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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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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道插著兜,大步流星走出加油站。

香煙還含在唇角,他舌尖兒略略碰了下過濾嘴,輕抽口氣,便嗅到一股久別的煙草味兒。

他猶豫一瞬,還是將香煙拿下來,順勢別在耳上。

車子打著火兒,幾個男人都搞得挺狼狽,正倚旁邊抽煙,等他回來。

李道匆匆走過去,一揮手:“上車。”

“等會兒道哥,咱接下來往哪兒去?”許大衛問。

他腳步不停:“路上說。”

幾人微微一楞,倒也立即掐滅煙,各自上車。

兩輛車相繼離開此地,又往三坡鎮的方向開。

這回換紀剛駕車,他察覺出什麽,問:“剛才怎麽了?”

“沒事兒。”

他這樣答,紀剛便沒有繼續問。

李道手肘撐著窗框,拇指在唇邊磨蹭一陣:“換個住處吧,疏通道路需要時間,估計還得住一晚。”

紀剛:“行。”

車裏一時安靜,沒多會兒,後座傳來嘰嘰咕咕的說話聲。

李道這才想起顧津,回頭看了她一眼,她外面裹著伍明喆的衛衣,嘴唇凍得有些蒼白,小臉仍然很臟。

他不由回憶起那枚胎記,稍微斂了斂神色。

小伍忽然湊過來,抱住紀剛身後的椅背:“老紀,還有煙嗎?”

紀剛騰出一只手摸口袋:“沒了。你不是剛抽過?”

“不是我要,津姐想抽。”

李道聞言輕挑眉梢。

顧津輕嘶了口氣,拽拽小伍衣角。

她其實煙癮不太大,平時也就瞎抽著玩兒,剛才看那幾人在車外吞吐雲霧,一時心癢,就想問小伍有沒有,哪想他會直接向紀剛討要。

小伍一揮手:“沒事兒,你怕啥。”又拍了把老紀:“再找找。”

“真沒了。”

李道指頭蹭蹭眉心,要笑不笑:“我這兒有。”

他取下耳上別那根香煙,回手扔到她腿上:“別人給的,你抽吧。”

顧津抿抿嘴,垂眸看了眼那根煙,小聲說:“謝謝。”

“要火兒嗎?”

顧津趕緊搖頭。再怎樣,她也不好意思讓三個男人看她自己抽。

李道後來沒再關註她,和紀剛無關緊要聊閑天兒。

回來的路不再那麽顛簸,紀剛顯然是老手,避開坑窪,將車開得很穩當。

顧津輕擺著頭,正昏昏欲睡。

只聽耳邊“嗒”一聲輕響,醒了神兒,輕淡的煙草味兒鉆入鼻。

小伍叼著煙:“哥你還有煙呢,怎麽不早拿出來?”

李道把煙盒扔儀表臺上:“你管我要了?”

“那我現在又沒要。”他嘀咕。

“不抽給我。”

“抽抽抽。”小伍立即賠笑,轉頭看顧津:“津姐你醒了,剛才的煙呢?給你點上。”

顧津稍稍擡頭,除了李道,小伍和紀剛嘴角都含著煙。她這才自在了些,將兜裏那根煙取出來,輕咬著,湊近伍明喆手中的打火機。

降下車窗,絲絲水霧飄蕩進來,不知何時,雨小了。

顧津手指扒著窗沿兒,整張臉都朝外,小口小口啜煙,貓兒一樣悄無聲息。

李道後腦勺輕抵著椅背,不多時,回過頭。

顧津正魂游天外,下巴搭在手背上,邊吸煙邊看外面景物。

她吸煙的感覺和其他女人不同,好像只為吸煙而吸煙,低調又沈靜,手上甚至沒有那些個妖嬈姿勢,給人輕松自然的感覺。

李道目光移到她唇上,看她軟唇微抿,含著他剛才含過的地方,煙癮突然犯了,而且抓心撓肝極其難控。

李道轉回頭,降下車窗吹風。

“開快點兒。”

紀剛看他一眼,踩了腳油門。

風大了些,清冷空氣漸漸蓋過那股煙草味兒。

李道後腦勺抵著椅背,猶自望向窗外。

這時的他根本沒料到,自己有一天會載在這麽個軟綿綿的女人身上。只是,心中有些異樣,某個巧合讓他覺得,這世界還真他媽挺小的。

紀剛這回找了間民宿,在條不起眼兒的街道上,給房主一些錢,便將整個西屋讓給他們。

西屋只有兩個房間,外面的稍大一些,有個通長土炕,睡四五個人不成問題,內間是一張雙人床,反倒小了些。

澡棚搭在院子裏,李道嫌女人洗澡麻煩,拎著毛巾和換洗衣服搶著先去了。

磨磨蹭蹭,顧津和蘇穎竟等到最後一輪。

這鎮子基本都用太陽能,水溫勉強說得過去,草草洗了,便換上幹凈衣服出來。

細雨蒙蒙,無事可做。

她們進屋時,炕上那幾人已經開起牌局,嘴裏各叼著煙,毫無形象,鬧嚷不斷。唯獨一人歪靠墻頭,眼睛睨著電視,沒有參與進去。

李道盯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落回屏幕上。

說起來這屋子有些年代感,笨重的黃色寫字臺,掉漆的暖水瓶,四四方方的老式電視機,墻上甚至糊著舊報紙和胖娃娃年畫。

顧津突然有種錯覺,看著滿屋子粗糙男人,像掉進烏煙瘴氣的土匪窩子。

這感覺讓她心中失落又絕望,鼻子一酸,轉頭走進裏屋,一頭紮在床上。

這一覺睡得昏天暗地,醒來窗外天色暗沈。

其他人已吃過晚飯,給她留了一份在土竈的大鍋裏溫著。

顧津這時也饑腸轆轆,穿過院子,來到廚房,顧維緊隨其後,把飯菜替她一一拿出來。

顧津看著他的背影,隱約回憶起在洛坪老家時,兄妹倆相依為命,哥哥為她做飯時的樣子。

顧津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輕嘆一聲:“顧維。”她心平氣和地問:“我真的不想跟你走,你為什麽非要強迫我呢?”

他動作微頓,說了句:“因為我是你哥。”

“你覺得我們現在的僵局,那層血緣關系還有意義嗎?”

顧維心口有些疼,沈默一瞬:“你在不在乎我這個哥,你自己心裏清楚。”

他聲音有些悶,怕她再說出什麽傷人的話,一咬牙,快步出去了。

食不知味,顧津勉強吃了幾口米飯,收拾好碗筷也起身往外走。

雨徹底停了,空氣卻潮濕,殘餘水滴順房檐砸在紅磚鋪就的地面上,滴答有聲。

恰巧李道和許大衛從外面回來,那人穿著外套,懷裏好似揣著什麽東西。

顧津下意識想避開,腳步一轉,就要進屋去。

“顧津,往哪兒跑?”他突然叫。

顧津頓住,轉頭站門口瞧著他。

“給你看個好東西。”李道說。

兩人行到院中央就停了下來,許大衛朝他古怪地笑笑,大步進屋,他則坐到角落石頭上:“你來。”

猶豫一瞬,顧津慢吞吞挪著步子:“看……什麽?”她還有些懼怕他。

李道點點下巴:“蹲過來。”

顧津依言。見他仍盯著她,只好擡起腳,蹲著蹭過去一些。

李道問:“喜歡什麽寵物?”

她不明所以,囁嚅道:“……貓吧。”

“我懷裏就有一只。”

顧津驀地擡頭,眨了眨眼:“貓?”

他上齒微碰著下唇,勾出個笑:“差不多吧。”

顧津不信:“你揣只貓做什麽?”

“剛才遛彎兒買的。”他的手一直藏在外套胸口處,看她道:“把手伸出來。”

顧津:“……”不情願地伸過去。

“兩只。”

她小小一團,蹲在地上,乖乖把兩手捧到他面前。

李道抓出那團東西,放進她掌心。

天色太黑,及難視物。

但觸感明顯不對,它的毛皮並不是毛茸茸的,反而一片涼滑,手指回勾,略略摩擦,竟粗糙不平。

她定睛看去,啊地怵叫一聲,甩掉那東西,嚇得連退幾步,一屁股跌坐在地。

哪兒是什麽貓?分明是一只碩大蜥蜴,通體灰黑,長相恐怖,體表附著的坑窪鱗片令人渾身發麻。

那醜東西似乎也被顧津摔懵了,左右擺動腦袋,緩慢地爬了兩步就停下。

顧津坐在那兒好半天沒有動,她垂著頭,手掌還在褲子上來回擦拭,半晌,輕輕吸了下鼻。

李道一楞:“呦,哭了?”他蹭蹭鼻梁:“不禁逗?”

她仍是沒動。

李道不由曲起膝蓋,半蹲到顧津面前,剛想說話,她卻倏地擡起頭來,大眼憤憤然地瞪著他。

“我得罪你了嗎?”一句質問沒有半分氣勢,惱怒卻聲音綿軟。

她掛了一臉淚,滿腔委屈不單單只為今天這一件。

所有控訴和咒罵堵到嗓子眼兒,卻仍忌憚他這個人,楞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知道沒用地掉眼淚。

李道終於沈眸,定定看她,斂了嘴角的笑。

他突然前傾身體,伸臂夾著她腋下將人帶起來。

顧津正自顧傷心,沒發覺兩人距離有多近。

李道突然捏起她下巴,沈聲:“顧津,我見過你。”

來不及細想他那句莫名其妙的話,顧津腦子先懵了,被迫昂著頭,原來距離近到能夠觸及他的氣息。

她發現這男人身上的味道和他性子一樣,霸道又張揚,充滿侵略性。

那味道中辨不出任何香精成分,但她覺得,有別任何人。

雨後夜空掛一彎銀鉤,月色朦朦朧朧。

他高大身軀遮在她的上方,眉眼極其模糊,輪廓卻分明。

顧津心跳亂得一塌糊塗,被他捏著的下巴麻了般。

他另一手的拇指要觸她頰邊眼淚,顧津驀地反應過來,忙退後兩步,轉身逃跑了。

轉天早起又下了一陣兒雨,下午天空才終於放晴。

李道和紀剛商量一番,決定不在三坡鎮繼續逗留,不知鎮口那邊疏通情況怎樣,托到黃昏前後才出發,如果路上順利,晚上十點便可到達蔔遠,時間不算太晚。

避免走冤枉路,李道、紀剛和小伍先開一輛車過去,另幾人在鎮上閑逛等消息。

中心位置有兩家服裝店,顧津帶著口罩,被蘇穎拉進去轉悠。

“你們不來嗎?”蘇穎問。

顧維把煙盒扔給許大衛,一揮手:“看你們的,我倆站門口抽根煙。”

李道說對了,這店裏衣服的確土到極點,饒是顧津對穿衣打扮沒那麽多講究,尋半天也沒尋到像樣的。

蘇穎翻得直嘆氣,手臂上倒掛了幾件。

隔著陳舊貨架,蘇穎抻脖子:“找到沒有?”

“沒。”

“別找了,先試試我給你拿這幾件吧。”她說著繞過貨架,把衣服塞到她懷中:“快去。”

“你不試試麽?”

蘇穎撇撇嘴兒:“算了吧。”

顧津詢問老板在哪兒試衣服,經指引走進一間屋子。她上了鎖,摘下口罩,將衣服和背包一並放到墻角的凳子上。

試衣間是個雜物房,空間還算大,一面鏡子,一個圓凳,地上還有雙被別人踩得看不出模樣的白色高跟鞋。

顧津坐在衣服上歇片刻,四下打量,目光突然一頓。

原來這房間還有另外一道門,虛虛掩著,縫隙裏似乎透進光亮。

她輕咽了口唾沫,站起來,慢慢拉開那扇門——一條狹長走道,右側擺著竈具和碗碟,左側是雜物,盡頭的門大敞四開,連接一個雜草遍布的小院,陽光明晃晃照進來,一片安靜。

顧津心臟狂跳不止,努力按耐著情緒,理智告訴她,機會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了,忘記提,這個文完結時,會在所有留言中抽五人送五件套,具體是啥在微博置頂的圖片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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