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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身世劇情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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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身世劇情結束。

“過得是什麽日子?”

這話一出, 書房中三人都不明所以,反應過來後,卻又微微屏息, 有種被他們忽視的東西終於要浮出水面的感覺。

“你這話是怎麽說?我們可從來沒有虧待過瑟瑟。”

鐘紜蹙眉。

張念回想了一下以前,不禁有些唏噓:“傭人之間勾心鬥角, 當然不會讓主家看到。尤其是寧瑟瑟被小姐針對, 你們肯定相信小姐, 更別說宋芳裕那個賤人也看自己孩子不順眼,折騰她比誰都狠。”

張念說起宋芳裕,就想起這兩個月自己被她害得有多慘, 一時間更是滔滔不絕有一堆想說的。

虞家三人對視一眼,糟糕的預感兌現,他們心中都是一沈。

早想到宋芳裕換了孩子,應當不會對孩子好。按之前在病房外聽到的話來說,她還動過在寧瑟瑟小時候就殺死她的主意,不過是被寧大展搶先一步送回了鄉下。

但他們之前無法確定,現在聽到張念說,便覺得果不其然。

鐘紜聽著有點不舒服,道:“不是傭人, 無論什麽時候,我們都沒把瑟瑟當過傭人。”

“可不是嘛, 當傭人還有工資,她幹著傭人的活卻沒工資, 的確算不上。”

張念撇嘴:“你們二位平時不管家裏內務, 宋芳裕一個保姆就跟大管家似的,什麽都有她插一手。你們恐怕不知道吧,寧瑟瑟原先在這裏, 每天都要負責大片的清掃工作,基本上從早幹到晚,誰有活都可以丟給她……咳,雖然我也丟過,但那是宋芳裕安排的。”

張念原先確實隨大流刁難過寧瑟瑟。但自她突然背上從天而降的鍋,被趕出虞家還要面臨官司後,就對自己這種面對陷害全無反抗之力,只能任人擺布的低身份產生了自憐,有時想起宅子裏的人,也會想起整個宅子最底端的寧瑟瑟,她不免移情,仿佛看到了自己一般,感到心酸。

她嘆了口氣:“雖然名義上是寄住的客人,不過說實話,寧瑟瑟在這裏的地位連傭人都不如,誰都能踩一腳,誰都能刁難她。”

“……”

整個書房內,除了張念的聲音,靜得落針可聞,虞家三人呼吸不暢,眼前發暈。

張念的話不似作偽,她也沒什麽說假話的必要。

但如果真的是這樣……

三人簡直不敢去想象。

就算沒有換孩子的事,他們也從未想過去苛待寧瑟瑟。除了虞珩有時找些麻煩,虞家夫婦都是把寧瑟瑟當做做客的小孩看待,並未因為出資供她上學和生活就看輕她。

連傭人都不如,誰都能踩一腳……

誰知道她在虞家居然過得是這種日子?

“幹活?從早幹到晚?怎麽會……她從來都沒說過,也沒表現過……”

鐘紜表情恍惚地喃喃自語。

她想起那次虞珩回家,寧瑟瑟和傭人們站在一起,還叫她夫人而不是阿姨,她以為那孩子又在玩傭人游戲,她以前也時不時這樣。

但現在看來,只是她真的一直都在當傭人……

“怎麽沒有表現過啊?”

張念搖頭道:“沒看她之前瘦成什麽樣嗎?有時是宋芳裕不讓她吃飯,有時是她活幹不完來不及吃飯,瘦得臉都凹進去了,不是很明顯嗎?”

“宋芳裕說,那是她在抽條,長個子,所以才瘦……”

鐘紜說不出話了。

虞智為向後靠住椅背,微微仰頭,閉上眼。

……居然連飯都吃不飽。

抽條?長個子?

恐怕因為營養不良,反而長少了。

“那……那,芊堇呢?她們一開始關系那麽好,芊堇總帶瑟瑟一起玩,出席宴會,那時候瑟瑟總不用做活吧?”

鐘紜忽然抓住什麽,急切問道。

然而張念再一次無情地打破她的幻想。

“怎麽不用做?宅子裏的活是不用做,但跟著小姐隨身伺候她,可不比打掃宅子輕松到哪裏去。”

她回憶起什麽,道:“她那時候天天跟在小姐身邊到處跑,端茶倒水被使喚就不說了,還總被小姐的朋友們戲弄欺負,我記得好幾次,她跟小姐回來後,都是一邊哭一邊打掃衛生,還要被宋芳裕罵,唉。”

張念表情有點心虛,又有點生懼:“我那時候也覺得她哭的煩,罵過幾句,總覺得她自己沒伺候好小姐,就哭哭啼啼裝委屈想逃脫責罰,但現在想想,這都是小姐明示暗示的,我們的思維完全跟著小姐走了。”

“芊堇,芊堇怎麽會……”

一種窒息感湧上來,鐘紜終於意識到,那兩個孩子的相處可能和她看到的不同。

芊堇以前或許確實沒動過要害死瑟瑟的念頭,但她早就知道瑟瑟的真實身份,無論是從感情還是利益來說,她都不可能對寧瑟瑟有多好。

鐘紜之前還勸過自己,一開始芊堇或許想過要和瑟瑟好好做姐妹,所以才對瑟瑟那麽好,她只是後來才心態扭曲了而已。

然而眼下聽到的這一切無疑推翻了她的認知。

過去那將近一年裏,所有事都是她以“芊堇溫柔善良”為出發點去看待的,而今這個出發點被徹底推翻,那麽她之前根深蒂固的所有認知都可能是錯的。

而鐘紜之前絲毫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哪怕在病房外聽到了虞芊堇的話,鐘紜一時還是沒有給虞芊堇套上她真實的模樣。

“那她們一起睡呢?也不是因為關系好嗎?瑟瑟自己說的想和芊堇睡一個房間,我以為她們有說不完的悄悄話……”

“她是自己說的,不過可不是因為要說悄悄話,是宋芳裕讓她晚上也近身伺候小姐。”

左右那個陰鷙難伺候的虞小姐已經被拘了,為難不到她,虞家夫婦又是性格比較和藹的主家,張念也就不怕什麽了,想說就說。

“先生,夫人,不是我說,誰都知道你們二位在豪門圈子裏是出了名的溫善端正,怎麽養出的小姐就一點都沒學習到呢?”

“小姐折騰寧瑟瑟時,可真是讓我們這些傭人都看得害怕。寧瑟瑟白天累死累活也就算了,晚上還要時不時起來看她,生病時的伺候不提,小姐擔心冬天幹燥,第二天起床嘴唇會起皮,要求寧瑟瑟每隔一兩個小時就起來用棉簽給她潤唇,如果第二天嘴唇還是起皮了,上不好唇彩,就會給寧瑟瑟罰更多活。”

“對了,有幾次小姐生病的事,都以為是寧瑟瑟嫉妒小姐才半夜開窗,現在想想,寧瑟瑟累成那副模樣,半夜給小姐潤唇都經常會起不來,又哪來的功夫特意去開窗呢?”

“小姐一生病,被罵的是她,伺候小姐的也是她,她沒道理這麽做。”

張念說到這,小心瞄了一眼虞家三人的表情,見他們一個二個失了魂似的,沒有因不相信而怒斥她,才放心地繼續說。

“現在想想,別人也不可能去開窗,說不定是小姐自己……不過我實在想不通她這樣陷害寧瑟瑟有什麽好處,小姐自己也沒必要這麽做,所以我也不確定……”

有什麽好處?

虞家三人門清。

她在未雨綢繆,提前破壞寧瑟瑟的形象,讓大家對寧瑟瑟抱有下意識的惡感,這樣哪怕她日後暴露,也能占據優勢。

鐘紜想起以前虞芊堇總是有意無意地表現自己的委屈,表現寧瑟瑟暗地裏欺負她,表現自己善良大方,即便如此也和她一起玩。

她怎麽沒看出來呢?

這種手段她作為豪門夫人明明就見過很多。

“還有呢?”

虞智為嗓音沈啞,他已經全然沒有了之前的意氣風發,這一個多星期,他好像迅速衰老,連精氣神都沒了,兩眼只有深深的疲憊。

“還有什麽,全都說出來。”

張念這時覺得有些尷尬了。

雖然虞家夫婦脾氣好,但她這樣,好像是在赤裸裸地揭穿他們眼瞎心瞎,被自己女兒騙。

她嘟囔兩下,也沒說太多:“還有?還有就是過年期間,因為那次小姐生病,她被趕去了閣樓住,您二位知道吧?閣樓年久失修,又小又舊還沒有暖氣,那時是最冷的時候,寧瑟瑟犟著不認錯,直到前幾天出事她離開,應該都還住著閣樓呢。”

“唉……總之,”張念看著鐘紜的臉色,有點擔心,“夫人說她不願意回來,真的再正常不過了。”

“……是啊。”

虞智為揉捏著眉心,目光中含著痛意,眼眶居然再一次隱隱發紅:“再正常不過了。”

“這麽大一個家,居然讓一個孩子吃不飽穿不暖,剝削她的勞動力還讓她背著罵名,連傭人們都看不起。”

“這種地方,她怎麽會回來?”

虞珩忽然蹲下,再一次捂住了嘴,對自己的惡心感不斷湧來。

他以前討厭寧瑟瑟,大部分當然是因為她的“父親”,但也有小部分是覺得寧瑟瑟占了他們家的便宜還欺負小堇。

所以即使他被父母教養的很好,外人一向誇讚他溫潤如玉,他卻也會把自己的負面情緒扔到那個女孩身上,覺得她理所當然要承受,覺得自己這麽做完全沒有問題。

然而現在他突然意識到,他那種不辨是非就加以為難的行為,自以為有理由就可以隨意對別人發洩的行為,完完全全是小人行徑。

更何況,那個女孩是他真正的妹妹,有血緣關系的妹妹……

他到底帶給了她多少傷害?

鐘紜胸口窒悶,一股血腥味猛地湧上嗓子眼,她竭力壓抑,卻還是沒控制住,用力彎腰咳嗽,咳出一股血沫。

“啊……啊……”

她說不出話,只有淚水不斷淌下。

這位自小出身就好,成婚之後更是優雅端莊的貴婦人,此時半點沒了體面,沒了她良好環境養出的年輕好心態,滿臉都是風霜和滄桑。

張念的話如同當頭棒喝,狠狠砸在她腦中,一下子把她砸清醒了。

自得知真相以來就被感情左右的思維,終於恢覆了理智。

原來瑟瑟之前在虞家過得是那樣的日子。

原來瑟瑟從一開始就在被芊堇為難陷害,被宋芳裕壓榨欺淩。

現在想想,瑟瑟一出生就心懷歹意的人抱走,後來又在條件不好的鄉下長大,來了虞家後,又是這樣,還差點沒了命,甚至……

就連好不容易真相大白了,她都沒能得到親生母親的一點體諒,而被要求和害她至深的虞芊堇當姐妹。

鐘紜再也無法為虞芊堇找任何借口,她也找不出任何借口,必須要去面對現實,必須要面對自己極力忽略的一切。

鐘紜現在才意識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自私,多偏心,她想起瑟瑟說的那句話——

“如果被你這樣無條件無底線偏愛的人是我就好了,可惜,不是我。”

可是瑟瑟才是她的女兒,她應該偏愛的本來就是瑟瑟。

也是在這一刻,鐘紜意識到了自己做人的卑劣。

就像瑟瑟說的一樣,她沒有尊重她的人格,更沒有尊重她基本的生命權,且不說瑟瑟是她的女兒,就算不是,她其實也不應該和丈夫一起,那樣強壓她不報警。

如果她一開始就保持品格,讓做錯事的小堇去承擔她應承擔的責任,那麽現在的局面根本不會如此,他們不會把瑟瑟推得那麽遠。

書香世家出身,自小接受良好教育的鐘紜忽然恐懼了。

她從出身到現在無不是身處在誇讚仰慕中,她也一直以為自己與豪門中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不同,她清流出身,到底品格更高,她對所有人都溫柔和藹,除了對小女兒偏心一些,對別的孩子也都是一視同仁,抱有最關懷的心。

但現在她猛然發現,自己不是這樣的人,並且她還很愚蠢,自私偏心到了極點就算了,還把這份自私偏心用錯了人。

鐘紜開始去想,她一開始想的還是虞芊堇,是她陪伴虞芊堇成長的每一分每一秒,但不同的是,這次在後面映上了寧瑟瑟的影子。

虞芊堇在虞家吃著精心制作的嬰兒輔食,使用著最高端舒適的嬰兒用品,在爸爸媽媽懷裏被逗弄寵愛的時候,寧瑟瑟呢?

她被送到鄉下,沒有父母在身邊,只有不擅長照顧孩子的爺爺,和老邁多病,也無力多看顧的奶奶。

虞芊堇剛牙牙學語,學說“爸爸媽媽”和“哥哥”,被他們捧在掌心裏親親哄哄用心鼓勵的時候,寧瑟瑟呢?

她學的或許都不是這三個詞。

虞芊堇會走路了,穿上漂亮柔軟的公主裙,去上條件最好的貴族幼兒園時,寧瑟瑟呢?

鄉下條件不好,大概都沒有幼兒園,只有小學。

虞芊堇上小學,開始接受最好的教育,培養興趣愛好,接觸高雅藝術的時候,寧瑟瑟呢?

這個她好像說過,她小時候是野孩子,沒人管,自己漫山遍野地跑,不愛學習也沒人管她。

再後來,虞芊堇出席各種宴會,像公主一樣被眾人捧著,人人誇讚著好名聲的時候,寧瑟瑟呢?

她爺奶去世,小心翼翼地寄人籬下,天天從早到晚地幹活,被人冷嘲熱諷戲弄欺負,背負罵名,吃不飽也穿不暖。

虞芊堇的一切,本應該都是寧瑟瑟的啊。

鐘紜淚流滿面,忽然轉身,推開門,跌跌撞撞跑上樓。

“閣樓……閣樓……”

虞智為和虞珩都驚醒過來,擔心她出什麽事,趕緊跟出去。

而張念從剛才開始就被虞家三人的反應嚇得夠嗆,此時急忙離開,只覺得那三人邪門。

寧瑟瑟確實慘,旁人看了都覺得慘,但也沒必要那副表情吧?好像是他們親女兒似的。

鐘紜奔上閣樓。

她之前完全沒有真實感,雖然理智上知道孩子換了,但在她的認知裏,虞芊堇好像還是她該疼愛的那個,而寧瑟瑟還是個外人。

就在打開閣樓門的那一刻。

鐘紜看著裏面的場景,停滯幾秒,忽然崩潰,嚎啕大哭。

她知道了,她意識到了,瑟瑟是她的女兒,是她當初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那十個月裏她對腹中孩子生出的無窮愛意,她怎麽忘了呢?

“瑟瑟……我要見瑟瑟!”

鐘紜拿出手機去撥電話,但眼睛卻因為淚水而模糊不清。

虞智為和虞珩跟上來,都因為閣樓清冷破敗的環境感到窒息。

虞智為幫妻子撥出電話,然而那邊卻只傳來忙音。

“怎麽……怎麽撥不通?”

鐘紜呢喃著,拼命反覆嘗試:“我現在就要見瑟瑟,是我錯了,剛才……剛才她肯定很難過,她現在肯定也還在難過,我得見見她……”

“最不該傷害她的,就是我啊!”

鐘紜崩潰地坐倒,但電話始終撥不出去,三人終於意識到什麽。

“小紜,你剛才到底和瑟瑟說了什麽?”

虞智為著急地看向妻子。

鐘紜捂住臉:“我說……我說要她先以養女的身份回來,我說要她和芊堇做姐妹,我說要她原諒寬容芊堇……”

“……”

虞智為和虞珩對視一眼,都是滿眼無力。

他們知道鐘紜之前還沒接受事實,但不知道她會糊塗到這個地步。

“你今天就不應該去見她!”

虞智為長嘆一口氣,拿出手機:“我給她老師打個電話。”

虞智為想從學校下手,自己好好見寧瑟瑟一面,然而老師的電話是接通了,他的表情卻一點點從希冀變得蒼白。

“怎麽樣?”

鐘紜和虞珩都盯著他。

虞智為掛斷電話,表情茫然。

“……不讓見。”

“為什麽?”

兩人一楞。

虞智為也不明白:“一中說不歡迎我們,希望我們不要打擾他們的學生。”

“……”

三人都陷入沈默。

對待他們這種家族,一中一般不可能用這種強硬語氣說話,這是怎麽回事?

“總之,總之要先換回孩子的身份。”

先前回避這個問題的鐘紜現在主動提起:“要開發布會,讓瑟瑟做名正言順的虞家小姐,她一定是因為我說的話生氣了,只要好好彌補,讓她消氣就好了,快點,快點,現在就報警,把換孩子這事兒搬上公堂……”

三人終於都下定了決心。

“我現在就報警。”

虞智為再次撥出電話。

虞珩也道:“我準備發布會。”

“對,對。”

鐘紜說著,像是松了口氣:“等瑟瑟看到發布會就好了,她會原諒我們的……”

最後一個音還沒發完就消失在空中,鐘紜終於因為心理上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

就在報警的兩天後,被關在病房裏什麽消息都得不到的虞芊堇,迎來了接她回去的警察。

“……這是,怎麽了?”

虞芊堇勉強扯起嘴角,手一點點抓緊被單。

“案情有新的信息變化,需要你回去重新做一下筆錄。”

“……不!”

她驟然色變,忐忑許久的心終於還是重重落到谷底。

虞家真的要放棄她了嗎?

她抖著聲音道:“我要打電話,我想給我媽媽打個電話……”

警察們對視一眼,沒有同意她的請求。

“不用了,你媽媽昨天親自來警局,要求提審你。”

虞芊堇雙目圓瞪,直直地看著警察,一動不動。

不可能,鐘紜最愛她了,虞智為和虞珩對她的態度或許會反轉,但鐘紜不會,之前她的表現不也說明了這一點嗎?

對,不可能的,鐘紜最感情用事了,怎麽會……

她還楞著,警察已經重新將她拷住。

……

從私人會所出來的寧瑟瑟尚且不知道之後發生的這一切。

她在薄先生懷中哭過一場後,心中輕松了很多,等時間過久些,就能放下了。

她坐回副駕駛,卻見薄先生沒有往學校開,而是她不熟悉的方向。

“薄先生?”

寧瑟瑟還帶著鼻音,歪頭疑問。

薄辰疏掃她一眼。

“時間還來得及,帶你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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