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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哥哥的秘密(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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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哥哥的秘密(七)

今年的端午節恰好在六月初。

阿樹早上懶床, 躺在被窩裏刷微信朋友圈,發現同學們家家戶戶都聚在一起過節。而她如今無父無母,身邊只有一個顧晏洲。

兩人呆在空蕩蕩的別墅裏,有時候耳邊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

莫名有幾分無聊。

高考至今正好三年了, 阿樹已經逐漸走出父母遇害的陰影, 此時看著別人闔家團圓, 倒也不至於特別自怨自艾。

但她始終記得要找出殺害父母的真兇, 將惡人繩之以法。

顧晏洲知道阿樹的心結, 曾鄭重承諾她, 幫她找出當年事情的真相,讓她放下心裏的仇恨好好生活。

阿樹相信顧晏洲的能力。

然而當時事發突然, 阿樹住的整一片出租屋的區域都沒有監控,很難追查到兇手的長相。他們有想過從阿樹父親欠債對象這個角度入手, 但父親從未與阿樹提及過相關事情,家裏在二人遇害當晚也被洗劫一空,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出租屋那一片區的警察也無可奈何,只能草草將案件定為入室搶劫。

阿樹嘆了口氣,關上手機,慢騰騰爬起床下樓。

顧晏洲正在做早餐。

他在阿樹面前一向穿的很隨意, 普通的白色T恤,休閑長褲。往常在公眾場合時,他永遠是私人訂制的高檔西裝,低調而矜貴,冷漠疏離的表情, 讓人望而生畏。

阿樹留意到, 顧晏洲今天還戴了副透明框架眼鏡。

如果不對上他的眼神, 顧晏洲此時的打扮, 加上他俊美的容顏,顯得像是個二十出頭的少年,一點兒也看不出他已經三十歲了。

阿樹安靜地在旁邊看著顧晏洲煎雞蛋。

過了一會兒,她說:“我中午想吃糯米鴨蛋。”

顧晏洲聞言擡起頭,單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他沒聽過阿樹說的這道菜,但既然阿樹想吃,他肯定能做出來。

於是說道:“把菜譜發給我看看。”

阿樹單邊肩膀靠在門框處,沈默了一會兒沒搭話。

顧晏洲停下手中的活。

他看出阿樹有些情緒不高,知道她是又想起了往事。抿了抿唇,擦幹凈手上的水珠,走到她身邊,低聲哄著:“下午我帶你出海去潛水玩?”

男人身量高大,哪怕穿著普通的T恤短袖,也能隱隱約約看出布料下流暢的肌肉線條。微微鼓起,但不過分誇張。

阿樹有點沒睡醒,還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貿然感受到旁人接近,帶著一絲無比微弱、但又無法完全掩藏幹凈的侵略感。炙.熱滾燙的溫度靠在身邊,讓阿樹不自覺心生抵觸,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然後突然清醒過來。

身子微微一僵,尷尬地擡頭看了眼顧晏洲,沒敢仔細觀察他的臉色,又匆匆低下頭。

結結巴巴解釋:“哥哥,剛剛有點沒睡醒……”

這三年來,顧晏洲對阿樹一直非常的溫柔妥帖,阿樹也早已接受自己要陪在他身邊的這個事實。然而實際上,她心裏還是對顧晏洲的接近感覺到不自在。

但這種情緒,在阿樹理智清醒的時候,不會表露出分毫。

畢竟阿樹心裏清楚,如今她生活中的一切,都是顧晏洲給她的。

他無聲無息地給她撐起一個天堂一般的庇護所,讓她不至於在喪失雙親後,身無分文的流落街頭。他也親手為阿樹搭建起一座同齡女孩艷羨的童話城堡,幾乎將世間一切美好珍貴的東西都捧到她的眼前。

更何況,顧晏洲一直在幫她找尋當年父母遇害的真相。

哪怕警方早就放棄了,他也沒有放棄。

阿樹不能做忘恩負義的人。

她唯一能回報給顧晏洲的,就是如他所願,永遠陪在他身邊。

可今天,她好像搞砸了。

顧晏洲眼神一黯,唇角不自覺抿成一道鋒利的直線。

小姑娘退半步的動作,就像一根尖銳的針紮在他的心上,雖然細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但會帶來深刻真實的隱痛感。

有那麽一瞬間,他忽然為自己曾經的決定感到無比可笑。

是不是溫水煮青蛙,對阿樹這樣沒心沒肺的人而言,永遠都不會有作用?

顧晏洲冷冷地掀了掀唇角,垂下眼皮,險些沒能壓抑住眸中的戾氣。

這三年來,顧晏洲努力改變自己的言行舉止,掩藏起內心最真實的強勢和冷漠的性格,就是希望阿樹不要像初見時那樣畏懼他。

他似乎也真的做到了。

阿樹看著他的時候,不再緊張地嗓音都顫抖,或者滿眼提防警惕的模樣。

而是逐漸變得柔軟嬌俏,會抱著他的胳膊撒嬌耍賴,彎起水汪汪的大眼睛沖著他笑。有時候也會學著倚仗他的權勢,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暴露出她掩藏壓抑的嬌小姐脾氣。

真可愛呀。

他的晚晚,是世界上獨一無二,最珍貴的寶藏。

顧晏洲幾乎要沈溺在這樣幸福平淡的生活中了。

可事實擊碎了他的幻想。

阿樹還是在怕他,抗拒他。

她只不過是為了生存,勉強裝出一副柔順乖巧的模樣,哄他開心,而她也能好過一點。

小騙子。

顧晏洲靜靜看著阿樹。

看小姑娘乖巧地垂著頭,目光游移,看著有幾分心虛懊悔。

罷了,她還小。

顧晏洲閉了閉眼,他又心軟了。

只要阿樹露出一絲一毫不樂意的情緒,他有再大的怒氣和憤懣,都會被強制壓抑在心裏,而不展現在阿樹面前。

他已經錯過一次了。

這一次,他還有機會。

只要阿樹永遠陪在他身邊,哪怕她不喜歡他,也無所謂。

顧晏洲擡了擡手,替阿樹整理好肩上披散的長發,無視她微微僵硬的身軀,淡淡道:“早餐很快就能做好了,你先去餐廳喝點牛奶。”

“嗯。”阿樹乖乖應道。

轉身往餐廳走了兩步,猶猶豫豫地又回頭看向顧晏洲,語氣裏帶著幾分試探和小心翼翼:“待會能陪我去市中心的大超市買些菜嗎?”

見顧晏洲擡眸望過來,阿樹解釋道:“糯米鴨蛋是我媽媽以前端午節會做給我吃的菜,每次我們都會一起去超市買菜,然後回家做飯。所以……?”

顧晏洲一怔。

小姑娘一臉可憐兮兮,水盈盈的眸子眼巴巴地瞅著他,似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惹他不高興,正在暗戳戳地想辦法補救。

心裏微微滋生出一股甜意。

顧晏洲彎了彎眉眼,溫聲應道:“好。”

阿樹這才放心地轉身,徹底松了口氣,往餐廳走去。

又一次哄好了!

耶!

兩人吃完早餐,就打算去超市采購食材。

阿樹回房間換了套出門的衣服,隨手又紮了兩個低麻花辮,一左一右垂在胸前。她看著窗外明晃晃的夏日陽光,就在頭上戴了頂淺紫色的鴨舌帽,遮住大半張臉。

等她整理好衣著下樓,顧晏洲已經等在門邊了。

他打扮的和早上差不多的休閑裝,只不過上衣換成了淺紫色的T恤,顏色和阿樹的帽子十分靠近。

乍一看,像是情侶裝。

這也太巧了吧。

阿樹抿抿嘴,但又不好當著顧晏洲的面把帽子摘掉。只能當做無事發生,率先走到別墅外的汽車旁邊,笑著說:“我們走吧!”

兩人開車到了市裏最大的超市,發現到處人潮湧動,來來往往都是人。許是小長假的緣故,超市裏各種商品打折促銷,顯得格外擁擠。

阿樹推著購物車,一時間陷入茫然。

她沒有來過安城的超市,不知道生食蔬菜之類的貨攤在哪裏。

顧晏洲走在她左側,微微側身替她擋住往來密密麻麻的人流,俯下身靠近她耳側,問道:“晚晚,你有什麽要買的?”

溫熱的氣息擦過耳朵,阿樹覺得有點癢。

但她這次沒有往後躲,而是大大方方地跟顧晏洲抱怨:“我怕癢,你不要在我耳邊說話。”

顧晏洲指尖動了動,掩下目光裏一抹遺憾,從善如流道:“好的,下次我註意。超市人太多了,我怕你聽不清。”

……呵呵,我又不是聾子。

阿樹默默擡頭看了他一眼,懶得反駁。

“糯米,香菇,玉米,青豆,臘腸……”阿樹翻出手機備忘錄,一條條對著念道,“啊,還有五花肉。”

顧晏洲點點頭,也不用看指示牌,直接帶著阿樹左繞右拐,很快將她要買的東西都找齊了。

“你對超市好熟悉啊。”阿樹有些意外。

她印象裏,顧晏洲這種頂級財團的總裁,應該動動嘴就有無數人伺候。沒想到,竟然比她還要熟悉該怎麽買菜稱重。

顧晏洲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不然你以為,你在安城這些日子每天吃的菜都哪裏來的?”

別墅裏只有他們兩個人,日常基礎的打掃都是顧晏洲親自來做。但家裏有洗碗機,也有掃地機器人,他們倆在安城一向呆的時間不長,要做的家務活也不太多。

阿樹不喜歡做家務,因此只要顧晏洲不開口,她就裝傻當沒看見。

不過她也沒什麽心裏負罪感。

畢竟她一直以為,顧晏洲撐死也就是洗洗菜,或者飯後擦擦桌子。

但沒想到……

阿樹縮了縮脖子,小聲辯解道:“我以為有人每天買菜送到別墅……”

她移開目光,第一次在自己好吃懶做這種行為上感覺到愧疚和難為情。

畢竟身邊的男人是顧晏洲誒。

就算她孤陋寡聞,不怎麽了解商場上的事情,不知道顧晏洲在外界人眼裏,具體是一個什麽樣的形象。

但她有時候放學後,也去過顧氏總部等他一起吃飯。也曾看到顧晏洲開會時坐在最高位,鳳眸冷冽淡漠,氣質不怒而威。

這樣一個人,竟然還會親自買菜。

“我說過,會親自照顧好你。”

“……”

所以親自照顧等於事事都要親力親為嗎?

阿樹有點沒想通這兩者的邏輯,但她享受顧晏洲全方位照顧,又基本毫無付出的一方,壓根沒有反駁的立場。

等等——

“那每天的衣服也是你洗的?!”

阿樹差點原地蹦起來。

她每天洗完澡,都會把換洗的衣物順手扔到臟衣籃裏,包括內衣之類的。然後第二天把臟衣籃抱到別墅後院一個獨立的洗衣房去。

阿樹知道,這個私人海灘並不是真的沒有其他傭人。畢竟之前有一次,也曾經在花園裏遇到過一個修剪枝葉的園丁。

於是她一直以為,洗衣房應該也是有其他傭人的,只不過顧忌著顧晏洲的怪癖,從來沒有出現在二人眼前而已。

“洗衣服又不是很麻煩,洗衣房有各種設備,分門別類可以洗很多種類的衣服。”顧晏洲似是不明白阿樹跳腳的原因,帶著幾絲疑惑地看過來,詢問道:“怎麽了?”

怎麽了?

他竟然還敢問怎麽了。

阿樹硬生生哽住了。

顧晏洲理所當然又輕描淡寫的態度,讓阿樹一時間覺得,有問題的是她自己,而不是他!

她憋的臉色漲紅,耳根都火燒火燎,咬牙切齒地張嘴,半晌還是沒好意思說明白。

只是氣哼哼地說:“你不能這樣!”

他一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怎麽能隨便給女孩子洗內衣!

哪怕只是扔到洗衣機,那也不行!

阿樹撇頭看向右邊的貨架欄,又羞又憤,強行忍住去咬顧晏洲兩口的沖動。

但沒想到兩人一邊閑逛一邊聊天,此時正好走到了家居用品區,右邊一排排整齊擺放著各種顏色尺碼的內褲。

“……”

這下子,阿樹連購物車都不想繼續推了,幹脆甩開手悶頭一個人往前走。

卻被顧晏洲一把抓住手腕。

修長有力的五指,觸感微涼,穩穩握住小姑娘細軟柔嫩的手腕。用一種輕緩又不容拒絕的力道,慢慢把她拉了回來。

顧晏洲擡手握住阿樹單薄的肩膀,將她轉了個身面對自己。

他比阿樹高了許多,兩人此時離的很近,此時低頭只能看到阿樹淡紫色的帽子頂。

他微曲起膝蓋,躬身將視線降低到和阿樹差不多的高度。單手輕輕掐住她的下巴,讓左看右看就是不肯看他的女孩正面轉向他。

小姑娘臉頰氣得圓鼓鼓的,指腹壓在白皙嬌嫩的肌膚上,觸感柔軟到讓人沈迷。

在那雙水汪汪且璨若繁星的眸子裏,顧晏洲看到自己淡漠冷冽的面容,毫無情緒的在宣告一個事實:“晚晚,我一直在等你長大。那時候,你總要嫁給我的。”

他的嗓音低沈冷靜,卻又無端升起一種野獸窺伺的危險感,將無處可逃的小姑娘牢牢困在原地。

“我們註定會成為夫妻。”

“你要學會習慣這些事情。”

——或許,還不止現在的這些事情。

顧晏洲看著阿樹眸底晃動的水波,像是被狂風攪亂了湖面的平靜安詳,碎星流動沈浮,一瞬間流露出驚慌無助的模樣,又很快被她懂事的壓下去。

心裏一軟。

將後面未說出口的話都咽了回去。

算了,慢慢來。

她這輩子已經註定離不開他了。

不急於一時。

▍作者有話說:

端午節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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