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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原來風不息,樹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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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原來風不息,樹不止

燦爛的陽光灑落在大地上, 微風輕過,卷起樹冠上的葉子傳出嘩嘩響聲。

風不息,樹不止。

顧知禮藏身在山石後面, 努力扼制呼吸,側著頭用耳朵仔細去聽周圍的聲音。

本來在姜沂川救他的寵姬那天, 顧知禮已經坐上馬車準備回京了,但是沒想到他的好叔叔料到他回京, 便讓人在回去的路上埋伏。

顧知禮本以為自己走的夠早了, 卻還是被叔叔截住。

寡不敵眾, 他棄車而逃, 跑進深山老林之中,被緊緊追了七八日,身上的幹糧也差不多吃完了。

再往前走不知通往何方, 身後這些人卻窮追不舍, 顧知禮活了這些年,頭一回有了焦頭爛額的感覺。

按照他的推測,顧知城一家現在肯定已經被姜沂川給處理了,現在追他的人是他叔叔的忠實部下,想來也是想殺了他給叔叔覆仇。

顧知禮在這裏到底是不熟悉的,不知道往何處走才能順利擺脫,再加上對方人多, 了解這裏的地勢,散開呈一個半圓的包圍將他往山上逼。

在這樣下去遲早被抓住。

難道真要死在這?

還不等他休息一會兒, 遠處又響起了動靜, 知道是他們追上來了,顧知禮深吸一口吸,繼續往前跑。

只是這兩日幹糧儲備告罄, 他每次都是餓得有些難受了才吃一點,以至於體力大不如前,移動的速度也難免慢下來。

這次很快的被他們追上。

顧知禮聽腳步聲,判斷出這次追來的人並不多,他拔出藏於衣袍內的短刀,心想一場戰鬥必不可免了。

視線中逐漸出現四人,飛快的逼近,刺耳的長哨穿破樹林,傳得極遠。

打頭的男子身著黑色勁裝,面容粗獷,看見顧知禮站著不動便冷笑道,“若是讓世人知道堂堂顧家嫡子像個老鼠一樣逃竄,豈非笑的人滿地找牙?”

顧知禮覺得很是郁悶,“你們這麽多人,我不跑難不成還跟你們打一架?”

“那現在為何不跑了?”

顧知禮將眼前四個人掃一遍,皆是膀大腰粗身體壯實,打起來勝算不知有幾,他自小讀萬卷書,拳腳功夫是用來防身的,並不精通。

幸運的是這些人為了用半包圍式的堵截他而分散開來,這次追上來的只有四個人。

他握緊手中的短刀,長長的吐一口氣,已做好迎戰的準備。

需得速戰速決,否則那些人聽了哨趕來,就走不了。

那男子也拿出背上的刀,獰笑一聲道,“你父親棄自己的兄弟不顧,在京城貪圖權欲,今日我們便摘了你的人頭送給他,讓他嘗嘗痛苦的滋味。”

顧知禮聽聞,不屑的嗤笑一下,“你們若是覺得那老賊在意我,那可就想多了。”

男子不再廢話,怒喊一聲,“殺了他!”

聲音一落,四個人竟同時持刀沖上來,目光狠厲無比,只取顧知禮的項上人頭。

他將短刀握得很緊,指尖有些泛白,擺出迎擊的姿勢,緊緊盯著最靠前的一人,腦中已經想好怎麽應對。

但他腳步剛動,忽而一支羽箭劃破寒風,發出輕微的聲響,猛地刺進打頭男子的胸膛之中。

他慘叫一聲,立即停下腳步,低頭看著沒入心口的羽箭,鮮血奔湧而出瞬間就染紅了衣袍。

幾人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朝羽箭飛來之地看去。

方才眾人都沒察覺,不遠處的一顆樹上,竟坐著一個少年。

少年身著松綠色錦繡衣袍,袖子衣領圍著一圈雪白的狐毛,唇紅齒白模樣俊俏,像是個錦衣玉食的貴少爺。而他卻坐在樹上,一只腿隨意的耷拉著,手中一柄長弓,正不徐不緩的搭第二根羽箭,褐色的眼眸半斂,視線掃過來時又像是冷漠的獵手。

顧知禮眼睛睜大,露出驚詫之色,是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他。

這少年正是宋言寧,他第二支羽箭射出後,便踩著樹枝輕盈跳下來,嘖了一聲滿臉不耐,“你知不知道我在這等你很久了?”

顧知禮還真不知道,於是搖搖頭,“你怎麽在此處?”

他一身松綠色的衣裳在光下才顯得有些鮮亮,方才坐在樹枝上用樹冠做擋,很難察覺出。

宋言寧道,“自然是川哥讓我來的。”

說罷他打了個響指,與此同時隱在別處的隨從也一並跳下來,人數一下子占了優。

顧知禮放松下來,將短刀收回衣袍中,“終是王爺思慮周到,否則顧某真的要命喪於此了。”

宋言寧勾著嘴角笑了一下,“你怎麽就知道川哥會放過你?你個顧家人,落在我們手裏,等著……”

說著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顧知禮露出驚訝之色,“王爺沒告訴你?”

宋言寧不解,“什麽?”

他當初帶著任務來,是要帶回顧知禮,具體是為什麽,當時主要是他太興奮了,也沒心思追問,現在見顧知禮一臉放心的模樣,倒有些疑惑了。

顧知禮搖搖頭,“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離開吧。”

宋言寧也讚成他的話,招了下手,隨從便飛快上前解決了剩下一人,而後幾人悄無聲息的撤離。

宋言寧帶的人是從山的另一面直接來的,本來是打算在山腳等的,但是宋言寧怕顧知禮死在半路上,加上他性子急等不了,於是帶著人往山上走,這一走就到了山頂之處。

藏在樹上等了大半天,顧知禮才逃到此處。

方才那男子的一聲哨子,已經將幾人的位置暴露,所以宋言寧也不再耽擱,帶著人直往山下去。

幾人的馬匹栓在山腳,趁著那些人還沒追上來,他們麻溜的上馬離開。

行過一段路後,料想那些人沒有馬,已是追不上來,於是幾人速度慢下來了。

顧知禮擡眸看向前方的宋言寧,見他一身衣袍在陽光的照耀下呈現出朝氣蓬勃的顏色,衣擺的雪白狐貍毛隨風微擺,長發在光下是淡淡的褐色。

這是南瓏人的特征,看慣了墨一般黑的頭發,再看宋言寧的發色,讓顧知禮覺得頗是好看。

他策馬加快了幾步,追到宋言寧身邊並肩。

宋言寧看他一眼,“哎,你現在可是個人質,誰讓你跟我並肩走的?”

顧知禮從鼻子裏哼笑一聲,“看在我每日每夜的跑了怎麽久的份上,寬待我一些吧。”

宋言寧一想也是,便沒再計較,打了個哈欠有些懶洋洋的。

一擡頭就看見白雲朵朵的藍天,嘟囔道,“不知道阿姐這會兒在幹什麽。”

宋幼珺此時躺在太陽底下曬暖,姜沂川走過來,將一件狐裘蓋在她身上,見她閉著眼睛便說,“困了就去屋,在風下睡覺會著涼的。”

宋幼珺睜開眼睛看他一下,突然問道,“六六到底幹什麽去了?”

姜沂川原本以為她早會問的,卻沒想到直到現在才問,便讓隨從搬了個凳子來自己坐她旁邊,“現在問,是不是有些晚了?”

宋幼珺想了想說,“是不是跟顧知禮有關?”

他驚訝的挑眉,“你如何得知?”

“我一直覺得奇怪。”宋幼珺道,“我早知道顧家視你為眼中釘,但先前幾次與顧知禮碰面,他都十分有禮節,感覺不到敵意,先前我被顧家抓的時候他曾來看,說要回京。我起初覺得他是看倉陽顧家要倒臺了,所以才急著撇清關系趕忙回京城去,只是轉念一想,唇寒齒亡,這裏的顧家倒了,顧知禮的父親又怎麽可能不受牽連?”

先前她一直覺得顧知禮是一個高深莫測的對手,他表面上溫潤有禮,一副笑面公子的模樣,但原書中也提到了個這麽個人物,又是顧家的嫡子,應當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奇怪的地方就在於,他沒有絲毫敵意。

哪怕偽裝的再好,顧知禮也是個還沒滿二十的少年,如何這般八面玲瓏?

且自從來了倉陽城,姜沂川行事過於順利,他先前設下的那個讓宋言寧以身做餌的小局,是有無數個巧合組成的。

太多的巧合湊在一起,那就不是巧合。

果然姜沂川聽了她的想法後笑了,摸了摸宋幼珺的腦袋,“歲歲可真聰明。”

“早年顧知禮的父親為在朝中站穩腳跟,便拉幫結派廣交朋友,而他結交的手段無非是金銀美人,幾年前他升遷之時,需要朝臣支持,那朝臣看中了他正妻,為仕途順利,他便設宴帶著夫人參加,然後將夫人送入他人房中。”姜沂川的眸光有些冷淡,平靜的敘述出當年的一樁慘事。

被送出去拉攏朝臣的女子,正是顧知禮的親娘,彼時顧知禮知曉要去救人,卻被他爹派人攔住,打斷了腿扔在房中,第二日正午,他娘盛裝打扮來看望躺在床上的他。

據傳聞,那個性子溫和的女子在房中待了許久,回去之後便閉門不出,直到侍女前去送飯時才發現她自縊在房中。

顧知禮得知消息後拖著斷腿,哭喊著爬到母親的房間,抱著屍首痛哭。

而那日她與年幼的顧知禮說了什麽,無一人知道。

宋幼珺從不知還有這樁往事,想起顧知禮平日溫眷的笑容,她心口抽了一下,“真是畜生……”

顧知禮的父親是典型的大男子主義人,把老婆小妾當利用的工具,隨手贈與別人做人情,對孩子不管不問卻又極其嚴厲,覺得孩子就該孝忠父親,無條件的聽話。

顧知禮一身反骨,自不可能順從,於是當了顧家的內賊,與姜沂川裏應外合,把倉陽的顧家擊潰。

難怪宋幼珺一直覺得姜沂川進行的太順利,卻原來是顧知禮這個顧家的核心人物根本就是個臥底。只是不知道兩人是什麽時候接上頭的。

不過似乎也不太重要了,總歸在倉陽的事情就快解決了。

挨著天黑時,宋言寧帶著顧知禮回來了,姜沂川拍了拍他的頭破天荒的誇獎了一句,宋言寧高興得整個晚上都上躥下跳。

顧知禮被接回來之後,姜沂川迅速命隨從休整,隔日一早就帶著皇帝派來的一批援兵前往倉陽城,僅僅用了半天的時間,就把顧家舊部占領之地搶奪回來。

剩下的便是一些收尾工作,姜沂川也忙碌起來。

宋幼珺自從得知顧知禮的事情之後,看著他的目光柔和許多,對他頗多照顧,引得宋言寧很是不爽,總是找茬。

在鄉下住了半個月左右,姜沂川處理好了倉陽的事,把宋幼珺等人接回了倉陽。

顧家被抄,上上下下斬首幾十號人,連同縣官也也在其中,城中經歷這番大事仍舊跟往日一樣熱熱鬧鬧的,不過是添了一件飯後閑事罷了。

馬車停在新住宅門口,一眾人站在門外迎接。

宋言寧是第一個從馬車上跳下來的,剛落地看見馬車前站著一個人,頓時瞪大眼睛驚叫,“你怎麽來了?!”

宋幼珺聽到聲音,便撩開簾子探出頭,就見一個身著煙色竹繡衣袍的俊俏公子站在不遠處,他長發冠玉,面帶笑意,對宋言寧微微行禮,“六殿下,許久不見。”

是個許久不見的熟人,荊明溪。

宋言寧看見他,老大不樂意了,“是不是皇兄讓你來帶我回去的?”

荊明溪但笑不語。

宋幼珺許久沒見熟人,心裏也高興,從馬車上跳下去喊道,“小溪,好久不見呀!”

荊明溪聽得這一聲,當即眉頭一皺,擡眸看去,就見婧安公主身著錦繡衣裙從馬車上跳下,滿眼喜色的朝他走來。

荊明溪瞳孔一震,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你……”

本是久別重逢的喜慶場面,這一聲小溪卻讓荊明溪雙眼一翻,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宋幼珺哭笑不得,這人怎麽還這麽膽小?

顧知禮從後方走來,看了看地上的荊明溪,又看向宋言寧,暗暗吃驚。

方才那一聲六殿下,他聽得清清楚楚,就是沖著宋言寧喊的。

此前他百般打探宋言寧的身份,竟不知這人竟然是南瓏的皇子!

他既然身份這般尊貴,為何會跟著昭和王跑到北昭生活三年?

顧知禮即便是想破頭也不會知道其中緣由。

宋幼珺覺得荊明溪突然來這裏,肯定是姜沂川安排的,等了半日姜沂川歸來,她便直接問起,順道說了她白天把荊明溪嚇暈的事。

姜沂川道無妨,此事他會處理,隨後才看著她慢慢道,“過兩日我會啟程回京,協助皇兄將顧家連根拔起,期間危險諸多,為防止你受到波及,你和六六暫時留在倉陽,待我處理好便接你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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