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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突生事變本章評論掉落小紅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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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突生事變本章評論掉落小紅包(1)

宋幼珺還是頭一次穿南瓏的正服。

南瓏崇金, 衣服上的用料都以金為主,所以宋幼珺的幾乎每一件衣裳都有金絲線的影子,這身正服更是誇張, 外袍以黑色為底,足足鑲了上百顆大小不一的金珠。

宋幼珺睡意朦朧, 倒沒仔細去數身上的衣服到底多少層,只是全部穿戴完畢後她竟是險些起不來身。

頭上還有一頂嵌著赤紅晶石的黑金冠, 碎金流蘇琳瑯作響。

宋幼珺吃了早飯, 就被禾兒攙扶著上了馬車, 這一身的重量讓她連動都懶得動, 懶洋洋的倚在軟墊上。

祭天大賞的舉辦場地是在出了京城往北幾十裏的一處山莊旁,那裏青山綠水,有一片很大的曠野。

山莊占地廣闊, 各國來的使者全部安排在其中, 加之皇宮的人來往不便,所以宋幼珺一行人也會在山莊住上一段時間。

盡歡宮的宮人們早就將她要帶的行李準備好,宋幼珺一看竟是拉了滿滿三輛馬車,她當即下令把不必要東西去了,只帶些衣物什麽的,狠狠削減了出行的隊伍。

一大早就有馬車陸續從宮內離開,宋言寧知道路長, 不願一個人走,於是在出宮的路口等宋幼珺。

他的正服是藍金交色, 顏色不深襯的膚色很白, 長發散著,站著不動時臉上沒什麽表情,倒端出幾分正經模樣。

頭上的小金冠相當閃眼, 宋幼珺撩開車簾看他的那一瞬,眼睛就被刺了一下,瞇著眼睛道,“六六,你站這幹嘛呢?”

宋言寧一聽到她的聲音,臉上的表情幾乎是立即變了,咧開嘴笑,動作十分利索的上了她的馬車,剛進來就誇張的捂著眼睛喊道,“哇,什麽東西那麽閃!”

宋幼珺無語。

宋言寧揉著眼睛坐下,說道,“皇姐你也太懶了,皇兄他們早就出發了,你現在才動身。”

“臭小子,一上來就教訓我是嗎?”宋幼珺若不是懶得動,指定捏一捏他的臉。

宋言寧嘿嘿一笑,從袖子裏拿出巴掌大的油紙包,遞給她,“皇姐,這是蓮香蟹黃糕,我特地給你留的。”

小孩子的世界,除了吃就是玩兒,一見面就要給宋幼珺吃的。

但是她吃了早飯,這時候肚子很飽,沒有食欲,“你留著中午吃吧,我不餓。”

宋言寧也不勉強,又收回了袖中,對她道,“我昨夜回去想了很久,你說我們要的從來不是受傷者的原諒,而是對他們彌補,那這幾塊蟹黃糕就給姜沂川吃吧。”

宋幼珺見他似乎領悟到了,欣慰的點點頭,但還是說,“暫時不用,你突然獻殷勤,別人會覺得不對勁的,搞不好懷疑你下毒。”

況且人家也不饞這幾塊糕點。

宋言寧自己也沒吃,收進了袖中,“皇姐,我聽說祈月國的人幾日前就離開了南瓏,但是沒見祈月公主,當初父皇不是把她關進大牢了嗎?不知道後來是如何處置的。”

宋幼珺的嗓音懶懶的,“打斷了一雙腿,估計是捂在馬車裏帶回去的。”

卓央瀾的那個性子,肯定是一路騎著馬來的,十分招搖。

回去的時候腿斷了,自然騎不得馬,外人也根本不知道她出了什麽事。

宋言寧道,“也太便宜她了!父皇為何不直接處死她?”

宋幼珺道,“好歹她也是祈月國的公主,若是來參加南瓏的祭天大賞被父皇處死,祈月國自然不願意,說不定要起兵攻打南瓏。”

“我們不怕!”宋言寧驕傲道,“我們連北昭都打贏了。”

宋幼珺嘆氣,只道,“你不懂。”

一代君王一代江山,當初南瓏打北昭也損失慘重,得益於天時地利人和,其實最後也沒將北昭攻破,只是北昭當時的君王心軟仁慈,見不得百姓將士受戰亂之苦,才與南瓏定下平戰條約。

但是如今南瓏的皇帝已不是那個敢打敢殺,決策果斷的先帝,北昭的皇帝也不是當初無能心軟的君王,十幾二十年間能發生的事太多了。

如今被架空的南瓏,就算是與祈月這個小國開戰,打完恐怕也會損失慘重。

宋言寧輕哼一聲,“就你懂,你懂的最多了!”

宋幼珺耐著性子道,“一旦發動戰亂,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流離失所,妻離子散,國與國之間的戰爭並非兒戲,所以但凡有回轉的餘地,南瓏是不會輕易動兵的。”

宋言寧道,“可是皇爺爺當年不就攻打了很多小國嗎?”

“所以南瓏遠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風光,與北昭一戰後就元氣大傷,已經有將近二十多年沒有動兵了。”

南瓏宋興十年,北昭要求南瓏歸還當初戰敗時割讓的城池,瓏國起先並不同意,最後迫於無奈提出讓北昭送來一子作為質子,才將割地歸還。

七歲的姜沂川,換回了北昭國土的完整。

從那時起,南瓏已經開始衰敗,真正深知國本的,只有朝廷上的重臣和皇帝自己。

宋言寧似懂非懂,“所以我們以後也有可能會被別的國家打敗?”

“再強大的國家,從根本開始潰爛的時候,就終有被別人踩在腳下的一天。”宋幼珺語重心長道,“少年強則國強,所以你一定要不斷強大自己,守護南瓏。”

宋言寧倒沒有立即應答,只是呢喃著重覆,“少年強則國強?”

宋幼珺看著他的臉,想起原書中宋言寧最後的結局。在溺愛之下,他一直都是個長不大的小霸王,只是在姜沂川把劍對著長公主的時候,他跪在地上哭喊著求饒。

原書的宋言寧眼裏沒有受苦受難的百姓,沒有搖搖欲墜的南瓏,他隨心所欲作惡多端,從不向任何人低頭。

但他的眼裏卻有婧安公主,甚至為了她將頭磕得砰砰響,嘴裏都是央求之詞。

宋幼珺閉上眼睛,緩緩平了心緒,說道,“我要睡會兒,你安靜些。”

宋言寧應道,“好。”

在馬車輕輕的搖晃下,宋幼珺很快就進入了睡眠,面容安寧的躺在軟裘裏,宋言寧也靜悄悄的,拿起桌上的話本開始看。

這一路走了少說也有兩個時辰,宋幼珺睡飽了之後醒來,十分無聊的與宋言寧閑聊起來,兩人天南地北的嘮起嗑。

過不久,路的兩邊逐漸出現排排酒樓,都是用來招待從五湖四海而來,想觀看祭天大賞的過客所建的,商人們總有自己的方法發財。

看到酒樓,就意味著山莊不遠了,約莫再行一炷香的時間,便出現侍衛隊伍,一層一層的把守,守衛十分森嚴,幾乎隔一段路就有巡邏的守衛,皆穿甲佩劍。

宋幼珺的馬車出門完,所以到了山莊住處時,已經快過晌午了。

姐弟倆早就餓得不行了,下馬車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吃飯,為了幹飯方便宋幼珺還脫了外袍,幾乎是剛吃完,外面就響起了鼓聲。

“大賞會要開始了。”宋言寧往嘴裏塞著飯後糕點。

宋幼珺匆匆擦了嘴,讓宮人將她的外袍穿戴好,好好整理了一下妝容之後,便被人攙著往外走。

山莊景色別致,即便是深秋了,仍種著綠葉匆匆的高樹,各種她從來沒見過的花朵,開得艷麗。

鼓聲隔一段時間敲一陣,響到第三次的時候,宋幼珺就走到了山莊的大門處,遠遠看見大門外站著一群人。

“皇姐!”一聲稚嫩的聲音穿過來,頓時將眾人的目光吸引。

宋幼珺看見喊她的是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孩子,長發系辮,帶著小巧的金飾。

自從穿書而來,她就沒見過其他兄弟姐妹,並不知道這小姑娘是排行老幾。

她笑了笑,目光一掃,就看見了許多生面孔,有些是後宮地位很高的妃子,有些是沒見過面的皇子,零零散散,讓人目不暇接。

走近了之後,眾人一下就散開了,長公主在皇宮的名聲很不好,沒人願意來觸黴頭。

人一散開,宋幼珺就看見不遠處宋霽與姜沂川對面而立,兩人在低聲說著什麽。

宋霽是全場唯一一個與她穿著同色黑金正服的人,這是皇室嫡系的專屬配色,只是他的衣裳要低調許多,不想宋幼珺,完全是一個行走的大型折射鏡。

姜沂川一身藏青色的錦衣,顏色很沈,長發以赤紅色的玉冠束著,俊俏的臉上帶著微微笑意,那雙墨黑的眼睛也好似比平常漂亮不少。

姜沂川與宋霽的樣貌絕對是現場所有人中拔尖的,兩人如此站著非常養眼,宋幼珺一看就覺得賞心悅目。

宋言寧扯了扯她的袖子,低聲道,“皇姐,我們要不要去找三哥說說話?”

宋幼珺道,“不用,讓他們自己聊天吧。”

兩人站著的地方空處一大片來,很容易引起旁人的註意,很快的姜沂川就感覺餘光有什麽東西一閃一閃的,他轉頭看去,一下就被宋幼珺的金冠閃了眼睛,微微瞇起。

宋霽哭笑不得,“怎麽今年的正服比去年的還誇張。”

姜沂川將視線移開,沒有說話,知道宋氏皇族對金子的喜愛是非常誇張的,幾乎所有東西都有金的成分。

宋幼珺來了之後沒站多久,皇帝和皇後就被宮人侍衛簇擁著走出來,所有人一同行禮。

皇帝高興得滿臉笑意,沖宋幼珺招手,“歲歲,老三,過來。”

宋幼珺和宋霽走到皇帝面前頷首,“父皇。”

宋氏皇室的嫡庶雖分得不明顯,但在這麽多人的場合,只有四人穿得衣裳是代表著南瓏的黑金色,看著才像是一家人,不免引起別的妃子心緒萬千。

一眾人出發,前往大賞會的場地,皇後親昵的牽起宋幼珺的手,將她落在身邊,笑瞇瞇說,“歲歲的模樣真是越來越標致了,長成個大美人兒了。”

宋幼珺隨著笑,“都是母後的容貌遺傳的。”

皇後仿佛開玩笑道,“心裏可有什麽合適的人選,母後給你說親去。”

她驚訝的揚眉,“暫時還沒有,我還想在皇宮裏多玩兩年。”

宋幼珺十七歲了,按道理也該出嫁,但是帝後二人都舍不得,所以將她的婚事一再耽擱。

聽她說沒有,皇後也不勉強,與皇帝說說笑笑,只是一直將她的手拉著不曾放開。

山莊和大賞會場地的距離並不遠,也就幾百米。

曠野以北是郁郁蔥蔥的山林,往南的邊界都被高高的木欄圍住,那些沒有身份的百姓都站在木欄外看,圍得密密麻麻。

曠野各處都是來回巡視的侍衛,場地管理的極其森嚴。

兩邊擺著一排大鼓,方才的鼓聲就是從這裏傳出來的,一起敲響的時候聲音震耳欲聾,能傳得很遠。

其他進貢之國的使者已經全部就位,坐在劃分好的區域裏,前方立著各國的旗幟。

宋幼珺放眼一掃,就看見了北昭的旗,明黃色的旗子上有一個大大的“昭”字,正在迎風飄揚。

場面十分壯觀,用文字或者語言是很難描述的,宋幼珺的視線遙遙眺望,看見山林與雲相接,在涼爽的秋風之中,感受到了南瓏國勢的波瀾壯闊。

現場百鼓齊齊敲響,各國使者同時起身,恭迎宋氏一族入場。

帝後的座位要比旁人高出許多,往下依次是宋幼珺和宋霽的,再是妃子和其他皇子,如此一來宋言寧與宋幼珺就離了好遠,一副不大高興的模樣。

由於場地過大,宣讀開場詞的大臣就有好些個,分別站在各國使者的區域前,表達了南瓏的熱情歡迎。

接下來是一場盛大的歌舞表演,所有舞女都是皇帝安排給各國使者們取樂的,如此一來眾人都看得十分認真,仿佛在挑選什麽物品。

這些不必要的活動和麻煩過場持續了很長時間,宋幼珺的臉上一度出現不耐煩的神色,時間一長現場的氣氛就歡樂松懈許多,很多人甚至能離席。

宋幼珺坐的久了,腰背有些難受,便起身想到一旁的空地走走。

宋言寧一見她動身,也跟著溜出來,擠走了一旁的禾兒,充當宮人的角色扶著她,“皇姐,這也太無趣了,什麽時候才能開始比賽啊?”

“我哪知道?”宋幼珺揉揉脖子,已經開始疲倦了。

其實她對那些比賽什麽的也沒興趣,這一身行頭實在是太重了,她肩膀脖子都酸痛不已,可這祭天大賞剛開宴,她是不能缺席的。

“太累了,我脖子要斷了。”宋幼珺哀嚎一聲。

宋言寧聽後便左顧右盼,低聲道,“要不咱們找一個沒人的地方,你這衣裳脫給我,我假扮成你坐在那裏,你回去休息。”

宋幼珺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瓜,“你不要命了?這麽蠢的方法也能想的出來?”

宋言寧攤手,“那沒辦法了。”

兩人走了一段路,宋幼珺感覺腰背好受些了,就往回走,遠遠看見眾人之中坐著的姜沂川,在一眾花枝招展的顏色裏,他的衣裳倒顯得很明顯。

姜沂川在想什麽呢?北昭來的使者他認識嗎?他會不會也想回家呢?

正想著,忽然一聲極其響亮的哨聲刺破晴日,劃破了熱鬧的歌舞絲竹,宋幼珺看見一支箭從遠處飛向空中,在眨眼間就射中了正在起舞的一個舞女,慘叫聲驟然而起。

“啊——!”

緊接著那些巡視的侍衛之中,竟有許多人抽劍刺向身旁的侍衛,短短的一會兒功夫,侍衛就廝殺起來,空中數箭起飛,往場地上亂射,許多人躲閃不及當即中間。

宋幼珺一慌,根本來不及反應,視線裏觸及血色的一剎那,她聽見有人喊,“有刺客!”

緊接著慘叫聲拔地而起,此起彼伏,入耳如利劍一般。

薛筠在第一時間就來到了宋幼珺身邊,一向沈穩的她此刻語氣中也帶著慌亂,“公主,有刺客潛入了侍衛隊,我們需得快些離開這裏。”

方才還是歡聲笑語的場地一下子就亂作一團,到處逃跑的人將周圍變得混亂不堪,羽箭在空中亂飛,這時候若是亂跑很容易中箭。

她呆呆的站著,眼睛裏倒映出突如其來的暴亂。

“皇姐!”宋言寧一聲破音的叫喊在耳邊炸開!

她下意識擡頭,就看見一支箭從半空飛速而來,鋒利無比的箭頭直指她的腦門。

薛筠揚手擡劍,準確的擋住羽箭。

宋幼珺心臟猛地跳動起來,慌亂之中她看見眾多侍衛護著帝後從偏門撤離,便拉著滿臉恐懼的宋言寧說,“我們跟在父皇後面。”

薛筠護著兩人往偏門而去,但帝後離去之後沒多久,身著黑衣的刺客就從偏門處殺進來,見人就砍,不論男女老幼,一刀下去脖子砍斷一半。

薛筠拉住宋幼珺,“不行!人太多了。”

宋幼珺看見刺客以極快的速度從前方殺來,不論是誰都會刺一刀,嚇得魂飛魄散,感覺兩條腿都在發抖。

如此之近,之前只在新聞上看到暴徒殺人的報道,卻從不知身臨其中之時的感受。

這種恐懼是完完全全出自生理本能,無法抑制,無法掌控的。

宋幼珺一開口,聲音都在打顫,“我們要往山林裏去,外面肯定被刺客包圍了!”

場地往北的山林非常大,而且沒有邊界木欄,這種情況下再往前只有死路一條,哪怕薛筠的武功很高。

顯然其他人也想到了,紛紛往山林裏逃,宋言寧嚇得不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緊緊拽著宋幼珺的手,兩人奮力的往山林裏跑。

薛筠在後面護著,隨時註意射下來的羽箭,混亂之中宋幼珺身邊的宮人全部被擠散了,她也管不了那麽多,只希望那些人能躲起來,保住自己的性命。

進了山林之後,羽箭就射不進來,兩人一個勁的往裏跑,不敢停留,很快的周圍就沒有人了,但是喧鬧聲還能隱約聽見。

宋幼珺停下,扶著樹喘起,薛筠卻一把將她拉起,“公主,不能停留!”

她按了按生疼的肺部,強撐著繼續往前。

山林非常大,裏面的樹木又高又壯,樹葉落得滿地都是,擡頭能看見殘陽映紅的天空,視線逐漸變得昏暗。

宋言寧終於繃不住哭了起來,“皇姐,我好怕。”

宋幼珺也害怕,但往山林逃了許久,這會兒情緒已經平靜下來,她摸了摸宋言寧的頭,“別怕,皇姐在呢,肯定沒事的。”

薛筠道,“公主,先坐下休息一會兒吧。”

她已經跑的雙腳發軟,一放松就跌坐在地上,靠著樹休息。

她明明記得原書中,關於宋興十七年的祭天大賞是沒有描寫的,這種刺客混入侍衛之中,一看就是大規模的,有計劃有密謀的行動,若是出現書中不可能不寫。

沒記錯的話這次刺殺行動應該是南瓏皇室的暴戾統治下導致的野匪與奸臣勾結密謀的一次行動,原本是發生在宋興十八年的,也正是那場史無前例的混亂,讓宋氏損失慘重,姜沂川也趁機回了北昭。

為什麽會提前一年?

難道和姜沂川有關嗎?

她腦子飛速的轉動,回憶著書中記載的關於刺殺的片段,只記得後宮妃子死了大半,一些重臣也是死傷無數,甚至沒有姓名的皇子公主也被殺了三個。

她腦中一團亂,根本無法理清楚思緒,甚至沒有心情去安慰宋言寧。

剛坐下沒一會兒,薛筠便猛然起身,視線望向一處,“他們來了!”

宋幼珺即便是身體再不適,也馬上站起來,“快走!”

“他們速度非常快,是受過訓練的暗衛,不是普通野匪。”薛筠沈著面色道,“跑不過的,我去攔著他們,你們繼續往裏逃,只要跑出這座山林就能得救。”

說著她將一柄短刀遞給宋幼珺,“公主,請保護好自己。”

宋幼珺在這種關頭,根本不知道如何做出正確的判斷。

犧牲別人保全自己,這是她自小到大受到的教育理念裏完全不允許的事情。

可這種時候薛筠一臉的決心和不容有異,讓她說不出一個“不”字。

她手接下,再一擡眸便是滿眼淚花,“薛筠,你一定要保住性命,知道嗎?”

她知道這種話作用並不大,她只身去阻攔那些受過訓練的暗衛,贏面是很小的,但是宋幼珺是希望她打不過就跑,不要正面迎戰,哪怕只是受傷,也千萬別傷及性命。

她也不想薛筠去冒險,可她更想保護宋言寧,也明白薛筠的使命就是護衛她的安全。

薛筠點頭,扔下劍鞘,手持長劍一躍離去。

宋幼珺拉著宋言寧要跑,他卻一下子將她拽停,“皇姐,先等下。”

“別浪費時間!”宋幼珺兇道。

“皇姐,你把你這外袍脫給我,我披著你的外袍往那個方向跑。”宋言寧指著一處,“這樣他們去追我的時候,你就能逃脫。”

“你說什麽胡話?!”宋幼珺急了,伸手拽他,“跟我一起!”

宋言寧避開了,抹了一把眼淚,“不行的,我們這樣跑,遲早會被追上,跑不過的!分開跑,至少會有一個人逃離。”

“他們會分開追啊!”

“不管是暗衛還是什麽,肯定都想抓到你邀功,只要我穿著你的衣裳跑,他們看見了一定都會為了邀功來追我!”宋言寧擦了擦險些流出來的鼻涕,哭道,“時間不多了,你就信我一次吧!”

宋幼珺楞住,萬萬沒想到宋言寧在這時候思維竟這般靈活。

確實,婧安公主威名遠揚,又是皇室嫡系,這些暗衛在山林搜人時肯定以宋霽和她圍住,不管是野匪還是暗衛,在這場龐大的刺殺行動中肯定以邀功為首的。

且她的奔跑速度遠遠和體力耐久及不上宋言寧,這樣下去的確也會拖他後腿,於是非常利索的脫了外袍遞給他,叮囑道,“聽好了,你只要往著一個方向跑,千萬不要停下,只要能撐到皇室將領包圍場地,我們就會獲救,知道嗎?”

這衣裳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也算是一道附身符,除卻在慌亂中被誤殺的皇子之外,在那些刺客奸臣徹底扳倒宋氏之前,是不會殺皇室血脈的,只會活捉,這些都是他們後續計劃進行的籌碼。

宋幼珺和宋霽更是籌碼中的王牌。

她用短刀在樹上簡單劃了兩刀,非常不明顯的印記,若是薛筠回來保不準能看見。

而後推了滿眼淚水的宋言寧一把,“快跑!”

因為有薛筠的阻擋,宋幼珺不敢浪費時間,就這幾句話的功夫她深知不能再停留,便轉頭往另一個方向奔跑起來。

一路風聲作響,她只知道往前跑,不顧雙腿酸痛,肺部因缺氧刺痛無比,直到涼風打在了臉上,她才發現自己已經流了滿臉的淚水。

宋幼珺停下扶著樹喘息片刻,跑不動了,但腳步不敢慢,擦了一把眼淚繼續往前。

天黑了。

山林裏沒有任何光線,眼前的路變得模糊不清,時常被石頭磕絆。

夜路難行,宋幼珺的眼睛幾乎看不到任何路,心裏越來越絕望,在這種環境下根本無法正常行路,再者夜間的山林充滿未知的危險,不知道何時就會碰到棲息的野獸。

她不敢走了,就地停下,聽見頭上的金冠琳瑯作響,在寂靜的林子裏聲音稍顯突兀,之前一直忙著逃跑,沒顧得上這個。

現在停下來,便想動手將它摘下來。

但是這金冠被固定的很結實,她弄了許久,發絲糾纏在一起一扯就痛,根本無法將金冠摘下來。

就在她想著要不要用短刀將發絲割斷摘下金冠時,視線裏突然出現了一抹火光,距離遙遠,隨後三三兩兩的火光逐漸出現,然後有聲音隱約傳來。

她側耳聽了聽,仿佛是有人再喊“婧安公主。”

她眼中一亮,心中升起希望,難道是皇室守衛已經將刺客處理,派人來山林裏找她了?

如此,她幾乎跳起來,剛要舉著雙臂回應,聲音還沒出口,就猛地被一個人捂住了嘴,同時手腕被人一拉,落入一個懷抱中。

宋幼珺嚇得魂飛魄散,急忙掙紮起來,發出嗚嗚的聲音。

“別動,是我。”熾熱的氣息灑在後耳和脖子處,低沈的聲音卷進耳朵。

是姜沂川!

她立即停止了掙紮,點了點他捂在嘴上的手,示意自己不會再動了。

“你別說話。”姜沂川輕聲說,然後放開了手。

宋幼珺轉頭,這種視線下她什麽都看不見,但是兩人的距離很近,她能看見姜沂川一雙漆黑平靜的雙眼,滿心震驚。

姜沂川為什麽會在這裏?若是按照原書劇情,現在的他不是應該與北昭的人匯合,趁著混亂回到北昭嗎?

為什麽會在這山林裏遇見他?

不管怎麽說,宋幼珺清楚的感覺到,先前心中的恐懼,焦慮,不知所措,在看到姜沂川的一瞬間全部消弭殆盡。

在放松的一剎那,她雙眼猛地湧出淚花,在夜色中並不明顯。

他做了個跟我來的手勢,但是宋幼珺卻指了指遠處的火光,猶豫不定。

姜沂川沒說話,幹脆握住她的手腕,將人拉著走。

他的視線顯然要比宋幼珺的好很多,帶著她在山林裏穿行,雖然速度不快,但仍是走的平緩,不想宋幼珺要走到樹的面前險些撞上才看見。

明明有人在喊她,姜沂川也聽見了,但卻還是帶著她遠離,往裏面走了許久直到周圍再次陷入黑暗,他才說道,“那些人不是來救你的。”

宋幼珺一驚,立刻懂了,“你是說……”

“那些火把高低不一,並不是皇室的將士,只怕是外面的野匪。”他淡聲道。

她渾身冷汗盡出,完全沒想到這一茬,方才只聽見有人喊她便高興得要蹦起來,根本沒心思去觀察那些火把的高度,但顯然姜沂川註意到了這一點,甚至知道她要回應,所以才出手捂住了她的嘴。

“你怎麽會在這裏?”這塊山林那麽大,她一直是沒有方向的亂跑,怎麽會那麽巧遇見姜沂川的?

他沈吟片刻,說道,“我先前遇見了薛筠,她在與那些刺客交手。”

“她怎麽樣了?”宋幼珺急忙問。

“受了些傷,但不致命。”姜沂川回道,“那些刺客都被殺了。”

宋幼珺大松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薛筠發現你與宋言寧二人分頭行動,便求我循著其中一個方向尋來。”他說。

雖然只有簡單的一句話,但是宋幼珺一下就察覺出了不對勁,就算姜沂川沿著那個方向,也未必會找到她,除非一開始他就找到了。

“難不成你一直在後面跟著我?”宋幼珺試探性的問。

姜沂川沒再說話,目光沈靜的看著她。

還真是!

宋幼珺心說你也不早點出來,不然她也不至於在天黑之後盡往樹上撞。

月亮撥開烏雲,灑下了明亮的月色,視線裏的東西終於稍微清晰了些。宋幼珺看見姜沂川的衣裳有幾處破碎,小臂處甚至有血跡。

“你受傷了?!”宋幼珺驚道,忙湊過去看,傷口已經被他簡單處理過了,血液止住,顯然傷的並不深。

他一定是在遇到薛筠與暗衛交手的時候上去幫忙了,所以兩人聯手殺了那些人,只不過也不同程度的受了傷。

隨後她又註意到姜沂川身上已經換了一件衣裳,並不是白日裏穿得藏藍色。

她立即起身,“你身上是不是還有其他傷口?”

若不是傷口太大刺破了衣裳,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他是沒有閑心情去換上那些暗衛的衣裳的。

姜沂川沒有應答,但是宋幼珺繞到他背後,借著月色就看見他後背有一片很深的顏色,顯然是血跡染的,傷在了後背。

宋幼珺停住,她蹲身伸出手指輕輕摸了一下,指尖觸感濕潤。

那麽長時間血液還未幹,就說明傷口一直在滲血,但是他神色還那麽平靜,仿佛這傷口根本不是在他身上一樣。

可是頂著這個傷口走了那麽多路,現在依舊滲血,怎麽可能不痛呢?

宋幼珺慌亂倒指尖都在顫抖,連忙解身上的衣裳,想脫下一層先給姜沂川止血。

她的衣裳有好幾層,脫一兩件也不曾問題,“你的傷口還在流血,我先想辦法給你止血。”

衣服剛解下,就有一個東西從身上落下來,滾落到姜沂川的身邊。

他伸手拿起來,在月光下清晰的看見是一個油紙包,於是擡頭望向宋幼珺。

在看清楚的一剎那,宋幼珺情緒崩潰,終於忍不住淚水滑落。

她蹲下來,從姜沂川的手中接過油紙包緩緩展開,裏面是幾快疊放的整齊的蟹黃糕,散發著蓮花的清香。

這是早晨宋言寧在馬車裏給她的,當時被她拒絕了,但是沒想到他在什麽時候偷偷把這油紙包塞到她的衣袖之中。

宋六六,不知道披著她的衣裳跑到了何處,有沒有遇見那些刺客,有沒有好好的藏起來。

宋幼珺坐下來,哭的時候沒有聲音,淚水砸在手上濺開一朵水花,她拿起一塊糕點放進嘴裏,蟹膏的鮮香瞬間躥滿整個口腔。

姜沂川靜靜的看著她,月光下能清楚的看見她長長的睫毛上沾的淚花,晶瑩剔透。

“這是宋六六偷偷塞給我的。”宋幼珺哽咽道,“你嘗嘗。”

姜沂川目光往下移,落在糕點上,拿起一塊吃了。

宋言寧生死未蔔,姜沂川也身受重傷。

事情好像一下子變得非常糟糕。

可她卻沒有任何的辦法去解決,哭得正難受時,姜沂川卻突然動了。

他身子往前傾,手摸上了宋幼珺頭上的金冠,將纏繞的發絲撥開,尋找固定金冠的細釵。

宋幼珺朦朧的淚眼看向他,起初還不知道他做什麽,但是聽見金冠的流蘇細細碎碎的作響,發絲松動時,才明白他在給她解金冠。

他神色依舊如無波無瀾的湖水,但是在月色下,他滿眼的認真裏似乎添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柔軟,那些細釵之前被宋幼珺一通撥弄,與發絲亂纏在一起。

他卻是極有耐心,眼眸盯著金冠,一點一點將細釵挑出。

宋幼珺坐著不動,一擡眼就能看見近在咫尺的姜沂川,清晰的看見他那雙漂亮眼睛裏的墨色,濃密的睫毛。

他很專註,平日裏舞刀弄槍的手也能用極輕的力度解開她糾纏在一起的頭發,將金冠摘下來。

宋幼珺覺得頭上一輕,脖子瞬間解脫了。

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她原本驚慌難安的情緒竟慢慢變得平靜了,好像是被姜沂川的沈靜所感染一樣。

她眨了眨濕潤的眼簾,輕聲道,“謝謝。”

以前的姜沂川,看著她的時候眼睛裏都是厭惡和冷意,卻從來不知這雙眼睛也能藏著柔軟。

他將金冠埋在了樹葉之中,低聲道,“這裏是深山區,入夜之後危險太多,他們不會再往前搜了。”

宋幼珺朝四周看了看,心中有些忌憚。

很多經驗老道的獵戶都不敢輕易前往深山區,尤其是在入夜之後,這裏不知道會潛伏著什麽野獸。

這片山林一直被劃分為皇家區域,所以平常是不允許普通百姓來打獵的,但是每年皇帝會領著一大票人來這裏狩獵,所以也不會擔心會有什麽陷阱。

姜沂川緩慢的起身,“再往前走會有一片山泉。”

宋幼珺把自己脫下的那件衣裳搭在臂彎,很自然的站起來去扶他,用手臂將姜沂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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