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軒，你們家什麽時候有個女娃娃？”

只見門外，一位白發老者笑意吟吟地看著殷雅璇。

竟是蕭老將軍。

“蕭……”殷雅璇下意識便要叫上一聲蕭爺爺，可剛一出聲，便止住了話語。

她如今已經不是李連枝，蕭爺爺定不認識自己。

可方才那溢出口的蕭字，已被蕭老將軍聽見。

“女娃娃竟認識我這老頭子？”蕭老將軍對眼前這個小女孩兒倒是很感興趣。

殷雅璇收斂住情緒，微微俯身說：“前些日子在街上看見過蕭老將軍，蕭老將軍保四方安定，還百姓太平，想必在烈雲無人不識，無人不曉。”

蕭老將軍手捋著胡須，笑了兩聲：“你這女娃娃，小小年紀從哪裏學來這些漂亮話，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時你父母恐怕才像你這般大。”說完摸了摸殷雅璇的頭。

蕭老將軍這麽多年，除了上陣殺敵，就這麽一個愛好，摸小孩子的頭。

無論在哪兒，見了小孩子，總是要摸一摸頭。

大概是他膝下無子，享受不了天倫之樂的緣故吧。

蕭老將軍戎馬一生，刀下鮮血無數，人們都說，蕭老將軍為了百姓，浴血奮戰，卻沒有孩子，實在是不公。

可蕭老將軍自己卻是不甚在乎。

用他自己的話說，他戰場殺敵雖是為了百姓，可是戰場上的士兵，哪一條不是人命？

他這一生，手上染了太多鮮血，也許是老天懲罰他罪孽深重，才讓他沒有香火得以延續。

其實，蕭老將軍是有過孩子的。

他的第一個兒子，長到五歲，染了重病，夭折了。

後來，直到他年近五十，才老來得子，又有了一個兒子。

不過，蕭老將軍並沒有過於寵愛這個兒子，反而年紀輕輕就讓他上了戰場，他想讓自己的兒子和自己一樣，保家衛國，不幸的是，在這個孩子十五歲的時候，便戰死沙場。

蕭老將軍再無子嗣，過了幾年，便告老還鄉，不再過問朝堂之事。

“蕭爺爺，這位是弘軒的朋友，殷家八小姐。”沈弘軒沒想到會有人過來，剛見到蕭老將軍時，也十分驚訝。

蕭老將軍告老還鄉之後，沒過幾年他的夫人也故去了，從此以後，蕭老將軍便四處游歷。

前些日子，蕭老將軍來到宛城，說是要去襄州看看，路過這裏，便在這裏借住一陣兒。

平日裏蕭老將軍也不會來他這裏找他，也是巧了，偏偏殷雅璇來了，蕭老將軍也來了。

“你們家孩子真多，真好。娃娃，你今年幾歲了？”蕭老將軍看著殷雅璇說。

他一看殷雅璇這孩子就喜歡得緊，粉雕玉琢的一個女娃娃，十分可愛，可惜他沒有這麽一個孫女。

蕭老將軍彎下腰，拉進與殷雅璇的距離，和她說話時和藹地笑著，笑得臉上的褶子都深了深。

殷雅璇時隔多年又能和蕭爺爺這般說話，心中也十分感慨，縱然她心中有千般萬般的話想與蕭爺爺說，可是，現在不是時候。

“蕭爺爺，璇兒出來的時間夠久了，再不回家，恐怕人家家裏要找上門了。”沈弘軒說。

“這就走了？”蕭老將軍的笑臉頓時垮了下來，語氣難掩失落。

殷雅璇說：“蕭老將軍常住在這裏嗎？下次璇兒來的時候，給您帶兩壇上好的女兒紅。”

蕭老將軍先是一楞，隨即展顏：“娃娃還知道我喜歡喝女兒紅，好！我就在這裏等著你！”

說完，蕭老將軍笑著走了，腳步格外輕快。

“蕭爺爺雖然喜歡小孩子，可是也沒對誰這樣親近，怎麽你就合了他的眼緣。”沈弘軒笑著說到。

“我也不知道。”殷雅璇看著蕭爺爺的背影，心頭溫熱。

回到殷府，殷雅璇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廚房做上父親喜歡吃的菜。

到了倚竹院，喜兒上前說：“小姐你可回來了，大小姐來了，已經在這兒等了半日了。”

大姐？她怎麽過來了。

“八妹妹，幾日不見，怎麽瘦了？”大姐見殷雅璇回來，起身拉住她的手，姐妹二人一起坐了。

殷雅璇笑了笑，說：“大姐怎麽忽然過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我也好準備一下，今日竟平白讓大姐等了我半日。”

殷雅嫻也笑，說：“自家姐妹，有什麽好準備的。”

頓了下，又說：“也不瞞八妹妹，二叔的事，我都聽說了。”

殷雅璇臉上笑容不變，只是握著大姐的手緊了緊。

殷雅嫻繼續說：“以二叔的為人，怎麽也不會做出那種事。”

“那大姐今日來……？”殷雅璇有些摸不準大姐的意思。

大姐已經出嫁，況且這件事與大房並沒有什麽關系，大姐實在是沒有必要跑這一趟。

殷雅嫻松了八妹妹的手，說：“今日來，就是為了幫妹妹一把。曾經，八妹妹與三妹妹都幫過我，這份情，姐姐一直記著，如今，權當還了。”

說著，殷雅嫻拿出一個本子遞到殷雅璇手上。

殷雅璇一看，是一本賬本。

“這是？”殷雅璇投給大姐疑問的目光。

“這是可以幫助二叔的東西，八妹妹若是看不懂，便給二嬸兒或者三弟看罷。”

殷雅璇當然看得懂。

不過，這賬本卻不是二房的賬本，而是三房的。

大姐怎麽會有三房的賬本？又為何送到她手上？

殷雅璇還未深想，便聽大姐說：“本來今日我想找三妹妹，結果喜兒說三妹妹身體不適，既然東西也給你了，那我現在便去看看她。”

“大姐！”殷雅璇聽了，急忙叫住大姐，由於她的反應太過強烈，以至於聲音都拔高了幾分。

殷雅嫻被她這麽一叫，不明所以，轉過身，疑惑地看著她。

“怎麽了？可是三妹妹出了什麽事？”

“沒事，三姐就是受了風寒，大夫說，這風寒來勢洶洶，容易過了病氣給別人，所以，大姐還是別去了，等三姐病好了，我與三姐一同去看望大姐。”殷雅璇手緊緊握著賬本，關節泛白，背上出了冷汗。

殷雅嫻並未懷疑，只是笑著說：“原來如此，那我就不打擾三妹妹靜養了，先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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