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徐木陪著程大山喝了幾瓶，當程大山還要再喝時，孫氏在邊上咳了幾聲。

“好，我們吃飯。”程大山馬上改口道。

吃完了飯，徐木陪著銀花去了她的屋子，還盯著小老虎背了一會兒。

“爹，以後你也住外婆家嗎？”小老虎忍不住問。

徐木摸摸他的腦袋，搖了搖頭。

“為什麽？外婆家這麽多空屋子都沒人住，我們為什麽不來住呢？”

“因為這是你外婆家，不是咱們自己家。”

小老虎懵懂地點點頭。

等到小老虎入了睡，徐木才走到銀花身邊，不錯眼地看著她，銀花也淡淡地看向他。

“跟著我你吃苦了。”徐木說。

銀花沒出聲，只這麽看著他。

“今個兒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再來看你。”他黯然說道，也說不出讓她回去的話。

銀花點了點頭，在桌邊坐著，聽著他出了門腳步越來越遠。她知道這事跟徐木沒關系，徐木還幫著她說話了，但是這事本就是徐木家人惹起的事，她一在那個家裏呆著就不舒服。她自然知道她還是要跟徐木繼續過日子的，只是這日子她到底要怎麽過，她現在心裏忽地有些沒底。

聽說銀花回了侯府，珠花馬上讓人備車去看了她一趟，銀花做著針線，一聽說她來了便皺了皺。等看到她笑呵呵的進來，銀花便翻了一個白眼。

“就沒見過你這麽好事的。”

“嘖，自家姐姐的事我若還不關心，我豈不是太沒心肝了。”珠花說道，朝銀花挑了挑眉，“跟姐夫吵架了？”

“架倒是沒吵。”

“沒吵架？難不成是動手了？”珠花假作吃驚地打量了她一眼。

“去去去，我又不是大姐。”銀花放下手中的活計，瞪了珠花一眼。

“那可不一定，咱都是咱娘生的，要是有一天氣急了，說不定就動手了呢。姐，我看你還是在備些什麽稱手的東西，像雞毛撣子之類的，打孩子也能用，打夫君也能用，打得疼又不傷身，多好。”

“敢情你家是有很多雞毛撣子子？”

“我家不但有雞毛撣子，還有搓衣板呢。你要不要，我分你一塊，也省得你去買。”

“用不著。”銀花淡淡地擺擺手，說：“家裏有。”

珠花一笑，說：“你瞧，有的時候就該用點家法。”

“你這是沒婆婆，才敢家法家法的提。”

“婆婆也管不到你屋裏，你要是想上家法不隨時都能上。”珠花說著，拍了拍她的手，“你和他家人一起住也有些日子了，以前剛出嫁那會兒你也在李家村住過，我瞧著也沒有太難相處吧？”

銀花想了想，倒沒有接話。

“要我說呀，你就是不肯把錢拿出來，你要是再弄一個大宅子，像家裏這樣有幾個小院子的，大家各自一個院子一住，不就什麽事都沒有了嗎？還有，你要再弄一個宅子，要是有不順眼的親戚再來，就讓他們住外面去，免得來招你的眼。”

“就你錢多，再說，你姐夫也不愛用我的錢。”

“你要是把錢花了，他還能來跟你置氣呀？不過你也真的收斂著點，要是把姐夫刺激了，讓他走上貪贓枉法的道路可就不好了。”

“呸，有你這麽說你姐夫的嗎？”

“是是是，我不說姐夫，我來說你，你這出來住了，想好以後怎麽辦了嗎？”

“懶得想。”

“你看，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人生嘛，誰沒有點小磕小碰小起小伏的，我們應該要發現問題解決問題，而不是讓問題這麽拖著。你瞧瞧這次，至少你解決了一個問題，就是以後小老虎和小熊的婚事是由你來做主了。你其實可以再解決一個問題——若是家裏來了親戚怎麽辦，怎麽招待，招待幾天，總不能是個人來了就在你家賴著吧。”

銀花想想徐木那邊一大幫子的親戚，不由點了點頭。

“不過這些遲個幾天想的也沒事。姐，我瞧著你的臉色都不好，估計是月子沒坐好的緣故。這月子沒坐好，你的心情也會有一陣子好不了，你要是身上有什麽不舒暢的，也不要忍著，也找個大夫來看看。”

“你怎麽說的跟大夫似的。”銀花拉著臉說。

“幫我接生的醫女說的。姐，你是不是真有些不好呀？”

“還行吧，就是快沒奶了，胸又脹得慌。你那醫女是宮裏請的嗎？”

“我那個是，不過現在白大夫那兒也有個醫女。白大夫不是幫著娘調理身子讓她生下腸子嗎，後來他醫館裏來看不孕的婦人就多了，可這有些病他去看也不方便，加上他年紀也大了，就另收了一個女弟子，準備把婦科聖手的名號傳給她，讓他的大徒弟還是看一些平常的病。”

“可那個不是還新學沒幾年嗎？”

“她要是不會治，可以把癥狀告訴白大夫讓他給開藥呀。我瞧著那姑娘挺聰明的，長得也清秀，是白大夫家的一個遠親，現在管白大夫叫義父。”

“你可知道的真清楚。”

“這不是閑的嘛。要不是閑，我能扔下圓圓來侯府？”珠花調侃道。

銀花氣得打了她一記，疼得珠花直吡牙。

“姐，你這樣可不淑女了。”

“又沒人看見。”

兩人又說笑了一陣，珠花便回去了。

沒過幾天就是三月初二，圓圓滿三個月，珠花看天氣也暖了，便拎著圓圓去了侯府。銀花還沒有回去，徐木每天都會去侯府看他，順便陪程大山喝幾杯。徐木父母來長安的事，程大山也知道，他也沒覺得什麽，這一家人住在一起不是挺正常的。後來他們還來侯府吃過飯，他這邊也難得有親戚來，兩家人還好好地喝了一頓呢。他本想著哪天兩家人再坐下來吃一餐飯，哪知道他們就這麽回去了。

回去就回去吧，他也沒有多想，見銀花回娘家，還想可能是家裏人回去了，二女兒覺得冷清才回來，也孝敬孝敬二老，陪陪他們，可是這麽過了幾天後他也就知道是小兩口在鬧別扭。本來他想說點什麽教訓一下徐木，後來怎麽看他都覺得他的這個女婿用不著他教訓，他也就當什麽事也不知道，反正徐木來，他就拉著他喝酒，有個人陪他喝酒總是好的，喝著喝著他也就忘了去問兩個人到底為什麽鬧別扭。

珠花到了侯府，聽說銀花在孫氏院裏，也去了那兒。銀花正幫孫氏整理賬目呢，見珠花來了便把想事交給她。

“別，我又不久呆，這活做到一半後面接手的還麻煩。”

銀花無法，只得認命地拔著算盤。珠花暗笑，看到是夏白端著碗在餵小熊喝奶，便說：“姐，你已經停奶了？”

“是呀。”

“我說呀，還是要去請個奶娘，總喝羊奶怎麽行。”孫氏在邊上說。

“阿珠小時候喝得還是狗奶呢。”

“那不是沒辦法嘛。”

珠花怕兩個人扯起來，見夏白才餵了一半，就說：“我奶多，我去給他餵一頓。”

孫氏和銀花這才沒有說話，珠花抱著小熊到了內室，餵完了又抱了出來，對銀花說：“你家孩子可真能吃，比圓圓胃口大多了。”

銀花還沒有開口，孫氏就搶著說：“那是，小熊出生的時候多胖，現在呢，都瘦了。”

“哪瘦了。”銀花有些心虛地說，看看並排躺在一起的小熊和圓圓，她真沒看出小熊瘦，也就比圓圓小了一點點。

“現在不瘦，將來也得瘦。”孫氏說。

珠花聽了在邊上一笑，說道：“這話也就娘能說，要是她婆婆說了，她這會兒該氣哭了。”

“多嘴。”銀花皺眉，轉頭專心算賬。

孫氏也不理她，轉身去榻上看著小熊和圓圓，珠花趁機走到銀花身邊，拉了拉她的袖子。

“嘖，忙著呢。”

“你忙你的，我跟你說件事，跟大姐有關的。”珠花神秘兮兮地說。

“大姐？”銀花不由也壓低了聲音。

珠花一想，又說：“算了，我還是不說了吧，免得大姐回來打我。”

“你……”銀花聲音一響，馬上又拉著她擔心地朝孫氏看了一眼，見孫氏沒發覺，便小聲催道：“要說就說，賣什麽關子！”

“我先申明，這事我是聽遠方的朋友說的，還沒有核實。”

“什麽遠方的朋友，不就徐青青。”銀花鄙夷地說。

“你這樣我不說了，你自己打聽去。”

“等等。”銀花拉住欲走的珠花，朝她賠了個笑臉，珠花這才拉了凳子在她耳邊小聲說：“聽說在涼州，有個外邦人說要給咱姐當男寵呢。”

“真的？”銀花吃驚地瞪大眼，馬上激動地催珠花說下去。

這事呀還真是徐青青跟她說的，反正涼州那一片的人都知道，過些日子也許消息就會傳到長安來。

話說金花到了涼州後，除了日常跟夫人們交際，她也會上街看看有沒有什麽事是她能做的。涼州開市之後，她最常去逛的就是商貿區那一塊。一日，她遇上兩夥人為了做生意起了爭執還打了起來，她看他們都弄翻了邊上其他人的攤子，護衛一時還趕不過來，她便上前拔開了邊上起哄的，再把打得最兇的兩人給舉了起來。

迷上金花的人就是被她拔開的人中間的一個，是位弱冠之年的公子，而不是被她舉起來孔武有力的壯漢。這位公子有一頭亞麻色微卷的頭發，雪白的皮膚，藍灰色的眼睛，五官深邃，別人都叫他溫迪公子，好像是他們國家一位爵爺的私生子。自那天後，他就每天在刺史府外轉悠，看到金花就跟著她，又是給她送花，又是對著她唱歌，窘得金花都不想出門，而且他還主動跟秦鑫說要當金花的護衛者。

但凡男人只要不傻，就不會讓一個明顯別有用心的英俊後生來當自家娘子的護衛者，秦鑫自然也沒有答應。溫迪卻覺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誤解，用他口音不正的中文，一直追著秦鑫問為什麽。後來還出了溫迪硬闖刺史府為金花送東西的事，鬧得涼州城都知道刺史夫人有了一個藍顏知己。

至於剛剛說的男寵這話，是涼州越傳越離譜時有人說的。珠花估計這孩子可能是想當金花的護花使者、騎士之類的，估計也有當情人的意思。

可是秦鑫又不能拿他怎麽辦，因為他硬闖送來的東西，正是當時急病的樂樂需要的藥草。秦鑫甚至想，要不讓金花回長安得了，後來又一想，要是溫迪也追去長安怎麽辦，便只能這麽拖著。

金花也不知道怎麽辦，她都跟溫迪說清楚了，溫迪就是不聽，還總用那樣的眼光瞧著她。她有心向妹妹們求助，想想這事到了她們那兒定是會被她們笑話，也就瞞著沒說。她沒想到就算她沒說，還有別人會說給她們聽。

徐青青說這件事的時候到底有些收斂，但是珠花馬上自動腦補了許多內容，和銀花激動地把這件事說完之後，她和銀花壓抑著表情互看了一眼。

“就咱們大姐……”銀花還有一點不敢相信。

“羨不羨慕？”

“羨……我羨慕什麽，我都有夫君了。”

“你真是，現在有許多貴婦人都會幾個要好的藍顏知己，像青竹公子就是不少貴婦人的藍顏知己。”

“青竹公子是生得好看，就不知這個溫迪公子生得如何。”

“你要是想看，我可以幫你想辦法，要知道武幗公的一個莊子上呀，就有各個不同地方來的美男，還有一個金發碧眼的……”

“停，我可是有夫君的人，可不能去那樣的地方。”

“就是有夫君的人才去那樣的地方。”珠花調笑道。

“阿珠，你不會是去了吧？”銀花正色問。

“沒有，我怎麽會去呢？”珠花馬上說，心下卻想，她人雖然沒去，但是這生意有她的份。這真的是一門來錢如流水的生意，她甚至暗中知道有好幾個大家夫人去了，還花了超過她們承受範圍的錢，也不知這錢她們要怎麽填。

趁著這次，珠花順便又問了銀花一句：“你的那些方子你真不拿出來呀，我就要那個最潤的。”

“只要那個？你要了做什麽？”

“跟徐青青合夥做生意，她那兒奶多，適合做這個。我們弄出來了，再包裝一下，就說這是外邦進的高級面脂，這一轉手肯定賺錢。你要賺嗎？我真不是跟你開玩笑的，這錢放到以後賺就沒這麽好的機會了。”

銀花為難地皺著眉，上回家裏這幫子親戚一來，她真有一點缺錢。無奈嘆了一口氣，她起身道：“幫我算賬，我去給你找。”

“我們和徐青青四六分，我抽一層，給你三。”珠花加了一句。

銀花點點頭，說：“這事你盯著就行，我只管收錢。”

“行，你就等著收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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