中的神采竟是絲毫不輸給照入房間的晨曦。

將那柄劍抱在懷裏，她說道：“這是我上司借給我保命的劍，絕對不可能給你。”

“上司？”雲翊的註意力從劍上轉移，看向她脖子上的那塊玉牌。

他的確沒有見過什麽特別厲害的東西，但無論是她手中的長劍，還是脖子上的那塊玉，都不是凡品。特別是那柄劍，比自己的禦天靈劍還要好。

所以，那是一柄地級靈劍，甚至是天級……雲翊已經不敢想象了。

雲翊鳳眼微瞇，看向韓文文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探究。

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識海中，要求自己做些奇怪的事，美名其曰是做任務。然後突然以煉氣期女修的身份出現，還必須待在自己十步以內，現在又憑空拿出了這樣厲害的東西。

這個女修，到底是什麽來頭？不是心魔的話，那她到底是什麽？

被雲翊直楞楞盯著，韓文文後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可當她在糾結應該說些什麽，來緩和這奇怪的氣氛，雲翊說話了：“懷璧其罪，記得把東西都收好，不要被人看到。”

見雲翊沒想硬搶自己的東西，韓文文松了一口氣，但也開始犯愁。

他說得對，這麽好的東西，她的確應該藏起來。

玉牌倒是簡單，她將其塞進了中衣裏面，不會被人看到。可這柄劍就麻煩了，兩尺的劍，沒地方藏啊！

看向雲翊的腰間，她苦著臉：“這劍……”

雲翊倒是把劍收在腰間的乾坤袋裏面，她哪裏有乾坤袋。

見她看向自己的乾坤袋，雲翊自然明白她在想什麽，微微轉身，將乾坤袋擋在她的視線之外。

這小氣鬼！

韓文文氣結，這家夥竟然看都不讓她看了，她又不會動手去搶。當然，她不是沒想過搶，但也只能想想罷了，就憑她，根本不可能搶得到。

“罷了，”輕嘆一口氣，雲翊說道，“晚些時候，我讓小寒幫你準備一個乾坤袋。”

反正這人不得不一直跟著自己，若是真的有什麽麻煩，到時候被麻煩的還是他自己。而且她的衣物什麽的，也需要一個乾坤袋來放置，也該給她準備一個了。

“真的？！”韓文文受寵若驚，不敢相信鐵公雞雲翊，竟然會在自己的身上花靈石。

轉過身去，雲翊的語速相較以往，稍微快了一些：“若是不需要，就算了。”

“需要！當然需要！”韓文文趕緊點頭，就怕這人突然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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