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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 媚香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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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廂,李朝朝領著冬月去了伊雪閣,等在門外的丫鬟把她親自迎進了屋,又領著冬月笑嘻嘻的去暖閣坐下敘話,站在門口的小丫鬟笑嘻嘻的掀起簾子喊了聲:“五姑娘來了,姑奶奶剛才還念叨怎麽還沒到。”

李朝朝輕輕一笑,徑自進了屋,就看到姑奶奶穿了身亮紫色的散花如意雲煙裙,螺鬢上簪了一支並蒂海棠花步搖,雙頰抹了桃粉胭脂,整個人神采飛揚地坐在圓木桌前剝荔枝,見到她走進來,笑著招招手,“快來,別行禮了,這又沒外人,你我之間還需要這般客套,我可是要生氣的。”

李朝朝就站在門口也不走近,她細細端看了一陣,把姑奶奶鬧了一楞,停下動作問道:“可是我臉上哪裏臟了?”

李朝朝搖了搖頭,嘆笑道:“姑姑果然是仙姿玉色,我們走在一處讓人瞧見了,只會以為您是我的姐姐,哪裏是什麽長輩!”

“你這小蹄子,竟敢來打趣我!”姑奶奶拿著剛剝好的荔枝扔過去,被李朝朝一手接住又放進嘴裏,“越發不正經了,都是哪裏學的這些沒羞沒臊的話。”

“小五說的是實話,果然實話總是讓人又羞又惱啊。”

姑奶奶哈哈一笑,拍了拍身邊空著的位置,“每日竟胡鬧,快過來坐著。”

李朝朝這才款款走上前行了禮,惹得姑奶奶哼了聲,“說你不正經,你又和我這般客套,看來你還是不和姑姑親。”

“怎麽不親,收到姑姑的信,我就眼巴巴的來了。”

外面進來的丫鬟一個給李朝朝奉上茶,一個把帕子遞給姑奶奶擦凈了手,兩個人又乖巧地出去,姑奶奶拿著扇子輕搖了兩下,“我不叫你來,你還不主動上門呢。”

李朝朝從隨身攜帶的幾個香囊裏拿了一個扇墜絡子,“若是姑姑不叫我,我也要過來的,這幾日閑來沒事天天在屋裏打絡子,今日剛打好就急著給姑姑送來了。”

她順手把姑奶奶手中的扇子拿過來,把絡子在上面打了結,笑道:“這下子姑姑不收也要收下了。”

“你就想拿著這個來哄了我。”姑奶奶把藍色絲線的絡子放在手中看了看,笑道:“小五的手藝還真是好。”

她忽然沖著外面喊了聲,“春芽,你們先去忙著,這廂房不用人伺候了。”

外面的人應了聲,等腳步散去,姑奶奶拉著李朝朝的手輕輕嗅了幾下,“前陣子就聽說你調香弄粉,連屋子裏的丫頭都得到靖王府的香粉局總司高看了。”

李朝朝笑道:“冬月被唐總司收了徒弟,本來我是想打發她去京城的,我身邊又不缺這麽個丫頭,可是她非要等我出嫁了再走,我聽著都暖烘烘的。”

“你這丫鬟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也是說明你平日裏對她們不薄,不然也不會深深記著你的好處。”

聽姑奶奶這麽說,李朝朝鬧不準她把下人都支開,說這些有的沒的是何意,只是笑著接話,“凡事都是別人敬我一尺,我敬別人一丈,她們也是個伶俐人。”

“要不是你厚待她們,讓個末等丫鬟都會品香,她哪裏有那麽好的造化……”李朝朝眉眼一轉,笑道:“不過連個丫鬟都如此,想必五姑娘的本事更是能耐吧。”

李朝朝端起茶杯在嘴邊抿了抿,什麽話也沒接,只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姑奶奶本以為李朝朝會說點什麽,但見她只是笑而不語,她心裏有些急躁地問:“以姑娘的本事,不知道有沒有聽過一種聞了就可以讓人渾身燥熱,讓人身不由己的香……”

李朝朝眼皮一跳,立即明白那所謂的什麽“渾身燥熱,身不由己”,說白了就是媚香,只是姑奶奶說得很婉轉。

姑奶奶小心翼翼地睨著李朝朝的表情,可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就以為她沒聽明白,把牙一咬,又道:“就是讓男人女人聞了在一起行房事的那種!”

想她李朝朝也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人,所以冷不丁地聽見長輩和她說起男女之事,除了尷尬還真不怎麽會臉紅,可是她現在才十三歲,不臉紅那就不正常了。

李朝朝深吸了口氣,猛地憋住不呼吸,停了半晌,臉頰就順利地通紅起來,姑奶奶見到她如此,立即明白她是聽明白了。

李朝朝故作嬌羞地垂下頭,囁喏了半天,才道:“這種香粉我倒是聽說過……”

“那朝朝……你能做嗎?”

李朝朝連忙搖頭,“香料之事我都是自學的,也只會做一點簡單的香粉,香粉調配需要方子,這個……我可不知道。”

姑奶奶聽後皺了皺眉,似乎很是遺憾的樣子。

李朝朝又道:“其實姑姑說的這種香粉外面一定有賣的。”

“去外面買回來肯定會被人查出來的,那若是我知道方子,你就可以調配出來了?”

“姑姑真是高看我了,即使如此也不可以,香粉師之所以有高低,是因為香粉的品質,就算我知道方子調配出來,也都是些劣質香粉,很容易被人發現有問題,聞出來不妥讓人警覺。”

姑奶奶努了努嘴嘆氣,“也是。”

然後繼續若無其事地剝荔枝,“那真是可惜了……不過也是,你小小年紀自學調香也是不易,聽說啊京城裏對炮香師很是推崇,你年紀還小,若是再過幾年有了成就,必定會前途無量的。”

李朝朝也不問姑奶奶為什麽突然想要媚香,或者用它來做什麽,她年輕守寡,正值青春,想以此爬上男人的床也無可厚非,不過用媚香卻不是穩妥之計,可不能以此拴住男人一輩子。

她想了半晌也實在猜不出那個男人是誰,但總歸和自己沒多大關系,姑奶奶能問自己此事,說明她真沒把她當外人,只不過她生性涼薄,不好管閑事,也不願意洩露自己的底牌,只是笑了笑,“也就是姑姑支持我。”

姑奶奶把剝好的荔枝扔進盤子裏,幽幽地嘆了口氣,“難道我就要一輩子都寄人於籬下!”

“姑姑怎麽這麽說!”李朝朝唬了一跳,“這也是姑姑的家。”

“我的家!”姑奶奶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目光倏然憤恨地瞇起來,“朝朝,身為女兒家你還不懂嗎?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若不是我天生潑辣又仗著老夫人疼愛,才能回自己的娘家住,可是等老夫人一旦駕鶴仙去,我又這個寡婦還不是要被人掃地出門了!我就算是得了夫家一大筆錢,可是那些男人看我是寡婦孤苦無依,整日的就惦記著欺負我,我若是不為自己盤算……”

可能是說道傷心處,姑奶奶鼻子一酸,眼裏都盈滿了淚水,可是又覺得不妥,睨了眼身邊不說話的五姑娘,啐了口,“瞧瞧,我和你說這些做什麽。”

李朝朝忽然按住姑奶奶的手,“姑姑拿我當親女兒一般對待,可是小五卻無法為姑姑分憂,小五心生愧疚,若是姑姑不嫌棄,日後小五常來給姑姑逗悶子,只要姑姑開心,小五就心滿意足了。”

“你有這個心,我就開心了。”姑奶奶笑著抹去眼角的濕潤,“可是你早晚是要嫁人的,又不能陪我一輩子。”

“我可以不嫁人,只是姑姑早晚還要再嫁,小五可不能耽誤了姑姑的大好光景。”

“你這蹄子,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巴!”

“姑姑大人大量,小五求饒了。”李朝朝嘴上這麽說,但一點也沒有懼怕,然後若無其事到道:“說到底姑姑也是家裏的一份子,整日閑來無事,不如幫著母親掌管中饋也算是幫她分憂。”

李朝朝面露擔憂道:“我瞧著母親這病來得急又猛,家中的中饋也總該有人幫襯著才是,不然她總是勞神,一時半會怕是好不了。”

“說到底我現在也是個外人了,就是有心插手你母親那一攤,不然會被人說閑話。”姑奶奶冷冷一笑,“你那小叔又沒娶個正經的媳婦,都這麽大的人了,整日都在外面拈花惹草不讓人省心,饒是如此,他個不學好的,還天天惦記著公中的那幾間鋪子呢,我若是插手,他還不得跳起來鬧得闔家雞犬不寧的。”

“說的也是,可若是小叔能娶個賢惠的定定心,哪怕是給他幾間鋪子做老婆本,祖母也是樂意的,如此一來,母親也不用那麽辛勞,操持一大家子。”

姑奶奶哼了一聲,“別小看你那母親,她就是病得下不了床,也絕不會放手家中的中饋,除非是犯了什麽大錯被抓到把柄,下了她的大權,不然就是老夫人開口都沒戲。”

姑奶奶笑著睨了眼李朝朝,“其實五姑娘說的對,你母親正病著,是不該這麽操勞,我瞧著你年紀輕輕,做事也得答題,其實也堪此大任!”

“我哪裏行,上面還有兩個姐姐,更何況我還是個庶女,可不敢肖想,不然被母親知道可是要置喙我的不是。”

李朝朝垂下眼皮親自給姑奶奶剝荔枝,“我只是心疼母親罷了,總不能讓祖母親自去料理中饋,擾了她的清修。”

姑奶奶蹙著眉想了想,覺得李朝朝說的也對,她倒不是管大房媳婦的死活,而是這中饋她還真惦記,雖然已經不是李家的人了,可也想著再撈點什麽好處,她既沒有男人,又沒有錢,以後還不知道怎麽被人欺負呢,更何況她一直都知道大房媳婦一直想把自己攆出去,就偏不如她的願!

李朝朝見姑奶奶似乎被自己說動了些心思,忽然聲音一轉,嘆道:“不過有一點姑姑說的對,就是母親病了也不願意放手不管中饋的,除非是犯了什麽大錯,可是她現在病了也不可能犯什麽錯的。”

姑奶奶若有所思地把李朝朝剝好的荔枝一顆顆扔進嘴裏,李朝朝笑道:“荔枝吃多了燥火,姑姑還是少吃點。”

“我現在就一肚子火呢……”

兩個人在屋裏說話,小丫鬟進來給茶杯裏蓄水,又過了一會,李朝朝正起身打算告辭,外面突然有人站在房門外嘟嘟姑姑,姑奶奶聽了喝道:“幹什麽呢鬼鬼祟祟的。”

那丫鬟在簾子後急得氣喘籲籲地回答:“姑奶奶快去看看吧,大老爺要打死大少爺呢!”

姑奶奶豎起柳眉啐了一聲,“這一天的都是做什麽呢!一點也不讓人安生。”

她也顧不得招呼李朝朝,直接出了房門,又問到底是怎麽回事,那丫鬟也不知情,只說現在大老爺在馨蘭苑裏是鐵了心要用家法,誰的話也不聽,大夫人身子不好都暈過好幾次,就是老夫人也驚動了。

姑奶奶一聽跺了跺腳,嘴裏罵罵咧咧的氣得不行,只帶了貼身的丫鬟去了前面,伊雪閣的小丫鬟見李朝朝還在,抱歉地笑了笑,“今日事出有因,姑奶奶也是急了才怠慢了五姑娘,您別生氣。”

“怎麽會!我聽了也急著不行,等下子也去看看才穩妥。”

幾個丫鬟齊齊點頭,她們可從來沒見過大老爺發過這麽大的脾氣,李朝朝被送到了院門口,就領著冬月一路無話去了馨蘭苑,才剛剛走近,就聽到一陣陣怒喝傳來,院門口已經站滿了看熱鬧的下人婆子,走在前面的李曼曼厲喝了聲,“都給我滾,在這看什麽熱鬧,是不想要你們的眼睛了,還是想被牙婆領走賣了去!”

這院子裏有人罵,外頭有有人責難,下人們也是風聲鶴唳,不明白這一天之內怎麽主子們的脾氣都這麽暴躁。

果然是天幹物燥的事。

一眾人都被四姑娘一嗓子給罵跑了,又命身邊的人守在門口見到有人來看熱鬧的就打,李曼曼這才獨自一人進了院子,李朝朝跟著走上前,門口的人向她行了禮,卻把冬月給攔在外面。

李朝朝對冬月低頭道:“你先回去,讓何媽來接我就是。”

冬月應下後,看著李朝朝進了院子才轉身離開。

剛跨進門檻,李朝朝就聽到站在不遠處的老夫人,一手拄著拐杖氣得渾身發抖地怒吼道:“你要打就先打死我好了,要是輝哥兒沒有了,我也活不成了!”

說著,她還單手捶了捶胸,許是太激動的緣故,嘴中的唾沫四濺,直噴上對面大老爺的臉上。

李朝朝一見氣氛不對,只躲在人群後面,院中除了老夫人、大老爺,還有被劉姨娘扶著的病怏怏的大夫人外,姑奶奶站在老夫人旁邊,二姨娘、秀娘和先一步進門的李曼曼則離著被綁在馬紮長凳上的李燦輝不遠。

她察覺到身邊不遠處有人看過來,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面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目光裏卻全是激賞,李博星也在,看樣子事情很順利。

李博星似乎受不住那樣狡黠中略帶同流合汙的眼神,狠狠地別開頭不去看她,李朝朝心裏覺得好笑,這二公子還真是個別扭性子,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還做什麽不好意思。

李朝朝氣定神閑地斂去身上一切鋒芒,看著大老爺垂下手中的荊條,挫敗地看著老夫人,“母親,這小子實在太混賬了,今日我不家法處置,他就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怎麽可能會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老夫人杵了杵拐杖,“若是不知道錯又怎麽會回來求到他母親這裏來,早就躲得遠遠的,還能讓你逮到打死他!”

“母親!你不能再慣著他了!你可知道他做了什麽!”

“有什麽大不了的!還能是滔天大罪不成!”

老夫人一說三喝,頭上的雙鳳衛珠金翅玉步搖,在發間直晃眼睛,“你當我不知道!不就是輸了幾個銀子!輸了就輸了,才幾個錢,難道我們李家還陪不起嗎?你要是沒錢,我就替他出了,瞧瞧你這老子當的,為了點銀子居然連自己的親兒子都打!讓人傳出去還不知道怎麽編排笑話你,笑了你還沒完,還要戳咱們李家的脊梁骨,以為咱們家敗了,沒錢了!我們李家長房長孫,若是被你打出個好歹來,你難道不花錢治病!瞧你一天不著家,連孩子都不管,出了事就知道打啊罵啊,你拍拍自己的胸口問一問,從小到大,老爺子和我可動過你一根汗毛,你現在翅膀硬了,有本事了,我都舍不得打你,更別說我的親親孫子,你今日若是敢動了輝哥兒一根汗毛,我就和你拼了這條老命去!”

說了一大堆話,老夫人一口氣沒喘,差點翻了白眼暈過去,才能證明自己是有多生氣。

躲在暗處盡量減少存在感的李朝朝聽到老夫人的這番話,冷冷一笑,老夫人再怎麽明事理,不問世事,在遇到自己的寶貝孫子被責罰的時候,也會不分青紅皂白地把他保下來。

她又偷偷睨了一眼身旁低泣的大夫人,臉色蒼白,身子無力,精神很是不濟,怕是連她自己都沒想過,這場病發作的蹊蹺吧,以為只休息一陣子就會好吧,居然還有能力思考,知道把老夫人擡出來攔大老爺,才能免去李燦輝的責罰?

然而一切不過是個引子,當人在生病的時候,身心最是疲憊軟弱,受不住任何打擊,她到要看看向來行事狠絕的大夫人,能不能經得起這場考驗!

李朝朝抿著嘴垂下眼眸,好戲才剛剛開始。

大老爺被老夫人的一番話搶白,臉上白了又黑,可是又不敢直接和自己的老母親對吼,就是他有那個膽子,老夫人也經不起刺激,萬一有個好歹,那他才會是李家的罪人。

“母親!”大老爺咬了咬牙,“您可知道這孽障在外面輸了多少銀子嗎?”

“能有多少!難不成還把整個家都搬空了!若是那樣,定是有人害了輝哥兒……”

雖然院子裏沒嚇人,但是在老夫人來之前,大老爺已經命人把李燦輝綁在凳子上,好幾鞭子抽上去了,看得出他的氣得狠,李燦輝背上的衣裳都撕裂,整個人也蔫蔫的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沒精打采。

“祖母!救我!我真的是被人陷害的!”

李燦輝還能說出話來,就說明還不算太嚴重。

老夫人這才聽到自己的大孫子說話,眼淚就落下來,指著大老爺的鼻子咒罵,“瞧瞧你把我的寶貝孫子打成什麽樣了!他都說被人陷害的了!你這個做老子的怎麽還偏不信!”

“母親,就算被人陷害,他要是不去堵,又怎麽可能會輸了那麽多!”大老爺想到那白花花的銀子,一氣之下,揚起手中的荊條,狠狠抽向李燦輝的身上,“孽障!早死早托生!不要連累我們全家!”

大夫人臉色更加煞白,若不是劉姨娘扶著早就暈倒了,她死咬著嘴角想勸,但又不敢開口,生怕惹怒了大老爺。

老夫人怒火中燒,一把推開大老爺,撲向李燦輝,“你如今連我的話都不聽了,你要打就打吧!先把我打死了,你再打死這個孽障!”

大老爺高高揚起的手,整個人都在風中直顫抖,最終喪氣地扔到了地上,“哎!李燦輝!你還是個男人,就主動跟你祖母交代,自己到底敗了多少銀子!”

李燦輝身上的傷好不容易挨過去一陣,方才大老爺狠狠的那下,整個人都疼的齜牙咧嘴,鼻涕橫流。

姑奶奶一瞧見自己的母親這麽奮不顧身的護著自己的寶貝孫子,心裏十分不是滋味,雖然不喜歡大房媳婦,但自己的母親還是要心疼的,她連忙上去扶起老夫人,沖著李燦輝啐了口,“混賬東西,這麽大的人了還讓你祖母,母親跟著傷心難過,你要是真心疼她們,就老實交代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不顧著自己,還要心疼這些老的吧,自私的玩意!要不是看在老夫人的份上,沖著你這狼心狗肺,也合該讓你父親打死你。”

老夫人早就泣不成聲,她發了一大通脾氣,就是想護著自己的孫子,也找不出什麽話來說。

李燦輝疼得滿頭冒冷汗,然而即使如此,也死咬著嘴角不肯吐露半句,李朝朝仔細地註意他的表情,就見他偷偷地擡起頭用目光瞥了一眼大夫人,而大夫人則沖他搖搖頭,那意思李朝朝看得明白,是不讓李燦輝說實話呢。

李朝朝冷笑,以為不說就能瞞得過去嗎?

姑奶奶見李燦輝被自己罵了半天也沒回話,不由想到此事看來是非同小可了,不然大老爺也不會氣得要打死他,她見平日裏最護兒子的大夫人也沒開口說話,其中必有蹊蹺,心思一轉,不由罵道:“大哥,你還打死你這兒子吧!輸了銀子是小,可是敗壞咱們家風就罪不可恕,就是今日母親繞過他,族裏的那些叔叔伯伯可不會輕饒他,想咱們李家是落寞了,但也是世家,大哥也是個六品官,你兒子賭博輸了家當,連自己祖母都不尊不重,這事傳出去,母親可丟不起這人。”

老夫人張了張嘴,就是有心護著大孫子,但牽扯到整個家族的名聲,她就不的不細究了。

姑奶奶睨了一眼大夫人,陰陽怪氣道“”長房又不是一個兒子,不是還有星哥兒,打死就打死了,反正不能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大老爺被這麽一激,立即回過神來,喝道:”妹妹說的不錯,既然他連母親的話都不聽,我還留著他做什麽!“

說著就彎腰撿起地上的荊條,再次狠狠地抽向李燦輝,”你個混賬!輸了銀子還不認錯!“

李燦輝疼得嗷嗷直喊,”父親!父親!……“

”別喊我父親,今日我就和你斷了這父子情分!“

”父親!“李燦輝每喊一聲父親,那悲傷的鞭子抽得更重,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見皮開肉綻的聲音,只能咬緊了牙關去求救向大夫人,”母親!救我救我啊!“

姑奶奶死死地拉著老夫人的手,寬慰道:”母親,就讓大哥把這火發出來,不然這父子倆可是要生了嫌隙。“

老夫人心疼地閉上眼,那邊大夫人終於聽不下去,立即跑了過去拉住大老爺的手,求饒道:”老爺,別打了,輝哥兒受不住的!“

大老爺滿眼通紅,誰求饒都不管用了,拿起荊條也抽向她,”滾開!慈母多敗兒!瞧瞧你都教出了什麽孽障!“

大夫人被抽了一鞭子,直接跪倒在地上,劉姨娘上前扶著,院子裏男的咒罵,女的哭嚎,亂成了一片。

李朝朝冷眼旁觀著,註意到院子裏每個人的表情各不相同,二姨娘母女倆早就繃不住幸災樂禍的表情,恨不得拍手叫好了,李曼曼則一臉面無表情,只是看到大夫人跌倒的時候才有些焦急地走上前,但是對李燦輝受罰根本不在意,姑奶奶就拼命攔著老夫人,這場面真是好不熱鬧。

她忽然又感覺到身邊有道目光看過來,李朝朝就看到李博星沖著自己皺眉,眼睛裏寫滿了厭惡之情。

李朝朝目露譏諷,剛走過去說點什麽,那邊李燦輝已經挨不住地喊起來,”啊啊啊……我說我說!“

大老爺的手沒有停下來,”還不趕快說!“

李燦輝一咬牙,說道:”輸……輸了……五……五萬兩!“

老夫人一聽整個人都楞住了,五十萬兩……這個家果然是敗了,敗了啊!

姑奶奶就看著老夫人兩眼一覅按昏了過去,好在她就在身邊手疾眼快地扶住,她當時聽到五十萬兩,腦子也是嗡地一聲,再怎麽說也是自己的娘家,就這麽被一個敗家子給禍害了。

”就這個家都拿去也賠不起,大哥,你快打死他!死了就沒人去給他還這筆爛帳!“姑奶奶心中又氣又恨,身邊又沒個伺候的丫鬟,連忙掐上老夫人的人中,”母親,你可別嚇唬我啊,為了這種敗家子氣病了可不值得!“

老夫人也是嚇暫時昏過去,很快又在姑奶奶的尖叫聲中醒過來,滿目怒火地瞪著李燦輝,也顧不得方才自己的信誓旦旦,擡起拐杖也給了李燦輝一下子,罵道:”孽障!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今日不老老實實地交代清楚,就是我也保不了你!“

大老爺下了死手,李燦輝的後背上沒一塊好地方,整個人都快成了血人,氣若游絲道:”祖母,我……我就是心情不好去賭了兩把,結果……結果輸了,然後……越輸越多……本來有一把可以贏回來的,我就借了高債,可是……“

李燦輝沒了下文,大家也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賭博之人就是利用你這點心思,讓你深陷泥潭不能自拔。

”好,你終於說實話了!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二十萬兩我沒有,也別想讓我替你湊錢還,今日我就打死你,扔出去,你和我們李家沒有任何關系,那些人也找不到我頭上來!“

大老爺又是狠狠抽了一番,李燦輝連連求饒,旁邊半昏半醒的大夫人就是想攔又心有餘而力不足,她心裏不停地在盤算,本以為把老夫人請來,輝哥兒就會躲過一劫,怎麽說都是親孫子,就是欠再多的錢,只要大老爺不細究,大家走一湊還是有的,可是都怪姑奶奶,居然把族裏的長輩擡出來,連老夫人都怕了去,可是老夫人又不可能不管,若是拿公中的帳……她咬了咬牙,想著要不要先裝病糊弄過去。

李朝朝把大夫人臉上的表情清清楚楚的看在眼裏,先是驚慌又是無錯,眼眸裏的光算計個不停,果然再次聽到老夫人開口說:”好了,打死就能遮醜嗎?五萬兩咱們家又不是賠不起!從公中拿出一些來……“

話還沒說完呢,大夫人忽然一個粗喘,就暈過去了。

”母親!“李曼曼大驚,”劉姨娘,先和我扶著母親進去!“

姑奶奶在旁邊冷哼,”怎麽早不暈晚不暈,偏偏在這個時候。“

她單手一指,落在李朝朝的頭上,”五姑娘,去按你母親的人中,讓她醒來!“

李朝朝對上姑奶奶別有寓意的眼神,立即明白今日和她說的話,果然是奏效了,估計姑奶奶是看出大夫人是在耍把戲,雖然不明白其中有什麽問題,但見到大夫人不好過,她就開心。

她唯唯諾諾地點點頭,趁著旁人不註意把掖在袖子裏沒縫合死的香料包拿在手中,剛要伸出手,李曼曼罵道:”滾開!“

李曼曼一把拉扯開李朝朝的袖子,那事先準備好的香粉包似是被扯斷了繩子,直接掉在了大夫人的臉上,香粉撲了整張臉,嗆得”昏迷“的大夫人,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阿嚏——阿嚏——阿嚏——“

這一幕發生的既快且意外,大夫人直接就醒了,也沒人註意到那香粉包到底是怎麽就這麽巧落下來,更沒人追究已經像無事人一樣躲到旁邊的李朝朝。

姑奶奶一哼,”大嫂終於醒了,現在母親疼你們這一房,疼這個長房長孫,說是五萬兩銀子從公中出呢,大嫂還不快快把賬本拿出來。“

大夫人滿臉都是香粉,都看不到本來的面色,形容好不狼狽,也顧不得這是不是李朝朝故意為之,只是想到她們果然向自己討要賬本,她說什麽也不能拿出來,就強壓住心虛,道:”母親,老爺,輝哥兒平日裏是有些不著調,但絕不是那種亂來之人,他以前就算是賭也不會賭這麽大!一定是有人陷害他才會如此啊!不然你們想,哪有人賭這麽大,這分明是有人設下個圈套讓輝哥兒跳下去,我們應該找到那人,報官告他一個欺詐罪!“

老夫人和大老爺對視了一眼,覺得甚有道理。

李朝朝站在一旁,斂眉垂眸,哎喲,大夫人還沒算病糊塗嘛,居然能猜出來是有人陷害自己,還是說不敢把賬拿出來,才故意轉移的話題呢?

大夫人尖著嗓子喊道:”輝哥兒,你說到是說句話啊!那和你對賭之人你總該認識吧!“

”是……是……“李燦輝疼的都快昏過去了,有沒人給他出言止血,他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要成一具幹屍了,烈陽在空中掛著,身上火辣辣的疼,”是……“

”是誰啊!“大夫人怒吼。

李燦輝疼的抽了一口氣,才道:”是知府大人的小舅子。“

這下子,連李朝朝都意外了,李博星這下子做事還真是靠譜,居然把知府大人的小舅子拉下水,這下子就是有理也沒去說了,而且欠下的銀子是不還也得還!這招真是好極了!

大夫人也是一楞,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之前輝哥兒跑來說救命,她只是問了怎麽回事,欠了多少錢,腦袋有昏沈忘記問清楚,就急急地把老夫人請來,現在聽到對方是知府大人的小舅子,就是連她都無能為力了。

陰謀,果然是陰謀!可是就算把陰謀說到明面上又如何,明擺了是知府大人坑他們李家,也要認栽!誰讓自家的女兒讓他們顏面無存!

大夫人偃旗息鼓地跌坐在地上,李燦輝見到大喊道:”母親!你一定要救我啊!如果不還,他們說要砍了孩兒的手腳啊。“

”他們真是好大的膽子!“老夫人喝道。

姑奶奶不陰不陽地說道:”母親,那可是知府大人家的小舅子……“

”是親戚又如何!我們錦娘還不是嫁過去了!“

”嫁過去又如何!不過是不被寵的小媳婦,而且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就是知府大人也沒話可說,咱們又沒憑沒據說是他們故意設下圈套讓輝哥兒上當,人家可沒拿著刀子逼著輝哥兒去賭,說不定人家早就有兩手準備,要麽得了五萬兩白花花的銀子,要麽就是沖著讓輝哥兒斷手斷腳,這錢不還也罷了。“

”怎麽不還!“老夫人一聽,顧不得剛才的氣氛,說道:”這五萬兩從公中出一部分,你們大房再出一部分,我這裏還有一些棺材本,湊一湊總會是有的!“

”母親!怎麽能用你的錢!“大老爺最註重自己的孝名,也不想讓自己的老母親為了自己的敗家子傷神。

大夫人一聽也忙道:”對啊,母親,這事是輝哥兒自己做下的孽障,不能用公中的帳,我……我和大老爺湊一下,還是有的。“

大老爺虎著臉,想說沒有,但一把被大夫人攔住,哭訴道:”妾身知道老爺最有孝心,斷然不會讓母親拿出體己的錢,至於公中可不只是咱們大房一家,還有三弟呢,若是讓族裏的人知道,母親為了大房的子嗣動用了三房的錢,少不得要說大老爺對母親不孝,對弟弟不慈,妾身寧願拿出自己的嫁妝,也斷不能用這公中的錢。“

大夫人說的聲淚俱下十分誠懇,令老夫人和大老爺頗為動容,唯有姑奶奶覺得是意外,曹氏什麽時候這麽賢惠了?有機會用公中的帳來還債,居然不動用,真是奇怪了。

只有李朝朝自己知道,大夫人這麽說是不想讓人知道她公中的賬務虧損的厲害。

想轉移目標,李朝朝心中冷冷一笑,早就知道大夫人不是那麽好對付的了,不然她也不會一大早去伊雪閣找姑奶奶明裏暗裏的暗示了。

李朝朝忽然跪下,朗聲道:”母親,您還在病中,切不要太過傷神,這些年您就是病著也執掌中饋不曾出過錯,這次若不是為了大哥,祖母也不會想到支出中饋的銀子,這全家上下都感念您的辛勞。“

這話說得很得體,說得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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