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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邀月樓膽大包天的宋修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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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邀月樓膽大包天的宋修遠

宋幼珺想著, 姜沂川成績那麽優秀,也算是個三好學生的典範了,如果稍微借鑒一下他的考卷, 應該不至於墊底吧?

但是要怎麽說服他把考卷奉獻出來呢?

而且若是讓宋言寧知道,豈不是在帶壞孩子嗎。

可穿書的宋幼珺對這些考題一竅不通, 即使這些日子也努力去學了,但仍然對禮法文算一知半解。

如若真考出個墊底, 那不是丟死人了?

宋幼珺思來想去, 琢磨了一上午, 愁的不行。

上午的課結束之後, 她心不在焉的收拾東西,

譚錚卻從一旁湊過來,說到, “歲歲, 今日可有閑餘時間?”

這幾天宋幼珺對譚錚越來越冷淡了,有時候甚至對他的話裝作聽不見,但始終不敢過於明顯,畢竟這是個一言不合就去找皇後告狀的主。

帝後看重皇室與譚家的聯姻,自然是希望宋幼珺多與譚錚親近些的。

這些日子找宋幼珺談了好幾次心。

譚芙估摸著也是被教育了,對她也不敢再冷嘲熱諷,只是也沒表現出多麽友好的模樣。

她這些日子對譚錚雖然冷淡, 但總算也對這個外地客人好好招待了,於是想著不若找個機會把事情說清楚。

她便點頭道, “什麽事?”

“我們幼時的玩伴在城中相約, 他們托我把你叫上,不知道歲歲能不能賞臉去聚一聚。”譚錚像完全感覺不到宋幼珺的冷淡一樣。

“那些人我早就不記得了。”宋幼珺聽後第一個反應就是拒絕。

譚錚總是提起幼年的事,企圖感化宋幼珺, 可是那些記憶宋幼珺根本沒有,也不想去了解,所以他屢屢失敗。

譚錚道,“你鮮少出宮,與他們見面的機會自然少之又少,但情誼總是在的,坐下來聊一聊就熟了。”

宋幼珺心不在焉的把筆墨擺放好,問道,“都有誰在其中?”

“牽頭的是孟家的四小姐孟嬈,還有吳震,柴軒,郁松,還有些我不大熟的人。”譚錚報出了幾個主要人的名字。

宋幼珺將這幾個名字在心中一轉,暗驚這不是南瓏相當有名的孟吳柴郁四大奸臣?沒想到譚家還能跟這些奸臣牽上頭。

南瓏的朝堂上,四大奸臣分庭抗禮相互牽制,為與之抗衡,皇帝有意與譚家結姻,按理說譚家不應該跟這些奸臣有來往的。

譚錚竟然會與這些奸臣的孩子們玩到一處去。

就是這些奸臣的助力,加速了南瓏滅國的時間。

宋幼珺覺得,有必要去認認臉,否則到了什麽宴會之類的大場合若是一個都不認識,也會讓人懷疑,於是就應道,“在什麽地方?”

譚錚一聽這話,就知道她答應了,頓時高興得眉飛色舞,“邀月樓。”

宋幼珺知道這個邀月樓,乃是京城中數一數二的青樓,名揚遠外的銷金窟,不少權貴富家都慕名而來,一睹樓中女子的容顏。

不過沒人知道,邀月樓的東家乃是北昭世代驍勇的蕭侯,說點簡單就是北昭安插在南瓏的臥底,在姜沂川被送到南瓏的同一年來的,目的就是守在姜沂川身邊,保護他的安危。

北昭在南瓏京城安插了不少人,其中只有蕭家走了財運,十年的時間裏一路發達,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富商,一直與北昭接頭,最後也是在蕭家的掩護下將姜沂川送出了南瓏。

姜沂川走之後,青樓一夜之間就遣散了所有人,關門了。

這些人將聚會地點選在青樓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譚錚此人也是一大堆通房,這是富家子弟的通病,所以宋幼珺不打算帶著宋言寧去。

不能把小孩帶壞了。

出了悅文殿的大門,就看見姜沂川站在門邊的不遠處,似乎在等人。

她連忙對譚錚道,“我知曉了,晚些會去的,你別跟著我。”

譚錚頓時止住腳步,生怕宋幼珺出爾反爾,這些日子她可算是把嬌縱性子展現的淋漓盡致,想一出是一出,有時候對他阿錚表哥叫得親昵,有時候又是愛答不理非常冷淡。

譚錚把這些都歸於她天性如此,沒做他想。

宋幼珺打發了譚錚,開心的朝姜沂川走過去,眼眸一彎就笑起來,“你站在這裏幹嘛,在等人嗎?等誰呢?”

姜沂川看了看不遠處一臉郁色的譚錚,不著痕跡的往旁出挪了兩步,擋住了譚錚直勾勾的視線,回答道,“是在等人。”

宋幼珺從窗子朝裏看,發現宋霽已經不在殿內,應該不是等宋霽。

姜沂川的目光在她的眉眼描繪一遍,見她眼中的笑意甚是明顯,便問道,“公主可是有什麽開心的事?”

宋幼珺想了想,“那倒沒有。”

姜沂川像是想到了什麽,眼角似乎有些看的不分明的笑,“許是做了什麽美夢吧。”

宋幼珺起初還沒聽明白,而後想到今日上課的時候,她實在是犯困,用手抵著腦袋打了一會而盹兒,卻沒想竟然被姜沂川發現了。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姜沂川,咱們商量個事兒。”

看她神神秘秘的模樣,姜沂川便問,“什麽事?”

她放低了聲音,“前段時間各國來貢,西域有個富饒小國送來了一種名喚雪蠶天絲的被褥,據說冬暖夏涼,對睡眠有極大的幫助,父皇昨日賞了我兩條,我分給你一條如何?”

姜沂川像是來了興趣,“為何?”

所以說,無事獻殷勤,肯定是有其目的,宋幼珺的打著算盤的小模樣姜沂川一眼就看穿了。

“是這樣的,過幾天不就測驗了嘛,你也知道,我平日學習很刻苦的,就是缺課太多,很多地方學得不紮實,測驗的時候,你能不能小小的幫助我一把?”宋幼珺湊近了,強調說,“小小的。”

姜沂川看著她黑發中的雪色玉簪,墜下來的雲金流蘇晃出輕輕的響動,隱隱露出白皙的耳朵尖。

宋幼珺見他沒有回答,擡頭看他,“如何?”

姜沂川輕輕搖頭。

宋幼珺一楞,不死心道,“就明法那一個科目,我不抄你的,只是借鑒一眼而已。”

姜沂川卻說,“偷來的東西,即便是再好也不是自己的,不過是欺人欺己,這次我給你借鑒,下次呢?日後還有很多次測驗。”

宋幼珺急了,腦中盤旋著一句話,幾乎脫口而出,“讀書人的事,能算偷麽?”

姜沂川張了張嘴,正要說話,何蕓卻從殿中走出來,笑著道,“川哥哥,讓你久等啦,我們走吧。”

宋幼珺轉頭看她一眼,許是眼神不大好,把何蕓嚇了一跳,立馬噤聲了。

原來是在這等何蕓。

宋幼珺盤起雙臂,從鼻子裏擠出一哼,說道,“不給看拉倒。”

她一甩玉簪流蘇,伴著脆生生的聲音大步離開。

姜沂川的目光隨著她的背影走遠,消失不見之後才收回視線,對何蕓淡聲說道,“走吧,別讓肅王久等。”

何蕓有些後怕道,“川哥哥,你又惹婧安公主生氣了嗎?”

姜沂川認真想了想,而後問,“她這是生氣了嗎?”

何蕓點頭,“是呀。”

姜沂川眉頭微皺,沒再說話,動身走了,何蕓連忙跟在後面。

宋幼珺撅著嘴走了老遠,旁人一見她臉上寫著明晃晃的生氣,紛紛嚇得避讓,坐上攆轎之後她才慢慢平覆心緒,心說要不直接翹了測驗算了,不參加就不會墊底。

姜沂川就算是拒絕,也是在她意料之中,古人與現代人不同,現代的孩子考試作弊,相互抄作業的現象再普遍不過了,但誠與信是姜沂川刻在骨子裏的品質,自然不會同意這種做法,哪怕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

回到盡歡宮吃了飯,又美美的睡了一覺,等到日光沒有那麽強烈了,換了一身藏青色的深色長裙,灑金墨紗攏在衣外,極襯膚色。

為了不招搖過市,敗壞名聲,她特地舍了自己豪華馬車,坐了一輛普通馬車出宮。

馬車慢悠悠的穿過繁華鬧市,來到了京城裏最熱鬧的中心地段,馬車停在街外,她帶著薛筠找到了邀月樓門前。

邀月樓門口站著四個衣著華麗的姑娘,穿著很是得體,既沒露胳膊也沒露腿,安安靜靜的站著,並不往裏招攬客人。

宋幼珺往門口一站,其中一位姑娘就往前幾步,笑臉相迎,“姑娘是喝酒還是尋人?”

這老練的問題,讓宋幼珺暗自覺得好笑,估計這些人都習慣處理那些來邀約樓找老公的女子了。

她道,“尋人,我一個姓孟的朋友約了我在此處喝酒。”

姑娘便側身恭迎,“裏面請。”

宋幼珺跟著她進了裏面,發現這邀月樓雖名聲遠揚,但裏面的裝修和設計一點都沒有富麗堂皇的感覺,處處透著別致,有一種常人看不出來的低奢。

這才像是大手筆。宋幼珺心想,一般這種看起來樸素,沒什麽金光閃閃的地方才是真正上檔次的地方,這裏隨處的一個東西,可能都價值連城。

一樓劃分為很多個區域,以紗簾相隔,也不知燃了什麽香,聞起來甜膩膩的,伴著絲竹管樂的聲音,男女的調笑混雜在一起。

邀月樓有一個前臺,專門記錄了包房裏的貴客,查了記錄冊只有一個孟家,便帶著宋幼珺上了三樓,這一層樓才三個房間,是百姓花多少錢都上不來的地方。

三樓幾乎聽不到一樓的熱鬧聲音,不比其他酒樓,這裏走廊上沒有人,每個房間門口站著一個下人,連守衛都沒有。

薛筠本想跟著,但是被告知不允許,宋幼珺便讓她在二樓等著,或者找個地方轉一轉。

她被帶到了一個房間外,這裏的房門都是用實木做的,厚重而隔音,門一開,裏面的笑聲一下子湧出來。

宋幼珺走進門內,打眼一看,房間竟相當的寬闊,裏面的結構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擺著兩排矮桌,鋪著軟墊,眾人席地而坐,桌上擺滿了酒菜。

另一部分擺著幾扇大屏風,屏風後的女子彈琴奏樂。

她一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內,管弦音樂立馬停了,滿座人皆真起身,向宋幼珺行禮,“拜見婧安公主,公主萬安。”

宋幼珺往前走了幾步,身後的門被輕輕關上,她端起冷漠疏離的淺笑,“諸位多禮了,是本宮來晚。”

打頭的一女子從席上走過來迎接,“婧安公主每日忙碌,今日能夠邀來一聚,實乃孟家幸事。”

這女子就是孟家嫡女孟嬈,今年二十有一,和離了兩次,正在找下一個夫婿,傳聞她養得有小白臉,還不止一個。

今日這桌酒席也是她組的,她把宋幼珺請到了主位上,待宋幼珺坐下之後,所有人才陸續落座。

這時旁邊突然有個人道,“皇姐來得確實有些晚,我們也等了許久,可是要罰一杯?”

宋幼珺定睛看去,才發現原來宋修遠也在其中,譚錚就坐在宋修遠的旁邊,附和道,“歲歲該罰,確實該罰。”

她差點忘記了,宋修遠的母親就是出自吳家,所以他與吳震的關系十分要好。

吳震坐在孟嬈旁邊,上次在潮汐酒樓被宋幼珺嚇到,這時候見了她大氣都不敢出,低著頭默默吃著面前的菜,並不想參與進來。

宋幼珺微微笑道,“你說罰我就罰我?”

宋修遠神色一頓,似乎沒料到她會這樣說。

譚錚連忙打圓場,“歲歲不想喝就罷了。”

宋幼珺轉眼看向譚錚,說道,“譚表哥,有句話我早就想說了,歲歲是我的乳名,只有我父皇母後能叫,你可以叫我的本名,或者跟其他人一樣,喚我一聲婧安。”

譚錚被當著那麽多人駁了面子,臉上一陣青白,尷尬道,“那樣豈不是生疏了很多。”

“我們本來好像就沒有多親密。”宋幼珺不鹹不淡道。

房內一時間無人說話,都默默的看熱鬧,絲竹樂聲在房中慢慢盤旋著,揉進這尷尬僵持的氣氛之中。

最後孟嬈出來打圓場,笑著說,“阿錚,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雖說我們都是兒時的玩伴,但身份擺在那裏,不能越矩。”

她舉著一個小巧玲瓏的酒杯,對宋幼珺道,“婧安,來,喝一杯先。”

有了臺階,譚錚連忙順著下來了,不斷附和,“確實是我不對,日後會註意的。”

宋幼珺看著孟嬈舉起的酒杯,便說道,“我只喝水。”

孟嬈並沒有堅持,立馬讓下人送上一壺水來,把宋幼珺面前的酒全部撤掉。

“也是許久沒見,婧安公主越來越有皇室的風範了。”有個男子邊喝酒邊說。

宋幼珺目光巡視一圈,看見座上有幾個裝扮貌美的邀月樓女子,伴在幾個男子身邊倒酒添菜。

那說話的男子左右各有一個女子陪著,看起來相當享受,只是面容平庸,連譚錚模樣周正都沒有,純純的一張路人臉。

宋幼珺面露疑惑。

孟嬈見她這表情,就介紹道,“這是柴家第四子,柴軒。”

柴軒冷笑了一下,“公主還真是貴人多忘事,不過一段日子不見,便忘了我的姓名。”

宋幼珺微笑著點頭,感嘆道,“怪不了別人,你就長著一張讓人見了就忘的臉。”

柴軒臉色一變。

宋幼珺又說,“我認識你爹就足夠了。”

他將杯盞重重一放,“婧安公主這話是什麽意思?”

孟嬈瞪了柴軒一眼,警告道,“阿軒。”

柴軒一下就老實了,悶聲喝了一杯酒,把氣撒在身邊的女子身上,“沒眼睛嗎,還不快滿上!”

房中的氣氛一時降到冰點,宋幼珺雖然微笑著,但擺明了一張不給套近乎的臉,這一下把眾人整懵了。

心說既然答應了來赴宴,想必是有意結交,聯絡感情的,但是來了又一副疏遠的樣子,接連給了二皇子譚錚還有柴軒臉色看,沒人猜得透宋幼珺的心思。

她喝了一口水,繼續觀察座上的眾人。

這其實就是一場小型的權貴聚會,這裏的孩子們,其實也就代表著朝廷各家的關系,看誰與誰的關系好就能看出來。

這些奸臣之子結交的人,宋幼珺都要一一註意,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成了絆腳石。

孟嬈擅長與人交流,幾句話之間就把房內的氣氛緩和,自來熟的跟宋幼珺聊起來,話的內容起初是幼年時的回憶,後來見宋幼珺沒興趣,又將話題換成京中出了名的一些個少年。

說什麽侍郎家的兒子年紀輕輕就參加了殿試,尚書家的兒子一箭串了三只野鳥等等諸如此類的話題,宋幼珺閑來無事,聽得倒是認真,還與孟嬈煞有其事的聊起來。

譚錚一見就急了,連忙打斷,說是有些話單獨要與宋幼珺說,便把她拉出了房間。

宋幼珺跟著他到了一個僻靜處,沒有說話,等著他開口。

譚錚猶豫了片刻,終是忍不住開口,“歲歲,你可知我這次來京城是做什麽的?”

宋幼珺抱著雙臂,冷淡道,“我說了你要麽叫我名字,要麽叫我婧安。”

譚錚皺著眉,忽略了她的話,說道,“我是來提親的。”

宋幼珺早就知道了,面上毫無波瀾,仿佛這話說的與她完全不相幹一樣。

譚錚見她沒反應,有些著急,“皇姨母已經與謝家商議好了,我們正是適婚的年歲,等你生辰那日,我就會想你求親。”

宋幼珺反問,“你憑什麽覺得我會答應你?”

譚錚不可置信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些你是你能反抗的嗎,雖說你是公主,但究其根本也是個姑娘,自然要聽從父母的安排。”

宋幼珺冷笑,“你倒是想得挺美。”

譚錚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歲歲,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之前你還給我寫信,說等著我來向你求親,你忘記了嗎?!”

宋幼珺不耐煩的甩掉他的手,“你自己什麽德行,你心裏清楚的很,別拿這些東西來壓我,什麽父母之命,若是逼急了我,我直接一根白綾吊死在你的房間門口。”

這話把譚錚嚇得不輕,“你千萬莫要胡鬧。”

宋幼珺無所謂的笑了,“我可是婧安公主,我的名聲你沒打聽過?什麽事做不出來?我現在跟你說明白了,先前是顧及母後的叮囑我才對你敷衍那麽多日,往後別再來煩我!”

她一番話說得好不拖泥帶水,一半警告一半威脅,說完轉身便走了,譚錚還想拉她,卻被她甩手避開。

回到房中,所有人都看出宋幼珺的臉色不大好看,心知兩人是在外起了爭執,孟嬈維持了一晚上的氣氛,該說的漂亮話都說了,嘴皮子都磨薄了,實在是想不出來什麽話題與宋幼珺繼續聊,只得倒了杯酒道,“一切盡在酒中。”

宋幼珺打了個哈欠,說道,“我也乏了,你們就先玩,我回宮去了。”

宋修遠在這時候將宋幼珺攔住,“皇姐,你今晚來可是滴酒未沾,先前你總是能喝個四五杯的,怎麽今日大家都在,你偏偏不喝了?”

孟嬈也道,“是呀公主,豈非是我們面子不夠,不足以敬你一杯?”

宋幼珺道,“只是最近不想喝酒。”

宋修遠笑著倒了半杯,“皇姐,將這半杯喝了再走吧,如此座上諸位才不會有別的心思。”

宋幼珺冷冷的看他一眼,心知這小子恐怕是為了報先前被懟的仇,故意給她倒半杯酒的。

她見那酒杯小小,半杯也沒多少,於是端起來一口喝了。

酒有股花香,伴著一股辛辣味,滑進肚子裏,燒得她耳根一陣紅。

宋修遠又說,“皇姐坐會兒,先緩緩再走,才喝了酒就起身,小心被酒勁沖到。”

宋幼珺喝了之後也沒感覺有多不適,又喝了一杯清水,稍微緩解了一下嗓子的辣度,清了清嗓子道,“我先走了。”

這四個字一出,宋幼珺聽到自己的聲音變了,有些沙啞,以為是剛才的辣酒沖的,便沒放在心上,起身離開房間。

她沿著長長的走廊,剛走了幾步,就突然覺得眼前一花,身子竟維持不住重心往墻上撞去,恰在此時有一人從身後趕來,將她接住。

“皇姐,都讓你休息一會兒再走,你著什麽急。”宋修遠的聲音低低的,好像很溫柔。

宋幼珺立即意識到那杯酒有問題。

哪怕婧安公主這身體再不勝酒力,也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有醉意,而且她雙眼昏花四肢無力,根本不是醉酒的狀態,是被下藥了。

她指著宋修遠,說出的話十分喑啞,連不成句。

宋修遠笑了笑,架著她進了隔壁的臥房,將她扔在床上,什麽話都沒說轉身出了房。

片刻之後他回來,還帶著譚錚,兩人關上了門。

譚錚有些慌張的模樣,“你這樣做,不怕被問罪嗎?”

宋修遠給自己倒了杯水,悠哉道,“你怕什麽,反正皇室與譚家的聯姻雖然定下,但父皇極其寵愛婧安,極有可能因為她的不願意而變卦,屆時會讓宋霽娶譚家女子,一樣可以聯姻,我這是在幫你。”

宋幼珺聽到這話,瞬間明白了宋修遠的心思。

他是怕宋霽娶了譚家女子,壯大勢力,所以才想方設法的促成譚錚與她的婚事。畢竟宋幼珺嫁給譚家,和宋修遠娶譚家這兩個性質是不一樣的。

譚錚道,“但你對她下藥,若是她醒來,必定會鬧得天翻地覆。”

“藥已經下了,現在說這些沒什麽用,你帶著婧安出去,找一處地方先把事辦了,等明日主動向皇後稟報,你有譚家庇佑,不會受到什麽嚴重的懲罰,相反這門親事就會板上釘釘,誰也改變不了。”宋修遠思路非常清晰,把自己從中摘出去,一步一步教譚錚如何做。

宋幼珺聽得手腳發涼,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宋修遠竟然這般膽大包天,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

若真是如此,她現在被下藥的狀態,完全是任人宰割。

譚錚被宋修遠說服,點頭答應了。

宋修遠道,“東西都在桌子上,把人捂掩飾了再帶走,免得被發現。”

說完他轉身出了門。

譚錚拿起桌上的一條黑色的絲綢,來到床邊蹲下,看著宋幼珺的眼睛輕聲說,“歲歲,我不會碰你,我覺得我們之前可能有什麽誤會,說開了就好了。”

呸。

宋幼珺在心中暗自唾棄,心知這譚錚其實是根本不敢碰她,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罷了。

如今這情況,她必須想辦法讓別人發現,否則真要是被譚錚帶走了,事情就難辦了。

她渾身無力,嗓子發不出一點聲音,張嘴罵了譚錚一句。

譚錚當沒看見,用絲綢蒙住了宋幼珺的眼睛,她什麽都看不見了。

他又用一件深色的帶帽披風將宋幼珺完全罩住,帽子戴在頭上,遮住了大半的臉,合衣一裹,就完全看不住來裏面是什麽人了。

捂得這般嚴實,宋幼珺有些絕望。

譚錚攬著她的身體往外走,幾乎將她架在自己身上,推開門宋修遠就在外面站著,看了看裹得一點不漏的宋幼珺,說道,“走吧,馬車備好了。”

譚錚應了一聲,扶著宋幼珺緩慢的往外走,卻沒想到剛出了長廊,就在看見了剛上樓而來的姜沂川與宋霽等人。

兩夥人隔著幾步的距離相望。

譚錚的心理素質極差,看見宋霽之後立馬胳膊就開始有些顫抖了,他低著頭行禮,“見過三殿下。”

宋幼珺聽見了,頓時心中一喜,雖說在這裏碰到宋霽很意外,但是獲救的機會就在眼前了。

宋霽冷淡的應了一聲,目光落在他旁邊的黑披風上。

蕭淮也看見了,嗤笑一聲,“這邀月樓的姑娘就這般見不得人嗎?捂得如此嚴密。”

譚錚因為緊張,不知道如何回話,宋修遠見狀則輕飄飄接道,“許是譚表哥不舍的寶貝被別人看見,才這樣裝扮的。”

譚錚尷尬的笑了笑,作為回應,“三殿下先請。”

姜沂川對譚錚向來沒什麽好臉色,這會兒更是直接無視,看都不想看一眼就往前走。

宋霽還在嘲笑,“譚表哥可真是多情吶。”

正在這時,那被黑披風罩著的人突然一動,猛地掙脫了譚錚的手,身子站不穩往姜沂川的方向倒去。

他離得近,躲閃不及,只好出手將人扶住,一下就察覺這人身體柔軟無力,像沒有骨頭一般,全身的力氣都壓在了他身上。

譚錚嚇得灰飛煙滅,急忙一把將她拽過來緊緊梏在懷中,就連宋修遠也嚇了一跳,說道,“這美人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譚表哥快些把人帶走吧,免得鬧出笑話。”

譚錚應了應,飛速抱著宋幼珺想走,卻一下被姜沂川拽住了胳膊。

一時間譚錚的心跳到嗓子眼兒,胸膛裏敲起無比密集的鼓點,瞪著姜沂川,情急之下吼道,“你幹什麽!這是我看中的姑娘,你要是想要,自個兒再去點!”

姜沂川面色如霜雪寒冷,沒有回應,只是拉著譚錚的胳膊往後拽,譚錚被拽得往後退兩步,動作間那輕微的叮當脆響又傳來。

他眸光一厲,聲音冰冷,“把人給我。”

譚錚死死的抱住不肯撒手,向宋修遠遞去眼神求救。

宋修遠尚為鎮定,說道,“姜公子何必奪人所好?”

一時間幾人都懵了,不知道姜沂川為什麽突然跟人搶姑娘,此前每次來邀月樓從不見他對任何姑娘感興趣的。

但宋霽還是決定護短,連稱呼都變了,“譚錚,把人交出來,川哥看上了就是川哥的。”

譚錚自然打死不願,思索著要不抱著宋幼珺直接沖下樓,一路逃走算了。

這個念頭剛起,就被姜沂川看出來了,他手上一用力,譚錚完全站不住往後倒去,姜沂川趁機抓住宋幼珺的手腕將人一拉。

譚錚摔在地上,宋幼珺倒在姜沂川的身上。

他擡手扯下將宋幼珺整個頭都罩住的帽子,發中那一支雪色玉簪墜下的雲金流蘇正發出相撞的輕響,她的眼睛被黑絲綢蒙著,只露出挺翹的鼻尖和嫣紅的唇。

姜沂川攬住她的胳膊,手臂承著她全身的重量,然後輕緩的將她面上的黑絲綢拉下來,一雙驚慌失措的漂亮眼睛便匆忙對上他的視線。

真的是姜沂川!

宋幼珺千鈞一發的發力,終是讓自己獲救了,她瞬間放松了所有神經,一時間竟覺得又害怕又委屈,眼睛染上霧氣,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下。

姜沂川低眸看了許久,用手指將她面上的淚輕輕抹去,力道輕柔得讓宋幼珺幾乎感覺不到他指尖的暖意。

宋霽一見這人竟然是宋幼珺,當下臉色巨變,從震驚到憤怒的轉變只有一瞬,“譚錚,你竟如此膽大包天!”

譚錚連忙擺手,“不是我,不是我!”

宋修遠見狀,無奈的笑了,“三弟先別著急,是皇姐參加宴席,在席間喝多了酒,醉得厲害,為了不傳出醜聞,我們才決定這樣把她帶回宮的。”

仿佛是一開始就想好的說辭,竟找不出什麽漏洞來,譚錚立馬跟著附和,“是、是這樣的。”

宋幼珺恨得牙癢癢,卻發不出聲音,若是手腳有力氣,她恨不得抓花宋修遠的臉。

心思歹毒無比,心裏又極其強大,即使是這種情況下也能鎮定的編出理由,反觀譚錚,都快嚇得變形了。

姜沂川自然是不相信這說辭的,他一下將宋幼珺抱起,兩步走到宋修遠面前,眸中寒霜盡現,殺意直逼宋修遠,“宋修遠,藏好你的尾巴。”

他抱著人往前走,一腳踩在了譚錚的手背上,只聽骨頭的脆響,譚錚臉色慘白的尖叫起來。

他低眸看一眼,才快步離開。

宋修遠再是鎮定,此時也不著痕跡的松一口氣,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那一個瞬間,他幾乎感覺姜沂川會一刀刺穿他的喉嚨,死亡的壓迫非常直白。

這是他第一次直面姜沂川的殺意。

“宋修遠,”宋霽站在他面前,仿佛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你想死嗎?”

宋修遠不怕他,“如果你有那個能耐的話。”

“那你且等好了。”宋霽撂下一句。

譚錚被踩斷了四指,正抱著手蜷縮在地上痛呼,等人都走了,宋修遠才厭煩道,“去找皇後坦白,現在之後她能保你。”

很快的,三樓走廊上沒了人影。

姜沂川將宋幼珺請放在床榻上,見她臉上有淚,便用手背去擦,低聲問,“受傷了嗎?可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宋幼珺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只是一直看著他。

姜沂川用手指接住她新落下的一顆淚珠,說道,“說不了話嗎?”

宋幼珺無法做任何回應。

接著宋霽進了房間,匆匆來到床邊,“她如何了?”

“好像說不了話。”姜沂川回道。

“我命人叫了郎中了。”宋霽站在床邊,道,“你不該跟譚錚出來喝酒,此人心術不正,若是今晚上川哥沒發現你,怕是要出大事。”

宋幼珺哪會想到宋修遠膽子那麽大,對她下藥,一時間氣急,又落下兩顆淚滴。

姜沂川見了,便對宋霽說道,“你先出去。”

宋幼珺煩的很,突然想要清靜,便也做了個出去的口型讓姜沂川也出去。

宋霽看懂了,說,“她讓我們都出去。”

姜沂川淡聲道,“她讓你出去。”

宋霽看了看宋幼珺,又看了看姜沂川,氣道,“好,雖然我是她弟弟,但這種她既說不了話又動不了的情況下,就應該讓我出去!”

說完他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房間,順道把門給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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