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餵……奶奶的……摔死大爺了……

唐包被隨手扔在地上，撞著了墻壁，碰了一鼻子灰，齜牙咧嘴氣急敗壞。他的手腳皆被邪氣擰成的黑紫色繩子綁著，行動受制，憋屈不已。

“別讓他死了。”寒宵簡短地交代了一句就匆匆離開。

溫醉挑著眉看唐包。他已經養了一個人，這下又要養一個仙？

此刻蜷在被子裏睡覺的晏雪琴聽到聲響，驚醒過來，眼睛睜開一條縫，見房裏有人影，立馬閉眼裝死。

溫醉跳到床上，踢了踢被子，說：“醒了就別裝睡了，琴琴姐。”

晏雪琴一動不動。

溫醉嘖了一聲，心情甚好，沒打算跟她計較，於是跳到窗臺上，懶洋洋地坐著。

唐包灰頭土臉地爬起來，瞥一眼床上那團被子，眼珠子定住不動了。

溫醉一雙豎瞳朝他看過來，笑嘻嘻地道：“你這麽眼睛發直地看著她做什麽？神仙也想吃人肉？”

唐包趕緊收回落在晏雪琴臉上的目光，老實呆在墻邊，閉目養神，不打算跟這妖怪交談。

溫醉無趣地打了個哈欠，眼睛朝窗戶外面瞄，這一瞄之下可嚇了一大跳。他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溜出了善白檀香閣的大門。

溫醉眼神一變，立馬收起哈欠，推開窗戶跳了下去，轉眼到了阿白面前。

“唉唉唉，阿白姐姐，你去哪啊？大人不是讓你老實呆著別亂跑麽，當心被他發現會殺了你。”

阿白被突然出現的溫醉嚇了一跳，張了張嘴，卻沒說話。

溫醉嘖了一聲，皺眉看著她。“你上次到底怎麽惹著大人了？被大人打成那樣帶回來，肩上破那麽大一個血洞，若是開在胸膛上你可就沒命了。”

阿白又張了張嘴，憋出一句話：“我，我怎麽知道？”

“你不知道？”溫醉好笑地看著她，“難不成他就是看你不爽，於是把你打成重傷？你一定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做了什麽觸怒他的事。阿白啊阿白，你這只妖，頭腦太過簡單，太不懂得什麽叫察言觀色了。”

被他這麽一訓，阿白忽然有種熟悉的錯覺，仿佛看到了周承沛一樣，眼神瞬間呆了呆。

溫醉笑瞇瞇地說：“怎麽啦？還不快回你店子裏去，看在你我的交情份上我不打你的小報告。”

阿白想了想，覺得自己這樣隨意逃跑實在是魯莽，要知道城裏亂飛的黑鳥可都是寒宵的眼線，被其中任意一只看見了可就糟糕了。暗自罵了自己一聲笨，她灰溜溜地跟在溫醉身後，回了自己的小店。

溫醉懶洋洋地回頭同她說話：“阿白姐姐，你現在妖力全無，溜出門去想幹什麽？”

阿白自然不會說自己想去找阿承和上仙，於是垂著頭說：“想，想去買菜。”

溫醉打了個哈欠，“買什麽菜？我幫你買唄。”說著舔了舔嘴唇，眼神亮了亮，“說起來我好久沒吃過你做的蒸魚了，今天做給我吃好嗎？”

“呃……”

“好嘛好嘛？阿白姐姐？”溫醉挽著她的胳膊撒嬌。

“好……吧。”阿白最終敗給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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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善白檀香閣三樓，唐包費力地挪著屁股，終於挪到了床邊。

“餵！餵！睜眼啊！”唐包壓低了聲音。

晏雪琴起先還在裝死，聽見這嗓音，心道怎麽有點耳熟，於是小心將眼睜開一條縫，待看清唐包的臉，眼睛一下瞪大。

“你不就是那個……”他倆同時開口。

“女漢子！”

“豆沙包！”

唐包滿腦黑線，沒好氣地沖她低吼：“誰叫豆沙包了？大爺我叫唐包！記住是唐包！”

晏雪琴從被窩裏爬起來，多少還是有點警惕。雖然認識眼前這大爺，知道他頭腦缺根筋，沒什麽危險性，但她還是本能上排斥所有妖魔鬼怪。“哦……糖包，你怎麽在這裏？”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唐包沒有回答，只是反問：“女漢子，你怎麽在這裏？被妖怪抓來當儲備糧了？”他早忘了她本名了，幹脆用綽號。

“呵，是啊。”晏雪琴嘴角動了動。

唐包看著這人類女孩，發現她比起上一次遇見之時已經變了個樣兒，不僅蒼白消瘦了許多，臉上也失去了神采，成了沒精打采自暴自棄的模樣。唯一沒變的大概是嘴角有時會不自禁地微微抽搐這個習慣，仿佛隨時都在無語。

“你……”

“嗯？”

“呃……沒事。”唐包此刻思緒有點覆雜。回想起來，其實上次遇到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這人類丫頭惹了一身麻煩，不僅被那狐妖抓了當儲備糧，還貌似被妖怪附了身。他本來是打算解決掉那狐妖就來解救她的。可是，在他闖了禍之後他卻把她給忘了。

如今，她又出現在他面前，不僅被妖怪困住，而且陽氣衰弱，命不久矣，簡直就像是來譴責他的。

“咳，那個，女漢子啊……你別擔心，過不了多久我二伯就會來救我，到時候我會順便救你的。”

“救我？你是打算抓我吧？我知道我是極品美味。”晏雪琴斜眼瞧著他，眼底籠罩著一層陰雲。

唐包瞪眼：“餵，我又不是妖，我是仙啊大姐！”

“……什麽？”

“我說我是神仙啊！”唐包沒好氣。嘖，這人類丫頭搞什麽？難道一直以為他是妖怪？有沒有一點眼色啊？沒感覺到他周身散發著祥瑞之氣啊？

“你？是神仙？”晏雪琴覺得自己眼珠子都要驚得掉出來，上下掃了他一眼，吃驚道，“耍我吧？神仙怎麽被妖怪弄成這樣？”

唐包臉憋得通紅：“大爺我今天命背！”

晏雪琴嘴角抽抽，沒說話，表情沈靜下去。

“餵，你知道我是神仙，知道我會救你，為什麽表情這麽淡定？”唐包依然憋屈，覺得她好像不相信他的話一樣。

晏雪琴淡定地說：“我都懶得獲救了，本來也活不長了。”說著，她居然笑了笑，慢慢道：“其實我已經想通了，就算從妖怪手裏逃出去又怎樣？回家見了我親人，讓他們喜極而泣，過了一個月又死去，讓他們悲痛欲絕，這樣一點都不好。還不如讓我悄無聲息地一個人死好了。”

唐包從沒見過一個女孩露出這樣的表情，心裏咯噔了一下，斟酌了一下便開口道：“我說女漢子，你別這麽死氣沈沈的啊，不是還沒死麽？告訴你個好消息，大爺我打算幫人幫到底，救下你這條小命了。”

晏雪琴不明所以地看著他，還是一臉不信任。

見她還是擺這表情，唐包氣呼呼地哼了一聲，說：“算你命好，大爺我跟你說定了，救你離開這裏之後就帶你去天界，幫你撿回這條小命，怎樣？”雖然他平時經常吹牛皮，但今天他可絕對沒有誇海口，在天界動用點關系，救區區一個人類的性命他還是辦得到的，他可是仙二代啊哈哈。

“真的假的？”晏雪琴波瀾不驚地問道，像是沒把他的話當成希望。

“說了，一切包在我身上。”唐包挺了挺胸膛，高傲地哼哼，“我可是神仙，你見了我還擔心什麽？凡人見一次神仙的面都是十分罕見的事，更何況你一年之內見了兩次，而且還是同一個神仙。你知道這叫什麽嗎？”

“什麽？”

“這叫仙緣。”

“噗！”晏雪琴沒憋住，笑噴了。

唐包瞪著她，神思晃了晃。嘖，這人類丫頭，長得沒天界裏的仙女們好看，但笑起來的樣子倒是比她們順眼許多，真怪。

他忽然想起來之前同她一起在人類繁華都市裏吃大餐的事，那時被她騙得吃了好多麻辣燙，之後又同她一起猜拳喝酒，聽她大姐大似地稱呼自己為女漢子。他當時就覺得，比起天界那些矯揉造作的偽淑女，人類女漢子夠豪爽夠帶勁，有意思多了。

晏雪琴還在笑，不過是嘴角抽搐的那種笑。

唐包臉一黑，重重地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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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後，結界之外，一只巨大的犬妖出現在鳳還山頭，忽然像是受到了某種可怕的牽引力，四腳離地，以一種詭異而扭曲的姿勢朝天空中飛去。

天空中赫然出現一道漆黑空洞的裂縫。

犬妖正是向著那道裂縫而去，然而它還未飛至縫口就被兩個仙氣飄飄的仙人給半途截獲，一番廝打之後，犬妖敗下陣來，狼狽地回到地面，忽然身子一歪，側倒在地，不動了。

兩位仙人飄然落地。

周承沛走過去，朝那犬妖看了看，忍不住問：“他還好吧？”

司空銘正好落在犬妖面前，隨手探了探犬妖的脖子，漫不經心地說：“這位仁兄奔波了太久才來到此地，不累暈才怪。”

廷雲上仙拱了拱衣袖，高深莫測地望著天邊。

見這幾日大仙啥動作也沒有，就是有大妖怪來這裏的時候攔截一下，周承沛沈不住氣了，問他道：“上仙，我們究竟怎樣才能進入結界？”

“自然是打破結界便可。”

“可您侄子不是進去了麽？他是怎麽進去的？”

提到這個，廷雲上仙臉一黑，沒好臉色地說：“天知道那死小子怎麽進去的！估計他自己都弄不清楚。”還真被他說對了……

“那麽，您何時才能打破這結界呢？”這麽長時間沒見著阿白，得不到她半點消息，周承沛簡直快急瘋了。

“不急不急。”廷雲上仙悠哉道，微微瞇起了眼。

他那闖禍的侄子還在裏面當人質，目前摸不清結界內的魔物是個什麽情況，他是不會輕舉妄動的。更何況，上次他看見這結界陣眼中心的佛塔之下竟然埋著一片金色翎羽……

那是百鳥之王——鳳凰的翎羽。

……難道，這是家醜？是家裏的誰在暗中幫助人間妖魔作亂麽？

廷雲上仙瞇著眼睛，繼續高深莫測地望著天。

周承沛實在看不破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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