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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撿來的少年(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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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撿來的少年(十七)

第二天早上阿樹醒來的時候, 顧臨川就已經把昨晚睡過的地鋪收拾整齊,手邊提前準備著給阿樹的洗漱用具,茶壺裏也咕嚕嚕地煮著熱水。

也不知道顧臨川是什麽時候起床的,等阿樹擁著被子懶洋洋看過來時, 就見他一臉乖巧地坐在圓桌旁, 一點也沒有昨晚剛見面時那種渾身冒著涼氣的陰郁感。

清晨陽光傾瀉如瀑, 窗外翠鳥歡聲脆鳴。

光線照亮了空氣中細小的浮塵, 金光灑落在少年精致到不似真人的臉上, 像一張工筆畫突然活了過來, 一舉一動都是不可思議的美感。

顧臨川似是發現阿樹醒了,那雙圓圓的少年眼瞬時彎出好看的弧度, 脆生生地笑著說道:“晚晚,早上好。”

阿樹呆呆地眨了眨眼, 忽然頭腦放空胡思亂想著。

也不知道其他鮫人,會不會和顧臨川一樣,不僅擁有極其漂亮的面容,還有一副任誰聽了都會喜歡的好嗓子。

為了追查案件,阿樹一連累了好幾天。今天難得睡了個好覺,此時頭腦還沒清醒。

正在暈乎乎之際, 正好看到金色陽光下,少年幹凈的笑臉,竟有一瞬間感覺,世間最美好也不過如此了。

小川長得可真好看啊。

哪怕她早就習慣了自家哥哥的盛世美顏,也見過如謝瑯這般玉面狐貍似的容貌, 但美麗的人就如同花園裏千姿百態的鮮花一般, 從來不會讓人覺得單調枯燥。

哥哥是清貴高冷的天山雪蓮, 尋常人隔著十裏外, 都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生人勿進的冷漠。

謝瑯則是看起來像風流倜儻的江湖公子,一雙精致狹長的狐貍眼勾魂動魄。只不過這幾日相處起來,阿樹看穿了他的偽裝,和他插科打諢相互逗趣,總能逗得彼此哈哈大笑,一點也沒有之前裝出來那副世家貴公子的做派。

至於顧臨川呢?

小川……小川可真好看啊。

阿樹迷迷糊糊地想著,竟不知不覺地淡忘了昨晚顧臨川生氣時,暴露出的那副與平日截然不同的神色表情。

“晚晚才是最好看的。”

阿樹擡眼,見顧臨川臉頰薄紅,側過臉盯著地面,似乎不好意思和她對視。

她這才發現,自己剛剛竟然把心裏胡思亂想的話說出口了。

瞬間把被子蒙過頭頂。

天啊,她大清早的都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好丟人。

顧臨川見小姑娘害羞地躲進被子裏,也沒有再上前去鬧她。

緩緩收斂住面上的笑意,悄無聲息地松了口氣。

他站起身,腳步輕悄悄地走至門邊,推門時露出一直藏在寬袍中的右手。

攤開的手掌心中,四個月牙形傷痕清晰可見。皮肉翻開撕裂,血珠從傷口溢出,血痕順著掌心紋路流向指尖。此時傷口的血跡已經幹涸結痂,只留下幾道蜿蜒而下的猩紅。

這是他昨晚為了強行控制情緒,自己掐自己留下的痕跡。

昨晚小姑娘睡得格外香甜,似乎萬般煩惱都不會打擾她的睡眠。

可是顧臨川卻是一分鐘也沒有睡著。

腦子裏充斥著數不盡的懊悔,躺在地鋪上睜眼到天亮,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吵到阿樹。

他清楚地知道,阿樹昨晚是困到迷糊,再加上她一時心軟,最後那一秒才出聲挽留他留在她的房間裏。不然,她肯定會把他趕出門,而且以後也不會再輕易讓他親近她。

阿樹不經意流露出的那一抹防備,像一根尖刺梗在他的心尖。時時刻刻提醒著,阿樹對他並不是全然的信任,他的存在讓她感覺到威脅。

那一瞬間仿佛失去控制,一直壓抑的情緒突然爆發出來。

平日裏他努力裝出一副活潑開朗的少年模樣,又仗著鮫人天生具有欺騙性的面龐,一點點地拉近和阿樹的距離,讓她習慣自己呆在她身邊。

可是昨晚……

顧臨川自己都不敢仔細回想,當時他究竟露出了多少與平日不符的情緒。

阿樹肯定不會喜歡他的真實性格的。

以往閑聊的時候,顧臨川曾試探著問過阿樹,她最討厭什麽樣的人。

小姑娘不假思索地回答說:“我最不喜歡性子偏激的人,尤其是那種做事不擇手段,對於不屬於他的東西偏要強求的人。這種人自私自利,從來只考慮自己的感受,不懂得尊重他人。”

“……”

要不是知道自己沒有暴露,顧臨川都在懷疑阿樹在指桑罵槐了。

當時他還沾沾自喜,自己藏得好好的,絕對不會讓阿樹討厭。

可是現在……

離開海水的時間越久,顧臨川越難控制自己的情緒。阿樹將他隨意拋在腦後,又與其他男人笑鬧玩耍,甚至摟摟抱抱。這種種行為幾乎將顧臨川逼瘋,讓他忘記自己的偽裝。

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阿樹昨晚一直在好脾氣地哄著他,才將他從徹底爆發的邊緣拉了回來,才沒有徹底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今天早上,顧臨川刻意打開房間的窗戶,讓陽光恰好映在他的臉上。他找了自己最好看的角度對著阿樹,希望以此能讓阿樹繼續心軟,不要趕他離開。

小姑娘最喜歡美麗的事物。

而顧臨川在容貌一事上,也對自己格外有信心。

果真,阿樹沒有深究昨晚他的異樣。

顧臨川高高懸起的心,這才緩緩降落了一大半。

他告誡自己,以後要好好吸取教訓,時刻註意自己的人設,做一個阿樹喜歡的活潑少年。只有這樣,他才能仗著阿樹的喜歡,一直留在她的身邊。君景逢也會考慮到阿樹的想法,就算再厭惡他,也無法強行趕走他。

顧臨川這些覆雜的想法,阿樹一概不知。

她一直悶頭躲在被子裏,滿腦子懊惱和羞澀的情緒混雜。過了好一會兒,才悄悄把被子掀開一條縫隙。

房間內已經沒有顧臨川的身影。

阿樹這才大大的呼出口氣,爬起床洗漱更衣。

她不會梳覆雜的發髻,但今天又不打算再穿男裝,也就不能簡單地只將頭發束成一束。

可是哥哥和君一現在都不在客棧……

正在苦惱發愁之際,房門外有人在敲門。

阿樹披著頭發走到門邊,拉開門發現是顧臨川。

顧臨川對她披頭散發的模樣毫不意外。

他們在島上的時候,阿樹就說過,她不會梳頭發,經常隨便拿一條手帕隨便綁起來。

顧臨川很喜歡阿樹不梳頭發的樣子,滿頭青絲如瀑,鴉羽般烏黑的長發直直垂落到腰際。

偶爾他們倆之間的距離很近,阿樹的頭發就會不經意地落在他身上。柔軟微涼的觸感,若有若無地擦過他的皮膚,引得心尖似有電流劃過,又癢又甜。

這種隱秘的歡.愉,簡直讓人欲罷不能。

因此,顧臨川哪怕後來學會了梳女子發髻,也不主動跟阿樹炫耀。他甚至偶爾趁著阿樹不註意,故意壞心眼地用武力劃出一道勁風,吹散她發尾松松綁著的發帶。

“晚晚,要我給你梳頭發嗎?”

阿樹驚奇地問:“你什麽時候學會梳頭發了?”

“之前總去內陸給你買發飾,店裏的掌櫃也就教了我幾種簡單的發髻款式。”顧臨川解釋道。

“好啊好啊,我正發愁怎麽梳頭呢。”阿樹歡快地說,轉身找來妝奩盒一一打開擺在顧臨川的面前,讓他隨意挑選。

“我剛剛換好裙子,才想起來哥哥和君一都不在身邊。往常在碧隱島,不梳頭發也就罷了,但是內陸這邊似乎女子不能輕易在外面披頭散發,哪怕江湖上的女子,要麽以男裝示人,要麽就要規規矩矩梳發髻。”

小姑娘說著鼓了鼓嘴,似乎對內陸這些條條框框感到十分麻煩,但也不得不入鄉隨俗。

她乖乖坐在鏡子前,任由顧臨川站在她身後給她梳頭。

兩人都沒有說話。

半晌,顧臨川整理好最後一根發簪。

阿樹對著鏡子左右端詳,哇了一聲誇讚道:“小川,你的手真巧,簡直要比鶯時梳的頭發還要好看了。”

顧臨川趁著阿樹沒有留意,悄悄將方才給她梳發的玉梳藏進了袖袍。玉梳觸手溫潤,似乎帶著幾縷阿樹發間的香氣,甜如蜜果,盈盈懷袖,順著他的衣衫浸透到了心裏。

人類說舉案齊眉,是不是就是這般場景?

顧臨川原本不懂人類的習俗和文化,但在遇到阿樹之後,他看閱讀了很多書冊文史,還專門挑那些有情人終成眷屬的佳話來看。

他笑吟吟道:“你要是喜歡,我可以一直給你梳頭。”

“……”

見阿樹一直沒有回答,顧臨川擡眸,看到鏡子裏女孩也註視著他。

四目相對,正好撞上阿樹覆雜的眼神。

顧臨川怔住。

那一瞬間,女孩的情緒尚且未來得及掩飾,竟似是無比的冷淡和漠然,直直刺入他的骨髓,連血液也剎那疾凍成冰。

最後是阿樹先開口,打破了凝滯的氣氛。

她移開視線,對方才的事情只字不提。

匆匆從顧臨川身邊擦肩而過,囫圇道:“我先下去了,不然謝瑯他們要等急了。待會兒商量完正事,我再將你介紹給大家。”

顧臨川遲疑地張了張嘴,最終低低“嗯”了一聲。

但還沒等他說完,阿樹已經踏出房門,提著裙角走下樓梯了。

阿樹是在介意昨晚的事嗎?

看著阿樹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顧臨川眼神微黯。

此時窗外刮過一陣疾風,西北的風沙裹挾著地上的塵土呼嘯而過。顧臨川走至窗邊,緩緩闔上窗扇,擋住了窗外仍且明亮燦爛的朝陽。

室內頓時昏暗下來。

顧臨川一人站在陰影中,高大沈冷的身形遮擋住最後一縷透過窗縫的陽光。室內近乎一片昏黑,五官表情被暗影遮擋,微微側過臉時,只有一雙眸子亮如晨星,泛著幽藍詭秘的光。

到了樓下,謝瑯和其他幾位一同來查案的各派弟子都聚集在大堂內,幾個人正在相互交換收集到的信息。人數不齊,看來還有的人沒有回到西山府。

謝瑯看到阿樹,擡手打招呼,讓她過去一起參加討論。

顧臨川下樓晚了一步,他見眾人都在商討正事,不是打斷大家的好時機。也就翻身出窗去了後院,沒有出現在眾人面前。

謝瑯簡要和阿樹說了現在查案的進度,“阿樹,我已經將紅土村的情況和各位少俠介紹過了,大家在案發村鎮收集到的信息都差不多。昨夜我也對比過各個村落的相似點,但仍然找不到魔教此般行事的原因。”

大家一時都眉頭微凝,沈思冥想該如何打破僵局。

突然,一個長相粗獷的中年男子出聲道:“在下倒是想到一個新的辦法。”

▍作者有話說:

顏狗毫無底線。

有獎競猜:為什麽阿樹會對顧臨川情緒冷漠?

猜對了發小紅包mua!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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