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月十分不解，自己第一次放下面子要和人類簽訂契約，這在鬼眾裏面是一件屈辱的事情，而這人類卻不要這份面子，還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他。

他身上散發出危險的氣息，語氣不甚友善：“你不願意?”

林曉竹一時語塞，她沒有想到自己左思右想苦惱了很多天的事情，居然這麽順風順水地被當事鬼提出來，這中間該不會有什麽陰謀吧？

“還是說你有別的鬼可以選擇?”等不急她回覆，修月壓著嗓音發問。

低低沈沈的話竄到腦海裏，有一絲絲威脅的意味兒，像是在說：如果你不和我綁定契約關系，我就不讓你好過。

“沒有……”

“為什麽不選我？其他鬼不可能會像我一樣的。”他有些蠻不講理，湊到林曉竹脖間，肆意地聞著那靈魂香氣。

等簽訂契約之後，他將不會對自己主人產生任何不好的行為，到時候就沒有想吃了她的欲望了吧。這些日子，他忍得好辛苦啊！

“等你契約我了，你就知道我的好處了。”陰冷的呼吸竄進嬌嫩的脖間，林曉竹聽著那誘惑的話語，打了個寒顫。

“我願意與你簽訂契約。”她想了想，修月目前是她見過除鬼神外實力最強的一只鬼，最主要的是，沒有動過吃了她的念頭，而且看起來很依賴自己做的飯，是一個可馭可控之鬼。

“不過，我想要知道，你為什麽想要和我契約?你們鬼千百萬年都沒有聽從過人類的話，你會心甘情願嗎？”林曉竹有些怕他是騙人的，如果他不是真心的那符咒就會廢掉。

“因為愧疚。”他一向張揚肆意的眉眼淡淡地看著她，對，就是因為愧疚。

他覺得是因為要給自己做飯才導致她陽氣盡失，那西紅柿炒蛋吃出了一股溫暖的味道，他想起了一些做人的開心時光。

如今要把她身上丟失的陽氣找回來，他必須要和她進行契約才可以名正言順滅了老鬼，通過契約關系將陽氣傳給她。

這也是為什麽黑色符紙他很早就知道存在，但是現在才決定和她契約。

鬼嘛，活著最重要的是肆意快活，被別的鬼嘲笑又如何，自己內心得到安寧，才是最重要的。

“因為愧疚，所以我會心甘情願和你簽訂契約，不過我有一個條約，你需要遵守。”

“什麽?”

“在這份契約關系有效時間裏，你需要幫我找到我媽媽的靈魂，你可以做到嗎?”他有些緊張盯著林曉竹，害怕她拒絕。

畢竟自己找了上百年，也沒有媽媽的消息。

哪知林曉竹很爽快就同意了這個請求，“沒問題。”

她心裏美滋滋的，這鬼傻得可愛，連具體時間都沒有規定，契約關系有效時間不就到主仆雙方一方死去為止嘛，到時候她一死了之，這生意穩賺不賠啊。

就這樣，修月被她誆騙為自己的第一只鬼仆。黑色符咒化水一喝，契約自動生成，修月此後必須聽從她的話，否則契約會日夜折磨著他。

但這個契約不只是單方面壓榨修月的，他綁定後人類後，可以自由自在在陽光下行走，日後若是林曉竹修煉成大佬，他的修煉速度也可以日與遞增。

林曉竹感覺到腦海裏多出了一股精神力量和她相連，她可以直接和修月在腦海中聯系，無論兩人相隔多遠，她遇到危險修月都可以第一時間知道。

“所以，你要叫我主人？”她想起語天平時對自己的稱呼，深覺主人這個詞很能體現自己的地位。

修月挑起修長的眉毛，仿佛聽見了什麽不該聽的東西，“什麽？”

她壞笑著在腦海內對修月下達命令，修月被契約綁定，不由自主地開口：“你就是我的主人。”

“哎，這才對嘛。你放心，跟了我之後，我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裝柔弱裝了那麽多天，她終於可以農民翻身把歌唱了，一時之間，那得意忘形的嘴臉，讓修月恨恨咬牙。

怎麽辦？現在還能反悔不？

“小修子，你哪裏愧疚於我？”她開玩笑道。

小修子？叱咤一方的修月很難把這個名字和自己聯想到一塊兒，他肉眼不可見地抽搐了一下嘴角，回：“不準亂叫，等下叫我的手下們聽到了，我這臉擱哪放？”

都當了她的小弟，還有面子這東西？林曉竹壞笑一聲。

他細細將昨晚發生的事情和她講訴一遍，當然隱瞞了自己剛開始想把她讓老鬼吃掉的那段劇情。在契約主人面前，還是要展現出最好的一面嘛。

林曉竹聽完後點點頭，“我現在的陽氣都被那個老乞丐給吸取了，我們現在是要殺到老乞丐的老巢，奪回我的陽氣？”

“對！”修月攔住她的腰，帶她飛上雲霄，直奔城郊而去。

老鬼的老巢在城市中心的一個破敗的橋洞下面，他喜歡這個地方，因為可以化作乞丐流浪漢，引起路過凡人的同情心，從而把凡人引到橋洞下面吃幹抹盡。

今天的夜晚，星光閃閃。天氣很好，心情也很好，想到昨晚那美妙的靈魂，他舔了舔嘴唇，有點懷念。他將醜陋的臉隱藏在臟亂的頭發下，半跪在一個陰暗的角落，伺機尋找吸食陽氣的目標。

視野裏出現一對情侶，他壓抑著興奮的心情，在黑暗中，如狼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們，靜待那對情侶走到自己身邊。

誰知那對情侶改變了行走的路線，拐到了旁邊犄角旮旯的小路，他正猶豫要不要餓虎撲羊上去攔住那兩人，突然一個男子踏著夜色走了過來。

他瞇瞇眼，放棄了那兩個走遠的獵物，將目標放在新來的這個男子身上。

男子身修體長，帶著一個惡鬼面具，穿著一身簡約的短袖長褲，竟然直直向他走了過來。

老鬼低著頭，看著地板，“小兄弟，你行行好吧，我老頭子餓了好幾天了。”

鬼神伸出穿著白色運動鞋的右腳，踩住他趴在地上臟兮兮的手，語氣淡淡，“餓了怎麽辦呢，不如我帶你去地獄裏面，讓被你害死的人請你吃滿漢全席？”

“啊！”慘叫聲從老鬼嘴裏沖出來，他不明白眼前這人是人是鬼，只知道對方實力強盛，自己絕對不是對手。

他抽不出自己被碾壓的手，對方看似沒用一點力氣，氣定神閑地看著他像個螻蟻在掙紮。他一狠心，自己斷手求生。

黑影躥遠，鬼神楞了一下，他看著腳下那只醜陋的斷手，低笑一聲，“敢動你祖宗的人，你覺得你還跑得掉嗎？”

他信步朝著黑影逃命的方向漫步，月光淺淺落在他黑潤的短發上，映射出惡鬼面具下那雙明亮的眼睛。

走到了橋洞下面，不知從哪兒，他變出一朵暗紅色的彼岸花，花骨朵兒在他手心緩緩綻放，一股淡紅色的香味兒在橋洞下蔓延開來，他宛若清貴的公子，手中的花輕微敲打了兩下。

那兩下重重擊打在躲在角落裏的老鬼的心尖，這股香氣讓他很不舒服，但他還是忍著，呆在不被那個男子察覺的角落裏，心底裏細細盤算自己能逃出去的幾率。

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往前多少年，都是別人躲著他，今兒境遇直接倒了一番，他醜陋的面孔猙獰著，左手捂住右臂斷開來的傷口。

鬼神找了一圈，沒有找到人，他疑惑地轉過身，將毫無防備的後背了露給了老鬼。老鬼見準時機，化手為刃，狠狠地砍了上去。

“嘶……”那刀刃只稍微刺進他背部一點點，鬼神皺眉，他的惡鬼面具緩緩變換，每一時間的形態都各不相同。

老鬼見到那不同形態的惡鬼面具，目露恐懼之色，嘴中喃喃，“閻王……閻王爺……”這惡鬼面具數下來，總共變換了四次不同的形態，分別對應著地獄掌管不同領域的四大判官。

而唯一有資格帶上這面具的人，只有地獄之首，閻王爺。

他這是倒黴他媽給倒黴開門，倒黴到家了。這是啥玩意兒啊，日機萬裏的閻王爺親自到凡間捉拿小小的一個他？這害怕的心，顫抖的手，從來沒有想象過的畫面。

老鬼知道自己是大難臨頭，自己反正都已經動手了，閻王爺自然不會再放過他，他心一橫，繼續用力在刀刃上，想要將閻王爺的身體砍成兩半。

鬼神雖然來到凡間實力被壓制，但乃眾鬼之首，自然不會將一個小輩的攻擊看在眼裏，第一次被偷襲，他也只是沒有防備之心才導致對方成功。如今，老鬼已經現出原形，他一個反身，和老鬼鬥了起來。

結果不用多說，他將老鬼打得奄奄一息。

“閻王爺，你為何偏偏來找老頭子我？世間鬼萬千，我也有按照約定俗成的法則去修煉……”

“嘖。”鬼神斜斜站著，他隨手挑起旁邊的白骨，“約定俗成的法則裏面有吃人這條？如果有，那就讓我親自來改改！”

“你作為上位者，說的話自然是對的，但是你改得了嗎？你看看，這人間萬千惡鬼，只要不入地獄，誰還聽你號令？”老鬼癲狂癡笑。

鬼神歪了歪腦袋，“誰說一定要聽我的號令？我培養出一個可以號令人間萬鬼的凡人不就可以了嗎？”他無辜地眨巴下眼睛。

聽到有人走到附近的聲音，他無端笑了一下，“說曹操，曹操到。”他快速閃身，遠離了橋洞。

下一瞬，修月帶著林曉竹在老鬼的面前站定了。

“看來有人先我們一步收拾了他。”修月邪魅的眼神落在老鬼半身殘疾的身上，露出一絲驚喜。不管是誰，都不用他來進行一番惡鬥了。

作為廚子，鼻子極其靈敏的林曉竹回：“是鬼神。”空氣裏一股淡淡的彼岸花香。

躲在遠處的閻王爺楞住，啊這，怎麽一猜就猜中了?他臉上的惡鬼面具變幻幾番後，停在了一個開懷大笑的表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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