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程大山回京的時候正是陽春三月，因為是跟著賈大人一起回去，這一路走得極慢。賈大人本來就是個慢性子，坐在馬上慢悠悠地欣賞自然風光，然後做一首酸詩，還念給程大山聽，讓他品鑒一番。程大山哪聽得懂這些，每次賈大人對他念詩，他便苦不堪言，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將他飛馬馱回長安。

總算回到家後，不怎麽愛幹凈的程大山主動提出了先洗澡。

“這一路沾了不少酸腐氣，再不洗我的腿都要軟了。”

孫氏不知他說的哪裏的怪話，找來隨行的人一問才知路上的事，不由笑了。等他洗過澡出來，房間的桌上多了一疊書。

“你趁現在多看幾本，以後再碰上酸秀才就不怕了。”

程大山一看到書就頭疼，碰都不想碰，連忙說：“還是算了，我們還是先吃飯吧。”

府裏知道他今天回來，準備了好些飯菜，孫氏還給他準備了一壇子酒。主動為他倒了一杯，孫氏笑道：“等黃湯下肚，你身上的酸腐氣想留也留不住。”

程大山嘿嘿一笑，一口把酒幹了。等他吃喝完了，其他人早吃好了，便纏著他問邊城發生的事。程大山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逗得大家直叫好。珠花從他的話裏去掉他如何英勇的部分，得出的結論就是，這人狗屎運還挺好。

這次一回來，封賞是跑不了，程大山升了一級，封為正四品的宣威將軍，繼續在京效大營掛職。因著天氣異變，邊關有些不穩的預兆，京中閑賦的將軍都巴望著放他們出去打仗，這裏面程大山剛派出去一次，怕是輪也輪不到他，加上程大山如今只想著跟家人好好聚聚，也不去上司面前露臉，總是早上到營裏報到，中午吃了午飯就回了。

盡管如此，京中欲和他交好的人家也多了，都想著能借他的勢討個有油水的活。見他這個年紀還沒個兒子，有人便起心思給他送人。這天晚上，程大山喝得醉醺醺地回來，身後還跟著一輛馬車，裏面坐著如花似玉的兩個美人。高管家連忙把這事報給了孫氏，孫氏便讓人把她們送到清嵐住的院子先安置著，想等程大山酒醒了再來說道說道。

當天程大山是睡在偏房裏的，他還不自知，睡得那叫一個香，孫氏在內室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到了早上，因為程大山這天休沐不用早起，他一直踏實睡著，還不知孫氏已經在想著怎麽給他點教訓。三姐妹來請安時他還沒有醒，她們已經聽說了府上新增兩個美人的事，珠花還知道昨天下來，來了一位不知什麽夫人，好像也想塞人。

那是程大山同僚的夫人，夫家姓楊，已經快五十了，家裏庶子庶女一堆，她也不嫌心煩，反正他們都被她壓得死死的，過的日子比家裏的奴才還不如。她家夫君是個喜新厭舊的，她成親一個月後就知道，懷孕之後馬上給他塞了四個通房，她自己也爭氣，生下了一個兒子，沒過多久這些通房中也有人懷孕，她也不管，等自己再懷上孩子時，就又找了四個通房，舊的無子便送人，懷孕的生下孩子後再送人。她的相公有新人在懷，哪管她們的死活，便是她們哭著求到他面前，他的眉頭也沒皺一下。

楊夫人自認為攏住了男人，也把家管得嚴實，便對那些不敢給夫君納妾的、尤其是被妾騎到脖子上的夫人很是看不上。程大山又沒個兒子，孫氏早晚得給他納妾，還不如主動給他找還能落個好。不過這次送人倒不是她的主意，而是她的一個表姐求過來想讓她幫忙搭線結識程家，她就是來遞個話。

孫氏與楊夫人以往在宴會場碰面只是點頭之交，沒說過幾句話，她忽然遞帖子上門她還覺得奇怪。想到十四歲的金花，又想想楊夫人的年紀，她還以為楊夫人是受人之托來說媒的，一般到了楊夫人這個年紀可不是最愛說媒。結果倒是跟說媒差不多，對象卻是程大山，孫氏當即臉都冷了。前面楊夫人說的那些無後呀什麽的話，孫氏開始聽著還以為是哪家小子想來她家當上門女婿，當時她就覺得不好，結果卻是這麽一回事，真是白費了她的耐心。

楊夫人出身小官之家，一看她的臉色哪有什麽不懂的，仗著自己年紀大，她好心指點幾句卻只換得孫氏越來越冷淡的應付後，她便憤憤不平地走了。她就不懂為什麽偏偏京中的人家將程家捧得這麽高，論品級她的夫君跟程大山是一樣的，她夫君還是將門之後呢，程府有什麽出身，不過是個泥腿子。

像她這樣想的人在京中還不少，當初的確是沒人把程家看在眼中，就算程大山在楊成堅起事最開始就跟著，可後來他被調到別處，並沒有跟在皇上跟前，軍功也不顯，楊成堅建國時對他的封賞也不高，旁人便以為程大山當個幾年官後估計就下去了。誰知一兩年過去，程大山不但沒下去，還升了一級，而且坊間隱隱還有傳聞說程大山在皇上當年危難之時救過皇上一命。

若真是如此，程大山的份量就不一樣的，皇上是念舊情的人，沖他一直不肯立後就看得出來，對他有恩的程大山將來只要不犯什麽大過錯，官運就不會太差。這是因為如此，想跟程大山結交的人才變多。如今年歲不好，將來會不會有兵亂還不一定，皇上若是顧念著程大山，便會派給他一些立功快的軍務，跟著程大山交好的人家說不定能跟著沾光。

不過交好歸交好，若是沒交到點頭，那就成結仇了。

孫氏還未曾為楊夫人的事發火，這次程大山就給弄來兩美人，這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節奏。可是她哪怕要打，也得等程大山酒醉，不然打了也白打，她手上費半天勁他醒後卻還以為是自己摔的呢。一想到他喝醉醒過那傻樣，孫氏又是一肚子火，這次最好訓得他連酒都不敢喝了，免得將來惹禍。

－－－－－－題外話－－－－－－

喝酒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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