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十五章 塵埃落定】

關燈
將一行人逮捕後,宇文恭簡單包紮就留在現場盯著衛所兵收集銀碴子,秤過之後竟有兩千一百萬兩,數量之大,令人咋舌。

差人將銀兩封存帶回府衙,宇文恭神情郁郁寡歡,就連在迎春面前也擠不出一絲笑意,教迎春在心裏將他暗罵一通。

都什麽時候了,還替他那個混蛋七叔難過不成?

“咦,你不回房?”宇文恭回了自己的房,意外見她跟過來。

“大夫說,你可能半夜會發熱,我得看看你,省得你半夜病死無人知。”迎春沒好氣地。

宇文恭扯了扯唇,笑得淡淡的。

見他吭都不吭一聲,迎春火氣更盛,“宇文恭,你腦袋清醒一點,你為宇文家做的已經夠多了,他自己捅的簍子當然要自己善後,你這是大義滅親,天下人都會為你喝采,皇上也不可能因此株連你。”他是腦袋殘了才會為那種難過。

“你呢?”他突問。

“什麽意思?”

“被家族捆綁住的人只有我嗎?”

迎春抿唇不語,這是打算要跟她攤牌了嗎?

“迎春,公孫家滅門,並非因為皇上發動政變所致,而是遭受池魚之殃,可一方面也是姑丈為了贖罪,當年要不是姑丈假造聖旨,皇上早就該登基了。”

迎春別開眼。

“……你早就知道這件事?”宇文恭疲憊地笑了聲,“原來你都知道。”

他以為她將公孫家滅門一案算在皇上身上,懷抱著覆仇之心,所以不原與他坦承身份,如今看來並非如此。

她並非毫無自覺在他面前早已破綻百出,但只要她不承認,他絕不會強迫她,只因他要的是她的心甘情原,願意等到她解開心結。

可是,她的心結似乎並非在此,所以……她純粹只是不願坦承?

如果他現在追問,她會告訴他原因嗎?

迎春垂眼不語,皇上政變奪位,在她醒來後,到處有人竊竊私語,她當然知道公孫家是如何滅門的,不管怎樣,她就是將這筆帳記在皇上頭上,懷著恨意想著早晚有一天要手刃他,哪怕與他同歸於盡都好。

可現在,她已經改變主意了。

經過那麽多事,她怎麽還能不珍惜?所以,她——

“我問你,你要不要隨我回京?”他突然開口,打斷她的思緒。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我不進京。”

“嗯,我想也是。”他輕笑著,也不追問她原因,疲憊地往床上一坐,垂斂的長睫在眼下形成片陰影,勾勒出他的孤寂。

“那是因為……”

“你回去歇著吧,我也要歇息了。”他眉眼未擡地下達逐客令,不想聽她解釋。

迎春楞了下,“我說了要留下來照顧你,要是半夜……”

“不用!”他突然吼道。意識到自己口氣太沖,沙啞著嗓音又說:“我沒有惡意,只是累了,你出去吧。”

可是她還沒解釋。

迎春瞪著他,正要開口,處頭傳來奉化的聲音——

“大人,嵇大人回報,嶺南總兵率領千人輕騎已通過北厄山,直朝卞下而來。”

迎春眉頭一皺,惱著嶺南總兵該不會是率兵來救女婿的吧!

宇文恭聽完,隨即起身往外走,迎春趕忙追上,“大人,你身上有傷,得歇著。”

“兩軍交戰,主帥能掛傷靜養?”他說時瞧也沒瞧她一眼,“算我求你了,你留在這裏,別讓我分心。”

那近乎自嘲又無可奈何的央求,讓迎春到了嘴邊的話硬是吞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跟奉化離開。

她知道,她傷到他了,可她的意思並非那樣,是他不給她機會解釋……

當晚,嶺南總兵就被逮了,借口是看見火花,以為有賊闖進總督府邸,所以才特地帶著千人輕騎趕來。

可,誰信?

嶺南距離卞下可是有幾百裏遠,看得見總督府邸的火花,是看見鬼火不成?

當下,嶺南總兵就被以擅離職守、私自帶兵離開駐地等罪名,被嵇韜暫時押進卞下府衙地牢。

迎春原為處理好這樁意外,宇文恭應該就有閑暇和她談,豈料他卻是一天到晚見不到人,像是避著她。

這可有趣了,他竟會避著她,她不信,可事實上她就是碰不到他的面,總是一再擦身而過。

“是不是你做了什麽,惹惱人家了?”卓韻雅抱著貓,像貴婦人般地躺在錦榻上,慢條斯理地詢問著。

回應她的是迎春冷冷一瞥。可卓韻雅是什麽樣的人,豈是她一個眼神就能震住的。

“我說真的,原本是大人黏著你,如今卻是避你如蛇蠍,要說不是你做了什麽怎麽可能?喏,要真做錯事了,拉下臉去道歉就沒事。”

打一開始,她就覺得他倆不太尋常,說兩人原本相識倒比較合理,只是兩人嘴巴都跟蚌殼一樣撬不開,她也就懶得追問。

橫豎只要長眼的都看得出,宇文恭對迎春是真心實意的,她要是不懂得把握,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人都見不到,還道什麽歉?”尤其是她根本沒錯,是他自己不肯聽她把話說完,可一方面也要怪嶺南總兵,沒事在那當頭闖來做什麽!急著赴死?蠢蛋!

“去堵他啊,他又不是沒回府。”

“……這像話嗎?”

“這當頭還管什麽像話不像話?近來府裏的下人都在說,他已經準備要回京了,你要是不趁現在堵他,難不成你要追到京城去?”

迎春聽著,抿著嘴不說話。

他和她之間存在太多問題,不是想在一塊就能在一塊,尤其她不想屈就,其實她心裏有一個堪稱兩全其美的法子,就不知道她肯不肯,但他現在連見她都不肯了,還要問嗎?迎春逕自想得出神,壓根沒發現原本偎在卓韻雅懷裏的貓懶懶地伸直了腰後,輕盈地躍下錦榻,慢悠悠地朝她走去,停在她的腳邊,喵了一聲。

迎春狠抽了口氣,目光恐懼地往下瞪去,果真見到貓就在腳邊,眼看著頭要往她的腳邊蹭來,嚇得她當場腦袋空白,不知道該閃避還是幹脆裝死算了!

“迎春,別踢它喔,它這幾日一直在應娘子的房門外徘徊喵喵叫,像是在找應娘子……你就摸摸它的頭,撫慰它一下。”卓韻雅真怕她嚇到擡腿就踹,這貓兒可禁不起她來上一腳。

想起應昭華,迎春神色更沈重,垂眼看著貓,不禁想起當年是她將水邊快斷氣的小野貓給帶回來的,但她怕貓,那時是昭華一口應允了要照顧,而昭華確實也將貓照顧得很好,想必貓也與她最親近。

可昭華已經不在了,貓再怎麽呼喚她,她也無法回應它了。

想起昭華臨終的話,她的眼眶不自覺紅了一圈。

昭華得不到的,她還有機會得到,而她又要這樣錯過?

貓輕輕喵了聲,用臉蹭著她的腳。

她嚇得嘶叫了聲,想要跳開,可一對上那期盼的眼神,她的心不禁軟了,深吸了口氣,說服自己蹲下身,不需要怕它,手來回伸出了幾次,終於輕輕地落在它的頭上,它隨即輕頂著她的掌心,像是央求更多。

“你被照顧得真好。”她低聲呢喃著。

當初抱它回來時,它的毛頭又粗又硬,而且還掉了大半,眼睛也張不開,渾身顫抖著,感覺像是快死了,可是昭華卻將它照顧得如此美麗。

“往後,我照顧你吧,可別嫌我,畢竟我不像昭華那般細心。”她的手指輕滑過它的眉心鼻頭,瞧它用爪子撓臉,她覺得有趣,忍不住再輕點幾下,誰知它氣得轉身就跑,轉眼連尾巴都瞧不見。

她望著貓的背影,不禁想著,終究是她傷了他太多次,才會教他想拋下她……

就去堵他吧,他要真的鐵了心不理睬她,她就……纏到他正眼瞧她為止!

當晚,用過膳後,迎春決定潛進宇文恭房裏埋伏,讓他想避也避不了,然而她才剛開了門,就見到正準備要敲門的宇文恭。

她呆了下,宇文恭也微怔。

兩人相視無語,誰也沒先開口,放任著尷尬的氛圍持續,最後是她先開了口,“不是打算不見我了,還來做什麽?”

話一出口,迎春內心不住地暗罵著——為什麽她非要這麽說?她明明不是這麽想的!

“我明天要回京了,跟你說一聲。”宇文恭直睇著她,眼神是那般貪戀。

“這麽快?”

“事情都處理好了,那些銀碴子和其它地方挖出的官銀也會一起運上京,至於這兒你和卓娘子可以繼續待著,橫豎我上京之後會替應容求情,頂多是流放,要是皇上網開一面,應該……”

“他怎樣關我什麽事?!”這麽多天沒能見上面,他辭別竟是跟她交代應容,她跟應容有這般熟嗎?

“也是……”他勉強勾笑,“那……保重。”話落,不再留戀,轉身就走。

迎春瞪著他決絕的影,惱聲喊道:“宇文恭!”

他猛地回頭,她已經撲進他的懷裏,緊緊地抱住他,剎那間,黑眸迸現月華。

他以為要等到她這麽喚他,恐怕得耗上一輩子。

“不是死纏著的嗎?怎麽現在說走就走了!”迎春惱火地嘰著,“都要回京了才跟我說,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之前就跟你說我要回京了。”

“我當然知道你要回京,可明兒就要回京了,咱們能相處的時間已經很少了,你還避著我,你是想死是不是!”

宇文恭低聲笑著,輕揍起她的臉,驚見她臉上滿是淚水,“怎麽哭了……”

“誰要你等到要回京了才來見我!”她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她不希望兩人是在鬧得不愉快的情況下分開。

“要不……你跟我回京?”

“不要!”她想也沒想地吼道。

宇文恭難掩失望地瞅著她,“我知道了。”她是坦白了身份,但她不打算與他相守。

“你什麽都不道!我要是回京的話,我一定會無所不用其極地進宮行刺那混蛋的!”不管成與不成,她都會去做,可她不想讓他承受她成功或失敗後的結局,說穿了,她想放下仇恨,不想報仇,但前題是她不能進京,不能直接面對仇人。

這是她最後的底限,無法再讓步了。

“你明知道公孫家……”

“不只是因為公孫家,還因為他對我……”迎春打斷他未竟的話,卻被他緊摟入懷。

“好了,別說了,我都知道。”宇文恭啞聲喃著。

“你知道?”

“那是因為皇上遭人下藥,他才會對你……”

“你都知道了……”迎春吶吶地道。

“?兒,一切都過去了,你倆被設局,你成了他人謀逆時使的槍,都是我不好,怎麽我那時壓根沒有察覺你的痛苦?”宇文恭輕撫著她的發,在她耳畔低語,“你沒有錯,是我沒將你保護好……”

迎春驀地推開他,痛苦地抱著頭,“你怎會知道?是他跟你說的?!”

“不是!他根本不記得,他什麽都不知道!”

“那你是怎麽知道的?”這件事只有他跟她知曉,不會有第三個人!

“熙兒,我跟你說過,你的軀體被一個叫做鐘世珍的姑娘給占了,因為她才查出了後頭那些骯臟事,可直到現在,他依舊不知道當初的事。”

“那又如何?他就是該死……不,我還是非殺了他不可!”不能原諒,她還是跨不過心裏的坎。

“好,我幫你殺了他!”

“你瘋了!”她怒眼瞪去。

“他傷害了你,在我得知之後,我不知道有多少次想殺了他,橫豎他現在已經有後,死了也無妨,何況他的雙眼失明,又是那麽信任我由我下手,他一點防備都沒有。

“……他失明了?既是失明了怎還能……”坐在龍椅上?

“當年鐘世珍以為他利用她發動政變,又想將我除去,她為了護我掉了浴佛河,而他為了救鐘世珍躍下河時,撞到頭壞了雙眼。”

“報應!”

“是啊,鐘世珍也是這麽說的,說來他也可悲,直到現在還以為他兒子是我和鐘世珍生的。”說著,宇文恭忍不住笑了。

“為什麽?”

“因為他知道我深愛著你,所以他一直以為‘公孫’沒了清白,是因為我……他被下藥了,根本不記得當初的事,甚至不明白為何你一再對付他,甚至對各地百姓施以重稅,逼得他發動政變……熙兒,是旁人設局陷害你,不是他的錯。”

迎春楞楞地時著他,覺得腦袋一片混亂。

“熙兒,一切過去了,我們不容易重逢了,不要再分離了。”他輕柔地將她納入懷裏,“這五年過得如此地漫長,我好不容易等到花開了……你別讓我空期盼。”

迎春掙紮著,最終還是投進他的懷裏,埋在他的胸膛上,逼迫自己忘卻仇恨。

這一夜,他倆同床共枕,兩人毫無睡意,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眼看著天色漸亮,她開始莫名地慌張。

他是京官,掌管五軍都督,沒有皇上旨意,是不能隨意離京的,所以下一次再見到他,就得等到明年三月,等他回卞下祭祖時。

他還沒離開,她卻已經開始思念。

“熙兒,我得走了。”

聽他這麽一說,她一回頭就緊抱住他。

宇文恭有些啼笑皆非,親吻著她的發,“我會想其它借口回來,不會拖到明年。”

“這樣我是不是很像你養在外頭的外室?”一年裏只能見他幾回。

“胡說什麽?是正室,待我回來,咱就成親。”他笑說著,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又道:“對了,我在城東二坊那裏買了一幢四進的宅子,裏頭正在修葺,引了水道進主屋,往後你就不會苦夏,要是得閑你就過去監工。”

迎春應了聲又頓了下,像是察覺哪裏不對勁,不禁擡眼瞪去,“你早就猜到我會留在這裏,所以先買了宅子?”

宇文恭嘿嘿笑著,瞧她握緊了拳頭,於是微瞇起眼等著拳頭落下,豈料落下的卻是她的吻,輕輕柔柔地覆在他的唇上。

宇文恭呆住了。

見狀,她幹脆壓在他身上,親吻著他,舔吮著他,察覺他身上的變化。

“你想要?”她問。

宇文恭臉上有著狼狽的紅,“你……你怎麽這樣說話?”

瞧他的反應,她不禁懷疑他真是處子,可問題是——

“你在大理寺當差,又到京衛磨練過,怎麽你都沒聽同儕說過葷話?”

宇文恭一楞,想起她也曾待過京衛,而後進了內閣,男人堆裏會說的話,不外乎就是那些!“你不該聽那些葷話的,這簡直、簡直……”他著惱得找不到話說了。

“男人啊,不管長得再怎麽凜然正氣,一提到閨房事,一個個拉長耳朵的聽,一個個葷素不分地說,你要我怎麽不聽見?”她從一開始的面紅耳赤到習以為常,可是歷經了漫長的時間,“況且我扮男人入閣,能不跟人說上兩句嗎?”

宇文恭徹底無語,只能按捺著情欲,“下來吧,別壓在我身上。”

“你不要?”她幹脆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

軟玉溫香在懷,他心蕩神馳,但——

“不可以,咱們還沒成親。”

迎春瞠圓眼,“我說了要嫁給你?”

“你不嫁給我還能嫁給誰?”

“不要,一旦成親了,我就得跟你回京,到時候我一定會見到那個混蛋,而且還會見到自己。”那種感覺太惡心了,她連想像都覺得想吐。

“那咀們就弄個簡單的儀式將婚事給辦了,別讓京裏知道。”

“再說吧。”

“嗯,一切都由你,但是你先下來吧。”他忍得有點難受了。

迎春從他身上下來,就見他飛快地坐起身,假裝拽著袍子,事實上卻是在遮掩著身體的孌化,她臉上有些臊,可他也不遑多讓,於是她興起了捉弄他的念頭,貼在他耳邊道:“要不要我用手幫你?”

“熙兒!”宇文恭羞紅臉瞪去。

見他連耳根子都泛紅,迎春笑得可樂了,終於有種撥雲見日的爽快感,要不這段時日可真是被他欺壓到底了。

搞清楚,向來是她欺負他的。

“要想著我。”她突道。

宇文恭睨她一眼,“這話應該是我要說的吧。”他多擔憂一回京,她就不知道又跑到哪去。

迎春主動親吻他,舔吻著直到他張了嘴,兩人唇舌糾纏,他忘我地將她壓在身下,大手沿著她的腿往上滑,而她主動將腿纏上他的腰,教他氣息漸亂,甚至打算不管不顧地要了她,然而——

“大人,您在這兒嗎?”奉化在門邊小心翼翼地問著。

宇文恭暗咒了聲,耳邊傳來迎春銀鈴般的笑聲,他才恍然大悟。

她的耳力比他還好,恐怕她早已聽見奉化的腳步聲才故意引誘他!

這節在弦上的沖動教他憋得很痛,可他不知道已經多久沒聽見她的笑聲,所以,這一次就饒過她,僅此一次,再有下回,絕不輕放!

待宇文恭一行人離開卞下後,迎春一得閑就到城東二坊的宅子,花期雖已過,但她看得出主屋旁的園子栽下的都是杜鵑花,而主屋引進了湖泊的水繞過後堂,消減了不少暑氣。

她四處走走停停,看得出來宇文恭當初買這宅子,甚至讓人看他要求的修葺改建,花費了多少心思。

可是,這宅子太大了。

她常常獨自坐在廊階上發呆,不讓自己思念,偏偏思念總是纏著她。

夜裏,她常驚醒,仿佛聽見他歸來的腳步聲,待她跑到外頭一瞧,才發現只是思念過頭,墨漆的園子裏哪有他的身影。

而今晚,暑氣正盛,熱得她睡不著,她不由想起他曾替她?了一夜的風,只為讓她一夜好眠,她不禁氣憤起身,怎麽看到什麽都會想起他?

驀地,她又聽見腳步聲。

“完了……”她喃喃念著。

原來思念真的會催人發狂,她竟然會一直聽見他的腳步聲,正打算躺回去,卻真實聽見一陣又快又急的腳步聲,而且直朝這院落而來。

她快起身,連鞋都忘了穿,跑到月亮門外,就見一抹身影急如星火奔來,待她瞧清他的臉時,他已來到幾步之外,她心喜若狂地朝他奔去,一把趴到他身上。

宇文恭環抱住她的腰,笑睇著她,“熙兒,我回來了。”他沒想到她竟會跑到外頭迎接他。

她雙手揍著他的臉直瞅著,突地吻上他的唇。

他張口與她纏吻,在月亮門前兩人吻得渾然忘我,愈加放肆。

“進屋裏去。”她氣息紊亂地道。

宇文恭抱妥她,大步邁進她的房,隨即將她壓上床,細密如雨絲般的吻不斷地落下,瞬間又如狂風暴雨般地張狂,吻得又濃又重,像是要將她吞噬,大手更是忘我地撫上她的腰身,滑入中衣底下,驚覺她沒有穿上肚兜,他的掌心之下是她的胸,柔嫩的蓓實硬立著。

迎春發出低吟,幾分羞澀幾分渴望。

他脫去她的中衣,親吻著蓓蕾,感覺她身體一顫,但沒有一絲抗拒,他心旌動搖,按揉著那柔軟的胸,聽著她細碎的嬌吟,他的身體熱得像要爆裂,推高了她裙擺,置身在她的雙腿之間。

迎春羞澀地想要夾緊雙腿,卻被他拉開,情動的她坐起身就往他身下一觸,他悶哼了聲,不敢相信她的大膽。

別說他,就連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竟如此大膽,哪怕還隔著衣料,但方才手心裏的巨大像是烙鐵般燙手,教她突然膽怯了起來。

可事已至此,宇文恭已無力思考其它,將她抱起坐在懷裏,發燙的巨大抵著她濕熱的入口,緩慢推入。

半夢半醒間,感覺有道風凊爽地往她臉上吹,當她張眼時,就見他坐在床畔替她?著風,見是他,笑意在她唇角蔓延著,然一想到他昨?的惡行,她立刻刷出?娘面孔。

宇文恭陪著笑臉,“身子還好嗎?”

“色胚子!”

“熙兒……”他只是情難自禁。

迎春轉過身不想理他,可身子才動一下就覺得渾身像是散了一般,尤其是腿間撕裂般的痛楚依舊清?。

“我去拿了藥膏,要不要替你抹?”

“你敢?”她咬牙怒紅著眼。

“抹了藥膏,會舒服點。”宇文恭苦笑道。

“你倒是準備周全啊,色胚子!”

宇文恭真不知道要上哪喊冤?他哪裏準備周全來著?昨?會突然失控,還不是因為她先親了他,他是這般想她,甚至沒行船,而是一路縱馬急馳而來,馬都不知道換了幾匹,才能在五天內回到卞下。

“過幾日咱們搬到城東二坊的新宅吧,要不天氣愈來愈熱了。”宇文恭轉了話題道。

迎春睨他一眼,問:“應容如何?”

“皇上網開一面,功過相抵,將他調回京,目前任職戶部侍郎,這間宅子托我代為照管。”

“你又不會長住卞下,怎麽代為照管?”

“不,我這一次回卞下,預定會待上三五年。”

“為什麽?”

“七叔被斬首了,連同漕務官等人都被處新,所以漕務現在是一團亂,皇上便要我先整頓漕務,暫接漕運總督一職。”

迎春瞪大眼,“他竟然信任你到這種地步?”

“也不算信任,應該說我認了他兒子當義子,所以他兒子每每見我總叫我爹,他覺得很刺耳,決定將我丟遠一點,眼不見為凈。”宇文恭說著低低笑開,“你就沒瞧見他那恨得牙癢的模樣,看了就痛快。”

“我還以為你跟他很要好?”

“是很要好,但他欺負你,我欺負他,剛好而已。”

迎春不予置評,對於那人的消息一點興趣都沒有,但他可以待在三五年,那真是太好了,不用兩地相思。

“要起來用膳了嗎?我替你穿衣。”

“色胚子。”

宇文恭無奈,只好將從京裏帶來的夏衫遞給她,“一會穿好了再喚我吧。”

待宇文恭離開房,她才坐起身細細打量他帶來的夏衫,突地輕呀了聲,笑柔了眉眼。待穿好了衣衫,她才喚著宇文恭。

宇文恭進了內室,直打量著她身上的衣著,再見她長發披散,便拉著她坐在梳妝臺前,仔細地替她梳著發。

“進了新宅,買幾個丫鬟伺候你吧。”

“要是買了幾個漂亮的,想爬上你的床可怎麽好?”

“我都在你床上,有膽子叫她爬上來。”

“我說了要讓你睡我床上?”瞪著鏡中的他,直覺得今天的他笑得很三八,哪裏還有絲毫殺伐端肅氣息。

“都要成親了,不讓我睡你的床,那就只好讓你來睡我的床。”他說著,已經開始幫她編發辮,挽了個最簡單的發。

“什麽時候竟也學會綰發了。”

“小時候你逼我學的,忘了不成?”宇文恭沒好氣地道:“是誰說她穿裙子又束發看起來不倫不類?”

迎春微揚起眉,這才想起這件事,見他不知道從哪取出一支金銀雙色的步搖插在她的發髻上,金銀穗在她的發間搖晃,閃動光痕。

“湖水綠襦衫繡纏枝吐,月牙白羅裙淺染彩,桃枝紅絲與夫結締,金銀綴步搖與子偕老。”他念著當年她脫口而出的詩詞,噙笑瞅著她,“這是首情詩,是不?當年我怎會蠢得沒發現你對我訴情衷?”

“誰對你訴情衷?”她不承認,難不成他還能刑求她問真相?啐!

“不是?”

迎春瞪著他,回頭拉下他,吻上他的唇。“可以閉嘴了嗎?”

宇文恭舔了舔,“我應該再多說一點。”

“色胚子!”

天底下的男人,骨子裏都是一樣的!

【番外篇:誤會一場】

七夕,兩人的成親之夜,迎春以嵇韜義妹的身份風光出閣,於城東二坊的新宅裏設宴,來喝喜酒的大抵都是宇文族人和水師部屬。

當?宇文恭被灌得爛醉,白白浪費了洞房花燭夜。

迎春倒是不以為意,將宇文恭擡上了床,便讓成了她義姊的卓韻雅早點回房歇息,當然,順便將貓帶回她的院落。

迎春洗去臉上的胭脂,睡在他的身側,想到往後兩人能明正大地朝夕相處,她便覺得充滿期待。

然而,婚期過後,她的相公便要她扮男裝隨他去漕運衙門辦差,她充滿疑惑。

難道她的女裝扮相不美嗎?

“你相公有怪癖,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還沒習慣?”卓韻雅如是說。

真的只是怪癖?迎春滿頭疑問,只因,明明還在新婚期,他似乎色心大減,偏偏人在外頭,卻喜歡對著男裝的她上下其手……這是哪門子的怪癖?

此刻,他倆難得偷閑到城西的廣福客棧飲酒,她啜著酒,而坐在她身側的宇文恭則在桌下玩著她的手,用極其暖昧又詭異的方式攥著她的指頭。

這是怎麽著?

“欸,妹婿,你也在這兒?”

就在迎春滿腹疑問找不到解釋的當下,嵇韜大搖大擺地走到兩人面前,理所當然地在宇文恭身旁坐下,如往常一般,長臂往他肩上一勾,兩人親密地咬起耳朵。

迎春瞇起眼,有股沖動想將嵇韜踹到天邊去……那可不行,他現在是她的義兄。

事實上,許久以前,她就看嵇韜很不順眼,只因他老是喜歡對宇文恭勾肩搭背,甚至,她曾經目睹他的嘴貼近到幾乎要親上宇文恭的頰。

就像這樣,都快貼上去了呀……宇文恭是死人嗎?都不知道要將他推開嗎?

兩人相談甚歡,談笑間像是已將她遺忘,她瞪著他們,不知怎地,愈看愈覺得這兩人有一腿……是呀!她突然想起,每每她扮男裝時,他總是會色心大起,反觀她著女裝衣裙時,他倒是安分起來。

難道,他不只是有怪癖,還喜男風?而這兩人,真有一腿?

不,他愛她,這是無庸置疑的!但,也聽說有種男人喜歡女人,可是身體卻愛著男人!他……是如此嗎?所以每每她扮男裝時,才會教他色心大發?

一個年近而立卻從未沾染過女色的男人,瞧他在房事上也不顯生疏,莫不是已在男人身上學習過?

“……妹婿,我那義妹為什麽拿看殺父仇人的眼光看我?”嵇韜艱澀地咽著口水,感受到一股危險。

“可你不覺得她那眸車光特別俊俏?”宇文恭笑睇著迎春。

“……我先走一步,告辭,”這對夫妻不太正常,往後還是別走太近的好。

“熙兒,差不多了,咱們這回家了。”他輕握著她的手。

迎春垂下眼,決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管真相有多難堪,她都有權利知道。

回到家中,夫妻倆分別沐浴,待宇文恭踏進她的房時,嚇得頓時退避三舍,甚至打算奪門而出。

“去哪?”迎春飛快起身,擋在他面前。

他趕忙轉過身,背對著她。

迎春狠擰著眉頭,硬是扳過他,強迫他正視自己,“你到底對我有什麽不滿?”

“你在胡說什麽?”宇文恭一頭霧水地問。

“還是說,你比較喜歡男人?”

宇文恭傻眼得不知道該說什麽,“你在胡說什麽?我怎麽可能喜歡男人?”

“如果你喜歡女人,為何看我穿成這樣,你就準備跑了?”她捧著他的臉,逼迫他正視她的胸。

迎春身上穿的是大涼的訶子,也就是沒有綁繩的肚兜,搭配著薄如蟬翼的裙,外頭連件對襟短衫都沒搭,如此一來雪膚凝脂,呼之欲出的酥胸便像半露。

宇文恭強迫自己閉上眼,迎春氣得硬撐開他的眼皮子,“我要你看,給我張眼看清楚!”

“我不能看!”

“為什麽?”

“我會……”當她拉著他的手貼在她的胸上時,他的理智瞬間消失不見,隨即將她拉上床,扯開了訶子,撩起了長裙,盡情地索求著。

迎春從嬌喘連連到不住求饒,身前的人卻像是發狂了般地要她,她開始泣吟,推打閃避,卻能等待他滿足。

當天際微顯一抹魚肚白時,房裏旖旎方歇。

“卓娘子說你年紀還小,不好太早有孕,所以我一直壓抑著。”事後,宇文恭愧疼地說著,不敢看她一身的青紅紫。

迎春疲累到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簡單一句話那就是誤會大了。

她發誓,往後絕不會再誤解自己在他心裏的重要……她絕不會再以身試法!

【後記 幻想中的那本書 綠光】

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記得宇文恭這個角色呢?

話說某一日整理書櫃時,剛好到《娘娘回宮》,看了下,突然想找宇文恭的故事,心想怎麽沒放在一塊?可是找來找去,幾乎把箱子都打開了,卻怎麽也找不到那一本。

心裏莫名有點火了,氣自己記憶力變差,竟然連書擱到哪去都想不起來,而且連書名是什麽也完全沒印象,決定非找到不可。

但,就在翻箱倒櫃後都還找不到時,心裏突然有點慌,開始自我懷疑,於是趕緊翻開筆記本(我會將出版的每本書都標上寫作時間與出版日期),然而,上頭根本沒有記載那本書。

不死心地再翻其它筆記本(我手邊有多本筆記本是拿來寫粗略大綱,而且我會標上男女主角名字、大略方向,再寫下當時順手落筆的時間),最後,我終於找到了,上頭就只有寫著——宇文恭,公孫令,重生。

事實證明,那本書根本就只寫了總共八個字的大綱而已。

可是,我一直以為我寫完了。

非常理直氣壯,異常理所當然地認為,早就成書了。

因為我記得寫完《娘娘回宮》時,我跟阿編說,我要寫公孫令和宇文恭這一對,話是那麽說,可那時也不知道在忙什麽,徹底將這件事給忘了,而且還自動腦補完,認為它已經成書了……這種癥頭到底要看哪一科?

唉,不管怎樣,在我找不到我幻想中的那本書後,我總算想起當初只有想,根本沒行動的事,於是乎,帶著幾分心虛和彌補的心態,就這樣動筆把它完成了。

當初之所以想寫這一對,是因為我很喜歡宇文恭這個角色,總覺得如果沒有給他一個圓滿,好像很對不起他。

等待花開,大概就是本書的主軸了,等著姻緣花開,等著她這朵花為他盛開,所幸,終究圓滿。

我也終於將幻想中的這本書給完成了,可喜可賀。

【全書完】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