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80章哥哥的秘密(一)

關燈
第80章哥哥的秘密(一)

八月盛夏。

夏日海面上的晚風十分清涼, 隨著最後一絲日光,緩緩沈落在海平面盡頭,天海一線盡是茫茫的蒼藍色,放眼望去看不到盡頭。

顧晚晚一人呆在游艇的甲板上玩手機。

她悠閑地坐在高腳凳上, 嘴裏輕快的哼著歌兒。踢掉腳上的涼拖鞋, 雙腿懸空微微晃悠著, 百般無聊地點開手機上的單機連連看軟件。

半個月前她本科畢業, 幾個朋友約著畢業旅行, 東奔西跑去了好幾個國家。玩了整整一個月, 大家都有些累了,說最後再一起出海玩一趟, 上岸了之後各找各媽。

其中一人主動貢獻了自己的游艇,當做散夥前最後一次旅游的交通工具。

今晚是上岸前最後一晚了。

海上有風, 游艇在淺淺的波濤裏一陣陣搖蕩著。

顧晚晚有點困了,打了個哈欠。

一陣風吹起她披散的長發,發絲順著臉頰飄散在半空中。鉑金色的卷發濃密茂盛,在夜色裏如同星光夜月,映著海面星星點點的白浪,好似傳說故事裏漂亮的美人魚。

船艙裏幾個人還在玩德州撲克, 時不時爆發一陣大聲喧鬧。

估計是開牌了。

顧晚晚慢吞吞瞟了一眼,將不聽話的發絲別在耳後,又低下頭繼續玩手機。

她剛才也在玩德撲。

只不過顧晚晚天生運氣好,連贏了好幾次大牌。

幾個人輸的籌碼都換了幾輪,商量一陣後一致決定, 要抵制顧晚晚這個賭王出現在牌桌上, 幹脆將她趕出來獨自反省。

顧晚晚贏多了也覺得無聊, 再加上船艙裏面音樂聲太吵鬧, 出來吹吹風也挺好。

但手機不知為何突然失去了信號。

顧晚晚時不時切換界面,試圖刷新網絡。

可十幾分鐘過去了,還是沒有信號。

船艙的門打開,屋裏音樂開的震天響,喧鬧聲順著都飄出來,順著空曠無際的海面散開。

一個女生扒在門框上,提高嗓門對顧晚晚道:“晚晚,進屋來。船長說待會兒暴風雨要來了。”

顧晚晚揚了揚手機,問道:“你手機有信號嗎?”

女生搖搖頭,“船上的信號接收器好像出了點問題,那幾個男生一個個的,都自告奮勇要去修。”

顧晚晚扯了扯嘴角,不抱任何希望。

這幾個人裏,沒有一個學機械相關的工科專業的,肯定都不會修信號接收器。

她鼓鼓嘴,臉上有點不開心。

今晚還沒跟哥哥發消息說晚安呢。

女生知道顧晚晚每晚都要跟自家哥哥打電話,現在沒信號了肯定心煩。

於是走過來笑著一把攬住顧晚晚的肩膀,安慰道:“我就沒見過像顧大小姐這樣,二十多歲了還粘著自家哥哥的。”

顧晚晚傲嬌地哼了一聲:“兄妹情深,你就是嫉妒。”

“是是是,我嫉妒你!”女生笑嘻嘻,親昵地揉了揉顧晚晚漂亮的頭發,打趣道:“你還是想想明天回家後,該怎麽跟你家哥哥解釋這一頭白發吧。”

“……”顧晚晚失語。

顧晚晚在他們學校裏可出名了,不光是她那張比明星還要精致美麗的臉,更是因為她是顧晏洲的妹妹。

顧晏洲,是國內頂級財團之一的顧氏財團的掌權人。年紀輕輕,卻擁有掌管頂級財團的能力,在商場上雷厲風行,說一不二。而且他的容貌極其俊美,幾乎就是小說男主的標配。

傳言裏還說,顧晏洲還對他的妹妹格外寵愛,晚晚要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親手摘下來給她。

有這樣的哥哥,哪個年輕女孩不會羨慕呢?

只不過顧晏洲平日裏不茍言笑,甚至有些內斂古板的意味,那雙藏在金絲眼鏡後的黑眸,更是冷峻淡漠到極致。

女生曾在顧晚晚家裏見過顧晏洲一次。

光是被他目光掃過,就下意識害怕地閉上嘴巴不敢說話,趕緊找了個借口離開,沒敢親自圍觀顧家兩兄妹的相處。

女生覺得,顧晏洲應該不喜歡顧晚晚染這麽誇張的頭發。

她好奇問道:“話說回來,你怎麽想到染這麽誇張的發色?”

畢業典禮的時候,顧晚晚還是滿頭烏木似的黑發,宛如瀑布般直直垂落在腰後,任誰看見都要誇一句發質好。

幾個好朋友當時約好一起畢業旅行,可見面那天大家都驚呆了。

女孩一頭漂亮的黑發不見了,轉而變成比冬日盛雪還要白的發色,隨意披散在肩頭。配著她未施粉黛的一張素臉,宛如精靈落入凡間,美的不似真人。

顧晚晚撚起一縷頭發舉到女生眼前晃了晃,認真糾正道:“這是鉑金色,不是白發。”

至於原因——

“我想染就染,我哥也管不著我!”

女生拉著顧晚晚回船艙,那幾個男生正在沙發上擺弄信號接收器的說明圖紙。

幾人冥思苦想半晌,最終還是決定放棄。

“打牌,打牌。”

幾人又玩了起來。

然而過了沒一會兒,船艙外的風聲開始變大。浪花翻滾著,突然拍在船體上,發出一聲劇烈的水擊聲。

接著就是劈裏啪啦的雨點落下。

天際“轟隆”一聲巨響,一道雷打在海面上。閃電的光線格外刺眼,似是將整塊天幕都撕裂。

一瞬間,黑夜亮的如同白晝。

“我怎麽覺得……有些不對勁啊。”

此時已經接近淩晨,大家玩牌也玩累了,都坐在沙發上閑聊。

一個女生趴在船艙的窗邊,湊近玻璃看向窗外。她眉頭微蹙,嗓音裏帶著幾分遲疑的害怕:“都一個小時了,這場雨也太大了吧。”

傾盆大雨似瀑布潑灑而下,像有一股滔滔不絕永不停息的氣勢。

“而且,這船晃得越來越猛了。”

話音還未落下,船艙外又是一個大浪打來。

坐在沙發上的人紛紛左右歪倒,好半天才能坐直身體。

顧晚晚也覺得不太對勁,牢牢扒著座椅的把手,反身跪坐著,把臉貼在玻璃上,看向外界的雨勢。

身後幾人都有些著急,嘰嘰喳喳討論著。

“我們不會遇到海嘯了吧……”

“不會吧,出發前天氣預報沒有說會遇到海嘯啊。”

“可這場風暴也太大了,我都開始暈船了。”

船艙晃動的越來越厲害,碩大的雨滴劈裏啪啦擊打甲板的聲音,都快要蓋過室內大家說話的音量。

“我們該怎麽辦啊……”一個女生帶著哭腔道:“手機現在也沒信號,壓根沒法打電話給別人求救。”

顧晚晚被顛簸的船艙晃得想吐,用力拍了拍胸口,順過氣來才勉強提起精神,看向這艘船的主人:“老張,船上有專用的雷達通訊設備吧?”

“我去船長室看看。”男生站起身,扶著船艙墻壁艱難地往前走。

又是一個大浪打來。

船體晃得更厲害了。

幾個女生開始哭了起來。

可還沒等大家扶穩,整條游輪都開始往一邊傾斜,船上的擺件裝飾品都掉到了地上。

似乎有一道巨浪從海底升起,將整個海面都掀翻。

“轟——”

下一秒,顧晚晚眼前一黑。

耳邊最後的聲音是玻璃破碎的聲音。

冰涼的海水爭先恐後擠進船艙,瞬間將顧晚晚淹沒。

一間破舊的小房間。

厚厚的遮光窗簾將陽光都擋在室外,只有幾縷光線從沒關嚴實的窗簾縫隙溜進來,在漆黑的室內顯得格外明亮。

空氣中,無數細小浮塵在慢悠悠地跳動著。

穿過那幾縷熱烈的陽光,折射出斑駁散亂的微光。

室內雜物淩亂。

唯一的小床本來就夠狹窄了,還擺放了許多玩偶娃娃。而在這一堆娃娃中間,一個女孩兒側躺著抱住一只大狗熊玩偶,半張臉陷在枕頭中。

她眉頭微蹙,面上表情有些緊張難受,似乎陷入一場不安的夢境。

忽然,女孩猛地從噩夢中驚醒。

她微微喘息著睜開眼睛,目光呆呆地沒有聚焦。

好一陣子,才緩緩眨了眨眼。

房間內昏黑一片。

女孩看不清任何東西,頭昏腦漲,還沒從方才那場噩夢中醒來。

她伸手左右試探著摩挲了一會兒,忽然動作一頓,面上露出幾分不可置信。緊接著,又捏了捏懷裏的大狗熊,更是驚訝地長大了嘴巴。

連忙伸手探向床頭的臺燈。

室內頓時明亮了起來。

阿樹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環境,好半晌都沒能閉上嘴巴。

她這是在做夢?

還是……

像網絡上流行的小說裏寫的那樣——

重生了?

阿樹上一秒的記憶,還停留在被鹹腥的海水吞沒的那個瞬間,可下一秒一睜眼,就躺在記憶裏熟悉的床上。

這也太不科學了吧。

阿樹抱著懷裏的熊,滿臉猶疑不定地環視四周,仔仔細細看過每一個角落,試著和腦海中裏封閉起來的那段記憶逐一對比。

半晌後,她眨了眨眼。

這的確是她十八歲高考那年住的地方。

這一年,父母投資失敗,剎那間傾家蕩產,一家三口只能倉促地搬到這間出租屋安頓下來。父親甚至欠了一大筆外債,將過去的資產全部抵押之後,仍有非常大的缺口沒有補上。

而這一筆欠款,也成了一家人噩夢的開始。

阿樹對這段記憶有些模糊,但勉強回憶半天,還是能想起比較印象深刻的事情。

她高考完後沒幾天,忽然有一群黑衣人找上門。沖進門不管不顧就是一陣亂砸,甚至故意將父親拎出來,摁在地上狠狠打了一頓,放狠話讓他三日內必須還錢。

等黑衣人走後,躲在一旁的母親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尖聲叫道:“你去借高.利貸了?!”

父親被打的滿頭血,他搖搖頭一臉苦澀,卻沒有和母親多解釋幾句。

黑衣人給的時間期限十分緊迫,他甚至沒錢和沒時間去醫院看病,只能胡亂拿碘酒擦了擦臉,就爬起身去外面借錢。

阿樹被眼前慌亂的場景嚇呆了。

她從小的生活雖然比不上豪門貴族,但父母投資有方,再加上她生下來身體不好,父母便處處對她嬌生慣養,生活上過的十分優渥溫馨,壓根沒見過這麽暴力的事情。

母親在父親出門後,一臉絕望地癱坐在地上。

自從破產之後,親戚好友都斷了聯系。如今父親惹上這樣一群兇神惡煞的人,母親壓根不知道該將阿樹送到哪裏,才能讓她暫時避開這一場災禍。

只能塞了點零錢,顫抖著嘴唇,強行將女兒趕出門,這幾天都不允許她回家。

阿樹知道父親缺錢,在她被母親趕出來後,到處找以前的同學借錢。可大家都知道她家破產的事,除了有些同學將零花錢借給她,大部分人都對她避而不見。

這些零花錢不過杯水車薪。

阿樹還沒借到多少錢,但到了第三日還是決定先回家看看。

可走到破舊的出租屋門口,房門半掩著,門上有幾個碩大的腳印。

屋內一片死寂。

隱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順著門縫飄出來。

阿樹顫抖著手,巨大的恐懼感幾乎將她整個人壓垮。

她緊緊地咬著牙,不敢在腦中胡思亂想,伸直了手臂打算去推開門。

可下一秒,門前的女孩昏了過去。

……

阿樹皺皺眉,停止回憶。

手上揉著大狗熊毛茸茸的腦袋,試圖理清楚記憶裏的那些片段。

過了一會兒,她才將下一段記憶接上。

那次昏過去再醒來後,阿樹失憶了。

——不對。

不是失憶,而是阿樹的腦中出現了兩段完全不同的人生軌跡。

這段新的人生軌跡告訴她,她的名字叫顧晚晚,從小就是被顧氏財團收養的孤女。一直養在國外,高中畢業後才回到國內。

她還有一個年長九歲的哥哥,名叫顧晏洲,即將正式繼承顧氏財團的全部勢力。

從小到大,顧晏洲一直很照顧自己這個妹妹。雖然兄妹倆年齡差距挺大,但他逢年過節的時候,都會飛到國外探望顧晚晚,陪她到處旅游玩耍,滿足她一切願望。

顧晚晚很依賴自己這個哥哥,高中畢業後主動說要回國,陪在哥哥身邊生活。

後來她在國內讀了大學,學校裏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哥哥是顧晏洲。

而大學畢業後的畢業旅行,顧晚晚與朋友約著做游艇去海上玩,不料遇到風暴海嘯,沒能等到救援便喪生大海。

然後——重生回到了四年前。

不對,不對!

邏輯完全不通,怎麽會有重生這種超出科學範圍的東西存在?

想到這裏,阿樹捂住腦袋。

一時間腦中一片混亂。

她此時的確住在第一段記憶裏的那個出租屋中,父母投資失敗,這一年的生活都極其艱難。

但如果按照她記憶裏的後續發展,父親其實欠下了巨額的高.利貸,或許很快就有黑衣人要找上門來。

阿樹摁亮床頭的手機,看了眼日期時間。

今日是她高考完後的第三天,按照第一段記憶碎片裏的說法,明天就會有黑衣人找上門來,將屋裏所有東西都砸爛。

可是——難道顧晚晚的那段記憶不是她在做夢嗎?

但又哪裏有夢可以這般具體。

阿樹想到夢裏的顧晏洲。

在顧晚晚的記憶裏,男人氣質出眾、舉止優雅矜貴,一雙精致的鳳眸,眼尾清冷的壓下。平日裏鮮少見他露出笑容,只有在妹妹面前才會溫柔幾分。

後來顧晏洲正式掌權顧氏後,在外人看來更是冷漠強勢,深不可測。就連顧晚晚本人,都不自覺有幾分畏懼他的氣勢。

這樣驚艷絕倫的男人,怎麽可能只是阿樹腦子中憑空幻想出來的呢?

更何況,顧晚晚大學四年的生活,阿樹都記得很清晰。甚至有很多高中時從未接觸過的專業知識,她現在也能說出很多來。

只不過——

阿樹忽然睜大眼睛。

她發現,自己對顧晚晚大學以前的記憶都十分的模糊,只能勉強記個大概。要是想仔細追究細節,卻幾乎什麽也想不起來。

不像大學後的那些記憶。

難道……顧晚晚的孤女身份、乃至於她高中之前的那些記憶,才是假的。是顧氏將她收養之後通過催眠或者別的手段,篡改了她真實的記憶,讓她忘記了自家經歷破產、父母被殺的這段痛苦記憶。

而她也真的死在了畢業旅行的海嘯中。

然後,再重生回到一切真假混亂記憶都還未開始的起點。

——只有這樣,才能勉強將前面那些記憶片段都串聯起來。

可是,這些想法未免也太天馬行空了吧!

阿樹抱緊懷裏的娃娃,苦著臉將頭埋進娃娃軟乎乎的肚子裏,一時之間不知道到底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

過了好一會兒,阿樹逐漸再冷靜下來。

眼下唯一驗證整件事真假的辦法,就是看明天會不會有黑衣人來家裏砸東西了。

阿樹緊抿著嘴唇,長長呼出一口氣。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