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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是我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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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鬥志滿滿,身子卻畢竟是才流產過的身子,呂姵沒多久便覺得困乏,心中料定自己能快速回去的她,倒也放縱自己沈入了夢鄉。

這一覺睡得實在是香,結果卻是被隔壁的尖叫聲吵醒的。

外面腳步聲十分慌亂而急促,呂姵將被子拉過頭頂,嘴上嘟嘟囔囔的罵,但源於聲響一直不絕,她不得不坐起身來,走到窗邊,支開了窗子去看。這時小果兒正好進來,一見便大步走過來直接將窗子放下,邊把滿心疑惑的呂姵往床邊扶,邊朗聲說:“姵娘子小產後昏睡了整三日才醒,這可萬受不得風了。”等走得離窗子更遠了後,小果兒才壓低聲音在呂姵耳邊道:“蓉夫人的胎怕是出了事,姵娘子可千萬得避嫌……”

呂姵先是“哦”了一聲,木然點了點頭,後來突然圓鼓雙眼:“什麽!?”

她還沒動手呢!連哪兒能找到麝香都還沒問到!隔壁的胎怎麽就沒了!

果然昏睡誤人,昏睡誤人啊!

呂姵捂住額頭長籲短嘆,弄得小果兒一臉莫名其妙——她侍候的這位姵娘子跟蓉夫人素來是不合的,怎麽會為了蓉夫人小產如此悲痛欲絕?這樣疑惑著,小果兒不由低聲喚了句:“姵娘子……”

“啊?”呂姵回過神來,忍住窒息般的心痛,淡淡道,“我是想到自己失去孩兒的痛苦,忍不住觸景生情罷了……唉,怎麽她就出事了呢?”

“奴婢也是不知……”小果兒對呂姵的反應恍然之後,咬了咬下嘴唇小心翼翼地道,“蓉夫人從查出有孕那天起一直處處謹慎,一切飲食也是王爺替她在這院中新擴的小廚房特意做的,怎麽就會突然出了這事,這院中定是會不太平了……”

“那……王爺呢?”

“王爺昨兒宿在王妃那處的,今個兒一早跟蘭陵王和方丞相約了狩獵……出門已有一個時辰有餘,但已經有人去傳話了……”

“小果兒,”呂姵緊鎖眉頭,思量片刻後,湊近道,“你可知這府中哪裏會有麝香?”

小果兒聽見“麝香”兩字便是一個哆嗦,徑直跪在了地上,額頭貼地道:“那玩意兒對有孕女子為大忌,姵娘子尋此物作甚?”

“反正這院中也沒誰有孕了,你告訴我又如何?”呂姵拿出自己的演技,刻意將聲音放得極為冰涼,甚至不顧小果兒看不見,仿佛是有鏡頭對著她般假意撫上了自己脹痛不堪的小腹,輕聲嘆道,“莫不是,我這孩子便是因為這麝香……”

“姵娘子饒恕,”小果兒擡頭已是嘴唇哆嗦,眼見呂姵撫著自己的肚子神色涼薄更生恐懼,“當時你落胎昏迷之時,大夫也沒告知原因,你知道,這府裏……王爺也沒有詳查,只說……”

“只說沒了便沒了吧……?”原來她這個角色,在這府裏已是不受寵了到這地步,連小產也引不起這王府上下絲毫波瀾……縱是知道這只是個劇本設定,也壓根與她自己無關,呂姵仍然感受到了一絲淒涼。

唔,一定是因為這角色連名字都和她一樣。

小果兒哪敢應她這話,額頭磕在冰涼的地上,砰砰直響。

呂姵趕忙扶起她來,眼角是努力迫使自己感同身受而催出的一滴眼淚,她直直看著小果兒黑白分明的眼瞳,輕聲道:“所以我也只是想知道為何會失了自己這孩兒,小果兒,若是這麝香好取,此事難查,可若是難得,那麽……總有蛛絲馬跡的。”

小果兒抽噎了一聲,看了呂姵半晌,才道:“姵娘子,你知道我們王爺身份特殊,母國盛產麝香,他又向來是奢靡至極的性子,那麝香雖是珍貴,在府裏卻實在不算難得稀罕之物,直到蓉夫人有了身孕,杏林堂的陳堂主來診脈時才道麝香於女子孕體有礙,王爺便將府中所有麝香該送的送人,剩下的也唯獨周管家和邢管事能支配……”

“那我屋裏……”

小果兒眨了眨眼,遲疑著說:“姵娘子你忘了?聽說此事後,我們屋裏是重點被查之處,給翻了個底朝天也沒尋出半點來……但其實就算那麝香在府中不算難得,王爺也從未賞賜與我們呀……”

我靠!現下竟然不好拿!

呂姵內心暗罵,面上卻看不出分毫來,只滿是期待的看著小果兒:“你方才如此慌張,肯定是知道,若真想要得,也不是無計可施……”

小果兒遲疑著點了點頭:“一來其他府院搜查並不似我們這兒如此嚴格,或是有人瞞報說用盡了也是說不準的。二來姵娘子你也知道這邢管事自從升了這後院的管事,一向只知溜須拍馬,阿諛奉承,對於自己手上的事務,卻是懶於打理,一概交給了身邊之人,這人一雜亂,自然有可乘之機。姵娘子若真是因此物傷了胎象,也不是這樣好查的……畢竟……”

畢竟王爺不站在她這邊,府裏誰會搭理她這半個奴婢呢?

幸好她不是真的想查,而是想要搞到一些,一來只要蓉夫人不是因為失足摔跤等外力導致的流產,以這個朝代的醫療技術一時半會兒是肯定查不出準確原因的,她只要拿到此物就可以出去頂個罪,和她自己動手是一樣的效果,二來即使蓉夫人這條路真的行不通,這王府早晚總還有其他人懷孕,她拿到此物也是有備無患啊……可惜就是眼看這小果兒是有些忠心在的,絕對不會幫她在此時去尋此物而惹火上身……

唉,不管了,她只求速死,待會兒不管是什麽個狀況,她都出去說是她幹的,反正那王爺不喜歡她,一定輕輕松松就結果了她了,她在這動這些個歪腦筋做什麽!

想通了此事,呂姵心裏輕松歡暢,恨不得一跳三丈高,只可惜了自己這身子不爭氣……對哦,她等會兒出去頂罪,若是這樣一副頹喪模樣,誰能信她有能力動手害人呢?畢竟一個不受寵的侍妾,就連小果兒也不會全聽她的,這屋裏擺設又是這樣簡單,想來更是沒錢買通他人……

宮鬥戲告訴呂姵,如果蓉夫人的智商在線,這樣的情況下,若真能借流產的事情拖一個人下水,也肯定願意拉下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而不是她這麽個本就不招人待見的小侍妾……因而就算是頂罪,還得作得合情合理才是妥當……

於是呂姵稍稍推開小果兒,起身走到妝鏡面前,看著其中果然是十分憔悴滄桑的臉色微蹙眉頭,嘆道:“小果兒,替我梳妝吧……本就不受寵,這樣的落魄,還能惹誰憐愛呢,徒招嫌惡罷了……添個妝容,自己看了總能好受些。”

這話倒似是觸動了小果兒的情腸,“誒”了一聲,趕緊擦掉眼淚,走過來,拿起了妝臺上的牛角梳,開始替呂姵梳妝。

呂姵很快就被古人的化妝技藝所征服,如果她沒記錯,北齊所處的南北朝時期,跟她所生活的21世紀相差了1400餘年,可這些化妝品卻不嫌粗陋。想來女人為了美,男人為了自己的女人美,也真是不遺餘力的鉆研。

小果兒手巧,很快就替呂姵梳妝妥當了,當為呂姵戴上簡單的銀制河珠耳墜後,小果兒輕嘆一聲:“姵娘子生得真好看。”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呂姵心裏謙虛著,看著面前打磨的十足精細的小銅鏡,卻是彎了彎嘴角。她五官其實著實不算精細柔美,眉眼俱是生得大氣又開闊,鼻梁上有個不突兀的小小駝峰,唇瓣也是豐厚性感。按理是英氣十足的相貌,可偏偏眉梢眼角都藏著十足的妖媚,也許是妖嬈的女配角演多了,她舉手投足也都帶了些風情。

可是,年輕真好呀……

這樣的皮膚,滿滿的膠原蛋白,當是十八歲往前吧,稍敷薄粉,淡掃胭脂,便是嫩的像要滴下水來,竟連眼神都襯得純凈了許多,像是回到了剛剛進影視學院那會兒……其實即使是美女如雲的學校裏,她也算是出挑的,縱是家境一般,打扮樸素,也從不乏愛慕者的追逐。可惜現代的她瞎了眼選了前男友那樣的人渣,這北齊劇本裏的她也是不得寵愛,可嘆可惜。

還在這兒自怨自艾著,院中忽然又有了急促的腳步之聲,然後有人朗聲通傳:“王爺來了。”

呂姵趕忙全神戒備,這一次,她萬不能失了機會!

不過也是的確有些好奇,這男主角長了個什麽模樣。

宇文允和高長恭、方薄雲剛縱馬來到獵場,一箭都還沒射出,就聽到下人急匆匆趕過來通報的消息。

他神色一沈,色如點漆的眸中陰雲籠罩,薄唇緊抿成線,高長恭關懷地問他:“奉瑜,你可無礙?”

方薄雲卻是神色平靜疏淡,只緩緩道:“你先回去吧。”

宇文允看了眼手上長弓,忽地自嘲一笑,仿佛是怒極卻在強自壓抑,向高長恭和方薄雲拱手一揖,便轉身縱馬而去。

高長恭滿懷擔憂地望著宇文允疾馳而去的背影,方薄雲卻是看著高長恭那實在是完美無瑕的側顏,片刻後才恭敬道:“看來今日只有臣下來討教郡王的箭法了。”

高長恭收回視線,對著方薄雲疏朗一笑:“這鄴城誰不知道丞相雖是文臣,武藝卻是精妙,因而深得陛下器重,今日長恭實無勝算吶。”

方薄雲向高長恭拱手一禮,高長恭還了他一個禮,二人對視一眼,便同時拍馬而出,向著獵場深處而去。

宇文允氣沖沖地回到府裏,直接大步流星去了蓉夫人李心蓉和呂姵所住的醉蓉院。

李心蓉正躺在榻上嚶嚶哭泣,王妃柳思怡、杏林堂大夫和一眾侍從站在旁邊守著,聽聞他來了,柳思怡向他行禮,李心蓉立時卻是一聲淒慘的長泣,痛呼道:“王爺!”

宇文允眉心一蹙,走上榻去將她抱在懷裏,低聲道:“別哭了。”

李心蓉聽聞此言,卻更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纖纖十指擰著宇文允的前襟,埋首在他胸前,慟道:“是妾身無用,保不住這個孩兒。”

宇文允輕聲哄道:“孩子總還會有的,只要你無事便好……”

李心蓉聽罷卻是有些忿忿:“這個孩兒走的不明不白,妾身怎能無事!”

宇文允眼神中殺氣流淌,手上卻無比輕柔地拍著李心蓉的背:“蓉兒放心,本王一定會為你做主。”說罷,他將眼神看向王妃柳思怡,眼神餘風瞥向一邊的杏林堂一等大夫,淡淡問:“陳澈今天沒來?”

那大夫嚇得額際冒汗,柳思怡卻是率先恭敬一福道:“林大夫說,陳堂主今日去靜思谷采藥去了,因而未能來為李氏診脈……”

她話還未落,宇文允已經將旁邊侍女才送來的藥掃在了地上,白玉碗碎裂,發出哐當一聲脆響,屋中之人盡皆直直跪下,王妃婉言勸道:“王爺息怒!”

宇文允卻依舊是怒火難平,朗聲道:“明知蓉兒是我寵姬,他陳澈還敢如此怠慢!是不想要這杏林堂了嗎!”

宇文允雖是周國質子,按理說應是在這齊國沒什麽身份地位,但他生得俊秀異常,齊國上下以美為尊,他又慣是會迎合皇帝高緯的喜好,頗有為虎作倀之意,高緯待他倒是比其他本國王爺還要好上幾分。外加之他與高緯寵臣方薄雲交好,這齊國上下倒是少有人能耐他何,因而縱使朝野上下皆看不慣他的囂張跋扈和狠辣奢靡,卻也不敢多說什麽。

杏林堂一等大夫趙平趕緊磕頭告罪:“今日之事實在突然,堂中已經派人去請堂主回來,請王爺贖罪,贖罪啊。”

宇文允狠厲目光掃過他:“你可診出我蓉兒為何小產?”

“蓉夫人身子一向不算強健,小的翻閱過堂主之前留下的脈案,夫人孕前常節制飲食,孕後胎象一直有不穩之征,因而……蓉夫人留不住此胎,也不算……異常。”

“胡說!”李心蓉柳眉一豎,聲嘶力竭道,“我身子一向康健,何來胎象不穩之說,即使偶有不適,也斷不至於……”說到最後,她幹脆委屈的一聲長哭,埋倒在宇文允懷裏。

咦……

門外的呂姵一陣寒意。

這李心蓉的演技也真是浮誇到了極點了,不過隱約聽得宇文允低聲勸哄,感覺對這智障王爺也完全是受用的。

既然沒診出原因,她就此認下就完全有希望了啊!

宇文允哄了美人一陣,突然問:“蓉兒,那你說你會是被誰害的?”

嘖嘖嘖,呂姵的角度看不到宇文允的長相和表情,只覺得他能問出這麽弱智的問題,大抵也是色令智昏到了極點,頓時覺得有些反胃。

而更反胃的還在後面,方才在屋裏,呂姵還覺得這李心蓉若是智商在線絕對不會往自己身上推,可下一秒就聽到她說:“肯定是呂妾女幹的!她自己失了孩兒,定是嫉妒妾身!請王爺為妾身做主!”

我靠,鍋從天上降啊這簡直!幸好她就等著這口鍋救命呢!

宇文允聲音森寒:“去把呂氏帶過來。”

“王爺,呂妾女小產之後昏睡了整三日,昨日才醒,妾身想她是斷然沒有辦法害李氏的,請王爺……”

王妃的話還沒說完,李心蓉便嘶聲打斷道:“正是她昨日才醒,妾身今日就失了孩子,哪兒有這麽湊巧的!王爺!”

這王妃倒是有些公道啊!

不過千萬別為她辯解,她要的就是這個汙蔑!

這下,到她粉墨登場的時候了!

咿!呀!鏘鏘鏘鏘!

呂姵深吸了一口氣,擺好架勢就往裏沖,誰料到太過激動,邁門檻時沒註意衣服下擺,兼身邊的小果兒被她所驚,本能地扯了她袖子一下,她重心不穩,直接一跤結結實實地摔了進去……

“啊!”

一聲巨響伴隨著頭上朱釵稀裏嘩啦,呂姵只慶幸這樣的醜不是出在現實中的片場……

不然真心太丟人了……

呂姵趴在冰冷地面,顫顫巍巍地伸出長臂,長呼一聲:“……是我幹的!”

到底是怎樣都沒忘記自己跑來的目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對身為四川人的風導來說,“呂妾女”這三個字讀起來……實在是有些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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