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蕭煜的心，立刻提了上來。

源城以南，到處都是流民，城內治安極差，各城城主大多以進京面聖為由棄城而逃，百姓民不聊生，這個時候，璇兒只身一人來到這裏，豈不是很危險。

“蕭大哥，是我不好，我這就派人去找殷姑娘，一定把她找到！”牛大力怕蕭煜因殷雅璇而分心，兩軍交戰之時，主帥就是主心骨，可不能出了差錯啊。

蕭煜定了定心神，他雖然擔憂璇兒的安危，可也知道現在不是時候。

“多派些人去找。”蕭煜閉了閉眼說。

“是！”牛大力領命，暗暗舒了口氣。

殷雅璇又走了三天，身無分文，衣裳也破了，馬也累了，只能牽著馬徒步而行。

所行之處，全是流民，越往南越多。

終於到了宛城。

五年多沒回宛城，宛城的變化真是不小。

不過，宛城比起其他的城池，明顯治安好了很多。

街上雖然也是流民很多，但每兩條街道有一個施粥點，那些受傷的，生病的人都有臨時搭的棚子安置，相比其他城池百姓的怨聲載道，宛城倒是一片安詳。

沿著記憶的路線，殷雅璇走回了殷府。

府門緊閉，門前高掛的兩盞大白燈籠昭示著府上的白事。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祖母已經……

殷雅璇把馬拴在了殷府門前的一棵樹上，急忙上前扣門。

等了良久，才有一個小廝上前把門打開。

“請問姑娘是……”

五年多沒回來，府上的人都不認識自己了。

殷雅璇苦笑一下，想來這五年府人來人走的，有新來的也是理所當然，更何況，自己相貌也有了些變化。

“我是殷府的八小姐。”說完，殷雅璇並不急著進門。

那小廝看了又看，他來殷府不過兩年多，從未見過什麽八小姐，不過當年殷家分家的時候鬧得沸沸揚揚的，整個宛城都知道殷家二房分了出去，可當時八小姐就隨二老爺離了殷家，沒再回來過，眼前這位到底是不是八小姐他真的不知道。

“你若不識得我，叫府上的老人來認一認便是，我在此處等候。”殷雅璇說。

那小廝松了口氣，說：“姑娘稍等，小的這就去請人。”

待小廝往裏去了，殷雅璇將門推開一些。

門內沒什麽變化，就是安安靜靜的，聽不見人聲，和記憶中的殷家相比，相差甚遠。

幼時，家中兄弟姐妹甚多，白日裏熱熱鬧鬧的，可不像此時這般，竟給人一絲荒涼的感覺。

相比，家裏姐妹也都許了人家，嫁了出去吧。

等了一會兒，有一女聲傳來。

“八妹回來了？真的是八妹嗎？快點去看看……”

聽聲音，殷雅璇還真沒聽出來的是誰，等那聲音來到了眼前，她細想了一下才想起來。

“大姐！”

“八妹！”

原來是大姐！

殷雅璇看著眼前這個一身富態的婦人，真真差點兒沒認出來。

“八妹，怎的如此風塵仆仆的？”殷雅嫻拉著八妹的手，上下看著，竟泛起了淚花。

殷雅璇笑了笑說：“我一路從汴京趕了過來，走得確是急了些。”說著，擡眼看了看府上掛的白布問：“家裏，怎麽了？”

殷雅嫻抹了抹眼角，手一拍大腿說：“唉，說來話長，八妹一定累壞了，來人，八小姐回來了，快去將八小姐原來的房間收拾幹凈，再去準備些飯菜！”

下人忙各幹各的去了，大姐帶著殷雅璇回到她自己的房間略做梳洗，頭面飾一概不帶，只是簡單梳了個髻，又命人準備好了一身孝衣，給殷雅璇換上。

孝衣上面只有一根壽帶，這表明離世之人是與爹娘一輩而非祖母。

“璇兒，昨日裏，三嬸兒她，去了……”殷雅嫻說著，淚便流了下來。

殷雅璇見大姐傷心，心中也難免感傷，但頂多只是感慨這世事無常，斷斷沒有想要哭的意思。

“怎麽會是三嬸兒？”殷雅璇問。

“說來話長，自打二妹嫁去了常家，三嬸兒的身體便一日不如一日，二妹嫁過去，這日子過得也不舒心，不過好歹也是榮華富貴。但常家少爺那個性子，成天留戀那煙花巷柳之地，新婚沒幾日就納了兩房小妾，還都是從妓院贖回來的。二妹也不是個容人的，又哭又鬧，結果把孩子鬧掉了。”

“三嬸兒對二妹有多好，你我心知肚明，可二妹終是加錯了人，這沒了一胎，也算是有了教訓，可沒想到，第二胎也沒了，如今二妹在常家，雖然名義上是少夫人，可實際上連個下人都不如，三嬸兒怎能不憂心？”

殷雅璇靜靜聽著，三房今日也算是報應，可心底還是有些不忍的。

“那，三嬸兒是病重離世？二姐有沒有回來悄悄？”殷雅璇語氣不忍。

殷雅嫻搖了搖頭說：“三嬸兒可不是病重走的，而是被威兒……”

說到此處，殷雅嫻重重嘆了口氣。

“三嬸兒對二妹沒了指望，便把希望寄予兒子身上，她見昭兒考中了秀才，表面上不屑一顧，可暗地裏一直在讓威兒習書，可威兒根本不是這塊料。昨日，三嬸兒撐著身體不適，命威兒寫策論，可威兒哪裏寫的出來，她便生氣要打，誰知，威兒竟……竟拿起硯臺……”

殷雅嫻捂著嘴沒再往下說，可下面的事，殷雅璇也能猜得出來。

她的心，還是驚了一驚。

“後來請了大夫，大夫說已經沒救了，讓準備後事，昨日傍晚，三嬸兒便撒手走了。”

殷雅璇聽了這事的經過，也嘆了口氣。

她還能記起威兒小時候那副霸王的樣子，果然，三歲見大，三嬸兒拼命護著的命根子，到頭來竟把自己害了。

“那威兒呢？”

“還能怎麽樣，三叔只這麽一個兒子，還能舍得送到官府？更何況，現在又要打仗了，官不像官，誰也不想管這事。祖母生著病，也沒力氣管這三房，這不，我也是今兒一早才過來，幫忙主持喪事。”

兩句話說著，殷雅嫻的淚便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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