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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動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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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手將沾了斑斑血跡的白布巾放在腳邊,白曄撩開衣袍的下擺,撕下一塊布巾,折了兩折後,欺身上前將布條蒙在清婉眼上,在後腦勺綁了個結。

淡紫色的布條,和她的衣服顏色不配,和她的臉倒是意外地陪。

白曄用力閉上眼強迫自己將視線從她臉上挪開,默念了三遍清心咒才讓燥熱的心靜了下來。

他不是不會動情,不是不能動情,只是他不敢動情,他的情都給了那個人,即便她早已挫骨揚灰,他還是沒法講心裏灰暗了許久的位置裝進另一個人。

“神君?”沒聽見動靜,清婉喊了他一句,雙手下意識往前摸索,觸碰到絲滑的衣袍,才確定他沒有離開。

看著那雙手落在自己的衣袖上,白曄瞇了瞇眼,不發一言,倏地將衣袖抽回。

手上突然落了空,清婉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後知後覺自己將手放在了神君的衣服上,怕是自己沒有規矩惹了神君不高興了,方才被神君溫柔照顧的溫暖與感動變成了小心和不安,連說話的聲音都小了許多。

“神君,我們這是在哪兒?”

“在一個暗洞裏面。”白曄說著,站起身來,施法試圖打開這暗洞的結界,無奈那幽綠色的結界如同無底的洞穴一般,打出去的神力都被盡數吸收。

“暗洞?”清婉仰著臉朝向白曄的方向,因著看不見,偏了些許。

白曄回過頭看到坐在地上的人臉朝向一個無人的方向,蹙了蹙眉,突然有些後悔方才的動作。

“自八萬年前的一場災難後,往生海早已不是從前的往生海,戾氣橫生暫且不說,海面結冰,方圓幾百裏地都被砸出了大大小小的坑,久而久之便成了洞穴。除了肉眼能見到的明洞,還有便是這暗洞,遠古的神仙或是妖獸遺留的法力所致,時間久了洞內便自成一景,有些地方甚至能孕育出生靈,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一片密林,想必已經有一些低等生靈存在。”

清婉點點頭,密林該是一番美景,可惜自己此時看不到。

"那我們如何出去"

白曄長長嘆了一口氣,衣服摩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他坐下的聲音。

"等。"他說。

"等"清婉有些不解。

"暗洞是自外而內形成天然的結界,從裏面是沒法打開的。"

"那我們要被困在這裏!"清婉下意識提高了聲音詢問,隨即覺得自己似乎太過激動了些,降低了聲音為自己辯解道:"我這等小仙被困著倒不足輕重,神君你在天宮有著要職,又是仙界……"

"我們很快就能出去。"白曄冷聲打斷了她的話,心裏生出一絲煩悶。

他不是很喜歡她如此貶低自己。

"哦。"清婉悶悶應了聲,神君不再開口,她便也不再問話。

自己明明是想拍一拍神君的馬屁來著,沒想到竟然還能把人給惹不高興了,這種情況還是閉嘴的好,萬一等會神君自己走了把她留在這裏孤獨終老了呢。

不是,仙人沒有孤獨終老這一說法,但是孤獨個千千萬萬年還不如像凡人那般老去死去。

白曄背對著清婉,兩人相繼沈默了好一會兒,他才覺得自己方才的話囫圇了些,思忖片刻,還是開口解釋。

“這天然的結界雖然從裏面打不破,但是從外面卻是可以打開的。在往生海的時候我便發了信號,我們幾位上神有約定,一旦往生海出了事,便發出這信號,其他人無論在何處都必須馬上趕來往生海。這暗洞裏的時間不知和外面是否一致,但估摸著,他們也該到了往生海,尋不見我們自然會……”

話未說完,便覺得有重物重重砸到自己身上。

白曄的身體僵了僵,手比腦快先一步轉身接住了往地上倒的清婉。

手碰到她柔軟的身體,只覺得隔著幾層衣物都灼燒得火熱。

仙人雖然修成了不死之身,偶爾也會染上個病痛,白曄在紫霞殿高高在上端坐了幾萬年,這些個頭疼腦熱沒有經歷過,卻還是知道的。

琢磨著應該是眼疾的原因引發了體熱,白曄伸手探了探她的腦袋,溫度高得有些嚇人。

什麽時候能被救出去尚且不清楚,總不能放任她這樣燒著。

將清婉的身子扶正,白曄繞到她身後,雙手抵上她的後背,淡紫色的光芒形成了個圈將兩人包裹其中,純粹透明的紫光從白曄體內流向了清婉的體內。

輸仙力給她是為了讓她能支撐住,可想到不久前她才在往生海繼承了太多神力,擔心著兩股神力會走她體內沖撞,便適量地收了回來。

清婉身體的灼燙半分不減,臉頰燒得緋紅,嘴裏卻斷斷續續喊著"冷",一個勁往白曄的懷裏鉆去,企圖尋找一絲溫暖。

白曄起初是拒絕的,奈何將她推開了好幾遍都她都會鉆回來,又怕她有病在身下手重了會傷到她,一來二去便也隨她去了。

懷裏的人並沒有因為得到了溫暖而溫順下來,腦袋有一下沒一下在他胸膛蹭著,額頭上明明冒著汗珠卻還在喊冷,白曄輕嘆一口氣,用袖子擦去她額上的汗珠,替她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便用雙手將她環在懷裏。

她的身體很柔很軟。

她的味道很特別,是那種雪山之上靈芝藥草的味道,是那種雨後清新的感覺。

清婉呼出的氣息有些急促,不安分的腦袋倒是沒有再動了,散落的發絲被汗水打濕淩亂地貼在臉上,鬼使神差地,白曄伸出手去將她臉上的發絲一縷一縷撥到耳後別住。

溫柔得如春水一般的眼波在眼底流轉,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只覺得眼前少女安安靜靜窩在自己懷裏的樣子,比平時好看了許多。

指尖收回時不經意觸碰到了那白嫩柔軟的肌膚,仿佛突然被電擊中了一般,一瞬間,這場景竟和八萬年前有些重合。

那一日,高高在上整日端著一副嚴肅模樣的少女換上了一條粉嫩紗裙,皮膚白皙臉頰粉嫩,一雙明眸眼底流轉著明媚的秋波,只叫人看一眼便不由自主彎起嘴角。

那一日,桃花樹下,她躺在他懷裏,閉著眼睛,拉著他的手揉著自己的頭發,收回手時,指尖觸碰到了她的臉頰,她睜開眼睛,笑得如同暗夜的星辰一般。

情起不知何時,情深卻是從那時起。

心底升起無限的感傷,八萬年了,他還是放不下,想起她時,心裏就像被撕開一道口子一般痛得連呼吸都要窒息。

只是出奇地,這窒息的感覺在她面前並沒有出現,那道傷感被心裏升起的另一種情感磨淡了一些。

懷裏的人輕聲呢喃著什麽,重覆了好幾遍,白曄俯下身將耳朵湊近了一些,才終於聽清,她在重覆兩句詩詞——山有靈芝兮野有蔓草,馥郁美人兮清婉曼妙。

兩道遠山眉微微挑了挑,他搖了她一下,問道:“你從哪聽來這兩句?”

懷裏的人沒有接話,不安分的呢喃也停了下來,像只玩累了安靜睡著的小

貓,乖巧得有點可愛。

嗯,可愛。

白曄嘴角彎了起來,淺淺笑開。

淡紫色的花開得有些妖嬈,花朵雖小,花香卻飄滿了整間屋子。

掛滿了重重薄紗的宮殿,被這花香襯得越發神秘妖冶。

緲華從屏風後繞出,一手扶著剛插上的金步搖詢問侍女樂奴,一手將從堂內穿過的小仙娥招過來,伸手接過她手裏的水壺。

“公主,我來吧?”樂奴伸手就要接過半水的水壺,被她止住。

“這花是要送給神君的,我自己來。”說罷,緲華挪著步子到了花前,花香濃烈,卻不是使人厭惡地濃。

細心照顧到每一朵花每一片葉子,緲華將水壺遞給身後的樂奴,一臉溫柔地伸手撫著幾朵將開未開的花骨朵。

“樂奴,你說,他會喜歡嗎?”

“公主悉心栽培出來的,神君必然會喜歡的。”

樂奴的言語間有些閃爍,甚至連平日裏諂媚的笑意都少了,敏感如緲華,當即察覺了出來。

“方才就發現你不對勁,閃閃躲躲,可是有什麽瞞著我?”

“沒……沒有……”樂奴心虛地辯解幾句,擡眼見自家公主就要生氣,躊躇了一番,還是和盤托出。

“公主,奴婢聽說,白曄神君回紫霞殿的時候,懷裏抱了個女仙,聽說,正是在神君殿前伺候的那個仙娥!”

“什麽?!”緲華楞了楞,反應了一會兒她話裏的意思。“神君抱著那個仙娥是什麽意思?!神君幾萬年不近女色,怎麽可能會抱著個女仙!”

“公主,咱們宮裏有與紫霞殿仙娥交好的仙娥,碰個面閑言碎語間便打探出來了。公主,以往許多關於神君的消息也是這麽來的,不會有假,依樂奴看,那仙娥定是狐貍精所化,用了媚術迷惑神君!”

“反了,反了!”緲華一把怒火立馬攻了上來,聲音比平日裏高了許多,一反平日的溫柔。

“公主,這還不止,奴婢還聽說,神君讓那仙娥住進了木喜閣!自打有了紫霞殿以來,除了白曄神君和祝離仙君有自己的寢殿之外,其他人都是住在仙娥仙將住的大通房裏面,可沒有誰有這樣的殊榮!”

“別說了!”不知是氣還是急,緲華的眼眶有些泛紅,不管不顧地一把將架上花砸落在地,滿屋的濃郁香氣像是在嘲笑她一廂情願一般,濃烈得有些過分。

“走!去紫霞殿!本公主倒是要看看那狐貍精哪來的這麽大本事竟然蠱惑得了白曄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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