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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有臍帶血在,這病可以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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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 正是忙碌時刻。

薄辰疏打開攝像頭,與德國分公司進行著視頻會議。

他眉目嚴肅冷沈,正通過對方的報告, 大腦高速運轉分析著情況,並尋求著最高回報的方案。

就在每個人都正經工作著的這時, 一道不和諧的聲音突然響徹視頻會議室。

「業主!業主!檢測到您的合作業主陷入危機!快動用游戲的威能, 拯救她於水火吧!喵~」

可愛又戲精的活潑聲音不知道是從誰那邊傳出的。

匯報工作的高層們一滯, 反應過來後,個個瞪大眼睛,搜尋著一個個小窗口, 尋找嫌疑犯。

誰這麽大膽?跟薄總開視頻會議還敢玩游戲,這薄總要是生氣了,遷怒他們怎麽辦?

然而小窗裏是一片懵圈。

就在視頻會議陷入僵滯,高層們頭上忍不住冒出冷汗時,中間最大的那個窗口裏,威嚴肅穆、氣勢非凡的薄總——

拿出了手機。

本來是想調成靜音繼續會議的,但薄辰疏發現自己在會議前已經調過了靜音,游戲的聲音穿過阻礙,手機上還出現大大的“危機”兩個字。

他不由得蹙起了眉, 有些擔心,幹脆關閉攝像頭, 先暫停了會議。

“休息半小時。”

“……”

高層們呆若木雞,面面相覷。

……不會吧, 不會真是薄總的手機吧?!

一眾人中, 唯有許恪老神在在。

“許特助,這……薄總這是怎麽了?”

高層們非但沒覺得薄辰疏平易近人,反而毛骨悚然, 只好試探許恪。

許恪微微一笑,很有優越感。

他此時正坐在商城停車場,買完禮物要回公司,臨時參加的視頻會議。

想到剛才那一聽就是可愛向的游戲聲音,他搖了搖頭。

“也許是薄總的女朋友下在他手機上的吧。”

“……”

許恪如願看到和昨晚的自己如出一轍的表情。

看吧,任誰都覺得薄總不可能有女朋友……咳,這句話不是貶低薄總的意思。

……

薄辰疏點開游戲。

一進入,出現的並不是以往的主頁頁面,而是直接跳轉到了並未上傳的場景。

……泳池?

「喵嗷嗷!」

貓咪再次跳出來,貓嘴微張,胡子耷拉,一臉擔憂:「檢測到您的合作業主正處於溺水狀態!!餘下時間為27秒、26秒、25……」

薄辰疏瞳孔一縮。

溺水了?

二十幾秒……

他首先快速放了個攀爬梯下去,然後飛速翻找著商城。

大型抽水機?來不及……

救生圈?沈不下去……

裝修小游戲可以一鍵清潔、一鍵整理,但不可能一鍵抽幹池裏的水。

薄辰疏心臟收緊,難得慌亂。

對了,直接使用生日祝福,去那邊救她!

他退出商城,要點開那扇門,然而就在這時,貓咪又出現了。

它貓爪拍著胸脯,長舒一口氣的模樣:「多虧您的搭救,合作業主已經初步脫險啦~」

“脫險了?”

極速運轉的大腦還沒來得及降溫,就聽危機突兀地過去了。

他才只放了個攀爬梯。

薄辰疏一時回不過神,神經還緊繃著。

引導貓咪給他展示了一幅畫面。

簡筆小人攀上梯子,竭盡全力向上爬,終於,她的頭浮出水面,臉上用簡筆畫著誇張的淚珠,手和腳則打了波浪線,示意在發抖。

“還好……”

薄辰疏舒了口氣。

看樣子她還保留了理智和一些體力,有了條件就可以自救。

但既然還有理智和體力,為什麽不自己游上來?

他記得她之前說過去上游泳課,應該是會游泳的。

……

另一邊。

就在寧瑟瑟竭力自救時,扭曲的視線中,身旁忽然出現一架梯子,她恍惚望向腳邊的光芒,明白了什麽。

沒有餘力去撿手機,寧瑟瑟利用肺裏最後那點空氣,抵抗著頭暈,抱住攀爬梯。

哪怕手上的力氣早已在剛才抓住泳池邊沿時用盡,哪怕腿上也漸漸發麻使不上勁,寧瑟瑟還是紅著眼,拼命往上爬。

危急狀況下,腎上腺素瘋狂分泌,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和毅力,仿佛都感覺不到手腳的存在了,卻硬是牢牢抓著梯身,冒出了水面。

“呼……呼……”

寧瑟瑟手腳發麻,失去知覺,大腦也麻麻的,無法思考。

她只是大口、大口地攫取著空氣,虛軟地坐在攀爬梯上。

活過來了……

過了快二十分鐘,她才恢覆了些意識。

她沒死,撿回了一條命。

第一時間,寧瑟瑟心裏冒出的是恨意。

上輩子付出一條命,這輩子還要無緣無故被害一條命,她到底欠了虞芊堇什麽?

她一開始還是要去救虞芊堇……真是天真到可笑。

寧瑟瑟向來清亮的目中燃起化不開的怒。

這次,她一定要虞芊堇付出代價。

“嗒……嗒……”

“……”

隱約有腳步聲和眾人的嬉鬧聲傳來,寧瑟瑟目光一動。

等那腳步聲更近一些,她猛地吸了口氣,居然主動往水裏一紮。

另一邊的薄辰疏看到她在這種情況下還鉆回水裏,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圖,果斷撤銷了攀爬梯,將場景覆原到剛才寧瑟瑟溺水時的模樣。

寧瑟瑟看到攀爬梯果然消失,松了口氣。

她紮到池底,抓住丟掉的手機塞進兜裏放好,然後開始使勁地掙紮,攪動得整池池水嘩啦作響。

“嘩啦!”

已經走近的學生們聽到聲音,忽然楞住。

兩秒後,接連反應過來。

“別是有人溺水了吧!”

“快去看看快去看看!”

“救人救人!”

他們一湊近就看到正在拼命撲騰、臉色泛紫的寧瑟瑟。

“噗通!噗通!”

一大波人接連跳下去。

一個人要救溺水的人,哪怕是擅長游泳也非常非常危險,很容易搭進自己。但眼下有這麽多人一起,寧瑟瑟有再大的力氣撲騰,也被大家合力拖上了岸。

這次她是奔著讓自己淹個半死去的,是以一上岸便立刻昏迷過去。

學生們嘈雜慌亂成一團,先幫寧瑟瑟把嗆的水按壓出來,又著急忙慌送她回別墅,找醫生。

這一通動靜直接引來了虞家夫婦和虞珩。

而虞芊堇和蔣晨從剛才開始便臉色難看,沒參與救人,只呆立著。

蔣晨是意外於寧瑟瑟溺水,居然差點就死了,虞芊堇則是意外她沒死。

怎麽可能?剛才她落水後,他們過了半個小時的樣子才回泳池,她最多掙紮幾分鐘,怎麽可能掙紮半小時?

……

寧瑟瑟再次醒來時,毫不意外地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

身上的衣服換過了,身邊有女生正守著她。

“你醒了!你沒事了吧?”

她見寧瑟瑟醒來,激動地站起身。

寧瑟瑟感受了下身體的狀況。

喉部很痛,肺部也還殘留著仿佛要被擠炸了的痛感,有點輕微耳鳴,體力透支後身體極為疲憊。

相比於幾乎淹溺者,她這程度算還好。

“剛才虞先生請了附近鎮醫院的醫生來看,說是還好,不算嚴重,就是要當心之後肺部感染。虞先生說等你醒了,就帶你回沅城,去大醫院再看一下。”

“嗯。”

寧瑟瑟點了點頭,停頓一下,忽然,眼中冒出大顆大顆的眼淚。

“你、你怎麽了?”

女生呆了一下,只當她是溺水後太後怕了,正想安慰,就聽寧瑟瑟哭著道。

“我不是意外溺水,我是被人推下去的!”

“……”

女生驚慌失措跑出去找人了。

寧瑟瑟看著她的背影,眸色微深。

她轉頭尋找了下,看到放在床頭的手機,連忙拿過來。

說來神奇,這手機泡過不是一次兩次了,居然還是完好無損,什麽功能都正常。

寧瑟瑟知道多半是游戲的功勞,點開游戲,就見薄先生每隔十五分鐘就會發來一條“醒了嗎”。

她趕緊撥通語音通話,那邊秒接,第一句話就是:“瑟瑟?”

“……嗯。”

寧瑟瑟嗓音沙啞,眼睛一瞬間紅了,不是剛才的裝哭,是真的控制不住。

“你沒事了?”

他好像一直在等,此時終於放下心。

“嗯。”

寧瑟瑟害怕哭出聲,又只發個單音。

“是我太大意了……你怕水?”

“對。”

她楞了楞:“怎麽了?”

薄先生語氣中含著濃濃怒意和壓抑的陰沈,還有一絲……對自己的自責。

“我不知道你怕水,所以對這個信息不敏感,聽到她刻意提起泳池,就該警惕起來……”

他頓了頓,才繼續說下去:“我剛剛聽過了全部錄音,有她和朋友議論你害怕水的部分,有她和那個蔣晨打電話商量這事的部分,也有後來你們對話的部分。”

“昨晚……只要我繼續聽下去,很快就可以聽到她和蔣晨的電話……是我太疏忽,沒有提前給你預警。”

寧瑟瑟楞了好一會兒,才提取出這些話中的信息。

她揉了揉太陽穴,低聲道:“原來是這樣……這怎麽能怪您?是我太松懈,也太小看她的偏執了。”

她想起上次,自己溺水後因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好面子,沒有把那件事告訴薄先生,他自然不知道自己怕水,聽到那個泳池,也不會想到什麽。

但話說回來,她明明害怕泳池,卻還是因為心軟和擔憂被引過去,她自己要負九成九的責任,薄先生有什麽好自責的呢?

“咳……”

寧瑟瑟嗓子不舒服,沙聲道:“我這不是沒事嗎,您別自責了,等等您把那些錄音發給我……看她以後還怎麽欺負我!”

“好,我之前就已經把錄音剪好,等下就發給你。”

薄先生好像想說什麽,但沈默了半晌,還是沒說。

他只告誡道:“心軟是你最大的問題,而且或許是你年紀小,很多事情沒有見聞,所以預料不到。”

“我知道……”

寧瑟瑟咬唇,她今天深深認識到了這點。

“那你最好別再犯。”

“什麽?”

她沒明白。

薄辰疏沒有多說:“好了,我現在把錄音發給你,等你結束了,我們再通話。”

“好。”

那邊應了一句,掛斷通話。

薄辰疏垂下眼眸,不同於和她說話時帶著安撫的溫和語氣,他目光冰冷且帶著無窮怒火。

他不知道她會怎麽做。

可能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她一直下意識給別人留餘地,不敢把事做狠做絕,遇見這種堪稱謀殺的事,居然不是一醒來就報警。

薄辰疏不信什麽天生的血脈親情,所以更不明白,她為什麽對虞家這麽手軟。

不過沒關系,如果她狠不下心,那他替她做就好了。

薄辰疏將錄音發給女孩,同時也發給了許恪,並附一句語音。

“報警。”

……

寧瑟瑟收到了錄音,聽見樓下出現動靜,她幹脆艱難地下床,自己下樓。

“瑟瑟?”

虞智為和鐘紜正站在正廳中,周圍圍著一群少年少女。

看到寧瑟瑟臉色慘白,像個幽鬼似的走下來,表情各不相同。

出現這種事,大家第一反應都是慌亂,然後是心有餘悸,接著那女生把寧瑟瑟的話帶下來,可以說是投下了一個重磅炸彈。

是誰把寧瑟瑟推下去的?到底知不知道寧瑟瑟不會游泳?

“你怎麽下床了?”

鐘紜心疼地走過來,扶住她:“快回去休息,馬上咱們就回沅城,帶你去醫院。”

“阿姨。”

寧瑟瑟扯起泛白的唇角,笑了笑:“在此之前,我比較想先抓出推我下水的人。”

“那你說。”

鐘紜說起這個就一臉怒火,居然有人敢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幹這種事:“你有看到是誰推你的嗎?”

她把目光放在一群小輩身上,向來溫和的神情帶上了大家夫人的威壓:“不管是什麽人,阿姨都絕對支持你,你如果要報警,阿姨保證他會受到公正的判決,如果想私了,阿姨也絕不會讓你吃虧。”

言下之意是會利用虞家勢力為她撐腰,讓她不必忌憚對方背景,畢竟這裏除了她,誰都是富家子弟。

寧瑟瑟聞言回身,瞟了眼蔣晨和虞芊堇。

前者完全慌了,後者倒是神色一如往常。

於是她毫不客氣:“我看到了。”

“是蔣晨和……虞小姐。”

“……”

沙啞的聲音回蕩在正廳。

後面三個字一說出,一時間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誰?

良久,還是虞芊堇本人先做反應。

“瑟瑟……”

她捂住嘴,滿臉不可置信,幾乎是一瞬間便紅了眼眶。

“我知道你討厭我,可是就算你再討厭我,也不能給我潑這樣的臟水吧!”

其他人也皺起了眉,要不是看寧瑟瑟這狼狽淒慘的樣子,恐怕會直接呵斥出聲。

虞芊堇推寧瑟瑟下水?誰信?

鐘紜肅了臉色,看她的目光忽然帶上猶疑,似乎想起了之前寧瑟瑟半夜開窗的事。

她和小堇似乎一直有點矛盾。

“瑟瑟,話可不能亂說。”

寧瑟瑟毫不意外他們的反應,笑了一聲,嘶啞的聲音古怪又難聽:“虞小姐,這句話要還給你,就算你再討厭我,也不能要我的命吧?”

“可是你落水的時候,芊堇和我們一起在後山桃林,她怎麽去推你?”

有人疑問。

“她確實去了桃林,可是她去晚了吧,並不是和你們同一時間,是嗎?”

“……”

大家語塞。

雖然印象中虞芊堇並沒有晚到多久,但確實是晚到了,他們也不敢篤定的說虞芊堇當時一定不在場。

“瑟瑟。”

出聲的是虞智為。

他比較寡言,向來不多話,剛才也一直沒有出聲,直到現在才開口。

“你真的看到了嗎?要拿出證據,才能說話。”

此時大家都反應過來,寧瑟瑟一向嫉妒虞芊堇,以前幾次三番做些小手腳害她生病,現在或許也是借這個機會拖她下水。

“好了,我看還是先送她去醫院吧,放放她腦子裏進的水。”

虞珩抱著胳膊,嗤了一聲:“我看就沒人推她,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被救起來還想借機誣陷人。”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撐起身:“我去叫司機。”

“等等。”

寧瑟瑟絲毫不在乎他們的質疑,她眼瞳烏黑,靜靜看著虞芊堇:“誰說我沒有證據?”

“你有什麽證據?”

虞芊堇抹了抹沁出的淚,委屈道:“瑟瑟,一直以來,我都是真心待你,我不知道你怎麽會對我敵意這麽大。你再想想,你是不是看錯了?到底是誰推你?”

虞芊堇知道這一遭寧瑟瑟不可能輕易放過去,也許之後還會報警,不過無所謂,她準備好了替罪羊,並且絕對沒有留下任何證據,這事兒怎麽也沾不到她身上來。

寧瑟瑟沒死就沒死吧,之後再找機會便是,只希望她別那麽不識趣,指一個蔣晨就夠了。

寧瑟瑟笑了聲。

她很了解虞芊堇,所以只一眼就可以看出她哭泣表象下的漫不經心和嘲諷,她是真的自信自己沒有留下證據,根本沒把眼前形勢當一回事。

“虞小姐,也許是我上輩子太倒黴,所以這輩子才格外幸運吧。”

她打開手機,選擇音頻,點擊播放:“來聽聽。”

虞家人和學生們皆是不明所以。

她錄了什麽音?

虞芊堇眼神淡然,並不在意,然而,手機裏的第一個聲音傳出時,她驀然變了臉色。

“她好像怕水?”

這是虞芊堇的聲音。

“就是怕水!”

這是羅媛抽抽搭搭的聲音:“我只是戲弄一下,游泳館裏那麽多人,又淹不死她,你看她反應多大,居然敢推我,這件事絕不能就這麽算了……”

接下來是她和蔣晨的通話。

蔣晨的聲音在手機那邊,沒有錄到,但虞芊堇的聲音卻清晰無比。

剛才明明和羅媛討論過寧瑟瑟怕水,現在和蔣晨說話,又變成了寧瑟瑟會游泳,只是小小教訓一下她。

錄音裏的話語一句一句吐出,響徹耳邊。

這其中是什麽用意,大家居然一時不敢多想,且這錄音太過真實,哪怕想拼湊、變聲,也做不到這種程度,容不得人不相信。

一時間,正廳裏所有人都勃然色變,齊齊去看虞芊堇。

和蔣晨的通話過後,就是剛才在泳池邊,寧瑟瑟和她的對話。

這下虞芊堇假做的無辜可憐被徹底翻轉。

不管她有沒有動手,起碼她當時就在現場,看著寧瑟瑟掉下去,還說了那種和她形象完全不符的話……

原來她心裏是這麽想寧瑟瑟的?

“芊堇……”

薄愈謙和其他人看著虞芊堇,只覺得驚耳駭目。

虞芊堇一直以來的形象是什麽樣呢?

她溫柔可親、純潔善良,雖然身體不好,柔弱嬌氣,卻不會讓人厭煩,反而更心疼她。

她是虞家千嬌百寵的大小姐,被培養出了最美好的品質,和最高貴的氣質,可是……她做了些什麽呢?

哪怕內心極為震動,哪怕長久以來的印象被徹底翻轉,讓人頭腦發暈,哪怕極不願意相信,可錄音還回蕩在耳邊,無法忽視。

虞芊堇……她是真的想要寧瑟瑟的命嗎?

薄愈謙無法接受,而且……

“芊堇,你拿我當借口?”

他不可置信。

他從頭到尾沒聽聞過這件事,而剛才的錄音居然還出現了他的名字。

“因為你不對女的動手,更不可能推她下泳池,所以沒找你咯。”

蔣晨冷笑一聲,代替虞芊堇回答。

他雙眼飽含戾氣,看著虞芊堇,幾欲把她撕碎:“你說只是教訓一下她,結果呢?要不是她沒死,老子恐怕會被你害進監獄。”

蔣晨想起自己曾給虞芊堇發的微信,就不寒而栗。

難怪她從來不回微信,只打電話回覆,原來是因為這樣,那微信看起來就像是他單方面糾纏虞芊堇,要報覆寧瑟瑟。

如果寧瑟瑟真的死了……

蔣晨後怕得不敢去想,滿背都是冷汗。

那他一輩子也毀了。

“虞芊堇啊虞芊堇,你真是夠歹毒的!”

蔣晨咬牙切齒,恨不得沖上去掐死她。

這句話,也說出了大家心裏藏著的想法。

可不就是歹毒嗎?

寧瑟瑟和她有什麽仇什麽怨,她居然要人家的命?

作為和虞芊堇玩得很好的朋友,他們從未想到過她內心會如此扭曲。

虞芊堇臉色難看至極,慘白一片。

她沒有去看旁人的眼色,第一時間在乎的也不是自己會面臨的後果,她只是想不通,自己到底輸在哪裏。

“你到底是什麽時候錄的音?你放了什麽東西在我身上?”

她的計劃明明堪稱完美,只除了這個完全在意料之外的錄音,瞬間讓她淪為輸家。

寧瑟瑟不語,只看向虞家夫婦和虞珩。

鐘紜已經跌坐在沙發上,不斷睜眼、閉眼,扶著沙發的手在微微顫抖。

虞珩則呆若木雞,看著妹妹,滿眼痛心。

虞智為最為鎮定,反應過來的一瞬間,便目光沈沈地看向大家。

“都先回房吧,這是虞家和瑟瑟的事。”

言外之意,希望大家不要亂說。

虞芊堇的朋友們都知道這事兒非同小可,互相交換眼色,一言不發,安安靜靜又神情恍惚地回房去,把空間留給他們。

路過虞芊堇的時候,還刻意繞遠了些,仿佛躲避著什麽可怕的東西。

片刻後,正廳內只剩下了虞家人和寧瑟瑟。

“芊堇……你到底為什麽……”

鐘紜看著女兒落淚,說不出話。

虞芊堇在短暫的思考過後,就知道現在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麽。

不是名聲,不是自尊,而是家人對她的愛。

“媽媽……”

她一瞬間哽咽起來:“對不起,我只是太嫉妒了,自從瑟瑟來到虞家,就好像分走了我的愛一樣,你們總是那麽關心她……是我一時糊塗,我也很害怕,我其實很喜歡瑟瑟的。”

她撲過來抓住寧瑟瑟的手,淚珠落在她手背上:“瑟瑟,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你能原諒我一次嗎?是我鬼迷心竅……”

她說著,忽然臉色慘白,顫抖起來。

鐘紜呼吸一緊:“快!快扶你妹妹上樓去休息。”

虞珩趕忙撐住虞芊堇的身子,帶她上樓。

於是她沒有受到更多質問,成功退場,並勾起了母親的擔心。

要知道,因為她先天不足,鐘紜一向對她更多憐愛,格外縱容,眼下再次以身體為擋箭牌,不管怎麽樣,他們應該都會幫她穩住寧瑟瑟。

果然,正廳。

鐘紜臉上縱橫著淚水,看著寧瑟瑟,囁嚅半天,都說不出話。

“瑟瑟。”

虞智為用指節抵了抵眉心,滿臉疲憊和愧疚。

“叔叔阿姨要向你道歉,對不起。”

“……”

寧瑟瑟搖頭。

“你……”

他看了看寧瑟瑟,又和妻子對視一眼,語氣沈重道:“叔叔可不可以懇求你,不要報警?”

“不要報警?”

寧瑟瑟明明像是贏家,臉色卻蒼白如紙:“叔叔,虞小姐這是謀殺。”

“我知道。”

夫婦兩人像是被那兩個字刺到,閉了閉眼。

“可是瑟瑟,你最終沒有出事,就算去報警,小堇也不會有太重的處罰,何況她還差兩天才滿十八歲。”

虞智為給她分析:“這樣對雙方都不劃算,你不報警,叔叔可以保證你下半輩子無憂無慮,虞家可以做你永遠的後盾,以後我們會讓小堇乖乖在家養病,再也不會對你如何。”

“瑟瑟……”

虞智為眼神覆雜,愧疚卻又不容拒絕:“小堇是虞家的小姐,她不能背上這樣的汙點,否則她一輩子都會被毀掉。”

“……”

寧瑟瑟說不出話。

她去看鐘紜,卻見她眼神微微躲閃後,也同樣懇求地看著她。

寧瑟瑟一瞬間感覺自己又回到了水下,水流從四面擠壓著她,無論是心還是肺都仿佛壞了一般,痛得人暈眩。

“叔叔,阿姨,我的命不如虞小姐的名聲重要嗎?”

“……不是這個意思。”

虞智為嘆了口氣:“只是私了,對雙方都更有利。”

鐘紜看向她,聲音微微顫抖:“瑟瑟……就看在虞家對你的照顧的份上,能不能原諒小堇這一次呢?”

“以後你上學、工作、生活,虞家都會全力幫助你,如果你想,你就是虞家另一位小姐,和小堇相處不好的話,阿姨給你買一套房子,你可以住得離學校更近……無論什麽條件都可以,你願意原諒小堇一次嗎?”

“……”

她依然梗著不說話。

虞智為見狀,語氣和緩,又帶上隱隱的壓力:“瑟瑟,不要任性,如果你執意報警,或許你自己的生活也會收到很大影響。”

鐘紜倉皇望了眼丈夫,不忍心地看向寧瑟瑟,卻又想起女兒,沒有反駁。

寧瑟瑟看著他,表情不像壓力之下的猶豫,而是自嘲的笑。

“我想起來了,你們是愛孩子的父母啊。”

虞智為表情覆雜:“是的,因為小堇是我們的女兒。”

寧瑟瑟忽然站不住,踉蹌一下,蹲下來,披散的發掩住她的表情。

她知道薄先生對她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了。

她如果真的想要徹底和虞家反目,就應該拿到錄音第一時間報警,而不是跑來虞家夫婦面前揭穿。

她到底指望虞家夫婦怎麽做呢?他們現在的反應難道不是理所應當嗎?難不成還會站在她這邊,為她而罰虞芊堇嗎?

寧瑟瑟臉頰驟然滾燙起來。

她覺得自己很可笑,可笑到她自己都羞愧了,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說到底,因為她一直向往虞先生那樣威嚴又和藹的父親,向往鐘夫人那樣溫柔又可愛的母親,所以總是下意識接近,總是對他們抱有好感。

她醒來時,雖然恨虞芊堇,同時卻也想著,這下先生和夫人不會再誤會她了吧?這下他們知道一直委屈的是自己了吧?這下他們看清自己疼愛的女兒是什麽模樣了吧?

拿著錄音到他們面前時,她其實帶著一點向大人撒嬌和尋求依靠的心態。

可是她忘了,虞芊堇才是他們的女兒。

寧瑟瑟覺得自己真的很無謂,很可笑。

她居然忘了,父母就是會天然偏向自己的孩子,哪怕自己的孩子做得不對,哪怕她真實的面目讓他們難以接受,他們也不會放棄,依然全力維護。

她怎麽會忘了呢?

因為她沒有得到過這樣的偏愛,所以下意識忽略了這個因素,才讓自己落入現在的場面。

寧瑟瑟擡頭,眼神一片漠然。

“先生,夫人,我很感激你們收留我,讓我上最好的學校。我知道,我母親從不為我花錢,我的吃穿用度其實都是你們的。在我還沒有能力自立時,這些幫助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她頓了頓:“我曾經想過,等我以後自立、工作,我一定會償還這些,並且一輩子會記得這個恩情,一切我力所能及的,都會報答你們。”

“不過,這之中,不包含我的命。”

寧瑟瑟笑了,笑容中居然帶了些輕松:“如你們所說,我不報警,但之前的恩情也一筆勾銷,之後我不欠你們什麽了。以後,一直到我工作前,你們要負責我的生活開銷。”

“這些錢不是買我的命,而是買虞小姐的名聲,應該值吧?”

“……”

鐘紜忽然泣不成聲。

“瑟瑟,真的很對不起……叔叔和阿姨真的想對你好的。”

寧瑟瑟看著她,眼神沒有波瀾。

虞智為疲憊應聲:“都沒有問題。”

一錘定音。

女兒的事終於初步落下,他看了看寧瑟瑟委頓在地的樣子,道:“我送你去醫院……”

寧瑟瑟根本沒聽,勉強站起來,趔趔趄趄往樓上走。

此時已經入夜,沒開燈的房間內一片漆黑,她打開房門,開始收拾隨身物品,耳鳴聲震動著大腦,她現在只想離開這裏。

她不會回虞家了,去哪裏呢?要不就住校吧。

其實沒什麽,既然先生和夫人承諾了,那虞芊堇以後應該就真的不會再找她的麻煩,恩情的包袱扔掉了,還有人負責之後的生活,她的壓力一下變小,不用再發愁圖書館的工作攢錢攢的慢,反正以後生活不愁。

一切都挺好的,就算虞芊堇沒有受什麽懲罰,至少剛才有那麽多人聽到了錄音,在這樣註重面子的小圈子內,已經不可能有人和她來往了,何況她得了病,肯定不會好過……

這樣挺好的。

寧瑟瑟想起中午時,鐘紜還對她說,等晚上她戴上生日帽,再和她說生日快樂,可現在,她沒戴上生日帽,也沒能聽到鐘紜的祝福。

她蹲在床邊,猛地把腦袋紮進被子裏,肩膀不斷聳動,哭得幾乎喘不上氣。

……

樓下。

虞智為和鐘紜靠坐在沙發上,閉著眼,誰都沒說話。

直到虞珩下來,才打破寂靜:“小堇沒事了,睡著了,寧瑟瑟怎麽說?”

“已經談好了。”

虞智為睜眼,深深嘆一口氣:“小堇怎麽會這樣做……她明明不是這樣的孩子。”

鐘紜也拭了拭淚:“我真沒想到小堇居然……也許是我們平時太過溺愛了,沒有教好她。瑟瑟是寧大展的女兒,我們明明說過會好好關照她的,卻……”

夫妻兩人都很愧疚:“也只好這樣了,之後看好小堇,沒教好,就從現在開始從頭教起。”

虞珩聽著,忽然拿出了手機。

“我想,小堇性格大變,也不是不能理解,爸,媽,看看這個。”

“什麽?”

虞智為和鐘紜茫然看他,接過手機。

手機上的內容不多,很快便能看完,他們越看越驚異,直到最後終於恍然。

“居然得了再生障礙性貧血……這孩子,怎麽不和家裏說呢。”

鐘紜心疼道:“她承受著這麽大的壓力,難怪心態會扭曲。”

虞珩也搖頭:“也許是害怕我們擔心難過,打算一個人承擔吧。”

“傻孩子。”

虞智為揉了揉額頭:“居然因為這種事就走極端,早點告訴家裏,怎麽會這樣。”

三人交換了視線,都沒有看到焦慮或是難過。

虞珩想起寧瑟瑟一開始告訴自己這件事時,自己的驚慌失措,不由得罵自己遲鈍。

他真的查出虞芊堇患了再生障礙性貧血時,反而冷靜下來,松了口氣。

鐘紜嘆道:“這孩子,她難道不知道,她剛出生,我們就讓醫院保留了臍帶血。”

“有臍帶血在,這病並沒有那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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