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對她的依賴不是假的，前世她為了護著弟弟妹妹才心甘情願的被周家利用，讓他們在韓清宴的身上謀取好處，她前世記得清楚，甚至韓清宴曾經說過要帶她離開，現在仔細想來，那怕是她第一次那麽接近就此遠離前世所有的悲劇，可是周家拿捏了蘇粉和蘇糖，她可以不在乎爹娘的死活，畢竟他們對她不好，她爹甚至賣了她到周家。

可是她怎麽能忘記了即使在現在她都無法忘記的那個寒冷的冬天，他們姐弟三個抱在一起度過的那個寒冬，那是她疼愛的弟弟妹妹啊，也是她前世那麽悲苦的人生中能夠感受到的溫暖和親情了，那時候的她，還沒經歷那些比煉獄還折磨的痛苦，也以為不過是和以前那樣繼續苦熬著而已。

一開口便是拒絕了韓清宴的幫助，她不會忘記在那一瞬間韓清宴震驚又失落的表情，她自以為選擇了自己該選擇的路，也以為就是跟著韓清宴走了，也不過是換個地方做妾而已，定遠侯府和鎮北侯府，這樣的勳貴人家能有什麽區別呢，都不過是給人做妾，做個玩意而已。

至少對那個曾經她救過的少年來說，也許留著他們曾經美好的記憶，比起讓這個人看著她在歲月和周府後宅蹉跎成了可憐的模樣，就讓他們停留在白鹿村的時候有什麽不好呢，那個少年是她在白鹿村便只能仰望的存在，在京城裏他已經是更加耀眼的光，她惹不得，配不起，於是便保持了從前的模樣。

可是誰能想到呢，在之後的十幾年的時間裏，韓清宴再沒問過她是不是要跟著她離開，她明白，那樣一個優秀的人，被她這樣身份的一個妾如此拒絕好意，自尊如他怎麽還會在主動要求下一次的羞辱。

而她，也在拒絕過之後開始受到更可怕的折磨，卻因為拒絕過，也不想自己這樣不堪的模樣落入韓清宴的視線裏，她見過了太多鄙視的目光，可獨獨在韓清宴這個高高在上的人的眼睛裏，她從來都沒看到那讓人窒息的看輕，雖然那時候她也幾乎從韓清宴深邃的目光中看不到什麽。

一開始是這樣的覆雜，可是每一次都要在見韓清宴之前和之後受到更大的折磨，她便把那所有的仇恨，也給了韓清宴幾分，之後他不提，她不說，就這麽錯過了一輩子。

而誰能想到呢，那個時候她所有悲慘折磨和命運的開始，其實一開始只是為了護著自己的弟弟妹妹而已，而更無法想到的是，再次回來，她才知道，她前世拼命護著的弟弟妹妹，其實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其實在之前因為從周平遠的口中知道了那個什麽古先生，之後她和韓清宴分析的時候就她就已經有了這個感覺，或者說在看到那個前世她一直以為冷心冷情，不愛孩子的蘇米貴深夜把那一雙要她命的手扼住她的咽喉的時候。

看著好多次蘇米貴和鄭小妹交換視線，不知道多少次心虛的模樣，還有對她的奇怪態度的時候，她就已經有所感覺了，只是不願相信，她怎麽去接受這些呢，她前世居然為了這些跟她完全沒有血緣的人，付出了一切，所有的幸福，所有的希望，甚至因此變成了現在這幅怪物的模樣。

即使死了再次重生都不能改變的所有，就像她自己所說的，她的前世到底算什麽，被人算計的工具，還是悲劇的代名詞，她以為自己擁有的，她一直沒有擁有過，她以為付出值得的，其實一直不值得，她該怎麽面對自己的前世，還有，她該怎麽去面對，她愚蠢到了那個地步，明明那麽明顯的一件事，她卻還是一步步的被人害的，落得那麽一個下場。

此時哪怕看著小丫頭的笑容，她都有一種狠狠撕裂的沖動，不值得，所有都不值得，她的前世接近四十年，所有的付出都只落得一個不值得而已。

狠狠咬著嘴唇，蘇籽看著一個方向發呆，曾經她想起來會覺得有些溫暖的臉龐也變得扭曲，這溫馨的畫面也好似都帶著殷紅的鮮血，那是她一寸一寸的心頭血，淋漓的是他們所有人的笑容和幸福，代價是她一輩子的折磨和悲劇。

這樣的世界，難道不該被毀滅嗎，反正大千論壇也說了，宇宙那麽大，有那麽多的世界，所以她所在的這個世界毀滅了也沒什麽吧，不是想要從她的身上得到好處嗎，不是全世界都算計她，都要折磨她嗎，那她就讓這個世界為自己陪葬，很公平的不是嗎？

“姐姐，吃粥！”蘇粉端著一碗粥給蘇籽，沒接近的時候就已經是感覺到眼前的這個姐姐太陌生了，比爹還要可怕，只是呆呆的看著一個方向，眼睛裏面沒有意思神采，可是周身又是一片好似要淹沒所有的暗色。

整個人浸在狂暴的冰寒中，又似乎醞釀著瘋狂，蘇粉哆嗦著，告訴自己這是姐姐，不要害怕，捧著粥給蘇籽，姐姐是餓了，所以才不開心的，姐姐不會那麽可怕的，不會和爹一樣可怕。

嬌軟的女孩聲音細細的進入蘇籽的耳朵，眼前一片黑色，揮手就想要毀滅的這個世界也似乎照進了一點陽光，有些低沈沙啞的少年嗓音在她的耳邊肆意的蕩漾著“籽籽，我只愛你一個人！”

“籽籽，你一定會是我的妻！”

“籽籽你疼不疼，不要傷害自己，如果痛了，就打我出氣，我不怕疼的！”

“沒事，你不愛我也沒關系，想殺了我也沒關系，反正我愛你，我的命也給你，都沒關系的，籽籽你不要勉強自己！”

“我只對你一個人變態，籽籽，你感動嗎？”

“籽籽你別打我了，你打我你手疼了，我還心疼呢！”

少年人霸道的，任性的，變態的，撒嬌的，抖機靈的，還有咕嚕著眼睛故意占便宜的，那麽多的表情像是一個又一個的彩色泡泡，沖破了她眼前世界的漆黑，而暈染上生命陽光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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