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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  大明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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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辯的陳詞結束,比賽開始進入賽前無法預料的質詢與自由辯環節,這道辯題的難辯性也在這幾個階段的混戰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比賽的戰場在定義爭奪、道德譴責的尺度和效用幾個方面來回橫跳,直到反方在三辯質詢環節打出一個奇妙的論,認為道德譴責沒有法律來得恰當,因為法官可以判斷一個人到底有沒有期待可能性,但是普通民眾沒有,因此他們不具備譴責的可能。

當時作為二辯的方菲菲很好地駁了法律這一條,回到她們的立論上來:“對方辯友,你想把一切訴諸法律,那我方要告訴你這過於理想化:法律資源有限、法律有其滯後性,這種滯後與失效在災難中體現得淋漓盡致。而道德正是對法律最佳的補充,尤其在災難中,我們更應該及時地用道德去譴責那些一目了然的自私行為,用道德去規範和約束人性中的惡念。”

辯題的討論到了這裏,就又回到了蘇迢迢在質詢環節跟對面提出的問題,開始就“怎麽判斷一個人到底是走投無路還是純粹的自私”不停扯皮,只是現在成了回旋鏢,雙方都沒辦法絕對爭奪下判斷標準,因此沒有哪一方可以占據優勢,各打五十大板。

於是寧歡在質詢小結裏提出:

“對方辯友今天有意將走投無路和純粹的自私之間的界限模糊化。然而事實上,對方辯友今天所舉證的例子都帶有鮮明的走投無路的特點,這不正說明對方辯友實際上能對走投無路做出精準的判斷嗎?

“因此,在我方的定義之下,這些走投無路當然是不需要譴責的,我方今天真正想討論的是那些既不是罪大惡極也不是走投無路的、徘徊於善惡之間模糊地帶的自私行為,這一點上,在對方辯友在我方四辯的質詢環節中已然與我方達成共識。

“既然如此,對方辯友後續為什麽會和我方出現分歧呢?那是因為在他們的舉例中,災難中似乎只有罪大惡極和走投無路兩種人,那我方是不是可以認為,您方今天是在掛羊頭賣狗肉,實際上根本不想跟我方討論模糊的善惡呢?”

蘇迢迢沒想到這場比賽都打到質詢小結了,雙方還在定義上拔河。反方之所以咬死不肯放松,大概是因為他們今天把整場比賽勝負的賭註都壓在了定義這一點上,一旦被攻破,全盤皆輸,犯了辯論場上的大忌。

但好在她們這邊做了另一手準備,在自由辯裏專攻譴責的效用,最後讓蘇迢迢在結辯中以價值升華美美收束:

“……因此,在災難期間,譴責是一種凝聚的力量,讓人們以道德準繩約束人性的弱點,團結一致、眾志成城,在災難中築起道德的高墻,建立起災難中至關重要的秩序,將人性之惡可能造成的危害降到最低。

“而在災後,譴責更是一種重塑的力量,象征著新的開始,是一道指引釋放出心中野獸的人們通向文明社會的門。如果不受到文明社會的譴責,不植入文明社會的價值尺度,人或許就永遠停留在成為野獸的那一刻,永遠無法回歸文明社會,這對他而言不是一種殘忍嗎?

“今天對方辯友完全放棄了災難中文明的價值準繩,使得災難世界不斷下陷、與文明社會出現斷層,也將那些在災難中暴露出獸性的人們放逐於蠻荒,那麽那些經受過災難的人們又將要以何種途徑、何種面貌重返正常社會呢?

“因此我方今天堅定地認為,災難中的自私,應該受到譴責。感謝各位。”

比賽正式結束,總算到了可以光明正大在臺上摸魚的環節,蘇迢迢揉了揉因為過度用腦而發燙的太陽穴,擡手托腮,開始毫不掩飾地欣賞起臺下的馬佳和頌學姐。

邊上三名裁判今天討論的時間也意外的短,陸禮收齊打分表後,微微傾身,跟馬佳和頌說了句什麽,然後就看她點點頭,沖他微微一笑。

蘇迢迢看到這一幕,瞇起眼睛,心下微酸,意識到陸禮作為新一任法學院辯隊隊長,跟馬佳和頌的關系估計很不錯,要不然她也不會傳位給他。

這會兒便只恨自己沒早生兩年,坐在馬佳和頌身邊的沒準就是她,這隊長的位置說不定也是她的。

蘇迢迢這謀朝篡位的念頭盤旋了一會兒,臺下那位正牌隊長已經挨個跟今天難得到場的幾個領導老師周旋了一番,末了總算被主席cue著流程上臺述票,公布今晚新生辯決賽的結果。

有一說一,作為辯隊的門面,陸禮還是挺拿得出手的,尤其在法學院這個男女比1:3的地界,沒點男色也不好拋頭露臉。今天一身幹凈的白襯衫,條順盤亮,眉目清朗,在舞臺的聚光燈下耀眼得過分。

等臺下觀眾過分熱烈的掌聲結束,陸禮才找到機會開口,或許是因為賽程總算結束,他今天的語氣比平常要輕快一些,尾調微微上揚,聽起來松弛又性感:

“今天是新生辯的決賽,正反兩支隊伍歷經兩個多星期的賽程,一路過關斬將才殺到這裏,我相信大家對他們的實力都有目共睹。

“雙方今天賽場上的發揮也都非常出色,有許多精彩的交鋒,拿出了決賽應有的水平和質量,所以不論輸贏,你們都要明白,你們已經是這一屆最優秀的一群辯手了。

“至於評審給出的票面,僅僅是就比賽過程中你們展現出的辯論技巧和一些細節上的局面進行判斷,這個簡單的數字是無法完全衡量你們真正的水準的,也歡迎你們在賽後和幾位評審進行交流……”

蘇迢迢聽到這個經典的五五開端水加鼓勵讚美加打預防針開場,默默垂下視線,忍住嘴角的弧度。

她記得自己以前在高中做評審的時候,就經常因為述票太不會高情商發言而把場面搞得不好看,往往一是一二是二,跟他們掰開揉碎了判斷勝負,最後在眾人的壓力之下,索性把這種容易產生賽後糾紛的危險工作交給了當時隊裏的一辯。

而她今天作為參賽選手,自認為這場比賽她們的贏面有七成,要讓她來述票的話,估計張口就會哇啦哇啦你七我三地羅列雙方的漏洞,最後把對方打擊得體無完膚。

這麽想著,臺上的陸禮已經簡單向觀眾介紹了這道價值辯的幾個要素,進入最終的述票環節:

“……其實今天剛聽完正方立論的時候,我跟幾個評委都會覺得她們在定義這塊兒上打得過於霸道了,但正方四辯很快就在質詢反一的時候非常聰明地退了一步,和對面達成共識,才讓我們在印象票上手下留情了些。

“至於反方,你們的定義確實存在一些缺陷,就像正方指出的,一邊說想跟我們討論模糊的部分,一邊其實又不想跟我們打模糊的部分,這樣無法自洽的辯論思維很容易使你們陷入不利……

“當然,正方在賽程後面也存在一些問題,比如當我們終於回到譴不譴責這件事本身上時,你們說譴責是為了不讓道德滑坡,但這條線直接推過來是存在一定的邏輯滑坡的。

“好比現在我就可以問你,難道不譴責就一定會讓一個人的道德變壞嗎?譴責就一定會讓一個人的道德變好嗎?難道我們當下的人遵守道德規範都只是因為害怕受到譴責嗎?

“因此,譴責和道德滑坡之間的聯系或許成立,或許不成立,但正方有點過於想當然了,欠缺了論證這一環節。在我的期待中,你們至少也應該擺出一些數據或者例子來給我論證,好比歷史上的某個國家就曾因為不用譴責約束人們的道德而使那個國家的人道德滑坡陷入混亂,而不能強硬地達成這個結論。

“聽到這裏,有些觀眾可能會問,既然正方的論證有漏洞,為什麽我還是把印象票投給了正方呢?

“那是因為反方的問題更大,問題在於你們竟然沒有去質問正方這麽推的邏輯,好像就在沈默中承認了,和對面達成了共識。這一點是新手在辯論中非常容易犯的錯誤,如果你不去指出對方的錯誤,那麽評審就會默認你肯定了對方,由此判定對方獲勝,即使對方的結論明明是錯誤的。

“除此之外,反方後來還提出了所謂的“譴責無用”,但正方拿了一些比較形而上的東西來堵你們,像康德和黑格爾的正義理論啊之類的,就讓你們這邊的攻擊不了了之了。但我在這裏假設,即使你們最後成功地把“譴責無用”這條線推過去了,也不能直接得出“不應該譴責”這個結論。因為你至少要相應地告訴我“譴責有弊”而不是“譴責無用”,否則就達不到不應該這個標準,明白了嗎?”

陸禮說到最後,大概是已經把他們代入了辯隊新鮮血液的身份,就差原地擺塊黑板給他們上起課來了。

辯論席上的八個新生蛋子聽到他最後的那句反問,便都條件反射地點起頭來,小雞啄米似的,完全沒了剛才比賽時劍拔弩張的氣勢。

陸禮見狀,欣慰地舒展唇角,清了清嗓子,總算到了公布最終結果的環節。

“至於今天這場比賽的最佳辯手——”陸禮的話音到最後漸緩,隨後笑了一下,道:“就讓我們請馬佳和頌學姐來公布吧,也好讓大家都回憶回憶,馬佳和頌雖然已經很久沒在法學院辯隊露面,但確實是我們法學院出來的辯手。”

蘇迢迢聽到這話,眼睛瞬間亮了,第一時間望向臺下的嘉賓席。

陸禮顯然是跟她打過商量的,馬佳和頌聞言笑著起身,三兩步來到臺上,接過話筒:

“在宣布結果之前,我也來簡單講兩句對今天這場比賽的看法吧,說實話,‘災難中的自私應不應該譴責’這個辯題確實有點老了,我個人也覺得可辯性不是很強,當雙方的定義不斷切割下去,我們觀眾心中對於某種自私行為譴責與否實際上都有一個比較明確並且統一的答案,在這種情況下,一個辯題能夠給選手、給觀眾帶來的啟發是很有限的。”

大神畢竟是大神,可以底氣十足地評價一道辯題有沒有可辯性有沒有價值。而且蘇迢迢很喜歡她說話的感覺,從節奏到咬字,都給人一種游刃有餘又不失態度的感覺,這會兒在她眼裏,馬佳和頌身上的光芒甚至比她那一身有力的腱子肉還要耀眼。

但就在她直勾勾盯著她背影的時候,面前的人在話音中途突然回了一下頭,視線落到她身上,又笑著補充:

“不過讓我比較驚喜的是,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正方四辯在最後還是提出了一個非常妙的論點,叫做‘譴責是一種重塑,是讓那些在災難中偏離正道的人重新接軌正常社會的途徑’,這一點對我來說比較新穎,而正四作為一個大一新生就能想到這樣的論點,我覺得是蠻了不起的。”

蘇迢迢聽著她的話,微微睜大眼睛,放在辯論桌下的手也跟著攥緊。沒料到馬佳和頌竟然會當眾點名誇她,原本利索的大腦在聽到末了那句“了不起”時徹底空白,覺得自己幸福得快暈過去了。

而耳畔話筒裏的回音在這種時候聽起來格外遙遠,老舊的羊皮鼓一般震蕩著:

“……那麽下面,我來宣布本場比賽的最佳辯手。”

“反方四辯,顏嘉同學,讓我們恭喜她。”

馬佳和頌上句剛誇過正四,反手就給了反四最佳辯手,在觀眾聽來可能有些迷茫,但對辯隊那幾個老油條來說,意思還是很明顯的。

說明她確實很欣賞蘇迢迢,要不然也犯不著多提這一嘴。

臺下的觀眾在短暫的停頓後都開始鼓掌,寧歡她們現在也知道了最佳辯手的一些判定原則,明銳地察覺到冠軍的希望來到了她們頭上,臉上的表情頓時輕松起來,非常同步地用灼熱的目光盯著舞臺中央。

“而最後的票面環節,”馬佳和頌看了眼手裏的打分表,道,“在印象票上,正方獲得一票,反方兩票;環節票上,正方獲得兩票,反方一票;至於決勝票,裁判一致決定把票投給正方。”

“因此,北城大學法學院第十二屆新生辯論賽的冠軍,來自21屆三班的舉證責任不在我隊,讓我們恭喜正方一辯武清顏,正方二辯方菲菲,正方三辯寧歡,正方四辯蘇迢迢,恭喜。”

蘇迢迢用力抿著唇,聽到從她嘴裏念出自己的名字時,眼眶跟著酸脹了一瞬,只能深深吸氣。

原本平平無奇的一場新生辯,也因為有了這樣重量級的嘉賓,肉眼可見地拔高了這場比賽的可看性和含金量。

而陸禮也不愧是隊長,在這種策劃上把人的心理拿捏得死死的,有了這麽一出,現在在場的那一大批參賽選手,估計都會被鼓動得頭腦發熱,恨不得一猛子紮進法學院辯論隊,排隊去拿一會兒招新要用的報名表。

……

晚間八點,比賽正式結束,領導第一批退場後,臺下觀眾也陸陸續續離開。

辯隊的招新會緊接著比賽進行,隊裏為數不多仍然參與集體活動的隊員今天基本都來了,滿打滿算也只有十多個人,在觀眾席的第一排依次落座。

事實上,辯論這項活動一直以來就不是大學校園裏的主流,A大的辯論氛圍和國內其他幾座辯論強校相比也不算太濃厚,很多人大一入隊之後,很快就因為學業上的事無暇兼顧,慢慢淡出這項高投入低回報的活動,這也是為什麽陸禮他們格外重視今年的招新。

報名表陸續下發後,蘇迢迢她們隊實際上只有她和寧歡準備報名,武清顏和方菲菲一個是班長一個是團支書,平時都快被學校的各項大小瑣事通知忙暈,實在沒什麽心力參加辯隊,只囑咐她們進去之後多多透露八卦,最好打聽打聽辯隊隊長有沒有女朋友之類的。

在參賽選手那頭填信息的空檔,辯隊的老油條們也沒閑著,難得聚在一塊兒敘舊,聊了聊今年下半年的各大賽事,直到馬佳和頌主動提問:“新生辯之前的場我都沒看過,你們覺得今年這一屆新生怎麽樣?”

“今年是有幾個比較不錯的,看得出來之前有一些辯賽經歷,比如今天的正四,蘇迢迢。但更多的還是新手,只是靠一些直覺和知識上的積累在打吧,另外還有幾個男生,他們的辯論風格我不是很喜歡。”陸禮想了想道。

“那個蘇迢迢在新生中間確實很亮眼,自由辯思路很快,辯論欲望很強烈,結辯稿寫得也不錯,是個挺有想法的小孩,沒什麽短板,”馬佳和頌跟著點了點頭,隨後又問,“不過你說的那些男生是什麽風格?怒發沖冠型的嗎?”

“差不多吧,放到別的賽區可能沒什麽,但我們這邊的風格和評委的喜好不就是這樣嗎,還是會比較偏愛儒雅一掛的。”陸禮道。

馬佳和頌聽到最後,突然彎了一下唇,反問:“那蘇迢迢呢,你為什麽這麽喜歡她?我看她自由辯環節進攻性很強,不算儒雅那掛的吧?”

陸禮聞言,沈默了兩秒,眼底驀地浮現笑意,回答:“她雖然不算儒雅,但你不能說她沒有禮貌吧?只是因為之前是打三辯的,銳氣更足一些。”

“是嗎……評價很高啊。”馬佳和頌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收起臉上揶揄的神色,又問,“那現在隊裏打辯賽還有多少人?”

陸禮嘆了口氣,光是想到這個問題就開始頭疼:“不多,也就路佳謬荷她們,加起來不到五個吧,基本都是大三的……也不知道為什麽,辯隊在大二這一屆突然斷茬了。”

幾乎是他的話音剛落,報告廳的側門突然被打開,門框的合頁老化有些嚴重,先是讓人牙酸地“咯吱”一聲,笨重的門板隨後“咚”一下撞上咬合失靈的另一扇門,動靜大得嚇人。

陸禮擡頭看了眼來者,頓了頓,有些無奈地補充:“當然五個人裏我還算上了這位,於商達,你也知道的,在補一辯的缺口。”

馬佳和頌的表情在聽到這個名字時跟著微妙了一瞬,跟他對視一眼後,忍笑道:“那你這隊長確實不好當啊,爭取今天多招點新生進來,之後魔鬼訓練幾個月,讓他們早點補上大二留下來的空缺。要不然再過兩個月就要打‘爭鋒杯’,到時候我們院連四個人都湊不齊,也太丟臉了。”

陸禮聞言,只露出一個“我盡量”的苦笑,輕搖了搖頭。

那頭於商達走近,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遲到,擡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喇喇地問:“搞得怎麽樣了,什麽時候給新生面試啊?分我兩個面一面唄?”

一旁的路佳聞言,毫不客氣地開口:“醒醒吧大哥,你一個一場比賽都沒看過的人,知道他們是誰麽你,能面出什麽啊?”

“不是,一場比賽沒看過怎麽了?面試又不是面這些,”於商達下意識反駁,只是話到中途,才看到陸禮邊上坐著的人,一下子反應過來,“喲,馬隊也來了啊,來看決賽?”

馬佳和頌看他一眼,扯起嘴角,不鹹不淡地從鼻間“哼哼”笑了兩聲。

陸禮作為隊長,在這種時候也只能充分發揮他和稀泥的特長,開口示意他道:“坐吧,面試馬上開始了。”

“誒,行……”於商達說著,繞到陸禮的左手邊,不客氣地示意路佳,“你往邊上挪個位置唄,我跟陸隊坐。”

“……”路佳翻了個白眼,懶的跟他掰扯,起身讓左邊的人都再挪個位置。

……

招新面試的順序是隨機的,表格翻到誰就是誰,加上之前已經有新生辯作為篩選的一道門檻,提問內容相對比較簡單,主要就是問學生之前有沒有辯論經歷啊、入隊之後一周大概能有多少時間參加隊訓啊、比較擅長哪些方面的技能、對某個位置有沒有偏愛啊等等等等。

蘇迢迢的順序還算靠前,八點半不到就聽陸禮喊到她的名字,老老實實從觀眾席上起身,到第一排前面的臨時位置上坐好。

於商達在看到她後,眼睛都跟著亮了,盯著她來回打量看了好幾遍。

蘇迢迢今天穿著合體的西裝,紮起長發,即便剛才側對著人,看不清臉,光是她西裝外套在腰線處恰到好處的收攏和裙擺下修長小腿就足夠亮眼。

眼下近距離地正對著評委席,白襯衫領口襯著她纖細的脖頸,顱頂飽滿漂亮,臉蛋小巧白皙,烏發、杏眼、紅唇,是一切典型的、標準的美人元素的集合,並且融合得恰到好處,第一眼看上去秋水盈盈,亭亭玉立。

於商達前段時間的新生賽一直沒出席,今天還是頭一回見到蘇迢迢,把她仔細看了個底朝天後,忍不住往陸禮那兒湊了湊,在他耳邊小聲道:“臥槽,你怎麽不早告訴我今年辯隊還有這種級別的妹子?這學妹長得跟大明湖畔能和夏雨荷搶皇帝的紅顏禍水似的,她要是往一辯席上一坐,都光顧著盯著她看了,誰還想著打比賽啊?”

陸禮聞言,皺起眉心,側目看他一眼,臉上的表情一下子淡了下去。

這種話聽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麽惡意,然而對於蘇迢迢這種會看《父權制與資本主義》和《閣樓上的瘋女人》的女生來說,已經足夠冒犯。

更何況她對自己的長相很敏感,之前在圖書館碰到的時候,她就略帶嘲諷地提到過“我還以為我看起來只是很漂亮”。

這麽想著,陸禮輕輕垂下視線,眉眼間帶了幾分慍色,誰知道這人緊接著又來了句:“這個我來面吧?實力強不強先不說,咱們辯隊總得招點漂亮學妹吧?要不然更沒男的來了。”

一旁的路佳全程都不偏不倚恰好聽到於商達的這種屁話,這會兒深吸了一口氣,忍無可忍地問他:“你能不能閉上你的嘴?”

“嘿,我怎……”於商達正要開口,然而下一秒音響裏傳來刺耳的嘯叫,讓他不得已皺起表情,長“嘶”了聲。

陸禮默默調整了手裏話筒的角度,等到雜音消失後擡起視線,看向蘇迢迢。

頓了頓,他語氣平和地開口:“我有一個問題,目前各大高校辯隊的一辯基本都是漂亮的女生,你覺得這種現象在某種意義上、是男性凝視的結果嗎?”

於商達聽到這話,臉上的表情跟著僵了一瞬,不可置信地轉過頭來。

畢竟是考上A大的學生,誰也不是傻子,當然能聽出這話在明裏暗裏地嘲他,還當著所有人的面。

這頭路佳也第一時間領會到了她們隊長大人想公開處刑某人的用意,頓時覺得身心舒暢,毫不客氣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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