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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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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紛飛,寒氣四溢,雪沫兒縱身躍入火巖漿池的時候,便施法用重重冰雪結界護在周身。

巖漿中的火浪一時突破不了她所施的結界燒到她身上,在岸上看到的火巖漿池明明就是一個圓坑狀,從這頭到那頭也不過以肉眼可見可丈量,然而當真身臨其境時卻發現這池火巖漿好似無邊無際,深不見底,且躍入其中一時竟分不清東西南北。

她本想躍過火浪飛到對岸,然而池底卻有一股強勁的引力似的,將她吸入池底。

那條巨蟒也在咆哮著,向她攻去。

巨蟒並不足為懼,雪沫兒沒費多大的功夫便將它冰凍住動彈不得。

她深入池底,竟發現這裏面有魔氣橫生,正在吞噬著赤火巖漿。

仿佛是察覺到她的到來,那股魔氣又開始圍繞在她周身久久不絕,感受到她靈力的強大,還有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仿佛和它本源很接近,但又至高無上,魔氣開始吸取她身上的靈力。

先是在火浪的夾擊包圍下層層滲入結界內,繼而吞噬。

雪沫兒加強了結界的護法,同時又釋放出更多的冰寒之氣以抵擋愈來愈猛烈的火浪和驅散那魔氣。

然而那股魔氣在火浪和寒氣的雙重對抗中卻漸漸由黑色的氣霧化成實物。

一個黑色魔氣四溢的人頭,它沒有身子,只有一張臉,一張猙獰滿是疤痕的男人的臉,他似乎受了很重的傷才落身於此,以吞噬池中火巖漿療傷,如今又遇到靈力精純深厚的雪沫兒,對他來說簡直就是療傷聖藥。

他要吞了她為他所有。

於是他朝著雪沫兒噴出一口黑灰色的霧氣。

眼前的景象倏然變幻。

那池燃燒著的火紅巖漿不見了,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青青綠草地,遠處有山,近處有河流溪水,山谷間鳥語花香,他們坐在秋千上沐浴陽光。

秋千在微風中晃蕩,少年精致漂亮的容顏上有笑容綻開,他握著雪沫兒的手,以為那一刻握住了便就是一生一世,他們會永不分離,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是他最大的心願。

他不像她,會去想看外面更廣闊的天地,他覺得天狼山的風景就已經很不錯了。

而她就是他的天,他的地。

他執起她的手,低眸垂首作勢要親吻。

她卻先開了口,抽回了手,用一種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語氣與他說:“阿言,我要走了,離開這裏,去悠思谷。”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她是有問過他的,她從來沒想過拋棄任何一個人不管。

可是他臉上的笑容卻瞬間消失不見,甚至他的目光都溢滿了難以言說的哀傷,“你還是要走,為什麽,為什麽,我不明白,這裏有什麽不好,那悠思谷又有值得你非要去的。”

他終究是不懂,她想要去的不僅僅是悠思谷。

雪沫兒只是說:“我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我也有我想要去走的路。”

“什麽事?比我還重要嗎?”少年的眸中已然水霧漣漣。

雪沫兒望著他,良久……終究是沒有給出他答案。

在她心裏好像眾生平等,又似乎對少年有種不一樣的情感。

畢竟她陪著他一起長大,在這座天狼山中生活了那麽多年。

她要走,他知道攔不住她,倔強如他,那些挽留她的話他爛在心中,卻也沒有開口說出來。

就那樣看著她離去,他站在秋千架旁,任風將他眼中的淚吹落下來,他不知道那天他在那站了多久,眼淚又被風幹多少次,他只記得,他看著她的身影漸漸縮成一個圓點於天狼山中化為虛無。

這裏終究是留不住她,她走後,天狼山的結界便有所松動,沒了來自她身上氣息的威壓,那大山深處早就對此蠢蠢欲動的一群天狼便傾巢而出。

眼前的畫面倏忽又是一變。

天狼王帶著一群天狼們沖破了雪沫兒曾經所設下的結界,向秋千架旁的白衣少年奔撲而去,它們發出兇殘的狼叫聲,露出獠牙,饑餓地嘶咬。

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地上好多鮮血,還有殘肢。

“我的腿,我的腿……”少年無力地呼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雙腿被天狼王咬斷。

他萬念俱灰般,雙腿被咬斷時迸射出來的鮮血濺到他的臉上,他一臉血肉模糊暈倒在一灘血泊中。

當黑暗來臨時,他看到的最後一抹光,是那抹冷冽的雪色的光。

雪沫兒在火浪魔氣中搖著頭,“不,不,不……阿言!”她大叫了一聲出來,她很少有會如此失控大喊的時候。

即便是她當時感覺到不對,迅速返回了天狼山將唐七言從狼群中救回,她也很平靜又冷漠地將那群天狼全部殺死。

天狼山中一時橫屍遍野,血流成河。

唐七言的雙腿被天狼王咬斷了,如果她再晚來一步,那麽阿言可能失去的不僅僅是雙腿。

是她的錯,如果她在臨走時重新加強天狼山的結界保護好阿言,那他就不會失去雙腿。

是她,怪她,她搖著頭拼命掙紮,但到底在掙紮著些什麽,她在心底一邊又一邊地問自己。

如果當時她可以再快一些返回來,如果當時她沒有那麽快就離開,如果當時她帶他走,如果……可惜沒有如果!

讓唐七言不幸失去雙腿這件事一直埋在她心中,仿佛成了她的心結,如今再經魔氣催使,竟成了她一時的心魔。

她一直在重覆,在向唐七言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搖著頭拼命地說。

她又看見阿言被天狼王咬斷的雙腿血肉模糊的樣子,眼前的火浪都變成了刺目的鮮血,阿言身上的血。

她還聽到了唐七言在質問她為什麽要走!為什麽要離開他,為什麽要拋下他?

少年的聲音回蕩在她耳邊,她的視線裏滿是他濺滿了鮮血的臉。

她將他從血泊中抱起,可是他卻掙紮著要逃離,他蒼白的唇無力地發出聲音:“你不是走了嗎?為什麽還要回來?”

回來看到他這樣一副殘軀,他不想讓她看到他這個樣子。

或許她本該聲淚俱下跟他說對不起,她心疼他,心疼那樣原本一個精致漂亮到無可挑剔的少年卻變成了如今這副殘缺不全的樣貌,可是她再為他感到悲傷難過,她也從始至終沒有流過一滴眼淚。

是她無情無義嗎?

她臉上的表情甚至都還很冷漠,只是抱起他說:“阿言,我帶你走。”

而後她抱著懷中的少年踏過橫屍遍野,邁過血流成河,走向光明與黑暗的交界。

可是懷中的少年卻突然化作一團魔氣沖撞進她體內。

……

這或許是唯一能夠讓她內心深處有所波動的一件事了。

她終究是沒能保護好那個少年,曾與她朝夕相伴的少年。

火浪滔天,魔氣四溢,她周身釋放的冰雪寒氣與之交融在一起,兩廂撞擊,魔氣穿過那絲絲縷縷的寒氣入體。

魘魔其實並沒有多厲害,可怕的是它會精準直擊一個人的弱點軟肋,把人心中所放不下的,所恐懼的一切無限放大,從而致你心間夢魘生。

從你的心摧毀你的身。

當那團團魔氣撞進她體內的那一刻,她捂著胸口忍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再低眸瞧著懷中,哪裏還有什麽少年。

只是空空如也,胸口的疼痛令她逐漸清醒,鮮血令她回神。

她忽然“啊”一聲大叫,一掌拍向自己,魘魔被她狠厲的一掌拍出體外,他又化作一張人臉,這次竟變成了唐七言的臉。

可是雪沫兒卻不會再被它所欺騙,傷痛和冰冷的鮮血令她無比的清醒,她自掌心化出一把鋒利的冰刃,然後在魘魔又試圖以唐七言的臉靠近她時,她毫不留情地一刃將魘魔刺穿。

“嘣!”是魘魔之氣瞬間崩潰四散滅絕的聲音,還有火浪被雪沫兒身體中流出來的鮮血所澆滅並一點一滴結成寒冰又碎裂的響聲。

當所有的火浪熄滅,魔氣潰散於天地間時,兩道透亮的天光從火巖漿池底照射上來。

雪沫兒沒管身上的傷,便就先飛身去將那落在池底的那兩只天眼取走,然後才又再往上面飛去。

只是飛到一半,她胸口突然猛烈的一陣劇痛,讓她無法再往上飛,眼看身體就要搖搖欲墜往池底掉去。

恰是這時,一道火紅的身影從天而降,及時將她接住。

“你受傷了?”桑乾北抱住她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身,神色有些意外又有幾分擔憂。

然而雪沫兒卻答非所問,她用最後一點力氣扯住了桑乾北的衣領甚至快要掐住了他的脖子,聲音冷厲地質問:“深淵,為什麽會有魔物?”

桑乾北用手探了下她的脈,發現她體內還有殘存的魔氣,再望向火巖漿池那早已熄滅的一池火浪和火浪底下掩蓋的魔氣如今也已然不見,瞬間明白適才可能發生了什麽,他眉梢一挑,卻也是不答反問:“你把魘魔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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