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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此夜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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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7-4 23:38:11 本章字數:11341

“我要救我父王。”隨後,她沈沈地說。

孟玨冉半側過身沒說話。

此刻,明月被烏雲遮住,天地一下子更暗起來。孟玨冉沈默地站著,昂揚的身姿,猶如沈穩山脈,雪姝慢慢擡起頭,聲音輕微,“你能幫我嗎?”

“不能!”非常果斷地拒絕。

雪姝鼻頭一酸,“那你怎樣才肯幫?”難不成要她以身相許?若真如此,她也甘願。

孟玨冉又沈默了,半晌才輕輕地說,“不要做無謂的事情,你父王怕是早就有了去的念頭,他一番苦心,你不要糟蹋了。”

“我不管,我娘親去了,我不能再沒有了父王,你知道嗎?我沒有親人了……姨娘姐妹再多,但形如陌路。我最至親的人只有娘親父王和舅舅……”說著,雪姝忍不住哽咽起來。

孟玨冉轉頭幽幽地看著她。

雪姝目光晶瑩,泛著淚花,她知道自己救不了父王,而面前這個男人卻似乎無所不能,於是,她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面有哀求,“你救救我父王好不好?只要你肯救她,我……只要是你想要的,我所能給的,你全拿去……”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沒想下一刻,孟玨冉臉色驟然生寒,猛地揮袖打掉了她的手,似是氣了,瞪著眼睛,胸口起伏,側身往前走兩步,似是不屑再跟她站在一起。

雪姝的心沈到谷地。

他不肯救。

雪姝低著頭,想了又想,似是下定了決心,她的軟弱就此收回,目中一厲,強壓下淚水,瞬間就挺直了脊背。她沒看他,偏過頭只沈沈冷冷地說,“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了,我和我父王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

聞言,孟玨冉倏地轉頭看她,目中一縮,氣息暗沈,隨後,他伸出手,“拿來。”

雪姝一怔,“什麽?”她不明白,如今她一無所有,他還讓她拿什麽?

“我的簪子。”他突然冷情地說出口。

雪姝一震,氣息頓時有些混亂,喘了幾口才微微地說,“那是我花一百金買的……”

“我的簪子你買不起,即便壞了,那也是我的……”說著,孟玨冉似是絕情倒底從懷裏掏出一百金就塞給她,“還給我……”

雪姝咬著唇似泫然欲泣,心裏一陣絞痛,擡頭恨恨地看著他,隨後,她一聲昂揚,“好,還給你就還給你,有什麽了不起,我才不稀罕!”說著,她賭氣地從懷裏掏出用白絹細細包裹著的簪子就扔給他,“你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孟玨冉看也不看就把簪子放進了懷裏,扭頭深看了她一眼,冷情地擡腳就走。

空氣中再沒有他的氣息,雪姝才虛弱地身子一晃歪倒在樹桿上。她趿了下鼻子,把那奪眶欲出的淚水強壓下去,擡頭看著父王的房門,雪姝突然豪氣頓生,她誰也不靠,她就靠自己保護父王。想到這裏,雪姝擡頭望著黑壓壓的靠山王府,擡腳就向一個地方走去。

房門一響,一直坐在燈下的五姨娘根本就沒轉身,板著臉,“小五兒,我知道是你,進來吧!”

雪姝深著眼殺氣騰騰地推門而入,待看到五姨娘的容顏時,她突然一怔。

五姨娘正淚流滿面,悲痛的情緒根本不是在父王房中看到的那般嫌惡狠毒。

雪姝握在雪影上的手頓了一頓。

五姨娘轉頭幽幽地看著她,久久才道,“你父王終於如願以償看到了你一眼,可以瞑目了。”

“為什麽會這樣?”雪姝沙啞的嗓音卻透著淩寒的怒意。

五姨娘淒淒一笑,轉過身,呆呆地看著桌上的燈火,“早在你娘去世的時候,你父王就已經做了打算,如今你也看到了,靠山王府死氣沈沈,你三姨娘、四姨娘都被你父王休了,如今她們都安然地待在自己女兒那裏……現在你明白你父王的苦心了吧?你三個姐姐嫁的都是無權無勢的普通人家,對皇家根本構不成威脅,所以不管靠山王府怎樣波動,她們都是安全的。皇上也根本不屑去動他們。之前你父王涼薄,又根本不與親家們走動,甚至都不讓你三個姐姐回娘家,當初我挺恨他,如今想來,還是他深謀遠慮。”

“那你為何不去三姐哪兒?南海陸家天高海闊養得起你。”隨後,雪姝冷冷地說。

“我,我是舍不得他……”說著,五姨娘突然扒在桌子上嗚嗚地哭起來。

雪姝眉一皺,似乎這才隱隱體會到五姨娘對父王好象用情也至深,或許也並不比娘親差。

“是皇上指使你對父王下的毒?”

五姨娘突然停止了哭聲,坐直身子,臉上頓時顯得又無悲無喜地冷硬起來,“是,我不要假他人之手,即便是死,也要我親自送他走……”

“皇上為什麽要這麽做?”這一句,雪姝問的艱澀,在她的印象中,皇上和顏悅色對她甚至是非常特別的。

五姨娘轉頭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眉眼中的覆雜帶著諷刺譏誚,“小五兒,你長的真像你娘親……”

五姨娘突然突兀一聲,令雪姝心一跳,眼一下子深了。五姨娘聰慧異常,絕不會在此時無緣無故說出這句話,“都到了這個時候,五姨娘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她也瞬間冷了臉。

五姨娘淒淒一笑,深吸了一口氣,“世人都道,皇上最寵愛的女人是瑞王的母親,也就是你的表姨娘,豈不知……”說到這裏,五姨娘語氣一頓,雪姝猛然間意識到什麽,一剎那她竟想讓五姨娘閉上嘴,可是,五姨娘還是嘲弄地說出了口,“豈不知,他所深愛的人卻是你的娘親李茹……”

雪姝的身子踉蹌地退後一步。

“那一年,梨花雨下,皇上出游看到的那個舞劍的空靈美麗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你姨娘而是你娘親,皇上把人搶錯了,遺撼終生。所以當你父王交了兵權想安靜地守著你娘親平凡地過日子的時候,皇上怎會放過他?於是惡毒地把我們一個個都賜進了靠山王府……”五姨娘說著,滿目的自嘲不甘。

“可你父王是何等聰明?一下子就猜透了皇上的心思,於是,他俯首稱臣虛於蛇委,看似疏遠你娘親,任二夫人恣意欺負,其實他手段高妙總在暗中相護。若是你父王平日敢表現出哪怕丁點對你娘的寵愛,皇上就會施出雷霆手段打壓,無形的威力是你父王根本就無法抗衡的。而你那幾位蠢笨的姨娘卻沾沾自喜地可沒少向皇上嘮叨府中事,所以你父王學乖了,對誰都冷漠涼薄不管不問。可對你,他卻是用了心思的。小五,你看似野著性子長大,被世上所不恥唾棄,可你一身真本事又豈是你幾位姐姐所能比擬的?琴棋書畫算什麽?聰明睿智果敢自信有不輸於男兒的氣概才是最重要的。女兒當自強,只有你繼承了你父王的剛直勇猛豁達坦蕩,你始終是他的驕傲。”說到這裏,五姨娘恍惚間似乎有些泛呆。

可雪姝卻心頭巨震,她沒想到五姨娘早把這一切都看透了。

“可惜,你娘親死了,皇上的耐性也用完了,你父王便遭了殃。只是,他唯一漏算,就是姬無夜竟如此不珍惜你,小五,知道你父王為什麽還苦苦支撐著不死嗎?就是因為他不相信你輕易就會死,今天看到了你,他可以瞑目了。他覺得他還是鬥過了那個人,你是他不敗的驕傲。”說著,五姨娘目光幻彩般看著她。

雪姝卻含著淚倏地轉過了頭。

她不死,便是父王不敗的驕傲!這一句話,究有多重,她心裏很清楚。

“所以,不要來了,你救不了你父王。”

“不,要我救他,我也不會讓你有事。”隨後,雪姝轉過頭非常認真地說。

五姨娘淒淒一笑,搖搖頭,似乎無比嘲弄,“你比你三姐強,有你這句話我心慰了。如今靠山王府出了事,你三姐知道我留了下來,竟來信與我斷絕了關系。”

雪姝心一寒,“或許三姐有苦衷……”

“我不怪她,這是我自己的確選擇。小五,人這一生中總要有自己的堅持,對於你父王,我始終深愛著他……”說著,五姨娘深深哽咽了一聲,“皇上知道我性子倔,不屈從於他,於是強迫我日日餵你父王毒藥,他這是在折磨我……他是這世上最狠心最無情的人,即便那皇位,也是他耍盡心機趕盡殺絕搶來的,你父王知道他的秘密太多,所以他早就容不下他。小五,別看那人整日和顏悅色皇恩浩蕩顯得心胸如此寬廣,其實他就是一條毒蛇,自私自利,心胸狹窄,根本誰都放不過!”

雪姝一聽,頓時後退兩步,她瞪著大眼,覺得五姨娘肯定瘋了,她竟敢如此誹謗皇上。

盡管,她知道,皇上的皇位不是順延來的,他是繼承了他哥哥璟帝的皇位。二十年前那一場宮變,說是內侍專政造反,璟帝的子嗣幾乎在那一夜被屠殺怠盡。當時的皇上還是恭親王,正在邊關打仗,聞訊趕來,痛哭流涕,血洗了整個皇宮的內侍為璟帝報了仇,聽說當時宮裏的老人一個都沒留下。隨後,朝中眾臣便推舉了他做皇帝。好象這一切都理所當然,世人也並未有任何懷疑。如今聽五姨娘說來,竟似乎還有隱情。雪姝的心一下子沈重了。

“五姨娘,不要再說了,如今沒有你和我父王對我更重要的事了。”隨後雪姝沈沈地說,皇家秘密,她們知道的越少越好。

五姨娘又流下淚,語氣也軟下來,“小五兒,知道你父王為什麽執意要你嫁給瑞王嗎?”

“不知道。”雪姝實話實說,提起那個人,她的心就是冷的。

“因為你的嫁妝可不止那十裏長街的楠木箱子……”五姨娘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是蛟龍衛……”

“沒錯,你父王早已把手中的最後一張王牌給了瑞王,他是想讓他護你一生一世……我想,這也是皇上暴怒不容你父王的原因。”

“皇上最寵愛的皇子不就是姬無夜嗎?父王這般做,不正合他意?”

“錯,皇上可不這麽想,他早就想把‘蛟龍衛’攫在自己手中,即便是對自己的兒子,他也是絕不放心的。況且,若是皇上真在乎瑞王,又何需讓他領兵在外五年……如今他怕是也忌憚兒子手中的兵權,如今再加上‘蛟龍衛’,姬無夜如虎添翼,更不是他所能控制。所以他表面不得不盡顯慈愛……若不然,瑞王何須如此不領情?必是也早已看透了他父皇的真面目……況且,‘蛟龍衛’就是一柄暗藏的利劍,究竟發展到了何等地步?恐怕連皇上都模棱兩可。如今他們早成了皇上心頭的一根刺,若不能掌控在手中,那就是懸在他頭頂上的一柄劍。當年,‘蛟龍衛’是你父王一手所建,皇上為表信任,許了他特權。二十多年來,‘蛟龍衛’只遵令牌行事,早就不把皇上放在眼裏……如今你父王大勢已去,再沒有了‘蛟龍衛’依傍,皇上對他下毒手也再所難免,只是那手段太過卑鄙,他竟是變著法子對你父王下毒,你可知你父王每日喝的藥裏面,究竟有多少種毒嗎?幾欲讓他生不如死……”說著,五姨娘揪著前襟搖著頭嗚嗚悲痛地哭起來。

“小五兒,不要再管我們了,死對你父王和我來說,就是解脫。”

雪姝楞怔著一句話也說不出。

“不,我要救你們,必須救,我再不能失去親人……”許久了,雪姝才啞著嗓子狠命地說道。

五姨娘搖搖頭,“沒用的,你父王毒已入髓……”

“把藥渣給我。”

“被李公公收走了,每次的藥都不同,那個人一直隱在暗處看著我把毒藥灌進你父王嘴裏才肯放心離去。”說著,五姨娘突然臉色大變,她似痛極,一下子捂住胸口悶哼起來。

雪殊大驚,急忙扳過五姨娘的身子,卻見她雪白的臉上一片猙獰,唇角烏黑,雙目赤紅,清澈水眸早已變得混濁不清,咬著牙嘴裏發出嗚嗚猶如野獸般的吼叫,好象在與體內的怪獸搏鬥。

雪姝瞪著眼一下子松了手,五姨娘明顯中了蠱毒。

下一刻,雪姝一記手刀砍過去,五姨娘悶哼一聲就昏了過去。雪姝把她抱到床上,扯開她的衣領,她的心口處,明顯鼓起了一個紅色膿包,裏面似乎有什麽在爬,蠕動的樣子,好象在吞噬她的臟腑……

雪姝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淚水滑下來,她為五姨娘掩上被子就掠了出去。

千機府,濃黑一片。

層層疊疊的屋檐樓角一眼望不到邊,黑壓壓的,死寂死寂,讓人憑白生出一股子厚重陰森的味道。好象這裏不是居家府邸,而是龍潭龍穴陰森地府。

雪姝蹲在內外院分隔的院墻上,眸光銳利無比。這是她第一次來千機府,她不知道裏面的布局,也不知道路怎樣走,但她知道他住在內院。外院她不費吹灰之力就進來了,連個暗哨都沒有。可她蹲在這分隔墻上卻久久不見行動。因為黑暗之中,猶如隱著巨型怪獸,無形中透著危險。

望著內院那眼睛根本無法穿透的濃黑厚度,她幹趣不探究了,直接跳下墻,一步一步踏著往裏面走。

濃稠的黑夜破空聲響,不過才三步,就有人阻攔,“站住,這裏不是你所能來的地方,不想吃苦頭,就退回去。”

“我並不想找麻煩,我只是想見天師大人,麻煩諸位給通報一聲。”

“天師大人不是你想見就能見到的,夜深了,大人睡了,請退回去。”黑暗中,來人很不容情。

可雪姝卻不能等,她直直盯著那黑暗盡頭,“得罪了。”說著,她縱起輕功就要往裏闖。

‘嘭’的一聲,她的掌與那人直直對上,雪姝身子一震,一個後空翻急急倒飛而去,落地後仍她腳下不穩,連連後退,沒想來人內力竟如此雄厚,雪姝被震得手臂發麻。

“我並不想傷害你,回去吧!大人若想見你,必自會去見,今晚別執拗了。”來人似是識出她是誰,口語微有輕軟道。

“請包涵,今晚我必須見到他。”父王和五姨娘再不能等,推遲一刻,對他們都是致命煎熬。今晚,她必須闖,她直覺得只有他能救他們。

於是,她抽出雪影揮動著又往裏闖。

“哼,真是不知死活。”黑暗中有人冷哼一聲。

雪影的微芒照亮了前方濃稠的夜色,雪姝驚鴻一撇,竟看到前方一排氣勢奪人的黑衣人象一堵墻一般橫在那裏,他們個個抱著肩,冷傲地看著她,那眸子就象夜裏瘋狂的狼,閃著奇亮而幽綠的光。雪姝心裏一驚,如此眾多的人,她竟絲毫沒察覺出他們的氣息,千機府果然臥龍藏龍。

“請放我進去,只要見他一面我就會走。”雪姝隱隱哀求著道。

“說了,大人不想見你,請退出去,再敢亂闖,必不留情。”

雪姝咬著唇,心裏透涼,知道他絕情了,可她不能讓他離她千裏遠,即便不是為了父王,她也絕不能沒有他。於是,她一咬牙,再不說話,揮著雪影又闖進來。

黑暗中,似乎四八面方都劈來強勁的掌風,雪姝凝神,堪堪避開最淩厲的一襲,身子片刻就似承受了千萬人的掌力,她又被拍的倒飛而去狠狠撞在分隔墻上,雪影‘當啷’一聲落地,雪姝最後也狠狠地摔下。她口中一股腥鹹,急忙強吸一口氣狠狠地壓下。

下一刻,雪姝倔強地又爬起來,摸起雪影,又朝著那黑暗盡頭飛去。她似不要命了,只管把雪影揮的密不透風,她知道她擋不住那些人,所以,她也不管他們在哪兒,只管拼著勁往裏闖。片刻,一柄厚背的鯊魚刀撞上了雪影,隨後,她的身子又被人倒踢出去。

這一次她摔的更重,伏在地上,沒忍住口中腥鹹,狠狠吐出一口鮮血。

雪姝慢慢擡起頭,目中寒光逼人,她片刻就昂揚地又站了起來,氣勢淩人,似乎越戰越勇。她知道她不能再瞎闖了,如今她在明,對手在暗,她把雪影插進腰間,輕輕閉上了眼睛,靜心凝神,心無旁騖,放開六識。黑夜中,夜風掃過,幾道微不可察的綿長呼吸一下子落入心裏,雪姝傲然地冷哼一聲,她頓時一踢袍角,隨後‘哧啦’一聲撕下一片,用布蒙上了眼睛。

“咦,倒是聰明。”黑暗中,竟似有人嘻笑著這樣說,似是對她頗有讚賞。

此刻,月已隱入烏雲中,黑夜更顯濃稠了。

雪姝聽風辨位,一步一步沈著地向裏邁去。

有掌風襲來,她臨危不懼,不正面阻擋,只靈巧地躲閃,猝不及防,才刁鉆地踢出一腳。夜空中,又有人驚奇一聲,似乎感到她很有趣。雪姝輕功卓著,雖然內力不足,但勝在靈巧,出拳刁鉆詭異,她每一招都是從實戰中總結出來的,無不精準狠辣,況且她舅舅曾經教導過她,出拳就應如流水,遇強則強,遇彎則彎,隨機應變,無需任何固定的套路,順其自然,保護自己攻擊敵人才是上策。於是此刻,雪姝便把這幾句話發揮的淋漓盡致,倒讓她一時不但沒被攻擊倒反而微占上峰。

她知道與她交手的一共有八個人,仿若都是老而成精的老妖怪,他們深谙武功路數,她每一次變招變掌,他們就隨即應變,絲毫沒有什麽停滯或不妥,似乎武功之於他們就象手中的面條,想怎麽揉捏就怎麽揉捏,甚至……

雪姝突然慘叫一聲倒飛而去,又被狠狠踢在墻上摔倒在地,她口吐一口鮮血,狠狠地說,“卑鄙。”

沒想他們方才只是故意讓她出盡招數,片刻竟然反其道,用她自己的招數把她攻擊倒。盡管雪姝已經把舅舅的話發揮的淋漓盡致,但依舊不如這些彌老成精的老妖怪,她被踢飛之後,他們似乎還很興奮地互相看了一眼。

雪姝抹著嘴邊的血沫子又站起來,她沈默著在思考對策。

而就在這時,內院高高的檐角上早就立著一抹挺拔清峻的影子,他華袍微揚,一頭白金長發傲然地在夜空中揮動出絢麗的華彩,一雙碧眸燦若流星,正深深地註視著前方那個倔強而又不屈的女子。

“丫頭,別闖了,你打不過我們,打不過我們就休想見到大人,走了走了,別防礙我們睡覺。”果然,他們這一番純屬是戲弄她。

不過這人的嗓子有些怪,尖尖的,細細的,象公鴨,很不正常。雪姝皺眉。

打了這麽久,她怎甘心放棄,於是,縱起身形又往裏闖。

這次,他們竟然擺出了一個強悍陣勢,象一墻堅韌的墻,再不跟她玩鬧,無論雪姝從哪個角度攻擊都無可奈何,她一次次被彈飛而去。於是,她氣了,從懷裏掏出一包迷藥就揮灑過去,夜風吹來,她急忙掩住口鼻。

“臭丫頭,竟然使詐,手段真陰狠。”說著,似乎有人怒了,拳腳頓如刀槍犀利向她襲來,雪姝站著沒動,似乎有些絕望。

‘嘭’的一聲,似乎有兩股氣勁碰撞在一起,雪姝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到來,腰身反而被一只強勁的大手勾住了,聞著他身上冷冽如松竹般的氣息,雪姝鼻頭一酸。

燈明之下,她被狠狠地拋在地上,雪姝慢慢拉下蒙眼的布襟,擡頭看他,沒想他一張臉冷的嚇人,且目中還似透著不容緩解的怒氣。

雪姝的心一下子涼透,方才蕩起的點點旖旎頓時消失幹凈,她不能再在他面前軟弱,於是昂揚地站起來,一抹嘴角血跡,“我來,是想與天師大人做筆交易。”

“哦,什麽交易?”他拉著長腔微瞇了眼睛很是諷刺地說。

此刻他穿了一件淺藍色華麗的軟袍,修挺的身姿,腰纏白玉帶,炫目的金絲繡線貫穿其中,燈明之下,竟是如此的風華絕代美若神祗。

與她醜陋的容顏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差,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雪姝微微垂下頭。

“只要天師大人肯救我父王,我便把‘蛟龍衛’交給你……”雪姝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

孟玨冉看著她頓時嗤笑一聲,“‘蛟龍衛’好象不在你手上吧!況且,你怎篤定我就能救你父王……”

“冉哥哥,你還想要什麽?只要我有的,我全給你……”突然,雪姝目光澄澈堪憐地望著他道。

她一聲冉哥哥,頓時讓孟玨冉身子一震,似乎蓄意而起的冷硬一下子土崩瓦解。他倏地扭頭看她,眉心緊皺,胸口急劇起伏不定,似是受到了什麽刺激。

他很少有這種失控的情況,或許只有她,才會讓他心神慌亂被擊的一塌糊塗。

片刻,他突然昂揚一聲又狠心地轉過身,“我什麽都不要!”

雪姝深深低下了頭。

此刻,似乎話已說盡,寬敞的書房內,雪姝覺得壓抑至極。

她微微擡眸,突然看到他的書桌上放著一堆奇形怪狀的精巧工具,那根碧玉簪,那根從尾部斷成兩截的碧玉簪已經被修補好,流光溢彩的色澤,碧的讓人心動。雪姝鬼使神差走過去,輕輕拿起來,驕傲的鳳頭此刻象活的一般,她愛不釋手地摩挲著,隨後眼窩一熱,突然放下它就朝門口走去。

手拉開一條門縫,雪姝正要走出去,不想她頭頂一只手猛地更快地按在門上,一聲輕響,門又合上了。她站著沒動,片刻,扭頭橫著眼,“幹什麽?”她蠻橫十足。既然不幫,就沒有什麽好說的。

孟玨冉冰透的雙眸已經顯出溫潤柔軟,“你父王已經無法救了……毒已攻入心脈……”

雪姝卻倔強地脫口而出,“是你不肯救。”

不是無法救,是你不肯救。雪姝此刻已經有些強詞奪理了,盡管在聽到五姨娘的話時她就已經明白父王可能已經無法救了,可她就是不肯承認這個事實,因為她承不起再失去父王的痛。

孟玨冉碧眸深深地看著她,仿若凝視了一個世紀那麽長,裏面的覆雜氤氳密布。

雪姝突然意識到,是她強人所難了。

雪姝深深低下頭。

片刻,她就冷情地打開門,“不麻煩天師大人了,告辭。”說著,她奪路而去。

此刻不知何時,屋外竟下起了綿綿秋雨,淅淅漓漓的樣子,雨不大,卻足以能澆透了人的心,撲滅人心底的希望。雪姝的心很痛很痛,很絕望,不僅僅是因為父王再無法救,更因為他的冷情,他根本就不肯援手相救。雪姝心寒。她沒命地在千機府裏亂跑,即便機關重重,即便恐怖陰森,此刻也無人來阻攔她,只到雪姝自己跑夠了呆怔,回眸四顧,仿若不知今夕何年?

夜早已濃黑,烏雲壓頂般,只有淅淅漓漓的小雨,澆透了她額前的碎發,敲擊著她頭腦中最後一絲清醒。沒想,她竟迷路了。轉身四顧,除了雨聲,四周恍若無物。雪姝微有恐慌,那種絕望的孤獨感一下子象重物一般擊中了她,她突然一聲抽噎,蹲下身把頭深深埋進了膝頭裏。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邊有人氣息微重,她迷蒙一般緩緩擡起頭,清亮的眸子,映入了一個清峻出塵的人。

下一刻,他就被那人狠狠地撈進懷裏,他的唇帶著清冽松竹般的氣息狠命地吻著她,雪姝沒有一絲的反抗。他兇狠地吻著,身子被他攫在懷裏,柔軟的都不象她自己。這個吻觸動了她的靈魂,她不但不反感,反而還有一絲渴望。就象瀕臨絕望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或許,這本就是她極度想要的。她想見他,她的愛噴薄而出,曾經的遺撼早已被她擠出腦袋,此刻,她只想順應自己的心,順應他的渴求熱烈,被他吻的七葷八素,被他吻的身子酥軟,被他吻的靈魂出竅,被他吻到窒息……

她輕飄飄的身體,裏面卻象燃著劇烈的焰漿烈火,腦袋蒙蒙一片,什麽都思考不了,她渾身敏銳的感覺似乎也不見了,昏昏沈沈一片,即便嘴唇被吻的犀利麻痛也感覺不到……直到,溫香暖帳,他強悍的身子鋒銳地貫穿般沖進自己的身子,雪姝才驚叫一聲,倏地睜開眼,才感覺似乎有什麽不對了。

漆黑的夜裏,她什麽都看不見,只有他清冽而熟悉的氣息沖進她口鼻,她才知道,他們已經……

雪姝頓時有些心慌,她該拒絕,她該反抗,可她不能,她身子根本動彈不了,除了大口的喘息,她似乎什麽都不能做。全身敏感的觸覺似乎一瞬就回來了,她剎那就被他征服。他的強悍,他的健碩,他猛烈的沖鋒,沒有任何技巧,卻一浪高過一浪,在她最敏銳的身體深處掀起浪花無數。他無盡的溫柔,纏綿悱惻,他帶給她的幾乎是讓她靈魂都顫悚的歡愉,她被他整個淹沒,她緊抓著他的肩背,嬌喘著突然脫口而出,“冉哥哥……”

“是我……”他的聲音也帶著瑰麗的溫柔,“姝兒,對不起,我,我不能沒有你,我想要你……”說著,他又吻住她,溫柔繾綣,纏綿不絕,雪姝嚶嚀一聲,腦袋一懵,便欲昏過去。

直到雲收雨歇,雪姝渾身無力地趴在他的胸前,瞪著大眼,腦袋才開始緩緩地運轉。他們已經這樣了嗎?她今晚是來幹什麽的?怎麽……

冉哥哥有沒有發現她已經不是處子之身?

她早已配不上他。

雪姝羞愧至極,她慢慢擡起頭,屋裏沒有點燈,卻依舊能看到他碧透的眸子精光閃爍燦若繁花,“冉哥哥,我……”

“嗯,放心,我必不負你,我會讓皇上光明正大地為我們賜婚……”

雪姝長長的眼睫一顫,“冉哥哥,我是想說,我早已不是處子……”

下一刻,孟玨冉的身子頓時一僵,雪姝深深地低下頭,就知道會這樣,男人哪有不在乎這個的?可下下一刻,孟玨冉一個翻身卻又把她狠狠地壓下,黑暗中,雪姝看不到,他完美的唇角正得意地輕抿著,目光閃閃,“你很在乎這個?”

“難道你不在乎?”

孟玨冉沈默了。

過了半晌他才輕輕地說,“其實我更在乎的是,我們此刻在一起時間如此寶貴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說著,他一分她的腿。

雪姝瞬間瞪大眼,她急呼一聲,“冉哥哥……”

可已經無法阻止他的再次猛沖而入。

“傻瓜,”他輕輕吻著她寵溺地說,有些話越是不挑明就越是說不出口,比如此刻,孟玨冉就想告訴她自己就是那個什麽什麽雲……可想了想,還是閉了口,半晌他才咬著她呢喃著道,“傻瓜,其實我根本就不在乎那些,我只在乎現在的你……姝兒,我很久就已經愛上了你。”

從來冷酷,從來莫測,從來不善言談的男人今晚的話似乎特別的多,甜蜜的呢嚀,讓雪姝瞬間感動的熱淚盈眶,她什麽都不再說,只緊緊抱住他,無盡的溫柔只為他……

冉哥哥……

第二天,雪姝醒來天已經大亮,昨晚的一切瞬間滑過腦袋,她猛地一下子坐起來。透過紗帳眼睛警惕雪亮地掃著四周,片刻,她就輕輕呼出一口氣。這裏儼然已經不是千機府,而是靠山王府後面窄巷他的那間竹屋,他的體貼,雪姝微微地笑了。枕頭邊放著一件幹凈的男袍,旁邊有一張紙盞,雪姝拿來一看,他渾厚的筆力透著幾多歡愉,她一笑,隨後就撩開沙帳下了床。

屋裏浴桶,洗漱用品,早餐一應俱有,這些都是他親自做的。雪姝看著那色香味俱全的早餐,她微微瞇起了眼,似乎有些不大相信這些都是他做的,不過心裏還是泛起一絲甜蜜。

就這樣吧!

剛踏進顏坡的院子,就看到蔭涼的樹底下正坐著一個美若天仙的人兒,男生女相,眉目輕揚。在這葉黃秋涼秋風蕭瑟的季節裏,他依舊美的象一朵飽含水份的花朵,無人能掩其嬌艷華貴,頓時令這個避陋的院子瞬間蓬蓽生輝。

燕世子正一身琉璃耀眼的紅色錦裝,素手品茶,舉手投足的優雅,大氣磅礴,正與木青相談甚歡。

而他的身後,正蹲著一臉晦氣的晴郡主,拿著塊小石頭正郁悶地畫圈圈。

看到這一幕,雪姝微微一笑。

“燕世子前來,不曾遠迎,海涵海涵。”說著,雪姝就笑盈盈地跨進來。

晴郡主急忙擡頭看了她一眼,嘟著的嘴,眼睛紅紅的,象是哭過了,委屈至極。

“木爺客氣了,今日前來,還是要多謝木爺為舍妹操心,在下感激不盡。”燕世子華麗麗地笑著站起身,唇紅齒白,貌美如仙的風姿,令雪姝也不由一怔。

“一切都是看在錢的份上。”她不得不冷情地說這一聲,因為這燕世子太令人炫目了,估計世上沒有幾個女子能不在他面前自慚形穢,唉,真是的,男人長這麽美幹什麽?簡直羞煞天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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