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驍滿不在意隨口脫出那樣一番話後, 隨即只覺得空氣中陡然一靜，忽然心裏一抹異樣劃過。

只是那抹異樣來的太過突然太過意外，心裏有什麽叫囂著呼之欲出, 卻偏生如何都抓不住。

待再一擡眼，就見小結巴扭扭妮妮儼然一副要快哭了的模樣，淩驍腦海中忽然蹭地一下, 霎時靈光一閃，隨即, 頭皮開始陣陣發麻了起來。

“你他媽···你他媽該不會是···該不會是那什麽了吧···”

淩驍後知後覺, 一臉懵逼。

哪什麽？

饒是淩驍一行人往日裏口無遮攔慣了, 此刻也有些說不出口。

也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本就是一知半解的。

＊＊＊

十六七歲的年紀，對於青春期的常識多少是有些了解的。

譬如初中的時候, 坐在後排的男生上課喜歡偷偷議論女同學校服裏面的內衣顏色。

看到女同學們上廁所前慌慌張張的往口袋裏塞著什麽, 大家紛紛心領神會的交換了個意味深長的眼色。

初二那年，有一回上體育課時，甚至有些無聊的人偷偷從女同學的書包裏翻出了一片白色的衛生巾，然後拆開了用書挑著在整個教室裏像傳籃球似的傳來傳去，惹得所有女生紅著臉裝聾作啞不敢亂看，所有男生越發來勁，爭相起哄。

又譬如, 想當年郭子剛他爸喜歡看黃，片, 在四五年級的時候, 他們幾個就將他爸偷偷鎖在櫃子裏的所有碟片給翻了個底朝天。

三個人鎖上房門, 調小了遙控的音量，在房間裏將所有的碟片偷偷看完了。

只是那個時候還小，好奇跟玩劣為主。

直到上初中以後才漸漸得知了裏頭的門道。

可那也皆不過是男女之間那些事兒罷了，而對於女的身上那些個彎彎道道的，他一大老爺們哪裏曉得其中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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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驚過後，見石兮縮在門後邊，臉紅得快要滴血了。

饒是淩驍向來唯吾獨尊慣了，此刻，臉上也漸漸地開始變得有些不自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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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一片死寂。

小石兮咬著唇一臉慌張、無措又羞恥的縮在女廁所的門口。

淩驍插著腰立在男廁所的門外。

九月的中午，熱浪一浪高過一浪。

良久，只見那淩驍忽然擡腳一腳用力的將地面上一塊小石塊踢得老遠，隨即故作鎮定的咬牙問著：“你她娘的，現在到底要怎麽弄？給老子句痛快話罷？”

淩驍本就是個雷打的性子，最不耐煩這樣磨磨唧唧。

說這話時，他的語氣極兇，極不耐煩，可是聲音越大脾氣越是暴斂，越是虛張聲勢罷了，細細看去，耳朵分明都已經紅了。

“我···我也不知道···”小石兮哭喪著一張小臉，嗚嗚了幾聲。

說完見淩驍黑臉瞪了過來，嚇得顫顫巍巍立即小聲改口道：“要去···要去買···買···”

“買那個”三字還未曾說完，就在此時，忽然有一穿著迷彩服的矮個男生匆匆忙忙往方向廁所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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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見男女廁所門口這奇怪一幕，一臉問號，人都已經進去男廁所了還不斷扭頭張望。

出來的時候，覺得視線一暗，眼前忽然出現一堵墻，男生差點埋頭撞上了。

下意識的擡頭，就看到方才男廁所外面的那個人雙手抱胸，漫無表情的擋在了他面前，皮笑肉不笑的沖他道：“老子好看嗎？”

淩驍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像是一座山似的堵在男生面前。

“好···好看···”男生頓時嚇得腿軟，畏首畏尾的回著，說完見那人臉色一冷，又立馬搖頭改口道：“不好看！”

說完，驚覺這話更加不對，於是立馬哭喪著臉道：“同學，對不起，我···我只是個路過上廁所的···”

“以後別讓我在廁所裏看見你！，否則——”

淩驍陰著一張臉，明晃晃的恐嚇加警告！只將所有的怒氣無故發洩到了無辜的路人甲身上。

那人立馬應承加保證，然後見鬼了似的頭也不回的拔腿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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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走後，淩驍擡眼望去，門口那個膽小鬼早就嚇得縮回了女廁所。

“你他媽就在這裏等著，老子馬上就來！”

淩驍沖著女廁所門口喊了一聲，嘴裏又一臉不耐煩的低聲咒罵了句“麻煩精，老子上輩子欠了你的”，之後伸手往臉上一撮，就開始熟門熟路的去翻圍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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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分鐘後，淩驍迷彩服的腋下夾著東西原路返回了，他沖女廁所吹了吹口哨，不久，小石兮顫顫悠悠的出來後，他脫下外套將東西裹著一並遞給了她。

小石兮手忙腳亂的抱在了懷裏。

在她轉身的瞬間，淩驍在她的褲子後邊看到了一塊鮮紅的印記。

那樣刺眼，那樣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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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淩驍像個傻子似的，在女廁所外邊足足等了二十分鐘，直到他胸腔快要炸裂了，他這一生的耐心儼然一次性耗完了，在午休鈴聲響起的前一秒，他攔下一個上廁所的走讀女生進去查探了一下，裏面早已經空空如也。

那個吃了雄心豹子膽的小蠢蛋果然翅膀硬了，竟然背著他膽大包天從女廁所側門開溜了。

淩驍一腳用力的踹在了桂花樹上。

地面莎莎落下一片淺黃色的花瓣。

濃郁的桂花香幽幽蕩漾。

惱怒之餘，淩驍恍然想起了什麽，只將手指放到鼻尖下輕輕地嗅了一下，唔，一股子薄荷味。

淩驍挑了挑眉，嗅了又嗅。

盛怒的臉上劃過一抹奇怪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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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不過是高一新生生活中最為普通的一天罷了，卻成了石兮人生中最為羞憤與尷尬的一天。

同時也標志著，她的青春從這一天正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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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訓一周，七天的時間漫長又痛苦，所幸最後兩天天氣急驟轉變，竟然下起了雨來，最後兩天是在體育館裏挺過來的，相比大太陽的暴曬，體育館無疑是最溫馨的港灣。

不過盡管如此，七天過後，每個人依然脫了一層皮，脫下笨重的迷彩服，換上白色的校服，每個人的脖子與鎖骨處都有條涇渭分明的分界線。

“哎，兮兮，你的臉好白啊，你怎麽都曬不黑的···”

正式開學的第一天，班主任就給三班重新換了座位。

石兮坐在了第一組靠窗的位置，她的同桌是整個寢室都不敢輕易得罪的人，高冷美人柳真真，同桌好幾天了，石兮都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柳真真氣質冷淡，石兮有些怕她。

前桌是隔壁寢室的李芳與同寢室活潑話多的丁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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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你這皮膚是嬰兒的皮膚罷，快說快說，你到底用的什麽牌子的護膚產品，我也要去買——”

丁苗見班上所有人不是成了男版的包黑炭，就是女版的包青天，唯有石兮的小臉粉嫩粉嫩、奶白奶白的。

震驚之餘，扭頭趴在石兮的課桌上，探著手就去掀石兮的衣領，又將她垂在身側的手臂牽了起來，這不看不知道，一看頓時羨慕嫉妒恨了。

石兮的皮膚打小又白又嫩又軟，皮兒薄薄的，仿佛能夠掐出水來似的，手上腿上光滑細膩，連一根汗毛都沒有，唯有仔細探尋，才能找到幾根那種接近透明的毛茸茸似的小絨毛。

其實軍訓期間石兮的臉也曬黑了不少，不過她的皮膚細膩水嫩，別人是曬黑了，她的臉則是被曬紅了不少，相比大家，好像才顯得沒有那麽嚴重。

丁苗一激動起來，聲音又尖又細，引得前頭好些同學紛紛扭頭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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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前方講臺下方的許靜雅正在埋頭解題，聽到喧嘩只回頭一臉不悅的看了這邊一眼。

她後桌的徐正興亦是偏頭往這邊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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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兮臉上一紅，忙拉著丁苗的手示意她小點聲，自己也壓低了聲音小聲回著：“我···我沒···沒用過護膚品···”

她一直用的是肥皂水。

石兮結結巴巴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到。

“肥皂水？怎麽可能？”丁苗一臉不可置信，然後便找石兮探討了半節課的肥皂水牌子。

大概是說了半節課的水，丁苗有些口渴了，在馬上快要上課的空擋，硬是要拉著石兮陪她到樓下打水上廁所。

上廁所勢必是要路過二樓的，石兮有些猶豫，可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早已經被丁苗拖走了。

一到了三樓與二樓的樓道拐角處，果然遠遠地就看了有人直接將椅子拖了出來，橫著擺在了走廊裏，大刀闊斧的坐在走廊上曬太陽。

石兮走在丁苗裏側，咬著牙，縮著脖子，強忍著一眼也沒往那邊瞟。

郭子剛被女孩從教室裏追打了出來，恰好撞見了石兮的背影消失在了視線中，見淩驍黑著臉一臉不快的盯著樓道口，他走上去攀著淩驍的肩，幸災樂禍道：“兄弟，這第幾天啦？你到底怎麽咱們小結巴了，居然連我跟胖子都不理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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