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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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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節

殷勸慰。與君一面,勝似千年,勿念。

妹心苑留字

紙飄落在地,青雲眼帶迷茫傷痛,心苑,心苑,嬌柔婉兮,溫雅清揚,今世與你可還再有相見之日……

一月後,心苑終於回到了老家留嶺縣,連著兩世,自四歲時離開,她再未回過。

這裏遠離喧嘩繁雜,青山綠水,一片凈土。

京城十年青樓夢,幾回魂夢歸故土。

回來了,終於回來了,站在留嶺縣的界碑前,心苑心中酸楚,

她自出生就沒見過父親,母親在她兩歲時就離家出走,再也未回,她是跟著舅舅一家長大的。

本來舅舅一家對她還算不錯,但自舅媽生下二個弟弟,她的日子就越來越艱苦,

舅舅還好,對她不聞不問,總還賞她一口飯吃,可是舅媽卻是非打即罵,

四歲的孩子,她學會了看人臉色,學會了洗衣煮飯,學會了打水燒柴,每天小心翼翼的度日,

可是,天災來了,家鄉大旱,莊稼顆粒不收,日子更是難熬,

好多人家熬不過去,紛紛離開故土,另尋生路。

21.歸鄉【1】

那些天,她一直覺著舅媽看她的眼神冷冷的,她更是害怕,

每天晚上,還能聽到舅舅舅媽在爭吵,她偷偷地跑去聽,

舅媽哭鬧著要把她送人,他們自己都養不活,怎麽再帶著個拖油瓶。

舅舅終是沈默了,家裏還有二個小子,她己是累贅。

過了幾天,舅媽說要回娘家,帶著她離開了故鄉,她昏昏沈沈地跟著走,心知再也回不來了。

本以為是送她給人,卻沒想到,舅媽卻是把她賣了!

她恨,她這一輩子的痛苦就是身入青樓!

舅媽養不起她,她不怪,要送人,她也不怪,

可是明明可以送個好人家,或是賣個大戶人家作婢女,為何要推她入火坑。

心苑晦暗的看著留嶺縣的界碑,這一世,舅舅,舅媽,我會好好報答你們的恩賜!

心苑不急著回舅舅家,而是先進縣城,找了個幹凈的客棧住下,買了幾件婦人裝扮的華美衣物。

她不會再那麽傻了,如果她這樣回去,只會是一個下場,再被賣掉!

她要用這身華麗的裝妝迷惑住那兩個財迷心竅,見利忘義的人,然後再慢慢地整治他們。

心苑挽了個婦人髻,穿上新置辦的華服,從容地租了輛馬車,前往舅舅一家所在的蘇家村,

十年未歸,家鄉鄉土依舊,

正值中午,家家戶戶生火做飯,渺渺炊煙飄散在天空中,土屋房舍四下分布。

田裏種的莊稼己長到齊腳高,風一吹過,齊刷刷地響。

舅舅家就在村東頭,心苑一下車,倒是一驚,

當年舅舅家也算是村裏的中等人家,正屋有三間,外面是個頗大的院子,

舅舅親手坐的籬笆,一過了冬,籬笆上攀附的藤蔓就恢覆了生氣,郁郁蔥蔥。

可是,這是什麽?十年過去了,房舍己是破舊不堪,籬笆松松散散,院裏晾了幾件打著補丁的衣物。

一個十幾歲的男孩一身泥的倦縮在院子門口,心苑下了車,

打發車夫把車裏的物件搬下車,堆到院子裏,多給了幾個銅板,

車夫興高采烈地連聲道謝,駕車走了。

院子門口的男孩滿臉戒備的看著她,黑亮的眸子裏有著野獸的光芒。

這個男孩是她的表弟吧,心苑平靜的問:

“你父母呢?我是來要見他們的。”

男孩不說話,倦縮著身子一動不動。

咳咳-,幾聲蒼老的咳聲,從屋裏傳出來,男孩爬起來,沖向裏屋。

心苑跟著走了進去,黑暗的屋裏,沒有一件像樣的家具,

幾個破木箱子堆在最裏面靠著墻,臨窗的土坑上,躺著一個幹枯的身形,

心苑走近細瞧,依稀能看出舅舅的輪廓。

哼,心苑眼裏閃過一絲狠厲,這算是報應嗎?還沒等她動手,舅舅己遭了報應嗎?

滿臉的蠟黃,沒有一絲血色,皮包著骨頭,一身褶皺,青筋畢露。

混濁的眼睛微瞇著,如果不是那微微起伏的胸口,她都以為那己是個死人。

“是誰?”蘇興寶努力睜大眼睛看向門口那個模糊的身影。

22.歸鄉【2】

“你是,你是,你是心苑嗎?”

蘇興寶瞪了雙眼,瘦得脫形的臉上,突兀的兩只白眼球,分外嚇人。

心苑沒想到他居然能認出自己,她己毀容,且蒙著面紗,

又是十年未見,確未想到他還能一眼認出她。

她該慶幸嗎?舅舅沒忘了她,還能認出她?這就是血緣?

心苑覺著上天真是諷刺,血濃於水是用在這裏的嗎?

“我是心苑。舅舅,我回來了。”

心苑不想再去糾結,認出來更好。省得她還要再我介紹。

“呵呵,報應,果真是報應。”又是一陣咳,蘇興寶邊咳邊笑,眼角流下一滴淚。

十年未見的外甥女,趕在他死前回來,這是上天給他一個懺悔的機會嗎?

他掙紮著向前伸手,想握住心苑胳膊,看看她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心苑向前走了幾步,走到他近前,卻沒讓他拉自書。

男人,就算是至親,也一樣臟!

一樣讓她作嘔。

蘇興寶手無力的垂在床沿,

“那戶人家對你可好?你現在過得怎麽樣?可是嫁人了?”

看到這個場景,心苑暗忖,計劃要改變了,

她本打算先用帶來的禮物迷住他們的眼,再騙他們說,

她在作生意,還做得很大,正要進一批貨,倒手賣掉就可以賺大錢。

哄著他們跟她一起幹,再找個機會把貨全燒了,賴到他們身上。

再告到府衙,說他們是謀財害命,只要打點一下,他們這輩子別想活著出來。

舅媽一向貪心,不怕她不上勾,可是,現在,看來沒必要了。

心苑冰冷地看著蘇興寶,滿是恨意,

“舅舅,當日你賣我入青樓,我過得怎能不好?錦床暖被,綾羅綢緞,享之不盡。

嫁人?呵呵,我天天都嫁人,每晚都是洞房花燭人不同。

沒能請舅舅來喝杯喜酒,真是人生憾事呀!”

一番話說出來,心苑心裏劃破了數道傷口,刀刀刻骨,痛徹心肺。

我本視你如親人,你卻推我入火坑。這筆帳該怎麽算!

蘇興寶不敢置信,哆嗦著幹癟地嘴唇,

“不,這不可能!當年大旱,我實在沒辦法,才把你送了人。你舅媽說,那是城裏一個有錢的寡婦要收個養女,與其跟著我挨餓,不如去做養女,至少還有個出路。怎麽會是青樓,不可能,不可能。”

哈哈哈,蘇心苑差點笑出了淚,舅舅這個時侯是想欺騙她,還是要自欺欺人?

“你說是為了我,才把我送給有錢人家做養女?

笑話!那戶人家姓什麽叫什麽?家住何方?做何經營?這些你都問過嗎?

整整十年,你可曾去看過我一眼?可曾問過我在那裏過得怎麽樣?

哼,我就算是個婊子,可也不會想著立牌坊。”

蘇興寶說出不話,這番話看似惡毒,確是實事。

他沒問過,甚至在秀娘提出把她送人後,他還松了一口氣。

他心裏的深處,也是能猜到真相的,可他不問,或是不敢問。

他選擇了自欺。

他就是把她當成包袱,迫不及待的丟掉了。

23.罪孽【1】

“那個女人呢?她死了?”

心苑不想聽他懺悔,她恨舅舅,更恨那個女人,最好她不要死得這麽早,那就太便宜她了。

蘇心寶幹啞著嗓子,邊咳邊說道:

“沒有,她出去幫人縫補。十年前家裏大旱,連著旱了三年。

最後沒辦法,我只得去城裏找活路,原是給人趕馬車,

卻在一次運貨時遇到了悍匪,貨物全丟,我也心受重傷。

好不容易撿回這條命,但心肺受損,再作不得體力活。人就這樣廢了。

報應。全是報應!”

十年生死兩茫茫,再見時,己是物是人非。

“爹,娘才不是給人縫補,她是跟村頭的蘇老漢勾搭上了,她,她是個壞女人!”

那個男孩突然插入這一句,眼裏透著倔強,還有淚水。

他雖小,可也聽得明白,這個女人是他的表姐,是被自己的父母賣入了青樓。

他們一家都對不起她,罪孽!洗不清的罪孽。

“你住嘴!大弟,不許這樣說你娘!”蘇興寶又是一陣幹咳。

“心苑,我己命不長久,當年的事,全是我的錯,我願以死贖罪。

只求你不要牽怒這兩個孩子!他們是無辜的。”

無辜?她就是有罪的嗎?這世上哪來的什麽無辜。

心苑冷冷地說:“舅舅,我答應你,絕不會傷害表弟們。”

蘇興寶微微嘆了口氣,他明白她的意思,這是他和秀娘的報應。

蘇興寶用盡力氣指了指床邊那堆破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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