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街的開工儀式辦得熱熱鬧鬧，在萬眾矚目下，轟鳴聲中開始。

此刻，紀真真正在算賬。

幾天前安裝部的同事就來跟她確定過南街所需的材料，對比無誤後，只等著工地那邊給出具體時間就能動工。

這讓她想起來，自己的獎金。

不說南街剛動工的，之前那筆也該下來了。

上次工資裏就沒有，她得找宋業問問，至於為什麽不好老馮，問了也給不了準信，從老馮那問出來，就一定會被小蔡知道，到時候又得酸好多天。

找到宋業辦公室，看向空蕩蕩的位置上，紀真真就知道又不巧，人不在，倒是轉身的時候，瞧見了難得來業務部的喬家菊。

“喬姐，找宋主任嗎？他這會不在，等回來我跟他說一聲你來找過。”

“我找你。”喬家菊視線左右看看，“方便嗎？我們聊聊。”

紀真真眨了眨眼，擡手指著樹下的石桌，“去那吧。”

樹木茂密的樹冠遮住大太陽，樹影斑駁在桌面上，隨風而動。

紀真真心裏在想，喬姐找她是為什麽。

喬家菊沒給她太多時間去想，主動說明了來意。

“上個月，宋業有幫你申請那兩筆業績的獎金，我這裏審核給了通過，但是回執被拒絕了。”

紀真真楞一下，很快回神，“理由呢？”

“等待項目結束結算。”喬家菊在這崗位待了多少年，哪裏不知道這是借口。

不說合同已經簽訂完畢，款項也只差一筆尾款，沖著業務部目前的情況，這筆獎金發下來對於眾人的刺激絕對是利大於弊。

“上面的意思，這麽大一筆獎金下來，不利於你繼續在團隊的工作。”

紀真真微微皺眉，“我被人卡了？”

“是，你之前去市局時，是不是得罪過誰？”不然誰會認識紀真真這麽個小人物，以往她遞上去的審核打回來沒通過來一只手都能數出來。

喬家菊想到這，突然一頓，再看向紀真真的眼神也有點覆雜。

她想的也不對，南街這事一出，紀真真現在才不是無名人物。

“跟說這個，是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這一卡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通過。”喬家菊猶豫兩秒，繼續說：“宋業跟省市裏的一些人都有矛盾，你如今掛在宋業部門下，原本三成的手段也變七成。”

紀真真回想到之前在唐氏分公司見到的人，心裏有了底。

“我明白，不過我覺得咱們單位這麽大一家國企，不可能被幾個老鼠屎壞了事。

喬家菊睜大眼睛，見她說的這麽輕松，心裏一緊。

“可真敢說，就不怕被人聽去。”

“咱們木桐鎮說的好聽是個鎮，其實就是塊挨著江城的小地方，宋主任能在這算是邊緣化，不至於在這還安插人盯著。”

喬家菊盯著紀真真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那幾分囂張，忍不住笑了。

“你想得倒是多，你現在心裏有底就好，還有一件事情。”

“什麽？”

“業務部一直在外面跑，工作太艱苦，如今有個機會，有關系能給你換個崗位，想問問你的意思。”

“老爺子讓喬姐來的？”不然這都大半年過去，按照喬姐的性子，真運作調職那會就開始了。

“就知道瞞不住你，我接到父親的電話也很詫異，你們是怎麽認識的？”父親打電話只吩咐了事情，害得她現在滿心的好奇。

奇怪就奇怪在，父親打開電話的當天，姐姐的電話也打來，讓她好好照顧紀真真。

一個兩個的，不知道的還以為紀真真是喬家小輩。

不過姐姐提過，當著紀真真真的面不要提她。

那倆問不出來，紀真真這呢？

喬家菊盯著紀真真，眉眼中的疑惑絲毫沒掩飾，帶著好奇十分直白。

紀真真抿了抿唇，再擡頭對上那雙探索的目光，輕笑著搖頭，“只是意外。”

當初被嚴家抓起來的事情，她沒跟喬家菊說過，現在就更不可能。

“至於工作，業務部相當於前線，我在這裏學到不少呢。”

一邊學一邊教給齊宗他們，天選雖然是草板子起家，現在可是有模有樣的。

喬家菊見她不像是說謊，心裏有點覆雜，“你先別著急拒絕，我了解過，之前安裝計算機的師傅都誇獎過你，說明你在這方面是有天賦的。”

“其實也不算……”

實在是現在的計算機太簡單。

“你別謙虛，以前能有個傳呼機就是頂天的好，可現在大哥大都出來了，更不說現在還在研發的數字移動電話，按照目前得發展，未來這些肯定會越來越好，你不可能一輩子都窩在業務部當個業務員。”

“喬姐不覺得我能越做越高？”

喬家菊欲言又止，最終沒隱瞞，“宋業在一天，你就出不了頭。”

紀真真楞住，很快明白，宋業想扶她，有些人也不會允許。

“趁現在離開對你們雙方都好，我給你透給底，最遲三個月，省內的機電部將跟郵政分離，你覺得電訊部還能繼續掛在業務部？”

“到時候一樣會被分出去，那個時候你真就是從頭開始，不如現在抓住機會，進市局。”

“獎金現在下不來，你做出來的業績有目共睹，現在上去還能占個位置。”

喬家菊沒說大話，拿著景家的面子出去，沒有也能擠出來一個。

他們景家小輩兩個孩子都還在上學，父親那大把的人脈都在閑置，消息放出去，不怕沒人應。

她有時候都在想，幸好她大哥是個開明的，不然父親為個外人這麽給資源，光是大哥生氣後的排頭都夠紀真真受的。

紀真真依舊搖了搖頭，喬家菊看到，臉上笑容淡了些。

“謝謝喬姐，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老爺子只是一時興起，我不能順桿爬。”

她不是大聰明，重生改的是命，不是智商。

能有現在的成就，靠的是那幾份先知和系統，不然上輩子也不至於被嚴如松哄了半輩子。

再一點，她沒辦法心安理得接受這份好。

“喬姐，我還有工作要忙，就先回去了。”

……

“沒答應，我哪裏曉得為什麽。”喬家菊舉著電話，心裏也有點堵氣。

“你是不是沒說清楚？這麽好的事情為什麽不答應，小丫頭多機靈一個人。”景元任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喬家菊深呼吸，說不出個所以然，她啷個知道紀真真怎麽想，心裏倒是惦記著另一件事情。

“爸爸，你到底怎麽跟真真認識的？真真說是意外。”

“那就是意外，她去年秋季被人追難，躲到了敬老院。”

喬家菊哦了一聲，腦子快速轉了一圈。

去年，秋天。

提到這個，她倒是想起被遺忘的嚴寶香，當時真真還因為被推摔到腦子，休息好長時間。

追她的人是嚴家？

為了那段婚事嗎？

喬家菊敏感地察覺到不對，父親的聲音又在耳邊吵著讓她想辦法，無奈只能先應下。

掛斷電話後，她叫來陳英問了句，“去年真真因嚴寶香受傷是幾月份的事情？”

陳英想了想，“那會剛冷吧，我記得醫生說過，幸好穿得厚，只撞到腦子。”

更冷，十月左右嗎？

可父親說的日子在那之前。

喬家菊腦子裏已知的事情沒辦法將兩件事情串聯在一起，便起了疑心。

不確定是嚴家，這事就不太好辦。

除去嚴家，那個時候沒什麽人跟紀真真有仇，或許還有她不知道的，又或許是別有目的。

不怪她多想，景家的身份位置，註定接近的人少有純粹的。

喬家菊沒個結果，讓陳英離開後，拿起電話找了人。

“幫我查一件事情。”

“紀真真，去年結婚沒成至今的全部事情。”

“什麽？”喬家菊猛地站起來，“有現成的資料？誰讓你查的。”

“父親親口說的？”

喬家菊松下一口氣，也是，那麽大一個人出現，怎麽可能不調查。

電話那邊沒聽到詢問，等好一會才繼續詢問，“那資料還要送過去嗎？”

“不用了。”父親查過的人還允許出現在身邊，那就代表沒問題。

“沒事了。”喬家菊說完要放下電話，手放到一半忽然停下，鬼使神差地拿回耳邊喊住對方，“等等，還是送一份過來。”

她心還是有些空得慌，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被她忽略了。

半個小時後。

喬家菊順利拿到資料，打開一張張掃過看個大概，從小到大的資料都在。

從出生在小村莊，到後來建廠搬到鎮上，小學，中學，直到考上大學，紀真真身為獨女日子過的都不錯，只是這資料上的性格描述，讓她皺眉。

嬌氣，矯情……這是在形容她認識的紀真真？

直到大學裏跟同校的嚴如松認識，被追求，在一起，雙方算得上郎才女貌，一直是同學裏羨慕的對象，畢業之後見父母結婚，一切都順理成章。

記錄上，結婚前紀真真就打算全職在家，工作名額給了嚴寶香，甚至訂婚後就開始調理身體。

但結果如她從紀真真那得知的一樣。

結婚當天悔婚，提前半個月來入職上班，一切轉折的突兀。

喬家菊又確認一遍。

沒有，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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