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學斌講題時很善於引導, 他只把解題的思路告訴兩人，順著他說的方法往下想, 就能找到這一步的關鍵，文俊瞬間就恍然大悟了。

文靜理解的慢了一些, 他也不著急，一步步的引著文靜慢慢思考。

還是文俊先看到了她, “大姐, 你回來了，學斌哥正給我們講題呢。”

文蓉走過去道謝：“謝謝你, 耽誤你中午休息了。”

“沒事，你弟弟妹妹學的很紮實”周學斌的話不多。

文蓉鼓起勇氣：“我現在正在預習高一的課程, 有什麽難題可以問你嗎？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

“可以, 我中午如果過來的話，就能幫你解答一下”周學斌點頭答應。

文蓉還想再說別的, 就見和周學斌一起來的幾個人已經起身了，“走了，學斌……”

周學斌抓起桌上的安全帽和姐弟三人點頭示意了一下, 跟著工友一起走出了店裏。

姥娘手裏拎著兩個空汽水瓶從裏間出來，見文蓉回來了忙問道“回來了, 管委會那邊怎麽說的呀？合同簽了嗎？”

“還沒呢, 這次二街招租可不像咱們當初那麽容易了。現在二街是香餑餑了，管委會那邊一步都不讓，反正多的是人想租。”文蓉也沒有把握，管委會那邊會先篩選一遍, 才能決定。

姥娘抱怨：“怎麽這麽麻煩呢，這店面月底就能完工了，趕緊租下來到時候拾掇拾掇好營業，這一拖再拖的，多耽誤事呀。”

“姥娘，你聽誰說的月底能完工呀？”

“就是天天中午來的周老六他們，他們現在好幾個組輪流錯開休息，加班加點的在那幹活呢！”

文蓉這才明白：“我說呢，他們怎麽每天中午吃飯過來的這麽晚。”文蓉趁機又和姥娘打探：“那他們晚上不也得加班？”

“可不是，聽說都要忙到天黑呢，掙兩個錢哪有那麽容易的？這周老六還算是個厚道的，跟著他幹的工人還能中午在咱們這吃碗面條，歇一歇。有的工頭中午就管兩個大包子喝點白開水，在工地找個地一坐就算歇著了。”姥娘也是苦日子走過來的，對於這些做苦工的總會格外心疼一些。

文蓉趁機說道：“那姥娘明天等他們再過來吃飯的時候，咱們就多給他們一些，面條都是咱們自家做的，說起來也費不了多少成本。”

“這還用你說，哪次他們來吃飯，那碗不都是冒尖的，要不然幾個壯勞力能吃飽了？調得那些小菜，也是隨便他們吃，牛肉湯管夠，不是因為這個，周老六這麽精明的一個人能天天在咱們店裏吃呀？”

文蓉沖姥娘傻笑：“姥娘，你就是一個心地善良的老奶奶！”

姥娘也笑：“一邊去，還笑話起你姥娘了，咱們都是農村來的，出門在外討生活，大家都不容易，能幫就伸手幫一把。”

文蓉跟著點頭，姥娘又說起周學斌：“學斌那孩子心眼真不錯，文靜做題念叨著不會做，文俊講了半天也沒講明白。那孩子聽見了，就過去給文靜講題，他學習肯定和你一樣好，他一講文靜就明白了。你和他上一個學校，有什麽不明白的你就問問他，姥娘再和他說說，以後在學校裏有什麽事情就找他照顧一下。”

文蓉低下頭，嗯了一聲，算是答應姥娘。心裏卻是在想著要怎樣給周學斌補充一下營養，他每天跟著做這麽多的體力活太辛苦了。

夏天天亮的早，不過五點多鐘太陽已經升的老高了。雖然這兩年家裏已經不賣早點了，可是早起的習慣文蓉一直堅持了下來。

蹬著三輪車出門，文蓉去了化肥廠的宿舍區，這裏每天都有附近的村民擺攤，賣一些自家地裏種的瓜果蔬菜。都是一早才從地裏摘下來的，又新鮮又便宜。

先挑了一大袋黃瓜，留著中午拌小菜，黃瓜在農村家家都要種上幾架，這時候並不值錢。又挑了兩個西瓜，十幾個香氣膩人的大甜瓜。這早市上的東西就是新鮮，甜瓜的瓜蒂上的絨刺都還有些紮手。

吃過了早飯，帶著這一車的瓜就到了店裏，雖說是中午才到飯點，可是一早就要開始忙活。 先把牛骨洗凈煮湯，這一鍋湯煮上三四個小時味道正好。牛肉也要切成大塊放到鹵汁裏鹵制。

店裏的這些雜活有劉姨幾人忙碌倒也用不到文蓉，文俊和文靜去少年宮上課去了，文蓉坐在那裏看書，時不時的看一眼手表，只覺得今天的時間過得格外的慢。

文俊下了課回來，進門就找文蓉：“大姐，你早上帶來的西瓜呢，我快渴死了，咱們切個西瓜吃。”

文蓉不同意“馬上就吃午飯了，吃了瓜你又不好好吃飯，一會再吃。”

到了十二點店裏開始忙了起來，文蓉收拾了手裏的課本開始跟著忙碌，這一波吃飯的人潮散去，文蓉看了看表，已經一點半了。

桌子上擺的小菜大都已經要見底了，“劉姨，我早上帶來的黃瓜還有嗎？”

“有，在櫃臺下面放著呢……”

文蓉趕忙翻了出來，把黃瓜切成丁，用鹽腌漬一會，瀝出水分，加醬油、醋、香油、辣椒調勻，嘗一口酸辣開胃，她發現學斌最喜歡吃這道小菜。

“陳大娘，再來六碗面條”是工頭周老六的聲音，文蓉擡眼看去，正好和剛進店門的周學斌看了個對眼。

文蓉眼中的驚喜還沒來得及掩飾，周學斌一楞，就被後面進來的工友簇擁著進了店裏。

文蓉趕忙低下頭去，按著櫃臺上的計算器，算著櫃臺上的票據。

餘光中瞟見周學斌來到櫃臺前裝小菜，他左手端著碟子，手臂黝黑，雖然是在工地上呆了一天，可他的手幹凈整潔，不像他的工友手上總有洗不掉的灰漬。

周學斌挾了兩碟小菜，端起就要走，文蓉趕忙擡頭：“那個黃瓜今天剩的有點多，你們多端一些去吃吧。”

周學斌點了點頭，輕聲說了句謝謝，把手裏的碟子送回去，又轉身回來挾了兩碟黃瓜。

幾人的面條送了過去，一陣呼嚕呼嚕的吃面聲響起，夾雜著幾個男人大聲的調侃聲，從櫃臺的方向望去，只看到周學斌默默吃面的背影。

把冰櫃裏冰著的西瓜和甜瓜拿出來切了，招呼文俊和姥娘來吃。十幾斤的大西瓜，紅瓤黑子，切出來擺了一桌子。

周學斌幾人已經吃完了面，劉姨收了桌子，幾人坐那裏看著電視休息。店裏沒有別的客人，劉姨幾個幫工也圍一起吃西瓜。姥娘看了看這一桌子切開的西瓜，拿托盤端了幾塊給裏間的幾人送過去：“來，嘗嘗這個西瓜，可甜了……”

周老六忙托辭：“不用，不用，大娘我們不吃，你們自己吃就是……”

“嗨！又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放心吃，大娘不管你要錢。”姥娘把托盤放在桌上，拿起一塊就塞給身邊的工頭。

周老六不好意思：“不是，大娘，您老太客氣了，這怎麽好意思呢！”

姥娘擺擺手“這瓜都切開了，我們幾個人又吃不完，放那不就糟踐了嗎!你們不嫌棄，就幫忙消滅了唄。”

姥娘這麽說，周老六也不好意思再拒絕，招呼著幾人吃瓜。

收拾完瓜皮，文蓉看看時間還夠，拿著物理課本去找周學斌：“周學斌，我有一道物理題弄不明白，你能給我講講嗎？”

周學斌起身跟著文蓉找了一張幹凈的桌子坐下，“哪裏不明白？”

“這題，求摩擦力的，我看書的時候覺得明白了，可做這題的時候又覺得不太對。”文蓉的物理是她所有學科中最弱的，問周學斌的這題她確實有些不太明白。

周學斌接過書本，看了一眼題目，拽過一張演草紙就開始給她講解“這道題，只要你掌握了……”文蓉卻有些恍惚，兩個人坐的很近，她聞到了周學斌身上的汗味，夾雜著洗衣粉的香味混在一起，這種味道她曾經非常的熟悉。

她想起以前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她最喜歡靠在他的身上，他身上的味道總讓她覺得有安全感。

她的臉變得通紅，一絲絲甜蜜伴著憂傷從心頭蔓延，她正沈浸在這情緒裏，就聽到周學斌在問：“聽明白了嗎？你做一下看看。”

文蓉馬上清醒，臉上有些羞愧：“不好意思，我剛剛沒太聽清楚，你再給我講一下好嗎？”

周學斌沒有說什麽，又從頭給她講起，文蓉這回不敢分心了，她不願讓學斌誤會她是一個笨學生，打起精神認真聽他講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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