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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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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出手赫舍裏也是怎麽都沒想到,自己忽而的一趟出宮會讓她差點失去自己唯一的獨子,當她接到康熙接連不斷的旨意,當下唯一的想法便是要回宮,要陪在那個孩子身邊,她不要他一個人在宮中,那是她十月懷胎痛了一天一夜生下來的孩子,血液流淌著自己的骨血的孩子,她又怎能讓他一個人,她不能,她不能……

當年的承祜景象再度湧上了她的腦海,而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最終攔住自己回家路的居然是康熙的旨意。

看著跪倒在自己眼前的家人,那刻她是覺得如此的心涼,尤以索額圖帶頭苦苦勸著的她,“芳兒……

皇後……

欺君可是諸九族的大罪啊,你不能,不能忘了當年你祖父的話啊。”

那刻她的眼中悲戚之色是如此的難以掩飾,輕聲的呢喃著,“祖父?”

又是她的祖父,家族的責任,她不過是一個女子,卻是從小就要為了眼前這些男人的前程而背負起家族的責任,她的祖父也便罷了,那是從小疼她如至寶,將她呵護在掌心的祖父,最後卻還是不得不將她送入宮中,卻從來沒有問過她是否願意,是啊,年歲之久,所有人都忘了,文能作畫賦詩,寫得一手好字,武能騎馬揚弓的滿蒙第一美人,多少人曾踏破的門檻要求娶的女子,如今只是一個背負著家族責任,困倦於深宮的皇後,就連她的祖父已經離世了那麽多年了,他們還是能拿著他的話讓她背負起家族的責任,這一切顯得是如此的可笑,卻從來沒有人想過她也不過是一個孩子的母親,而她的孩子還是那麽的小,需要額娘陪伴的孩子。

笑著而滑落的兩行清淚,這一刻的她顯得是那麽的無助,看著烏泱泱的一幫人如此苛求自己,她很想問問他們可曾為自己想過,為自己的孩子想過,為什麽他們的身家性命,前程興衰卻要身系在她的身上。

索額圖見她半響不說話,還當她是明白了,當下便是讓自己的夫人上前扶住了她,“芳兒,還是去歇歇吧,宮中有太醫、皇上,二阿哥吉人自有天相自是無事的,芳兒要放寬心。”

她便是如此猶如一舉行屍走肉而被送回了房中。

噶布喇看著索額圖又是派人把守著大門,又是讓人看著赫舍裏的房門,當真是三步一崗,不免有些不滿的皺起了眉頭,喚住了忙碌的他,“愚庵……”

索額圖方才停住了忙碌的腳步,“大哥……”

索額圖由來是看不上自己這個大哥,覺得他懦弱無為,不然自己的父親也不會越過了自己的長子而讓推他上位,若是因為他的女兒當下了皇後,怕是當真見不得入上了他的眼,隨康熙擒殺鰲拜的是他,平三藩雖與康熙的政見不同,可頂在前朝的還是他,可就算如此,他有個當皇後的女兒,還是穩穩的壓了他一頭,他的不服氣亦是有之,只是眼前的人最終還是自己的大哥。

“芳兒沒有了承祜,眼下就二阿哥一個孩子,若是當真出了什麽事,她會活不下去的。”

噶布喇深知自己三弟的脾氣,他有一腔的抱負,也有一腔的志向,他至今記得自己阿瑪臨終的話語,“有抱負是好事,可太過急功近利了並非好事,月滿則虧的道理他還看不透,看不透啊,赫舍裏家族鋒芒太盛,於芳兒,於日後的皇子並非好事,你啊,要看住他。”

索尼至死都是不放心的,你問他是否後悔過,他應當是不悔的,他從一步一步爬到至高的位置,又將自己的孫女送上那個巔峰的寶座,何嘗不是希望自己的家族能夠長盛不衰,為自己在青史留下濃重的一筆。

噶布喇至今都記得自己父親的話,他何嘗不是一個抱負的人,只是在抱負與親人之間,他選擇了親人,索額圖一直以為他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繼承於自己的阿瑪,而後自己打拼出來,卻從未想過若不是自己的大哥甘願相讓,他又怎會有一天,因為他的女兒是皇後,他一直治家的嚴謹便是不出風頭。

他亦知道自己的三弟身上的擔著家族的未來,可赫舍裏.芳兒終究是他的女兒,為人父母者又如何能不疼愛自己的子女,他至今都記得當日承祜走了之後,他的夫人從宮中回來,一直道後悔,那亦是他如珠如寶的掌上明珠啊。

可他的哀嘆並未獲得索額圖多少的回應,而是抱拳向天,“大哥應當知道,聖旨不可抗,二阿哥亦是皇上唯一的嫡子,皇上定是會護他的,芳兒不僅是二阿哥的皇額娘,更是大清的皇後不是嗎?”

他的字字在理,壓得噶布喇頗有些喘不過氣了,捂著胸口直咳嗽,索額圖無奈的上前扶住了他,“大哥若是不舒服,還是早些休息吧,這裏一切都有我呢,芳兒是我的親侄女,我還能害她不成嗎?”

他的無奈心疼終究是抵不過家族興衰、君臣之別,更何況如今赫舍裏當家人卻是自己的三弟,望著那晴朗的天空,“阿瑪,如今這般你後悔了嗎?”

覆又搖了搖頭,似是自嘲,“可兒子我後悔了。”

“額娘,保成不能沒有我的,額娘……”

房中的赫舍裏苦苦的哀求著自己的額娘,甚至不惜跪了下來,無法得知兒子安危的她,眼下就如浮萍一般浮浮沈沈,找不到歸處,噶布喇夫人無奈的欲扶起了她,“芳兒,萬萬使不得,你可是皇後啊。”

“皇後?皇後?”

她紅腫的雙眸猶如瘋了一般,“可我也是個額娘啊,額娘,那是我的孩子,是我唯一的孩子,是我拼了命生下來的孩子,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額娘覺得我又於心何安……”

她是那麽的無助與悲哀,所有的人都在以愛之名壓著她,康熙如是,自己的親人亦是,眾人皆是羨慕她的幸運,可世間種種的苦難可曾放過她,她從來就不是什麽堅強的人,是一次又一次的責任二字壓著她成長,逼著她要堅強,“可就算你回去了,又能如何呢?”

噶布喇夫人何嘗不是無奈呢,康熙的旨意猶如一座大山壓在他們的頭頂。

“哪有如何……

又能如何……

我只知道此時此刻他需要我,哪怕就算是他要離開了,我這個做額娘的也要陪在他的身邊,陪他走完這一程,我不要他和承祜一樣,一輩子都是遺憾的。”

赫舍裏不斷落下的清淚全是對一個做額娘心酸,她又何嘗不知天花兇險,成人都不見得能熬過,更何況她的孩子還那麽小,還不曾完整的叫過她一句額娘,她何嘗不知道康熙是為了保護她,怕她受不了,怕她會染上天花,可他終究是低估了一個做額娘的心,從知道到接受,她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長到承祜的身影都在她的腦海中過了一遍又一遍,越是如此,她越發歸心似箭,“芳兒……”

“額娘,就算是死,我也要陪他走完這一程。”

她眼中是那麽的決絕,直到法保一把推開了門,拉起了赫舍裏,“芳兒乖,不哭了,咱不求他們,六叔帶你出去。”

看著眼前年長自己不了多少歲的叔叔,因為是索尼的幼子,從小就是帶著她一起胡作非為的叔叔,每每如此都是第一個站出來無條件護著自己的叔叔,當初索尼欲讓她嫁給康熙時,亦是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人,為此近乎那幾年都不曾於索尼說過一句話,直到臨終亦是不願開口喚他一聲阿瑪的人,不由輕聲喚了句,“六叔……”

“乖,乖,乖,打小我就見不得你哭,不哭了,不哭了,天塌下來有六叔呢。”

法保心疼不已的看著眼前的侄女,身為索尼的幼子他與身為索尼嫡孫女的赫舍裏年紀差不了多少,可地位卻是天差地別,從小索尼就是看不上他,各種覺得他胡鬧,沒少訓斥他,唯有自己的小侄女變著法的哄自己開心,為此他可是不願見她受一點委屈,半點也是不行,赫舍裏能名揚紫禁城,他這個做叔叔的亦是功不可沒,他一直都覺得康熙是配不上自己的侄女的,他只見到的是自從自己的侄女嫁給了康熙,臉上便再也沒有了那般開懷天真的笑容了,唯有那個人,才情無雙的他,他至今都記得他們兩個在一起時就連空氣都是甜的味道,他們是那麽的興致相投,談古論今,策馬揚鞭都是如此的合拍,只是終究是世事難料,這也是為何他一直不願意原諒索尼的原因,如今見索尼走了,這些人還是要拿條條規規壓著她,令他如何能忍。

“法保,外面都是人,你怎麽能芳兒走呢?”

噶布喇的夫人滿是無奈的看著眼前這個小叔子,“只要大嫂不攔我,我倒看看誰敢攔我。”

他一副討好的樣子,畢竟現在要是她一喊,那一切可都完了。

噶布喇夫人白了他一眼,喚來了自己的貼身仆人取了一套衣服給她換上,頗有些不舍拍了拍她的手,“芳兒去吧,額娘等著芳兒帶著二阿哥來見額娘。”

她終究還是選擇了成全自己的女兒,她無論如何都忘記不了那日承祜走後赫舍裏的無助與自責懊惱,若是當真出了什麽事,她知道若是這扇門的阻隔,那便是她女兒徹底的黃泉路了。

“六叔……”

一直忐忑的跟著法保出府的她,滿是疲憊的哽咽,欲是跪下來,卻是被法保急忙攔住了,“萬萬使不得……”

覆又刮了下她的鼻子,“臭丫頭,都是做額娘的人,還那麽愛哭,不哭了,乖,六叔就送你到這了……”

可當她看到自己的這身裝扮,寂寥的街巷,康熙早早就是下了旨封了宮門,她又如何能進的去,那種站在風中的無助,顯得她是那麽的渺小,直到他的出現,“臣送皇後回宮。”

依舊那般的從容有度,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多麽想伸出手去為她拭淚。

“成德……”

那般差點驚呼,卻是被他一個回身比了個噓聲的動作,笑著在前引路輕道,“皇上早已為臣改名了……”

這個名字他有多久沒有聽過了,他的嘴角似是露出了一絲不知名的苦笑,他從辦完了事就是在這裏守了兩天兩夜,因他知道她一定會回來的,所有人都只記得現今恭儉賢淑的皇後,卻是只有他一個人記得她骨子的執拗,定是拼了這一身的繁華、性命定是會回來的。

赫舍裏亦是苦笑的點了點頭,一直低垂的眼眸似是更不願讓他看見自己的模樣,“你不怕皇上怪罪嗎?”

她忽而的一句令他卻是終究難言,直至望著她走入乾清宮,而對她施了一禮,“臣恭送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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